兩相不情願 第六章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雖然早已習慣他的晚歸,但是天水融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今晚的女伴太熱情了?」

    只是普通的關心罷了!天水融對自己說,絕不是自己對他有什麼特殊的感情,也絕不是自己已不自覺的在意起他的存在與否。

    「你好像管太多了。」雲亦凡淡淡的回話,拉開領帶,癱在沙發上。

    「你怎麼了?」天水融很想掉頭走開,但又被他那要死不活的樣子拖住腳步,忍不住靠過去看著他。

    「沒什麼。」雲亦凡避開她的探視,不希望擾亂了自己一整夜的人,到現在還不肯放過他。

    好……奇怪,好不對勁。

    天水融站在那兒,楞楞的看著他。奇怪,和他見了面不說上一陣子話,鬥鬥嘴、開開玩笑,自己彷彿就覺得全身不對勁。

    所以她決定好好的關心他一番,畢竟自己現在正踩在他的地盤上,而且他平常對她也不錯,自己理當報答一下。

    有了這個想法,天水融在他身旁蹲下。

    「亦凡,你到底怎麼了?有事可以說出來嘛!」

    他的小手搭上他的手臂,輕輕的搖著他。

    雲亦凡彷彿被火灼到,連忙抽手坐起。

    「你是怎麼了?要游泳就快去!」看到她一身的泳裝加白襯衫,雲亦凡只能暗自咬牙,氣自己回來得太早。

    「你終於看得出來我穿這樣就是要去游泳了!」天水融驚呼。

    「我又不是白癡。」事實上他想講的是「我又不是你」,會在清晨穿著短短的兩截式泳裝和一個其實不算熟的人閒聊,這種事大概也只有她做得出來了。

    白癡!

    「可是你以前明明就愛問我『你在幹什麼』啊!」

    「那是因為……」那時候還沒辦法接受你一些白癡行為,忍不住脫口而出的質疑罷了!

    「說完呀,怎麼話說一半就停了?」

    如果她知道他想說什麼,不知道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滿臉期待?

    雖有這個疑問,但雲亦凡不打算求證。

    「起來吧你!」將她拉到沙發上坐著,雲亦凡的眼睛才能真正張開。

    真是小白癡,嫩豆腐被人看光了都不知道。

    「你到底怎麼了啦?怪怪的你。」她實在不太適應沒有火氣的他,雲亦凡身邊就該帶把火才叫雲亦凡。

    「我肚子餓了。」他隨口搪塞。

    「你不是出去吃了一晚?」雖然不解,她仍是起身走到廚房。

    「誰說我出門就是吃?」這句話的音調沒有太大的起伏,不過是為了跟她到廚房的隨口話。

    「不是嗎?難不成除了吃喝玩樂,還有別的?」利落的熱鍋倒油,天水融撥出一半的注意力回話。

    「我……」他的確說不出別的。

    「是有別的。」抬頭看了看他,天水融忽地迸出一句:「找女人。」

    「小姐!」引來她的注意後,雲亦凡調皮的眨眨眼。「那個已經包含在『樂』裡頭了。」

    「你還敢這麼大言不慚?」天水融搖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吃吧!」將火腿、培根、蛋端上桌,天水融順手又倒了杯牛奶,吐司也烤好了。「反正天都亮了,就當吃早餐吧!」

    「真是有效率。」他讚賞的看著一桌子的營養早餐。真是好身手!

    「謝謝。這些可是我流血流汗、辛苦得來的成果呢!」天水融有絲欣喜,但想起以往練習的辛苦,又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流血流汗?」喝了口牛奶衝下嘴裡的食物,他才又開口:「有那麼嚴重嗎?」

    「怎麼沒有,你是大少爺,當然不知道下廚的艱苦。」見他不以為然,她又補了句:「要不改天你下廚做頓飯請我吃。」

    雲亦凡的回答是搖搖食指。

    「君子遠庖廚。」

    「想不到你這半個外國人居然也會這句。」這倒是頗讓她吃驚。

    「你很看不起我喔!我爸媽可也是很要求我們的中文程度的。」不僅如此,連來工作的員工也要求人家學些最基礎的中文會話。

    「是嗎?」她著實懷疑。若他真讀了聖賢書,怎麼行徑會如此荒唐?

    「喂、喂、喂,你少門縫裡看人,將人看扁了!」

    「少在那裡賣弄了,要強調自己的文學氣質,請先加強一下自身的修養好不好?你沒聽過『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嗎?」

    「啥?」這下他真的聽不懂了。

    天水融嗤笑。還說他有多行呢!

    「意思就是要你先變成一個真正的君子再說吧!只會耍嘴皮子有什麼了不起,我還『小人近廚房』咧!」

    看樣子他真的是餓病了,怪不得有些怪異。天水融沒好氣的笑笑,解下圍裙打算溜了。

    「等等,你要上哪兒去?」

    天水融無奈的回頭看他。怎麼他吃飽了反而智能不足,剛剛不是還知道她想去游泳?怎麼一吃飽就給忘了?「你考不考慮去檢查檢查腦子?」

    「沒必要。」雲亦凡沒費事的去問她為什麼,反正不會是好事就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要去哪裡?」

    「你剛才不是要我要游泳就快去?我這就在快了呀!」天水融說完就想走,卻被雲亦凡一把抓住手。

    「你給我站住!跟你說了多少次,作息要正常,不要天都還沒亮就跑去游泳;還有,飲食要正常,你什麼都沒吃哪來的力氣游泳?還有,現在天氣還很涼,游泳容易感冒。」他停了停,想想還有沒有遺漏了什麼。

    「總而言之,不准你去游泳!」

    「我也和你說過了,我向來是想游就游,不管現在幾點鐘,更何況現在天早亮了;還有,吃飽飽的去游泳我會想吐,而且也游不動;還有,現在的天氣哪裡涼,就算有點好了,但我自幼身強體健,不怕的。」

    吞了口口水,天水融甩開他的手。「總而言之,我要去游泳,現在!」

    「不行!」

    「偏要!」

    兩個人兩雙眼,烈火般的僵持著,誰也不肯讓步。

    就在這時,一道怯生生的聲音介入他們——

    「二少爺,大夫人請天小姐到塵院陪她。」

    *  *  *

    「三姐,你醒啦!」

    天水融一笑,她向來不擺壞臉色給妹妹看。

    「若不是知道我起來了,你找人去叫誰?」

    「人家用猜的嘛!我想你一定又一大早起來晨泳,所以才讓人去看看,如果看不到就算了。」

    「原來如此。」她點點頭,「那你找我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啦,只不過人家很無聊,想找你陪我聊聊天。」

    「亦塵大哥呢?」

    天水融這才注意到在她來之前,天水靈居然是一個人。

    「有要緊事出去了。」天水靈顯得很無奈。「他本來還說今天要帶我出門走走,就知道他是騙人的。」

    「拜託!」天水融失笑。「你剛也說了是要緊事呀,怎麼能怪他。」

    「可是……我有很不好的預感。」她皺起秀氣的眉,滿臉煩惱。

    「不好的預感?」天水融又笑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居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什麼不好的預感?」

    「就像現在……」話沒說完,天水靈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

    「小靈?你怎麼了?」天水融嚇了一大跳,連忙坐到她身旁。

    「我肚……子痛。」

    肚子痛!?

    「會不會是要生了?」

    「我想……大概是吧!」天水靈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天水融腦中一片空白,只能不斷的重複這句話,心裡一點主意也沒有。

    「三姐……」

    「預產期不是還沒到嗎?」

    天水靈真想翻白眼昏過去算了,現在她居然還在問這個。

    「去找人來。」她握住天水融的手,「別擔心……」

    「找人、找人……」天水融急得像無頭蒼蠅般在屋內亂竄。「人咧?人在哪裡?怎麼還沒有人來?快來人啊!」「三姐……」天水靈真的沒力了,「你不出去找,怎麼可能會有人進來?」

    有是有啦,不過得等到中餐時刻,到那時寶寶早就等不及了。

    「對喔!」天水融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衝向門口,想想不對,又跑回妹妹身邊,握住她的手道:「小靈,你別怕,我去找人來,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我知道。」天水靈朝姐姐笑笑,「我現在好一點了。」應該是第一波的陣痛過了吧!

    「那就好。」天水融不確定的回她一笑,「你等我,我馬上回來!」說完她就衝了出去。

    要找誰好呢?自己來這裡不過半個多月,也沒認識什麼人……

    雲亦凡!

    對,找他!亦塵大哥不在,就找他吧!

    天水融急忙往凡院跑,只希望雲亦凡沒又出門或是睡死了。

    *  *  *

    「雲亦凡!」

    房間門砰的一聲被打開,天水融如火車頭般闖進雲亦凡房內。

    雲亦凡停住脫褲子的動作,相當鎮定的看著她。

    「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敲門的禮儀?」

    哇!半裸男!天水融這才注意到他正換衣服換到一半,但她沒時間害羞,連忙拉了他就跑。

    「等等!等等!」雲亦凡連忙制止她。「你瞎了眼嗎?看不出來我現在衣衫不整啊!想拉我出去展覽嗎?」

    「哎呀!你別再說廢話了好不好,快跟我走就對了!」自己都快急瘋了,他還在那裡 唆。

    「你說這什麼話……」

    天水融忙不迭的打斷他的抱怨。

    「別再扯了,小靈快生了啦!」

    「你說什麼?」他連忙三兩下穿好長褲,拉了她就跑。

    「她現在在哪裡?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點說,還在那裡和我抬槓。是抬槓重要還是天水靈重要?你這個姐姐怎麼當的?」

    「拜託,是你在那邊念東念西才害我沒辦法馬上說的耶,還敢怪我!」

    「什麼我害的!」

    「還不都是你……」

    兩人就這麼一路吵到天水靈身邊,還沒有休兵的打算,煩得天水靈不得不開口制止:「你們兩個可不可以先停戰三十分鐘?」

    天水靈咬牙,忍受越來越急促的陣痛一波波襲來。

    兩人的注意力這才放到她身上。

    「都是你啦!」

    「都是你啦!」

    互不示弱的對瞪後,兩人連忙來到天水靈身旁。

    「現在怎麼樣?」雲亦凡相當擔憂。這事他可是一點經驗也沒有,事前也沒讀過什麼相關知識,現在該怎麼辦?

    「小靈?」天水融也湊在另一頭。

    「我很好。」天水靈苦笑,「麻煩你們送我去醫院,再想個辦法通知我那個不負責任的老公。」

    看兩人的拙樣,自己還是早點上醫院安全些。

    *  *  *

    「真可愛。」

    「那還用說,看是誰的種嘛!」

    「是是是,但聽說你的血緣和我挺近的耶!」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真有能耐就自己去生一個來比!」

    「喂!你要我自己怎麼生啊!」

    「去找你那幫聯合軍團幫忙啊!」

    「三姐,替我把孩子抱過來,再把他們兩個趕出去,吵死了。」躺在病床上的天水靈終於忍受不住的睜眼開口。

    「小靈,你還好吧?」天水融沒理會那對兄弟,倒是很擔心的看著妹妹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直到自己親眼證實沒事了,才敢鬆口氣。

    她的小小外甥出生已經四天了,提早出生的他是搞得大家手足無措,在產房外等得心急如焚,而冗長的生產過程更是耗盡了天水靈所有的氣力。

    「水靈,對不起。」雲亦塵連忙撇下雲亦凡,抱著小嬰兒來到床邊。

    可是天水靈只是接過小孩,理也不肯理他。直到現在,她還是沒辦法原諒他在她生產時「恰巧」不在她身邊的事。

    雲亦凡聳聳肩。看來天水靈的心情不怎麼好,自己還是先出去好了。

    正想拉著天水融一同退出病房,留給他們夫妻倆獨處的空間,順便替自己的大哥留些顏面,病房的門卻先由外頭被推開了。

    他只消看一眼,就知道來人必定是天水靈的姐姐,而且還是房內二人最畏懼的大姐。因為眉目間有著五分相似,只不過天水寒多了份幹練與成熟。

    他決定留下來了,尤其當看到天水融露出害怕的表情後。

    嘿!有好戲看了。

    「小靈,你看起來還好嘛!」

    天水寒揚起笑,心裡卻不禁惆悵起來。什麼時候,她的小妹長這麼大了,都當媽媽了耶!

    「大姐!」一見到久違的大姐,天水靈也顧不得剛才的氣,亮出大大的笑容迎接她。

    「這就是我的外甥嗎?」天水寒含笑抱過嬰兒。「嗯!和你小時候有一點點像。取名字了嗎?」

    「我爸媽目前在旅遊中聯絡不上,我們想等他們回來再作決定。」回答的是鬆了口氣的雲亦塵。

    天水寒既然到了,自是不會允許天水靈發這種莫名的脾氣。

    天水寒點點頭,算是同意。隨即目光一閃,瞪向雲亦凡身後的天水融。

    「小融,你給我過來,以為躲在那邊我就看不見了嗎?」

    不疾不徐、不高不低的命令完,天水融就乖乖的走了出來,頭垂得低低的站到她最敬愛的大姐面前,叫了聲大姐然後準備聆聽教訓。

    雲亦凡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真是看不出來,這位大姐如此厲害。

    雲亦塵則是早已見識過天家大姐的威嚴。他好笑的看向床上的老婆,見她先是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而後開始替她的三姐擔心。

    「原來你還認得我,我還以為你來加拿大這麼久,天高皇帝遠的,早玩瘋了呢!」

    「沒有啦,大姐。」天水融覺得頭皮發麻,只想轉身就逃。

    「沒有就好。」天水寒依舊是平靜無波的聲調,但眼神毫不保留的給了天水融致命的一眼,看得她冷汗直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學校再過兩個星期就開課了,你最好開始收拾行李,下個禮拜就先給我回家。」

    「可是……」她還想留下來陪小靈耶!急忙的看向小妹,後者也只能給她無能為力的一瞥。

    「沒有可是,小靈有亦塵照顧,雲伯母也快回來了,哪還要你操心。別想拿這當借口,下個星期沒看到你,你皮就給我繃緊一點。」

    雲亦凡真想吹口哨!

    哇!這位有氣質的大姐真是令人欽佩景仰,真想不到她這麼嬌美柔弱的模樣,教訓起人來可是功夫一流,尤其是她的妹妹們,看得出來兩個都被她治得死死的。

    「我知道了。」沒有違抗的勇氣,天水融只得認了。

    「知道就好。」天水寒也沒再多說,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甫生產完的小妹身上。

    天水融嘟著嘴站在一旁,哀悼自己夭折的美好計劃。

    不經意的抬起頭,這才發覺雲亦凡正看著自己,臉一紅,她趕忙再度低下頭。離開這裡後,兩個人就不會再有交集了吧!

    不知怎地,她的心居然在這個時候,湧起了未知的依戀——對他。

    另一邊的雲亦凡也一樣,原本以為自己在擺脫她這個包袱後,會感覺更加輕鬆自在,沒想到立即浮上心頭的卻是抗拒的念頭。

    他不想讓她走!

    但是,他憑什麼不讓她走?

    兩個人的目光再度在空中相遇,卻又不約而同的移開。

    「我有事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覺得自己沒辦法再繼續待在這個空間與天水融面對面,雲亦凡隨口編了個理由,半慌張的走出病房。

    天水融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直到門被關上,仍怔怔的看著門板發呆,卻始終不敢跟上去。

    跟上去又能怎樣,又要怎樣呢?

    看來這只能是永遠的謎了。

    *  *  *

    「大姐走了嗎?」已出院回家休養的天水靈放下手中的奶瓶,朝著剛進門的天水融問。

    「嗯。」天水融點點頭,「亦塵大哥送她去機場了。」

    本來她也想去的,但大姐和亦塵大哥都堅持要她留下來陪小靈。

    「寶寶睡了?」看著關起的嬰兒房,天水融心裡相當惋惜,本來想進來抱抱小傢伙,逗逗他的說。

    「喝完牛奶就睡了。」

    天水靈全身散發出為人母的光輝與驕傲。

    「三姐,你真的要回去嗎?」

    「大姐都這麼交代了,我敢不回去嗎?」天水融的回答相當無奈。

    「這樣啊!」天水靈的聲音也好不到哪裡去。「可是人家捨不得你耶!想想辦法嘛,看能不能再多陪我幾天。」她是真心這麼希望的。自幼大姐公事繁忙,在家時間不多,二姐又常偷溜外出約會不在家,和她相處時間最長的,就屬三姐天水融了。再加上兩人年紀相仿,感情自是加倍成長。

    姐妹倆好久不見了,她真恨不得天水融住個一年半載的再回台灣。當然,如果可以定居是再好不過了。

    但是她心裡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就算說服了大姐,自己又怎能任性的要求三姐放棄學業來陪她?

    哦!真討厭!

    「我也想多住幾天啊!可是大姐決定的事,誰能改變?」天水融無聲歎息,心裡也捨不得小靈和剛出生的外甥。她都還沒抱夠小貝比呢!

    唉,但課業重於一切,這是大姐的堅持。

    相當合情合理且合法的堅持,完美得讓她無法反駁。

    望向窗外,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融入這裡的生活步調,但這是暫時的,無論時間長短,她終究是要回家的。

    早回去晚回去,到底是要回去的。

    天水融這麼對自己說,心思卻又飄向那個渾身火焰的男人身上。

    他到底上哪兒去了?自從大姐來後,她就再也沒有碰見過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

    兩個人同時陷入沉默,完全失去了聊天的好心情。

    *  *  *

    懷著沉重的心情踏進凡院大廳,天水融一抬眼卻看到三天未見的雲亦凡正坐在沙發上。

    看到她,雲亦凡只是隨便點了點頭,便又將注意力轉回手上的資料。

    他這冷淡的態度讓天水融的心情直落至谷底,原本想一聲不吭的轉身上樓,但又捺不住心中想和他說話的念頭;內心天人交戰,最後情感贏了理智,她鼓起勇氣在沙發上坐下。

    雲亦凡知道天水融在自己對面坐下,隱忍著開口的打算,硬生生將視線集中在手上的紙,雖然他一個字也讀不進去。

    在外面盡情放縱的玩了三天,回到家中也刻意躲開她;畢竟天水靈已平安生產,天水融也就不是他的責任了,自己沒必要再注意關心她的一舉一動、顧忌著她的安全。

    雖然這麼想,但他在外頭看著熱鬧的人群、身旁摟著熱情的女伴時,卻仍不由自主的想著她是不是又不聽勸阻的半夜跑去游泳,又或者不知死活的一個人拿著水桶大擦特擦地板。

    很奇怪的心思,也許是著了魔吧!但自己對這陌生的情緒十分難以接受,更拒絕去深思。

    「這幾天很忙嗎?我回來都沒遇上你。」

    看他沒有開口的打算,天水融只好厚著臉皮先開口,一開口隨即又懊悔不已。

    真笨的嘴,問這什麼爛問題,一定會被他笑!要不就是一副欠打樣,很 的回她一句:關你什麼事?

    「有事嗎?」

    出乎她意料之外,雲亦凡只是毫不在意的說了三個字,連頭也沒抬。

    天水融沉默了。

    能有什麼事?她只是想和他說說話罷了!不過看他現在好像很忙的樣子,打擾他好嗎?

    「有事就直說。」雲亦凡仍是拒絕抬頭。

    要恢復正常,就該杜絕自己去想她的一切言語反應,甚至連看她一眼都不要。

    天水融不自在的挪了下身子,只覺得難堪。

    自己好像真的吵到他了,要不然他不會這麼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但是吵都吵了,該怎麼辦?

    想了半天,她只能吶吶的說:「我想跟你道謝。」

    雖然是臨時想到的,不過這也是應該的。

    「我再過幾天就要回台灣了,這陣子在這裡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真的很不好意思。」

    聞言,雲亦凡的心一緊。她真的要離開了?

    「呃……」看他仍是沒反應,天水融決定放棄。

    「很抱歉吵到你,我先上樓了。」

    看來是自己想太多了,雲亦凡根本不會為自己的離去感到一絲絲難過,不過是走了個客人罷了。

    而且相反的,他應該很高興才對,畢竟這院子又重歸他一人所有,不會再有人三更半夜的跑去游泳,也不會有人忽地闖進他房間,不小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他更可以帶著他各國籍、各髮色的眾多女友們回來大鬧特鬧,愛怎麼瘋就怎麼瘋。

    對啊!自己怎麼會一時頭腦不清醒,居然覺得他會和她一樣難過不捨,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直到她上樓,雲亦凡才抬起頭來。

    她要回台灣了,真的要回去了。

    雲亦凡挫敗的發現,就算自己不看她、不與她交談,心裡仍滿滿的都是她,一顆心還是老想著她的事,尤其是她即將離開的事,一點也沒有改變。

    這讓他感到軟弱,一種不曾在自己身上出現的情緒。

    到底是為什麼呢?

    不願多想,他拿了車鑰匙就往外走,決定繼續放縱自己糜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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