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吃黑 4
    上完課後唐果去主任那裡報告了情況,說是外校的黑客做的,已經聯繫上保證資料不外洩,不過仍然追查不到蹤跡。

    中午回來的時候,穿過校區間,因為趕不上打飯了,本來是想在攤位間買個盒飯,卻看到一群女生在買花,其中正好有窩玫的未婚妻宋歡。

    宋歡招手:「來,來,唐果,你幫我們挑,你什麼都知道。」

    唐果不願意出這個風頭,只笑著搖搖手。

    宋歡跺著腳道:「你過來吧,正好把妹妹要的柚子帶回去,妹妹說你最近火氣大,這些柚子可是買給你的啊。」窩玫容貌秀麗嬌柔,被人戲稱為我妹,或者妹妹,連他自己的老婆也這麼叫,真是他父母一大失策。

    已經這麼說了,無論如何不能不過去了,唐果走過去一看,哭笑不得,這有什麼好挑的,幾十個小破盒子裡裝的都是指甲那麼一點的小草。「這是什麼啊?宋歡,我真不認得這奇花異草。」

    幾個女生都吃吃的笑起來,賣花的老頭忙道:「咳,現在你看不出來,等爬出來就好看了嘛。」

    「是牽牛花。」旁邊一個買盒飯的人匆匆答。

    「王老師。」幾個女生叫。

    唐果望過去,正是夾著課本的王春舞,目光在自己身上一掃就盪開了。

    蹲下來細細的觀察這幾片葉子,每個小芽有兩個葉子,葉片在末端分別凹進去一塊,好像相對的不規則的心,葉子綠的要滴出來,唐果為幾個女生指了幾盆,自己也選了一個,和宋歡往回走。

    宋歡有意走慢,唐果知道她有話講,也放慢腳步。

    「下個月,我們不結婚了。」宋歡突然說。「妹妹突然打了個電話,說不想結婚了。」

    「窩玫不是有了外遇了吧?」唐果做皺眉深思狀,暗道,說不結婚就不結婚,就算耍脾氣都沒這麼大腕的,天下女子只怕只有宋歡這麼遷就你的。

    宋歡被他逗笑,反而輕鬆道:「要是你都不知道,那就真的沒有了,可能是最近的研究項目被撤了,他心情不好,幸好我們雙方父母都不同意,打死不會為我們辦婚,否則他不結,我的臉就要丟的全光啦,你也知道……,我已經失去一切,失去不起他了。」

    「該出手時就出手呀,歡姐,你們的問題就在於你太縱容他。」唐果話還沒落。

    就聽到窩玫的聲音在後面陰陰道:「這是誰啊,背後說兄弟不是。」

    「說的就是你!」唐果回身斥他,窩玫雖然是學長,大唐果有五歲多,可能由於他性格活潑任性,見誰都愛撒嬌,唐果也尊重不起來他,將飯盒柚子都塞到他手裡。「都拿著。」

    自己去接過宋歡幫著拿的一小盒花。

    窩玫好奇道:「這是什麼?」

    唐果想要繞過去,又覺得無趣和沒必要。

    宋歡答道:「是牽牛花。」

    窩玫手一鬆,東西都掉到地上,連忙又撿起來。

    到了路口,宋歡回女生宿舍,唐果和窩玫悶不吭聲的回宿舍。

    吃過飯,唐果給那花澆水,窩玫拿著一本書看,道:「你還真用心。」

    「宋歡就算是再好,也不是你媽,你要任性也有個限度。」唐果拿方便筷子插在花旁邊。

    「現在插還早著呢,要吐絲才用架子呢。」窩玫將書蓋到臉上。「我不管你養你的朝顏,你也別管我的事情。」

    日語書寫裡,這種花就叫朝顏。

    李朝顏主動來找唐果,唐果看見他在圖書館外像招呼貓狗一樣一揮手,只怕如果他不立刻出去,他就要大喊出來了,連忙收拾了課本水杯子的過去。

    「靠,你上什麼晚自習。」

    「我一向有這個習慣,只不過是少爺你不知道。」

    「你們宿舍的人妖也不告訴我你在那裡自習就把門關上了,我找了好多地方,你還偏跑五樓來呆著,你們那屋子是不是只住神經病?」朝顏是真有點生氣了,他等了又等,唐果也沒再上門,他親自找過來,還碰了一鼻子灰,現在簡直要瓦斯爆炸了,鬃毛聳聳。

    唐果拉他到外面,圖書館是老建築,井字型,四周半封閉陽台,擺著一些茂盛的植物,唐果移開一盆拉朝顏過來,指著天上道:「怎麼樣?」

    其時,繁星漫天,彎月初上,配著靜謐的圖書館的書香,以及叢叢綠葉,另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若是一對情侶,正好可拉扯牛郎織女的話題。

    不過,大多數人都忘記了,牛郎是個放牛的,也許並沒這份雅興。

    「快下雨了?」朝顏極目遠眺。「他媽的,最近下個沒夠,玉安潭又漲水,肯定更不讓游泳了。」

    玉安潭是距離學校不遠的一個小公園的內水,連通城內河,沖毀了唐果的美麗意境。

    唐果一口氣楞嚥下去道:「你說話能不能把那三個字去掉。」

    「你是不是男人?」

    一時間惡從膽邊生,唐果目露凶光道:「我要是喜歡上了你,算不算男人?」

    「……。」朝顏退了兩步,唐果目光炯炯,不避退縮。

    「…………靠!……以後不要讓我見到你,不然老子把你打成肉餡。」

    「好,只要你答應把你偷的那份資料全毀了。」唐果姿勢不變的雙腕靠在書上,看著天。

    「變態!」朝顏轉身飛快的下樓。

    聽著他急促的腳步聲,唐果計算著他到了那一層。

    如果把這個花盆輕輕一推,也許就可全部結束了。

    朝顏跑遠了,影子拉的老長,唐果的摘下一朵茉莉在鼻端嗅著。

    又過幾日。

    傍晚日剛落,唐果一邊聽著曲子,一邊在紙上劃幾筆,他業餘添添詞寫寫劇本,既風雅養性又賺外快,對面的女生有長長的睫毛,在翻書時睫毛會快快閃一下看向唐果,天氣微寒,女生們早早穿上了襯衫,與最早開的花交相輝映。

    一朵淡粉色的花被風吹進天窗,飄到桌子上,麥琪用食指拈起,對唐果一笑,唐果菀爾,跟著她走了出去。

    麥琪原來是音樂系,和三個女生共用一個小小的琴房。

    唐果覺得不可思議,問:「我以為你學商,那天是公共關係學。」

    「那次我們是上選修。」麥琪將橘子茶倒好了端給唐果,自己做到鋼琴邊。「朝顏他父親只肯讓他學商。」遲疑一下又道:「唐果,朝顏已經把那些東西毀了,你不用再擔心了。」

    「你知道他這麼做?」唐果挑眉,雖然他不知道朝顏為什麼冒這個險,聯繫他的背景,唐果覺得大概是為了一些黑幫的事,雖然只有一面,但以他對麥琪的感覺,麥琪絕對應該阻止才對。

    「我也是剛剛知道……,校內大名鼎鼎的唐果來找他,一定是有隱情,我就逼問他,然後,已經看著他把那些東西全毀了。」手指在鋼琴上隨意的彈著,麥琪低著頭。「朝顏這麼做,是為了我,我家境很糟糕,父親早亡,母親是普通的小學教師,養著我和哥哥長大,很辛苦,本來哥哥工作後,一切都在好轉,但三個月前我哥哥出了車禍,現在癱瘓的躺在醫院裡。」

    「因為我照顧哥哥耽誤了一些課,所以被取消了獎學金。朝顏氣不過,於是想報復學校……,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我已經答應演藝公司的邀請,他們要為我重新包裝,灌唱片。」

    「你是不是要離開李朝顏?」橘子茶煮的是否苦了一點。

    眼簾微垂,少女哽咽:「趁現在我還是他喜歡的麥琪。」麥琪將唐果的歌譜擺好,輕輕彈唱。

    一曲過後,餘音縈繞,麥琪道:「送給我吧。」

    「……」其實唐果只覺得此歌從曲到詞都媚俗的可以,歌頌的是一種軟弱的放棄,女人,都是這麼軟弱的,容易扮演犧牲角色的動物。他不同,不管用什麼手段,首先要活著,然後要奪取。

    眼角帶笑,唐果冷酷的說。「好啊,儘管拿去。」

    無巧不熱鬧,出門正碰上李朝顏,似乎喝了酒,迎面一口氣噴過來,唐果飛快的跳開躲閃。

    麥琪靠近,手扶在他脖子上蹭了一手油彩道:「你跑去找女人?」

    「麥琪,麥琪。」朝顏抱住麥琪,肩膀聳動。「麥琪,你不要離開我,我們一起去工作,我會掙很多錢,給你最好生活。」

    麥琪抓住朝顏的頭髮,用力把他拉開。「李朝顏,你要是這麼無能就儘管輟學,連個大學也上不下來,只能讓我瞧不起你。」

    朝顏只是又伏在她身上嗚咽,委屈的像個孩子,如果不是他年紀還小,任何人都可以輕視他,他做的事情實在是不像男人,幾可稱做是懦夫。

    唐果清楚看到麥琪眼裡的裂痕,讓他親眼目睹這一刻,是一種神俯視蒼生的思考,只要他肯幫忙,麥琪就可繼續留在學校,只要他肯,但是,他絕對不會做。

    麥琪推開他,側身走了,許久,朝顏才晃晃的站起來,滿眼的血絲,抓住唐果的衣服吼:「為什麼?為什麼我連麥琪都保護不了。」語末不是問句,已經無力了。

    「因為你無能。」唐果甩開他。這個人既沒有智慧也沒有能力,什麼都沒有,甚至懦弱到需要一個女子做精神依靠。「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從出事到現在,你有否想過真正解決問題的方法?在麥琪眼裡,你只是一個負擔。」

    你就只會說,你知道什麼?

    如果是你能做什麼?

    我也想過各種辦法,只是都不是長久之道,朝顏憤憤。

    他並不是心思玲瓏的人,也不是會站在別人立場著想的人,更不是唐果這樣的妖精,他有著凡人遇到危難的無措與苦惱。思路被唐果一誤導,思緒更加凌亂起來。

    在麥琪眼裡,他就只是一個負擔麼?

    不對,麥琪愛他,他也愛麥琪,只要他按麥琪的想法上完大學,麥琪就會信任他,他們會一起生活,養孩子。

    「你去哪裡?」唐果擋住他。

    「你走開,死變態,如果不是你來找,麥琪怎麼會知道?」朝顏推開他。

    唐果覺得自己真是賤到不能再賤了,轉身就走,走了幾步,猛然將手裡的書本水壺摔了一地,去追上朝顏,跟在他後面。

    朝顏穿過街道,買了一根冰激凌,邊走邊吃。

    跟著他買票去公園,看著他向玉安潭走去,唐果考慮要不要叫人,反正他是不會游泳。

    到了湖邊,朝顏將衣服全部脫掉,一頭紮到水裡,拚命拍起水,像在湖裡投了炸彈一樣熱鬧,把湖裡的野鴨子氣的跳出來嘎嘎大叫,抗議他侵犯鴨權。

    唐果坐在他衣服上把手放到水裡試探,冰到肺寒,儘管現在春暖開花,芳草萋萋,但游泳仍是尚早,何況,剛喝過酒就游泳?

    還是裸泳,真出人意表,熱情如火,熊熊燃燒,唐果荷爾蒙加快分泌,眼前出現粉紅畫面。

    冷不防,朝顏從水裡冒出來,盪開唐果那些粉紅色泡泡。

    難得竟然沒橫眉冷對,粗聲問:「你那次是說真的?你是同性戀?」

    「既然我是說真的,那我就應該是。」唐果半真半假,儘管他從沒有過這方面傾向,但從不試圖跟事實做抵抗,他忠於自己。

    一個人年紀輕輕就獲得太多人類夢寐以求的東西,那麼很容易就放縱自己。

    而且,唐果也不怕李朝顏拿這個威脅他,不是他小看李朝顏,實力確實是相差太多。

    手指擦到朝顏脖子上的口紅,唐果笑:「防水口紅還能印到脖子上,這得幾公斤的力?」

    「不要碰我。」朝顏架開唐果的手,他現在只想聽到有人承認他,誇獎他,讚美他,對於唐果,他還是一樣的討厭。「你喜歡我哪裡?」

    長歎了一口氣,唐果道:「你沒有一點符合我的理想,甚至是我厭惡的那種自作聰明的人。」

    「………,你去死吧!!!」朝顏又扎回水裡,一肚子的氣,不用撥水都能浮起來了,他拚命往水底扎。

    水花濺了唐果一臉,他向後閃。

    就是這樣才更加的恨呀。

    你愛上一個得不到的十全十美的人,起碼還沒有遺憾,將來還可以緬懷。

    你愛上了一個得不到又千瘡百孔的人,那才真叫吐血,減低魅力加降低等級,死了都會氣的蓋不上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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