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了鬍子才洞房 第五章
    「我知道無論我怎麼做,都消弭不了爹心裡的疙瘩。」這雖是她早就意識到的,可親耳聽到父親這麼說她,君怡歆的心仍痛得像刀割一樣。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盡力的想做他的好女兒,可他從來沒將她的努力放在心上。

    她曾以為,生與死已是人世間最遠的距離,可她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心和心的距離更遠。

    「我想,爹永遠都不可能把我當成您真正的女兒了。」君怡歆想笑,可是淚水卻滴碎在大紅嫁衣上。

    可笑的是,當時看見君明海忙著籌辦她的婚禮時,她的心裡還有一些竊喜,以為這或許代表著父親對她的在乎,但是,正因為有了希望,這顆心在跌碎時就摔得更重、更痛!

    「你……你本來就不是我的女兒。」迫於舒致遠凶狠的眼神,君明海低聲嘟囔了句。

    由於現場一片寂靜,不少人清楚的將這句話聽進耳裡。

    「爹——君老爺,原來您還記恨著那件事?」君怡歆的嘴角擠出一抹惆悵的笑,「難道娘親就這麼不可原諒嗎?就算她用生命也不能償還你?」

    「你不知道別人說得有多難聽,那些話換作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接受!再說我君家家風一向清白,怎麼會……」想起往事,君明海還是有些氣憤。

    「那您以為這些日子外面的人是怎麼說我的?」君怡歆質問道。

    雖然她足不出戶,可是不出戶並不代表她就什麼也不知道呀!府裡那些下人們,哪個不在她背後議論紛紛的?

    而她的這些親人們,沒有一個站出來為她主持公道,唯一真心關心她的也只有小墨點了。

    「我……我是男人,你不過是個女人,當、當然不知道面子……」君明海理虧在先,卻仍強詞奪理。

    「餓死事小,失節是大,是嗎?」她接一句。

    「當、當然了。」君明海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理直氣壯,卻不是很成功。

    「我想君老爺您大概忘了,如果不是母親拖住那個強盜,也許您早就已經死了。」她笑得嘲諷。

    「你……你胡說什麼!」君明海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

    「或者,我該說如果不是您為了保住自己的命搶著逃走的話,或許母親就不會被那個強盜蹂躪了。」她的笑容慘淡。

    「你……」君明海面色死白。

    「不是這樣嗎?」君怡歆咄咄逼人。

    「你、你以為我想這樣對她嗎?可、可是她懷了強盜的孩子,你、你叫我怎麼面對君家的列祖列宗?再說,我也給過她機會,是她自己不要,是她不肯打掉那強盜的孽種,是她——」說到後來,他的聲音益發尖銳。

    「是啊!您曾給過她機會,可您有沒有想過,她不願意的原因是因為我也許真的是您的女兒呢?」君怡歆的聲音飄渺得就像要消失一樣。

    「不、不可能,不……」君明海開始狂亂起來,「君家的孩子都有心字胎記,如果你是我的孩子,她、她怎麼可能不告訴我?」

    「也許她是想告訴您,是您不願意聽罷了。」她黯然的說。

    記得是在她七歲那年吧?母親替她洗澡時,忽然指著她的背又哭又笑又抱又親的,然後母親便連夜帶著她回到君家,誰知道迎接她們的卻是緊閉的大門。

    無論她們在外面淋著雨又哭又叫半天,但那兩扇門就是不肯為她們母女打開。後來,她們知道這一夜君家添了一個叫君怡情的女娃,那是她父親的第三個孩子。

    那天回去後,母親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咯出血來昏過去為止。她被嚇壞了,想也沒想的就衝去主屋找救兵,可是唯一肯幫她的只有一個叫君貽笑的少年。

    從那之後,母親就再也沒帶她回去過。

    由於在那一夜淋雨種下了病根,母親不到兩年就過世了。之後,君貽笑將她接回主屋,在那裡,她開始了君怡歆的生活。

    君明海也回憶起那一夜。

    他記得那一夜風雨好大,天氣十分惡劣,他幾乎就要衝出去見她們母女了,可菀柔的孩子就在那時候誕生了。

    從此以後,他就沉溺在弄兒的快樂中,完全忘了這對母女。不,他不是忘記,而是不敢記住。他害怕會在那女孩身上找到不是他骨血的證據,因此,他寧願選擇遺忘。

    「娘……」君明海無措的望向自己的母親。

    「孩子,這麼多年了,難道你就從沒發現歆丫頭長得很像年輕時候的你嗎?」君老夫人歎息了。

    「像我?」君明海一怔。

    他第一次正眼打量這從還沒生下來就被自己厭惡的孩子。果然,他在她的身上隱隱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還有那個自己曾愛過的女人……

    「孩、孩……」他不自禁的朝她伸出手去。

    「君老爺,我想您是喊錯人了。」君怡歆錯身閃過,「我不是您的孩子,我只是我娘的孩子。」

    「你……你怎麼還叫我君老爺?你是我的孩子呀!我……」君明海對她的冷漠感到錯愕,「你這是怎麼了?」

    「我只是放下了而已。」君怡歆微笑了,眉宇間第一次不再罩著輕愁。

    「呃?」君明海仍不明白,君老夫人卻有些明白了。

    「君老夫人,我欠君家的,是不是都已經還清了呢?」君怡歆口齒清楚的問道。

    「還清了,你全都還清了。」君老夫人點點頭。

    她心裡明白,能夠羈絆住君怡歆的親情鎖鏈已然斷裂,君家又失去一個優秀的孩子。

    「歆兒謝謝君老夫人。」君怡歆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給君老夫人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轉向一旁的舒致遠,「將軍,君家欠你的是不是也還清了?」

    「欠我的?」舒致遠一怔。

    「是啊!將軍此行不是來報復君家的嗎?」君怡歆道。

    「呃……」雖然他確實是為了報仇而來,可突然被她說破了,他仍不由得尷尬。

    「對於這樣的結果,將軍可還滿意?」

    「這樣的結果?」舒致遠完全被這君家的風風雨雨搞昏了,一時還無法抓住她的重點。

    「是啊!對於君怡歆身敗名裂,君家在蘇州出了個大笑話的結果,將軍您可還滿意?」她淡淡的笑了,眼裡更是一片清明。

    不,舒致遠忽然醒悟,其實從頭到尾她的眼神就從未迷亂過,即使在他情不自禁的沉溺在吻她的歡愉中,她的眼也仍是清明的。

    「如果我說還不滿意呢?」雖然是他決定要將這婚事變成一樁笑話的,可是事到臨頭,舒致遠卻發現捨不得的居然是自己。

    「硃砂、硼砂……」她忽然踮起腳尖,附在他耳邊說了一串話。

    她平常是不抹胭脂的,身上更是素淨得沒有任何香味,可是此刻,她穿著大紅嫁衣,抹著脂粉、熏了茉莉香的全新形象,竟也讓舒致遠心神一蕩。

    「將軍,您都聽清楚了嗎?」看著他心神恍惚的樣子,君怡歆不悅的皺起眉。

    「呃,什、什麼?」他回神道。

    「將軍好像忘了我也是畫畫的,對於畫壇的掌故還是知道一些的,比如有一幅畫畫的是隻牛,奇特的是,畫上這隻牛白天在外面吃草,到了晚上卻會自動歸欄睡覺。」她索性點明了說。

    「你看出來了?」他沒有太大的驚訝。

    「將軍,您現在可對報復的結果滿意了?或者,您希望我將聖旨的事說得更明白些?」她攤開底牌。

    其實說破了也很簡單,皇上的聖旨用了兩種截然不同的顏料,使白天和晚上能顯示出不同的字跡。上次頒布聖旨是在晚上,而這次展開聖旨卻是在白天,顯現出來的字跡自然也就不同了。

    君怡歆剛才在他耳邊說的,就是顯形、隱形顏料的基本配方了。至於她沒有當眾拆穿他的伎倆,只因為他是想藉這聖旨報復,而她也想藉著聖旨來考驗一下君家究竟還有沒有人是真心愛她、在乎她。

    不同的是,他大獲全勝,而她卻是輸得一敗塗地。

    「不,不需要了。」舒致遠歎息一聲,「我只是有些後悔傷害了你。」

    「你……」剛才君明海打她時,她沒有落淚,可他這短短的一句話,竟讓她的眼眶有些混了。

    「你不要哭!」他伸手想替她擦眼淚,可她的頭微微一側,他的大手便落了個空。

    「男女授受不親。」君怡歆平靜的道。

    他的手頹然落下。

    有些事、有些人,錯過就是錯過了。

    「事情已了,歆兒就此告辭了。」她脫下大紅嫁衣,嫁衣下赫然是一身普通的青衫。

    「你……一直都知道?」舒致遠這才意識到。

    「是。」她點點頭。

    也許她是君家唯一清醒的人吧?所以一切她都看得很明白。這一場婚事對她來說只是一個賭注,可她賭輸了,親情和愛情沒有一個是屬於她的。

    唉!似乎打從出生起,她就在不停的追逐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這麼多年來,她早已累了,也倦了。

    「將軍,希望我們永不再見.」君怡歆平靜的道。此時,她也該去尋找真正屬於自己的生活了。

    「小姐,我把夫人的牌位請來了。」從舒致遠出現之後就一直不見蹤影的小墨點終於出現了。她的肩上背著兩個小小的包袱,懷裡抱著君怡歆母親的牌位。

    「娘,我帶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君怡歆接過牌位,珍惜的輕撫著,就像多年前母親輕撫她的額頭一樣。

    「小姐,你可不能丟下我喔!」小墨點有些擔心的強調。

    「當然了。」君怡歐「噗哧」一聲笑了,兩人一起走出大廳,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出了君家大門。

    天邊佈滿晚霞,照得人身上好像鍍了一層金一樣,夕陽將人的身影拉得好長奸長,君怡歆始終沒有回頭。

    「心字胎記,她到底有沒有心字胎記?」君家的喜堂裡,君明海還在那裡喃喃自語。

    「明海,難道你還沒看透嗎?有沒有心字胎記真的這麼重要嗎?」君老夫人重重的點了點龍頭枴杖,點醒他。

    「可是……」君明海依然茫然。畢竟這十幾年的心魔,哪是這麼容易就能驅除殆盡的呢?

    「君老爺,我的鋪子可是小本經營,您府上這親事看樣子是辦不成了,這布錢還是得付呀!」

    「君老爺,我的肉錢……」

    原先大方賒帳給君家的人,紛紛急著討債。

    「大家不要急,這錢……」君老夫人試圖力挽狂瀾。

    可是這些深怕慢一步,自己的錢就要不回來的眾人,哪肯不急、哪肯慢慢來呢?頓時喜堂上吵吵嚷嚷的鬧成一團。

    唉!真是一團亂呀!

    君老夫人歎息,又一次感覺到心力交瘁。

    「登登登登」一陣腳步聲,是小墨點又跑了回來。

    「是不是歆丫頭……」他們還以為君怡歆又回來了呢!卻見小墨點從包袱裡掏出幾張銀票。

    「我家小姐說了,雖然她的婚事沒辦成,不過這些天大家出錢出力很是辛苦,這工錢是一定不可以欠大家的。這裡有五千兩銀票,足夠付大家的工錢了。」

    「是是是,足夠了足夠了。」別說五千兩,就算是一千兩也夠了。聽到有錢可拿,現場立刻安靜下來。

    「不過我家小姐也說了,這錢該怎麼付、什麼時候付,都得看老夫人的安排。」小墨點口齒伶俐,將主人的話學了十足。

    她來到君老夫人面前,將銀票遞了過去,只是神色間還是有些不情不願的,畢竟這都是她家小姐熬夜畫畫,積攢好久的安身銀子呢!

    「這怎麼好呢?歆丫頭她出門在外,也很需要錢哪!」君老夫人怎麼也拿不下手,可是被君怡歆命令要達成任務的小墨點哪肯放棄?

    「老夫人,您可千萬不要小看我家小姐,小姐很厲害的,一定能養活我們兩個的。」小墨點誇口道。

    「那——我就收下了。」君老夫人微笑了。是啊!歆丫頭確實是君家這一代裡最厲害的一個了,養活一家都行了,哪會養不活自己?

    「那——小墨點就追小姐去了。」

    「嗯,去吧!」君老夫人點點頭,「告訴歆丫頭要好好照顧自己。」

    「知道啦!」完成任務的小墨點一身輕鬆,一蹦一跳的走了。

    「你——跟上她們。」一直沒出聲的舒致遠,乘此機會向熊副將努嘴示意。

    「是。」熊副將立刻跟了出去。

    看著那一前一後的兩個身影,舒致遠的嘴角掛上一抹笑。她還沒告訴他,他欠她的該怎麼償還呢?他們之間又怎可能不再相見呢?

    曾經,她還信誓旦旦的對老夫人說,小姐一定可以養活她們兩人。可是時間才過十幾天,小墨點就開始後悔為什麼自己當時不悄悄的扣下個千兒八百兩的。

    就算事後會被小姐罵到臭頭,總比現在眼巴巴的望著酒樓,肚子咕嚕咕嚕直叫得好。

    「小姐,這下可怎麼辦?」小墨點望著手裡那好不容易才找出來的十幾個銅板發愁。

    「怎麼辦?當然是這麼辦囉!」君怡歆仍是笑嘻嘻的。

    她那樂觀的樣子看得小墨點直搖頭。唉!小姐自從離開君家後,最大的改變就是臉上的笑容變多了,可眼見就要斷炊,小姐還一副天塌下來當被蓋的樣子,是不是也太過分些了?

    「唔……」小墨點還沒開口呢!君怡歆已經奪走她手上的十幾枚銅板,跑到對街去了。

    「小姐,你要做什麼呀?」小墨點揚聲高喊,卻看見君怡飲辛苦的拖著一張舊桌子過來。

    「這是……」小墨點頓時傻了眼。

    「當然是擺攤做生意啦!那邊還有我買的兩張凳子呢!」君怡歆俏皮的朝她眨眨眼。

    「啊?」小墨點還在發愣,君恰畝又將那一張沒了靠背、一張沒了扶手的兩張椅子拖過來。

    等她張羅好桌椅之後,將一包東西塞進小墨點的懷裡,「喏,這是給你的。」

    「謝、謝謝小姐。」打開一看,裡面居然是兩個熱氣騰騰的饅頭,小墨點的眼睛立刻紅了。

    「該是我謝謝你才對,讓你和我一起吃苦了。」君怡歆有些歉疚。

    「小墨點願意一輩子跟著小姐。」小墨點立刻發誓絕不離開小姐。

    「好了,先吃吧!吃完還有正事要做呢!」

    說話間,君怡歆已經拿過小墨點肩上背的小包袱,找出紙筆。她先磨好墨,再攤開包袱布往桌上一鋪,大筆一揮,一個簡單的招牌就寫好了。

    「小、小姐,你要給人畫像?」小墨點吃驚的問。

    「是啊!一百文大概太貴了吧?不如九十九文錢一張吧!一天畫十張就有九百九十文,扣除筆墨紙硯的消耗,剩下的也足夠我們吃喝了。」君怡歆細說她的如意算盤,「開張時就優惠些,先收五十五文好了。」

    「可、可是您的畫……」小墨點有些心痛。

    以前小姐畫的畫,哪幅不是以百兩計的,可現在居然淪落到……

    唉!也不知怎麼回事,自從她們離開君家之後,居然所有以「明秀」署名的畫都被畫鋪拒收了。而小姐又不願走回畫贗畫的路,等身上僅有的幾個錢用完後,她們就陷入了困境。

    「別說了,還是快點吃完了幫我一起吆喝吧!否則今晚我們就要睡在大街了。」君怡歆笑著催促。

    「嗯,小姐,咱們一起吃。」小墨點將一個大饅頭放到君怡歆的手裡。

    「好,一起吃,賣了畫,咱們就去買更多的饅頭。」她也不客氣的接過饅頭。

    一來是她也餓了,二來,餓著肚子怎麼畫畫?再說,時間就是金錢哪!

    於是,這一向寧靜的小縣城裡,今日出現了兩名小姑娘滿街「拉客」的奇妙景像。

    「大爺,來畫個像吧?」

    「這位小姐,青春易逝,你不想留下美麗的倩影嗎?」。

    蘇城縣衙裡。

    許知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立在一邊,而佔據了原本該屬於他的知縣寶座的,是一個身材健碩、目光凌厲,外加一臉-髯的男子。

    「大、大人……」見這位京裡來的欽差大臣盯著手裡那本卷宗很久了,許知縣的心裡下由得有些毛毛的。

    「什麼?」-髯男子——舒致遠揚起雙眉,對於知縣打斷自己的思緒感到很不滿。

    「這花田殺夫案,不知大人有什麼看法?」許知縣戰戰兢兢的道。

    「什麼花田殺夫案?」聽知縣說得沒頭沒尾的,他不由得皺起眉。

    「就、就是大人手裡的這樁案件呀!人證物證俱在,殺夫之事證罪證確鑿呀!」許知縣指指他手裡的卷宗,壯著膽子道。

    什麼跟什麼呀?!舒致遠沒想到自己一時失神竟被知縣當成對他辦事能力的否定。唉∼∼那小女人好像越來越牽動他的心神了。

    他不由得歎氣。

    「屬下見大人看了許久,是不是屬下有什麼疏失……」見舒致遠哀聲歎氣的,許知縣心中更惶恐了。

    「沒,你辦得很好。」老實說,在尾隨君怡歆的一路上,他一個一個衙門檢查下來,發現這許知縣倒是少有的好官呢!

    「哦!大人謬讚了。」許知縣嘴裡謙虛著,一隻手卻不由得伸到額頭處抹去冷汗。

    他才要說什麼,門被打開了,急急忙忙進來的正是欽差大人那虎背熊腰的貼身副將。

    「那——屬下告退了。」當官多年,這點自覺他還是有的。

    「嗯,下去吧!」舒致遠不耐煩的揮揮手打發他。

    許知縣退下時,聽見身後傳出「跟蹤的情況怎樣」、「有沒有打草驚蛇」之類的話,當下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

    好厲害的欽差大人呀!幸好他沒有收下周大戶那一千兩銀子,否則今天他不就……

    「說,她怎麼了?」許知縣一退下,舒致遠就迫不及待的問。

    「怡歆小姐在街上擺了個畫攤賣畫。」想到她們在街上四處拉客的情景,熊副將仍忍不住笑了。

    「擺攤賣畫?」他擰緊眉頭,「不是已經關照過畫齋不許買她的畫了嗎?」

    自從君怡歆離開君家後,他就帶著熊副將一路追蹤而來,本想適時來個英雄救美,和她重歸於好。沒想到她這一路上將自己和貼身丫頭照顧得很好,即使他暗中斷了她的生路,她也能想出當街賣畫這一招。

    唉∼∼什麼時候她才能向他屈服,承認她離不開他呢?

    舒致遠頭痛的想。

    「是啊!畫齋確實是不再買怡歆小姐的畫了,可是現在大街上有很多人願意買呢!」

    「生意這麼好?」這幾百兩銀子的畫價能讓普通人過個幾年呢!這小小的縣城怎麼可能會……

    他的好奇心越來越重,不禁推開案卷站了起來。

    「是啊!生意好到怡歆小姐和她的小丫頭笑得像朵花似的。」想起君怡歆畫的畫,熊副將忍不住想笑。

    該死,她居然笑給別人看?!

    舒致遠心中好像打翻了什麼,酸酸澀澀的。哼!就算他以前抱著她的時候,她也從沒笑得像花一樣。

    「呃,將軍,您不去看看嗎?」等了半天都沒看見舒致遠邁步出去,熊副將不禁感到奇怪。

    「沒興趣!」他不問還好,這一問,舒致遠又重新坐了回去。

    「哦!那我再去監視她們。」熊副將怔一怔,正要再出去呢!身後卻傳來舒致遠硬邦邦的聲音——

    「我這裡還有很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是。」熊副將乖乖的轉回來。

    等接過將軍大人丟過來的卷宗看了又看,才發現那是一樁兇手已伏法N年的舊案。

    「呃,那個……」會不會弄錯了?

    熊副將正要開口,卻吃了舒致遠一記瞪眼,再一看,將軍手裡的卷宗整個拿反了,而他的眼神更像是沒有焦距……這下,哪怕他再愚鈍也知道,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

    「怎麼,還有問題?」舒致遠語氣不善的問。

    「沒、沒有。」他趕緊乖乖的閉上嘴巴。

    舒致遠何嘗不知道自己是在遷怒熊副將,可他控制不了自己嘛!他不要她對別人笑,也不要她對別人哭,甚至不想她在別人拋頭露面的!

    要命,這個叫君怡歆的女子究竟有什麼魔力,居然讓他一日比一日更魂縈夢牽……

    該死!為什麼他要喜歡上殺妹兇手的妹妹!更該死的是,他居然還丟不下、拋不去。

    舒致遠煩躁的將一頭不羈的黑髮抓得更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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