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歲的冒險 第九章
    晚上,采萱和亭卿正聊著天,都是在說要如何安排生日宴會,亭卿談得很開心,似乎一掃之前的陰霾般,非常高興地計劃著各種細節,而采萱卻一直看表,似乎若有所思。

    「怎麼?你想睡了嗎?都十一點了,不過你不是一向都很晚睡嗎?」亭卿看到她的動作,體貼地說。

    「喔!對啊!明天我一早有事,想早點睡。」采萱掩飾著。

    「什麼事啊?」

    「我最近吃太多了,明天一早想去晨跑。」

    「啊?太陽打從西邊出來啦!你一向懶得運動不是嗎?」

    亭卿居然也嘲笑起采萱來,采萱怪起自己平常傳授太多自己的秘訣給亭卿,讓一向善良的亭卿也學會說出這種刻薄的話,

    正想反駁,對講機響了起來。

    采萱似乎在等它響,聽到聲音後不禁鬆了口氣:「你去接吧!」

    「這麼晚了會是誰啊?」亭卿奇怪地拿起話筒,是於-,發現她的臉馬上垮下來,冷冷地說:「你來做什麼?」

    於-的聲音沒有高低起伏,像是在背台詞:「七天到了,我來接你去找我姐姐喝藥。」

    「采萱也要一同去吧?」亭卿不耐煩地說。

    似乎早就準備好答案:「她今天遇到我姐,已經喝過了。」

    「你也可以把藥帶來給我喝啊!都這麼晚了還要我出去。」

    「這種藥要在調配後十分鐘內喝下才有效,所以我帶你到海邊找我姐姐。」

    沒有辦法拒絕,亭卿只好回答:「好吧!我下樓就是了。」語氣萬般不情願的樣子。

    她掛上話筒之後詢問了-萱,采萱似乎已經套好招地回答:「是啊!我今天突然想去海邊走走,遇到於湄,她給我喝了藥。」

    「你還是陪我去一趟吧?」

    「不了。你忘了我明天一早要起來晨跑,現在就要睡了。」采萱一溜煙地爬到上鋪躺下。

    亭卿搖搖頭,雖然感到采萱怪怪的,不過也不能勉強采萱,想想於-應該不會再對自己不利,而且,她內心還是隱隱約約渴望見到於-,就步下樓搭上於-的車。

    兩人在車上一路沉默著,車外也是一片夜深人靜。

    亭卿靜靜地看著路燈,突然想到這是她第一次在晚上搭於-的車。

    亭卿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下去,不要再對於-存有浪漫的幻想,也別再……

    其實,今天從醫院檢查回來,心裡對於-的惱恨就減了許多,不過還是不能原諒他。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賭氣吧!

    從沒談過戀愛的她,一心希望自己的初戀能夠美好而夢幻,不容一點髒破壞了自己的期待,而且加上自己因為於-而拒絕了明煌,更是覺得自己應該好好被珍惜,被捧在手掌心般的對待,但為什麼於-一開始竟以惡意看待她?

    這教她非常傷心,難道她把愛情看的太美好了?

    亭卿可以感覺到,後來於-真的是想認真經營這段感情,可是她就是忍不下這口氣。

    想被對方深愛、被捧在手掌心般疼惜著,這樣的想法應該沒錯吧?

    她突然想起采萱說過的話:「你會這麼在意他,就是因為你太喜歡他了。」

    在意?是啊,沒錯!

    老call那樣子對她,她並沒有任何怨言,但是換成於-,就不一樣了。她竟然因為氣於-,而隨便找了個人當男友,違反了她一向不輕易陷自己於兩難的原則。

    其實也該感謝老call不是真心喜歡她,如果換成是明煌,以後的麻煩更大。

    她突然警覺到,再這樣想下去,不再跟於-在一起的立場會動搖。

    其實動搖了又怎麼樣?套句老話,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了。不知道是誰說過,永遠不要作「決不可能」或「絕對不會」的預設,否則到時候只是自打嘴巴。

    於-忽然扭開音響開關,傳入耳中的是日本歌手米西亞的歌;It's Just Love。

    亭卿靜靜聽著旋律,這首歌的確很適合這樣的夜晚,她修過兩年日文,可以聽懂大半。

    ……

    想見你 想見你 現在就想見你

    想見你 想見你 無法坦白

    在完全不點燈的房間裡 孤單一人任時間停擺

    擁抱那一天的回憶

    撥電話的手指彷彿還有記憶

    靜靜地在小小的撥號盤上描繪

    對想見面的夜晚抱持熱情

    共同跨越不能相見的夜晚

    我覺得好笑的事 令我覺得難過的事

    全牽繫在你身上

    即使預先沒告知就登門拜訪

    你也總是一如往常靜靜地頷首點頭

    米西亞低沉的噪音在車裡一遍遍迴盪著,他們仍然沒有交換過一句話,就這樣到了海邊。

    於-開口:「我們在這裡等一下,過一會我姐姐就會來了。」亭卿隨著他坐在海濱公路的欄杆上,仰頭向天望,月亮正高掛在天空,接近滿月的形狀。

    亭卿正看得忘情,於-看了眼表:「十二點了,生日快樂!」

    亭卿愕然地看著他,接著把今晚的事想了一想,知道自己被采萱跟於-聯合起來耍了,不過她並沒有生氣的感覺。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滿二十歲了,我就不能從你身上獲得變為完全人類的條件,可是……」於-頓了一下,轉頭看向大海:「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即使沒有辦法變成普通人也無所謂,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亭卿看了他一眼,保持沉默。

    「我今天去看了我的父親,瞭解到他是真的愛過我的母親,當我看到他癡情地望著我母親的雕像時,我就原諒他了。」他深情望著亭卿:「我不祈求你能夠原諒我,可是我發誓我絕對沒有碰你,當我看到那個符的時候,也許符真的有靈吧?我就對你動了心,然後就放棄對你的不良企圖。」

    亭卿還是一句話都不說,看著月亮在海水上映出的倒影。

    「這幾天的相處,覺得和你在一起很快樂,我從來不知道,和一個人類在一起會這麼快樂。以前我還在唸書的時候,總是沒有辦法和同學們打成一片,我總有些顧忌,心想他們若是發現了我的秘密,會怎麼看待我呢?所以無法放寬心胸,也有過一些女孩子對我表示過好感,可是我害怕……」

    「那麼我和那些女孩子的差別,就在於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秘密,所以你在我面前沒有顧忌,就會覺得快樂?」亭卿終於淡淡地開口說著,不過她的內心是冷漠還是波濤洶湧,於-完全看不出來。

    「那不一樣,采萱也知道我的秘密啊,但是我只覺得采萱像個妹妹,她不像你……你,對我而言很特別。」於-解釋,然後他縱身一躍到海中。

    過十幾秒後,於-從海中探出頭來,他映在月光中的臉,也許是帶著水滴的緣故,發出了銀白的光。

    他仰頭對亭卿說:「我的母親,當初第一眼見到程豫時,就大概像這樣子吧!愛情有時候就是在一瞬間中發生。只是我那可憐的母親,她選擇了付出一切去得到愛情,卻落得粉身碎骨。」他繼續道:「不過任何戀愛都是一樣的,都要付出,要犧牲……」

    亭卿安靜地望著他,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於-鼓起勇氣問:「你願意原諒我,為我犧牲嗎?」

    「為你犧牲?」

    亭卿對於-的用詞覺得怪異,她以為於-要和她在一起,於-得犧牲變成普通人的機會,沒想到於-卻這樣說。

    「是啊,我每天晚上都得泡海水,我怕貓……所以你要是和我在一起的話,就不能和我一起遠行,也不能養貓,其他可能還有更多我沒有想到的困難……」

    於-真誠地望著她,鼓起勇氣繼續說下去:「我愛你,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能因為這樣,就要你犧牲許多。如果你選擇跟普通人在一起的話,可以省去這些麻煩和困難。所以,我現在問你,願不願意為我犧牲呢?」

    他屏息等待亭卿的回答。

    「為什麼你會喜歡我?」亭卿突然這樣問:「你有這麼好的姐姐,她美麗又善良,我以為你有這樣的姐姐,就看不上別的女孩子了。你又為什麼只把采萱當妹妹?你跟她相處的時候也應該明白,她比我活潑有趣的多……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會是我?」

    亭卿知道自己問了傻問題,但是她埋藏在心裡很久,這就是她這幾天之所以對於-這麼生氣的原因。只因她無法找到於-喜歡她的理由,於是一廂情願地認為於-接近她是為了要利用她。

    「不要告訴我是因為那個符……」亭卿語氣有點哽咽。

    於-看了她的樣子,有點著急,不過亭卿拿出面紙擦拭眼角,止住她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不要管我,你快說啊!你為什麼喜歡我?」

    於-見到亭卿沒有要讓他靠近安慰的意思,只好乖乖地回答她的問題。

    「打個比方來說,大多人都喜歡喝咖啡,或者是喝酒,我覺得這些飲料的味道都太濃烈了,我一直喜歡喝茶,喜歡那股清香溫潤的味道,就像是我對你的感覺。」

    亭卿聞言哭了,是高興的眼淚。真是的!她應該知道人各有所好,不能用一般標準來評量每個人的啊!

    於-很著急:「我說的不好,我不該把你比喻作茶……」

    亭卿破涕而笑:「不,你說的很對,讓我茅塞頓開。」

    於-不知道該如何接她的話,只好又問:「那麼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亭卿偏著頭思索,然後說:「不能一起去旅遊,不能養貓,也不能一起去海灘游泳……還有,如果我們結了婚的話,也不能晚上跟你同床共枕,因為你得要去海底。」

    還在海中的於-,連忙搖著手:「我並沒有想到這一層,你別老是把我想成色狼。」

    亭卿笑了:「只是舉例而已,你這傻瓜。」

    於-呆了一會後,才領會到亭卿的意思,他興奮地舉臂離呼:「那麼你是答應要和我在一起嘍!萬歲!」

    亭卿害羞地低頭說:「我只是想了很多如果我們在一起的話,以後可能會遇到的情況。」

    他向岸邊游去,亭卿也從懸崖上沿著繩子爬下來,於-將握在手中濕答答的一件東西放在亭卿的掌心,她定睛一看,是她的項鏈,紅繩子掛著的戀愛符。

    原來她那一天對於-生氣,把戀愛符丟到他的身上後,於-就一直把它留在自己身上。

    「我們改天一起去這間廟還願吧!既然這麼靈的話,我要再祈求另一張符,上面要寫:『願石亭卿小姐與邱於-先生戀愛順利,互相扶持一輩子。』」

    亭卿斜眼看他:「想那麼遠做什麼,我只不過答應你當你女友而已。」

    「你剛剛不是也想到結婚後的問題嗎?」

    海濱公路上空無一人,就只有兩人笑鬧的聲音在海岸邊隱隱約約傳來,月亮也似乎在默默微笑著,祝福著這對有情人。

    女聲:「對了,你當初解開我扣子的時候沒有偷看我吧?」

    男聲:「我什麼都沒看到。」

    女聲:「真的?」

    男聲:「我真的什麼都沒有看到,你根本沒有東西可以讓我看啊!真是一片平坦……」

    接著傳來男聲的慘叫,劃破了夜晚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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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海邊別墅相當熱鬧,羅嫂忙進忙出喜不自勝,別墅從沒有招待過客人,何況其中一個還是少爺的女友,她有種「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的感覺,竭盡所能地招待所有客人。

    大家合唱生日快樂歌,亭卿幾個比較熟的朋友都來了,老call沒來,教她有點慶幸。

    於-建議亭卿來這裡辦她的生日宴會,因為這裡空間很大。雖然亭卿有顧慮,她擔心來這裡舉辦,會不會被朋友們認為她在炫耀?

    不過來到這的朋友都還不錯,都忙著捉弄她和她新男友,她也就放下懸著的一顆心。

    於-送給亭卿一隻好大的海豚玩偶,幾乎身長和亭卿一樣。

    「這海豚是藍色的,你喜歡嗎?我上次看到你房間內的抱枕都破了,所以買這個給你,讓你當新抱枕用。」

    大概是采萱常和亭卿玩枕頭戰,所以抱枕破得也快,聽到於-這番話的采萱,後悔起自己怎麼不把一些值錢的東西砸破,這樣亭卿就可以收到更好的禮物了,不過她們房間內也沒什麼值錢東西,連電視機也沒有。

    亭卿呆呆地看著海豚,於-擔心地問;「不喜歡嗎?」

    「當然不是,我以前逛街的時候看過這只海豚,那時候就好想要喔!謝謝你送我這個……可是,這麼大要擺哪裡才好?」

    於-敲了自己的頭,他忘了亭卿的房間很窄。

    不曉得哪個人插嘴:「你以後要記得送小東西給她,愈小愈好,最好是可以套在手指上的。」

    眾人點頭附和,又拚命想一堆話來取笑這對小情侶,好看他們害羞臉紅的樣子。

    亭卿吹熄了蛋糕上的臘燭,采萱問:「許了什麼願啊?看你唸唸有詞好久。」

    亭卿笑笑:「大概是我告訴過你的那幾個從沒做過的事,還加上幾個。」

    采萱想了想:「你跟我說過的?不就是交男朋友跟出國旅行嗎?現在你有男朋友了啊,而且你打工打的那麼拚命,也能存點錢出國吧?那麼還有什麼願望?」

    亭卿笑而不答,於-則覺得有一點失落,原來亭卿夢想著要出國旅行,而他恐怕沒有辦法跟著去。

    一群人蛋糕也吃光了,鬧也鬧夠了,一一道別。

    於湄、於-、亭卿與采萱齊聚在客廳幫忙羅嫂收拾殘局。

    「還是這樣好啊!最重要的朋友在就夠了。」

    亭卿有感而發,於-笑著為她擦汗,他今天跟在亭卿旁邊呵護的模祥,看在旁人眼中直感羨慕。

    於湄等眾人都忙完後,才開口說:「該談談正事了。」

    應該是很重要的事,大家也都一起坐在沙發上,仔細聽她的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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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湄昨晚去找海巫師,被拒於門外,她在佈滿海藻的石門外唱著讓人心情愉快的歌,期盼海巫師回心轉意。

    但顯然海巫師摀住了耳朵不聽,她唱了好久,仍不見反應,正失望地想要掉頭離去時,遠方隱隱約約傳來歌聲,她一聽就分辨出這也是人魚所唱出來的,因為一樣動聽且帶有魔力。

    她好奇地躲在一叢珊瑚礁後面,想看看來者何人。

    「海巫師!求求你見我吧!」來的是男人魚,他在海巫師的門前喊,於湄已經很多年沒有跟別的人魚接觸了,並不認得他。

    男人魚叫著:「海巫師啊海巫師,求求你可憐我,我願意用聲音或者其他東西,來跟你交換雙腿。」

    於湄聽到他的話,心想:「又是個癡情人魚嗎?」

    海巫師陰冷的聲音從石門裡傳來:「我不需要人魚的聲音,我所擁有的存量已經夠多了,人魚的舌頭已經擺滿了一面牆,對我來說,人魚舌頭雖然是製造青春不老藥的藥材,可是現在這些已經夠我使用五百年,你即使割了舌頭給我,對我而言也沒有用。你快走,別煩我!」

    於湄心想難怪海巫師能活這麼久!她同情地看著男人魚,他正用著跟她一樣的方法唱著歌,期盼海巫師能見他。

    聽到那歌聲,於湄感到心有慼慼焉,不自覺跟著合唱。

    「於湄?是於湄嗎?」男人魚居然認出她的聲音,回頭張望,看到了珊瑚礁後的於湄,她嚇了一跳想逃走,但是男人魚游動的速度比她快,她被一把抓住。

    「不要怕!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小於啊!這名字還是你幫我取的呢!」

    於湄驚慌地回頭看他:「小於?你不是說過再也不會跟我們說話了嗎?」

    原來是小於,也就是於湄、於-小時候的玩伴,那個常和他們玩在一起,教了他們一些魔曲,卻在十二歲時棄他們而去的人魚。

    小於垂著頭向於湄道歉:「那時候受長輩的教唆,叫我不能跟你們來往,還灌輸我人類很可怕的觀念,所以才會對你們說了那些話。但是隨著時間過去,我愈來愈後悔——我和你們相處這麼久,也知道你們本性都很善良,卻……」

    他緊握住於湄的手:「請你原諒我!」

    於湄笑著摸了一下他的頭:「我從來沒怪過你啊!好久沒見了,你長得我都認不出來了。」小於變得很英俊,人魚天生都是俊男美女。

    小於也摸著於湄的臉,他將臉湊近地看著她:「你也變好漂亮啊!跟我想像中一樣美麗……」

    於湄不自主地往後退,小於奇怪地縮回手,於湄連忙解釋:「在人類社會中,你這樣對女性是會被視為騷擾的。」

    小於釋懷地笑了:「我都不知道人類社會是什麼樣的,雖然曾浮到水面上去看過,不過都是見到一些漁船或者是貨輪,水手中都沒有女性,所以不知道人類社會中的女孩子要怎樣對待才好。」

    「我剛聽到你求海巫師給你雙腳,還以為你是看上哪個陸地上的女孩子而動心呢!聽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想錯了。」

    小於牽起她的手游動起來:「我們離海巫師這個陰森森的地方遠一點,到一個比較舒服的地方好好聊聊,我想多知道一點人類社會的事。」

    於湄雖然想告誡他,隨便牽女人的手「走」在路上,也是不大禮貌的行為,不過這裡是海底,也就隨他去了。

    他們到了一處沉沒的船,船有一部分沒入了海底的沙,船身已經長出了一些海底植物,有些魚在周圍游動。

    小於得意地說:「你看這船的造型,還挺好看的吧!我常常來這探險,到每個船艙中看看。」

    於湄擔心:「裡面不會有人的屍骨吧?」

    「現在沒有了。這船是三年前沉的,我看到海巫師把所有屍體都撿回去,說要當藥材,海巫師沒有辦法浮到海面,動作又遲緩,不能抓到在潛水的人,只能靠這種方法收集人體。」小於說得輕鬆。

    於湄聽了不禁起了雞皮疙瘩,不過她想想人都死了,身體能夠有點用處也不錯,心裡稍稍安慰了些。

    於湄對小於說起她在人類社會的遭遇,聽到於湄的傷心往事時,小於難過地搖搖頭:「長輩們說的也沒錯,人類真的好可怕,害你受了那麼多苦。」

    「也不是每個人都如此,只是我遇到的那個人特別壞……」於湄看著前方緩緩游動的魚群,魚群們多麼悠遊自在啊!

    她突然基於一股衝動地說:「我那時候想,如果能避開人世,永遠安靜地躲在海裡有多好。可是我這樣半人半人魚的身型與體質,也不能一直待在海水裡,太久的話會無法呼吸……」

    小於同情地看著她,問道:「那麼你去找海巫師是為了什麼?」

    於湄突然想起她此行的目的,說道:「幸虧遇到了你。你應該會唱讓人失去部分記憶力的魔曲吧!」

    「是啊!這首是最困難的,我從十四歲學到十五歲才終於完全學會,長輩們才肯讓我浮到海面上觀看人間。」

    「那意思是我短期內學不會了,不過沒關係,你可以唱給她們聽。」於湄講起亭卿和采萱的事。

    小於聽完,搖頭:「我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是怎麼樣的。雖然他們正在吵架,可是應該會雨過天青,讓這個叫亭卿的女孩子永遠忘記於-,我覺得不大好。」

    「那……還有什麼辦法呢?」

    小於手抱著胸,低頭想了想:「我好像聽海巫師說過,要讓你們變成完全的人類還有另一個方法,而且方法很簡單,不過他只講到這裡,不肯說出是什麼辦法,現在海巫師對我們的戒心很重,恐怕很難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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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湄一口氣把她昨晚的事告訴客廳裡的每一個人聽,講完後環顧每個人的臉色。亭卿緊鎖眉頭,不發一言;於-則在她旁邊扶著她的肩膀,他真怕會從此失去亭卿,可是又不能阻止她的意願。

    采萱打破沉默:「我覺得還是問出另一個方法比較好。如果只是讓亭卿和我失去記憶,那麼所有情況就是回到十天前,你們過你們的半人半人魚的生活,我們還是互不相識。而如果問出另一個方法,你們就能擺脫身為這種體質的各種困難,亭卿和於-還是能在一起,而且我即使多嘴說了出去,聽到的人經過驗證後,也會斷定我是在胡說八道。所以,我們還是努力逼問海巫師,如果問出方法的話,一切事情都能獲得解決。」

    於湄點頭:「我也是這麼想,而且海巫師會說方法很簡單,那麼就肯定不難,只是要怎麼樣他才肯告訴我們呢?」

    采萱突發異想:「那個叫小於的應該會催眠吧!讓他催眠海巫師說出方法不就好了。」

    「那不行,海巫師都戴著浸過特製藥水的耳塞,能夠阻絕人魚歌聲的魔力,卻又聽得見聲音,這件事我們原本也不知道,是小於回去問長老們之後才恍然大悟的。」於湄顯得很無奈。

    采萱繼續出主意:「如果你們能見到他,趁他不備把耳塞取下,那就沒問題啦!」

    於湄雙手一攤;「現在海巫師對我們的警戒心很強,我這一兩年來想見海巫師,從沒一次成功過。」

    一直不說話的亭卿突然開口:「海巫師去撿屍體作為藥材,那藥材對他而言很有用嗎?」

    於湄努力回憶昨晚小於的話:「好像是……好像是製成長生不老藥的藥材之一。啊!對了!就是這樣沒錯。聽說長生不老藥的藥材,有一些海裡容易取得的東西,加上人魚的舌頭,還要一個人的全部身體。小於說海巫師在檢屍體的時候還自言自語地抱怨:『如果有活人就好了,死人的藥性比較差,害我雖然活得久,卻不能保持青春的容貌……』」

    亭卿一聽,興奮地說:「那麼事情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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