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君折心 第七章
    「楚哥哥,為什麼我們要半夜趕路?是因為那個叫任獨歡的人嗎?」她不懂,彷彿他一出現就打亂了他們原先的步調,有股不為人知的詭譎瀰漫著。

    楚語澄極刻意避重就輕的道:「他是個危險人物。」

    「為什麼?」黎韻容依然不解。

    「因為他行事難測,難保不會在友善的一笑後立即惡臉相向。」

    正因為如此,他方纔那充滿暗示的至理名言才會引起他高度的戒心。

    任獨歡究竟意欲為何?既幫李軒安排了妥善的逃生後路,又不經意的透露些微的口風於他——這是引他自暴身份的餌嗎?

    「那麼他這個人非敵亦非友。 崩柙先萜著頭說。

    漫不經心的點了頭,楚語澄不忘叮嚀道:「若再遇上他,記住離他遠一點。」

    怕他的長舌會說出不該說的話,這點,他倒滿擔心的。

    「那殘月樓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黎韻容特別凝神注意他的反應。果然和方才一樣,全身充滿了緊繃的氣息——只有近他身者才能感受得出那抹微妙的變化,幾乎是一瞬間的轉變,快得令人容易忽視。

    定定的望進她澄淨的瞳,半晌,他才道:「是江湖上的一門組織。」

    「名字聽來還挺悲涼的,難怪任獨歡會說殘月樓裡淨是一些呆子和瘋子。」

    由於她對江湖世事涉及尚淺,淺到哪門哪派是正是邪全無概念,在言談之中難免會產生認知上的誤會。楚語澄也不想多說什麼來加深她的好奇心,那對她而言未必是好事。

    黎韻容可有些納悶了。「那楚哥哥你和殘月樓有什麼關聯?為什麼任獨歡一講到殘月樓,楚哥哥就怪怪的?難不成楚哥哥出自殘月樓?」唔!有些可能哦!

    像是一記響雷自頭頂劈下,那股心虛直竄心窩,楚語澄的心頓時漏跳了一大下。

    「你想太多了,容兒。」頂著發麻的頭皮,他艱澀的否認,嘴角有絲僵硬。

    「是嗎?」澄淨的瞳依舊蒙上一層迷惑。「你好神秘哦,楚哥哥。」

    仔細一想,她真的對他一無所知;反觀自己,能說的她全掀了底,真不公平。

    「有些事你不懂反而對你最好,通常懂太多的人性命都不長久。」楚語澄若有似無的歎著氣。「江湖險惡,處處都是危機,容兒,你可否瞭然?」

    眨眨無辜的眼眸,黎韻容仍不改天真的笑道:「我懂得。」不懂的是為何楚哥哥老不信任她的智慧,她可是個集智慧與武藝於一身的大美人呀!

    唉,有著聰穎腦袋的美人通常是寂寞的。

    「如果懂得,你應該速速離開我這個不祥之人。」平淡的語氣中難掩悲情的苦澀。

    黎韻容卻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回以一抹燦然的笑容,「你才不是不祥之人,你瞧我,至今還不是活得好好的站在你面前,雖有小小的凶運,但總是能化吉平安無事呀。再說,有些禍是我多事惹出來的,根本不干你的事——也許我才是那個不祥之人,把霉氣帶給了你。」

    說到後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像真的是這樣。一直以來,都是她瞎起哄的成份居多,害得楚哥哥跟著她-渾水。

    「不——你不是,不許你這般說自己,都是我——」冷寂的雙眸滿是痛苦,在和她澄淨不解的瞳對上後,楚語澄無言的別過身,硬是吞下那急湧的痛楚。

    他失控了,自持的沉著愈來愈不禁一挑。

    他懷疑自己的假面具是否能撐得過任務完成。容兒對他的好奇心也益加明顯了,都是那該死的任獨歡!

    「楚哥哥,你別這樣。」心疼他那乍現的失控,黎韻容從後圈住了他,將額頭頂在他寬闊微溫的後背。「不談這個,好不好?」

    「容兒。」

    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想擁她入懷的衝動?這般噬人的渴望挑弄著他的神經、蝕著他的理智。縈繞於鼻息間的淡香及身體接觸所激起的悸動令他暈眩。

    她的可人、她的俏皮靈黠、她的一顰一笑皆如浮雲般掠過眼前,似真似幻的使他跌入記憶的漩渦,浮動的心竟奇跡似的平緩下來——只因她的燦顏。

    末了,他釋懷了,微微上揚的嘴角訴盡了無言的幸福,即使是短暫的相遇相知,亦會成為他永恆的記憶——一生有此美好的一段,他又有何求呢?

    「容兒,謝謝你。」雙手覆於她的雙手之上,短短的一句話包含了無限的情感——有失落於她的心和情,有即將離別的惆悵,更有永恆的相屬……

    「楚哥哥……」微怔了下,黎韻容將他抱得更緊,滿心的眷戀化成濃濃的情意。

    她對他的喜歡更加深重了,濃得再也不想放開他,她是離不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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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輪明月上升與西落的更替時刻,算算也過了好幾日,雖然說不上來這些天有何變化,可黎韻容就是覺得不一樣,好像氣氛怪了點、曖昧了些。

    不解歸不解,從她的眉梢之間還是可見喜悅之情的,彷彿春風拂過般盎然。

    反正只要楚哥哥對她好就好了,至於楚哥哥為何對她的態度有所轉變她就不想再追究了。她主觀的認定楚哥哥有喜歡上她的可能,而這是有根據的。

    第一,她長得這般天仙可人,人見人愛,見著她哪有不掏心的道理?

    第二,光有美貌還不行,還得要有智慧,而不巧的她又擁有一般草包美人所沒有的智慧,這更教人傾心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些天呀,她老發現楚哥哥直盯著她瞧,有好幾次還看到失神,被她當場捉了包。多半,楚哥哥都會紅著臉連忙轉頭,或是找借口開溜,可她清楚的明白楚哥哥的心思,怕是他愛上她啦!

    好甜蜜的感覺——她竊喜得快得內傷了。

    悠哉的坐在溪邊的大石頭上愉快的哼著歌,腳丫子不停的晃呀晃地,輕扯著由楚語澄手中搶過來的釣竿,自在的釣著魚——他們的晚餐。

    「嘿,上鉤了吧。」黎韻容使勁一拉,一條鮮肥的魚在傍晚暖陽下閃著亮光被甩到了後頭。

    「楚哥哥,接住。」

    楚語澄利落的接住那肥美的魚,立即著手處理起來。原本魚是他該釣的,卻被貪鮮貪玩的黎韻容搶了去,他只得架柴起火乖乖的烤魚。

    「楚哥哥,我厲不厲害?」

    「厲害。」楚語澄淡道,眼中閃過一抹柔和。

    「真的哦,那我再多釣幾條,反正這溪裡全是些笨魚,好拐得很呢!」

    「別淨顧著玩,肚子餓了就過來吃。」或許是被她的快樂情緒所感染,亦或是被這假象的幸福蒙了心智,叮嚀的話語聽來不具說服力,反而有絲放縱的意味。

    眨眨美眸,黎韻容笑道:「我還不餓,楚哥哥,你先吃。」

    只要她玩得盡興也就由她了。盛滿愛戀的眼神在她轉頭的那一刻立刻鎖住了她,如往常一樣,他只想深深的將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俏顏、一切的一切烙在心底。以使日後想起了她,還能在記憶裡聞到她的氣息,看見她的笑容和嗔癡……

    「嘿,楚哥哥,魚烤焦了。」她知道楚哥哥一定又是看她看得失神了。

    楚語澄這才恍然驚醒,自己方才又閃神了。

    「幸好,我多釣了幾條魚,否則我們的晚餐就沒著落啦。」黎韻容取笑道:「說,是不是瞧我瞧到失魂啦?」

    「容兒。」她大咧咧不害羞的大方個性正和他內斂的情感成了強烈的對比,只見他低頭裝作忙碌樣,為的是迴避她的目光。

    「哎呀,楚哥哥,你說是不是嘛!」

    「別鬧了,容兒。」他已經羞得想腳底抹油了,只得一味躲著她玩味的目光。

    她不依的嘟起唇,索性蹲在楚語澄的身前,雙手扳過他的臉龐和他對上了眼。

    「楚哥哥,容兒的問題讓你很難回答嗎?」她故作一臉的委屈哀怨。

    楚語澄尷尬的冒著冷汗,身子往後微傾,無措及無奈的神情直映入黎韻容的眼底——他怕了她。

    「容兒,你先放手。」

    「不,你先回答,我才要放手。」黎韻容說什麼也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這種精神著實令人傷神。

    「容兒。」楚語澄認命的眉一挑,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黎韻容不禁噗哧的笑出了聲。

    「哎呀,楚哥哥,瞧你躲得跟什麼似的,人家只是跟你鬧著玩的嘛!」

    有些感覺不須言明,可它就是真實的存在著:只要感覺對了,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再多的  言語也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怕的就是她會不會自戀到會錯了意?不管了,反正她是不會放手了,何況遲鈍的她在冥冥之中尚能感覺到他對她的情意,所以只要她巴著他,總能將他拐回清境小築。

    「容兒,不要老是拿我開玩笑。」鬆了口氣卻難掩些微的失落,楚語澄輕斥著。

    瞠大了雙眸,黎韻容不服氣的低嚷:「我可是認真的,只是不想逼你逼得太緊。」

    她還不忘捏著他的兩頰,她非得討回一些顏面來才甘願。

    「容兒。」連聲音也變調了。「放手。」

    「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她大小姐正玩得起勁呢!

    楚語澄卻是有苦難言,對她又發不得脾氣,誰教他該死的會心疼;捨不得就活該倒霉,三不五時得被蹂躪一番,所以被欺負的應該是他才對呀!

    「容兒,玩夠了吧。」

    黎韻容回他一記大大的笑容。「楚哥哥,我還沒玩夠呢!」

    眼前霎時黑了一半。「火快熄了……得添些柴。」

    「不管它啦!大不了晚餐不要吃,連同明日早膳一起用——啊——」

    或許是上天看不慣黎韻容的惡行,亦或是垂憐楚語澄的歹命,剎那間,上天竟許了黎韻容一個腳滑,讓她整個人突地往前撲去,毫無預警的嚇壞兩人。

    「楚哥哥——」

    只來得及喚他的名,下一秒,她已結實的摔倒在他的身上。噢!疼死人了。

    「楚哥哥。你沒事吧!」她疼得骨頭全散了,動也不動的直趴在他的身上;該說是舒服得不想起身才是。

    「沒事,你呢?」幸好是摔在他身上,否則他的魂肯定嚇得全飛了。

    「我沒事,你放一百個心好了。」懶懶的應著,黎韻容滿足的偷笑。

    見她沒起身的打算,楚語澄也摸得出她的心思,與其等她自動起身,倒不如自行先走,否則怕是會捅出樓子來。

    偏巧,黎韻容正好轉頭,四片唇輕刷而過,激出的是躍上眼底的驚詫及些微的火花。

    兩人都愣住了,為這曖昧的接觸——

    「楚哥哥。」黎韻容首先低叫出聲,抵不住兩頰的紅潮及心頭那股甜滋滋的陶然,她羞得將臉埋於雙掌中,微瞇著眼瞧他的反應。

    楚語澄受到的衝擊也不下於她。一張傻臉滿是紅潮,身子尷尬的僵直著,宛如一尊蠟像,魂全散了。

    那是怎樣的滋味呵!原來楚哥哥的雙唇也和她一樣的柔軟,方才輕掃而過的余甜彷彿還殘留在唇邊——他的感覺是否也和她相同?

    哎呀!好孩兒怎能有如此脫軌的想法,教楚哥哥知曉了又是一頓訓斥。心虛的皺皺眉頭,黎韻容連忙斂下紛飛的心思。

    「容兒,我——」該怎麼化解方纔的曖昧呢?腦筋現在一陣混沌紛亂,一向死板的楚語澄話全卡在喉頭,只能無措的呆坐著。

    「沒關係的,楚哥哥,藍鵑姐姐曾說這是兩情相悅的情人才會有的親密行為,我想……我們沒關係的,因為我早已把你當成是我的……情人。」

    好難為情的一段話喔!一向伶牙利齒的她也不禁結巴了。她可是拋卻了女孩該有的矜持才能把這番愛意說出來呢!

    她漸漸懂得男女之間的情愛了,是不是?尷尬之餘,楚語澄不由得也憂心起來——陷得愈深,愈難自拔呀!

    「容兒,不是的,這個……那個事情……」

    就在這廂感到曖昧不清之餘,另一廂也有人趕來湊熱鬧;突地,一陣陰寒至極的掌風破空而來,自殘陽中衝下。

    心驚了下,楚語澄緊摟著黎韻容連忙往旁翻去,滾了幾圈後才勉強逃過這陣凌厲的掌風,模樣狼狽至極。

    「楚哥哥,怎麼回事?」甩甩髮昏的腦袋,在楚語澄的扶持下,她才得以站穩身子。

    「我也不知道,不過,來者似乎不善。」這氣息分明鬼魅得有如殺手門的索魂使者。

    一抹存疑之情方自心底閃過,隱身於樹後的人影就突地飛奔而出,手持索魂鉤直直朝向黎韻容。

    楚語澄見狀,不假思索的祭出回月雙刀格開了那索魂鉤,連帶的使出內力將索魂使者震飛了數十步,乘隙,他抱起驚魂未定的黎韻容,施展著上乘輕功快迅離去。

    「嘿嘿……殘月樓的小子。」

    腳下一蹬,索魂使者噙著令人發毛的冷笑亦隨後凌空追去。

    半晌,自殘陽中走出另一道身影,輕搖羽扇的直露出玩味的神情來。

    呵!殺手門最陰險難測的索魂使者終也現身了,看來殘月樓的楚小子麻煩大了,何況他身旁還帶個姑娘,這下可是在劫難逃呀!

    不妨跟上去看個熱鬧。揚了揚眉,任獨歡自若的勾起了道好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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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奔了數里猶仍擺脫不掉後頭那窮追不捨的飄忽身影,楚語澄有些急了,更明白此人的身手定不簡單,除了硬拚外,一味的逃跑似乎徒費力氣,產生不了任何作用。

    於是他放慢了速度,嚴肅的叮嚀著:「容兒,不管有多危險,你都不准插手,知不知道?」

    和懾人的索魂使者比較起來,黎韻容的不聽話更使他心懼。

    「可是,楚哥哥,那人看來並不好應付,還是讓容兒幫你好不好?」

    「不行。」楚語澄厲聲拒絕。「索魂使者不是你可以應付的。相信我,只要你乖乖的不讓我分心,我自有能力打退他。」

    不顧她的憂心蹙眉,楚語澄斷然的將她安置在隱密的岩石後,再一次低聲警告:「不准出來。」

    壓制不住的驚恐佔據了雙眸,見他昂然不動的立於黑幕中,靜靜的等著一觸即發的打鬥,她的心中有般說不出的心疼及擔憂。

    楚哥哥是為了保護她吧,否則依他的能力,他是可以甩掉那幽魅的使者。

    眼睜睜的看著他獨自面對一切卻幫不上忙,這教她難過得心頭糾成一團。

    頃刻間,殺手門的索魂使者已飄然而至,亮出陰森、泛著殺氣的索魂鉤,如鬼魅般的聲音飄呀飄的,更添這黑幕的冷颼,也令黎韻容不禁打了個冷顫。

    「嘿……你殺了本門的殺手,納命來。」

    身形一閃,索魂使者已先發制人,揮舞著手中的索魂鉤,招招凌厲、招招致命。

    踏著沉穩的步伐,楚語澄不敢掉以輕心的凝聚全神,利落的身手使索魂使者招招落空。一個縱躍,他祭出回月雙刀,所劃出的二道刀氣交錯的朝向索魂使者而去。

    只見索魂使者並未閃躲,反而以手中的索魂鉤一一化解。噙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索魂使者雙手一揮,一張含有劇毒的的蠶絲網霎時從空而落。

    楚語澄見狀雖心驚了下,但仍沉穩地連忙使出回月刀法十八式。

    索魂使者更趁他忙於化解蠶網之際,震出了索魂鉤欲一舉取下他的項上人頭。

    這等情景看在黎韻容的眼底,一顆心頓時提至喉口,不顧楚語澄的千叮萬嚀,暗自凝聚內力使勁的彈出一顆石子,其雷霆萬鈞的威勢化解了他的危機。

    被這突如其來的內力震退了三步之遠的索魂使者,一穩住身形立即將矛頭轉向石子所彈出之處,連發三掌逼出了隱身於岩石後的黎韻容。

    一個翻身,黎韻容使出了天下絕學之一的天玄指,在彈指間就把索魂使者擊出數丈之遠,令他在淺出一灘血後便倒地不起。

    二話不說,黎韻容衝著一口氣就要躍入蠶絲網下,卻被楚語澄給喝住了腳步。

    「容兒,不准過來。」這陣不好化解,毋需多一人來冒險。

    黎韻容哪肯聽他的,她的心思全放在身陷危險的楚語澄身上,擺好架勢就要衝了過去。

    而此時,一道指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倏地射來,在黎韻容來不及防備下貫穿了她的肩胛。

    霎時,鮮血隨著慘叫聲噴了出來,染了一地的紅,更刺穿了楚語澄的心魂,撕裂了他的胸口。

    「容兒——」

    「楚哥哥,我……不要緊。」咬著牙,黎韻容強迫自己忘了肩胛上所傳來的痛楚,盡量不讓自己昏了過去,她還要救出楚哥哥。

    驀然一吼,楚語澄眥目欲裂的震出強大的內力,釋放出心底最深沉的悲愴,一瞬間的力量震裂了堅韌的蠶絲網。

    「容兒——」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楚語澄焦急的喊著,見她毫無血色的臉龐,他才知道心碎了是怎樣的空寂悲涼,他才知道他愛她愛得多深,深到掏了心、飛了魂,生命都可以不要。

    「容兒,你別嚇我。」披散著發,楚語澄慌得仿若失了心神。

    你沒……事就……好。」放下心的黎韻容再也支撐不住的昏倒在楚語澄的懷裡。

    冷鷙著雙眸,楚語澄倏地轉身,「你該死。」陰寒的眸光一閃,回月雙刀已取下索魂使者的人頭,準確無誤的將其彈至樹縫中。

    索魂使者凸出的眼珠子充滿了不信——不信自己死了。

    「容兒。」

    顫抖的手撫上了黎韻容的臉,那冷白的顏似睡著了般,淺淡的呼吸聲隨時有停止的可能,翠綠的身子全是觸目驚心的紅。

    「容兒……」沉痛至極的低吼聲迴旋於寂靜的夜空更顯悲涼,聽來令人不禁為之掬一把眼淚。

    輕歎了聲,任獨歡緩緩的走了出來。再讓他這般吼下去,只怕自己也跟著瘋了。

    「我說楚小子你就別叫了,省省力氣吧,再吼容妹妹也不會醒過來。若你還清醒的話,就抱著她隨我來,或許我有辦法治她。」

    說完,逕自搖著羽扇走了。果然如他所料,楚語澄抱著佳人木然的跟隨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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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一進這破屋到任獨歡處理好黎韻容的傷口,楚語澄一直是木然的表情,如同沒有生命般的木偶;若不是看他胸口還起伏著,任獨歡還當他是死人呢!

    「喂,楚小子。」拭去額際的汗珠,任獨歡沒好氣的推了推呆然的楚語澄。「回魂了,你的容兒沒事啦!」

    散漫的焦距漸漸的集中直望向躺在草蓆上的人兒,空洞的嗓音如幽魂般的飄渺。

    「那她為什麼還不醒?是不是死了?你在騙我對不對?你說,容兒是不是死了?」

    「呸呸!你咒她死呀!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小心應了你這烏鴉嘴。」滿口的胡說八道,枉他費盡心力;在一旁納涼發愣的他沒盡到一點心力也就算了,還質疑他的一番苦心,早知道人就不救了。

    「容兒真的沒事?」一把抓起他的衣襟,楚語澄腦筋清醒了些,著急的直問道。

    「沒事,算她命大,你放心吧。」連忙揮掉那不安份的手,任獨歡有著先見之明的離他三步遠,以免自己再次遭到魔爪。

    嘖,他差點被他勒得喘不過氣來,這姓楚的一旦抓狂起來也頂令人招架不住的。

    在確定黎韻容平安無事,眸底閃過諸多的不捨與心疼。

    「容兒,你怎麼這般的癡?竟為了救我而不惜犧牲性命,我該拿你如何?」

    痛苦的閉上雙眼,他恨自己的疏忽,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讓容兒身陷險境……不該的!

    「你就別自責了,畢竟她沒事了不是嗎?」一向灑脫、以戲謔別人為樂的任獨歡見了這等悲情的景象,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緩和一下氣氛才好。

    「都是我害的,如果我早些送走容兒,她也不會受此折磨。」他難過得心好痛。

    原本他有的是機會及早送走她的,只因一絲的私心與不捨,貪戀與她共處的時光,而遲遲誤了時機……都該怪他的自私!

    「楚小子,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你也毋需過於自責,她沒事就好。」難得他會安慰人,平常沒耍上賤嘴氣死人就不錯了,哎呀,莫非自個兒轉性了!

    伸回停留在她臉上的手緊握成拳,再一次深深凝睇著她的容顏,深吸一口氣後,楚語澄痛下決心的起身,毅然的別過頭去。

    從這一刻起,一切終將成過往。

    「任獨歡,聽說只要合你的意,任何買賣你都肯接?」在江湖上,任獨歡的身份不只是包打聽而已,閒暇之餘再加上心情好時,偶爾會接些委託案來打打牙祭,像這回他就成了李軒的軍師,替他籌劃了逃生之路。

    不可否認的,他的能力確實高優,也因如此,他才放心的將她交付予他。

    思量了半晌,任獨歡緩緩說道:「說來聽聽。」其實他心裡已經有個底了。

    「撇開我們之間的梁子不談,我要你幫我護送容兒回衡天山的清境小築,我要她毫髮無傷。」警告之意非常明顯,若任獨歡不慎失敗了,他將不惜一切地追殺他至天涯海角。

    任獨歡沉默了。果然如他所料,楚小子最放不下心的人是她,看來他動了真情,否則不會將人隨便托付於他的,他的風評可差得很呢!

    「你真的放心將人交給我?」

    「你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這是唯一的理由。「而且我相信你的能力。」

    「你的委託可是個高難度的案子,我得仔細想想。」說來還真諷刺,原本算是對立的兩人經過一番攪和卻成了交易的對象。

    當真為了紅顏,身為殺手的自覺都可拋棄?

    「你想要什麼?」

    「你給得起嗎?殘月樓的地形圖。」

    楚語澄為之一怔。

    「太貴重了是不是?你可以考慮考慮。」

    「可以。」

    堅定的回答讓任獨歡登時嚇了一大跳。「可以?你確定?殘月樓的地形圖耶!」

    這攸關殘月樓的興亡,身為殘月樓的一份子且忠貞如他怎麼可能輕言答應?難道容妹妹真有如此大的魅力可以令他背叛待他至親的組織?就像當年的冷寄語?

    哦哦……有詐!他才不相信。

    「我說到做到。」楚語澄說得信誓旦旦。

    任獨歡卻滿心的狐疑。「好吧,我就姑且信之,希望你不要食言,否則我不會讓你好過。」

    隨口說說的為難話他竟然當真了,那他也不好再推辭,不然就顯得矯情。殘月樓的神秘他可好奇死了。

    「相對的,你也得好好保護容兒才行。」

    「我知道。」任獨歡輕搖著羽扇淡歎道:「想不到你們殘月樓淨出些癡情人,果真紅顏禍水。」

    當年遇到的冷寄語不也如此?

    沉痛的忍住欲轉過頭去看她的渴望,楚語澄裝作淡漠,不讓滿腔的失落顯形於外。

    「一個月後,我會去找你。」到時他會以自己的命來償還。

    「我信得過你,不過你也別教我失望。」背信於他的人下場都很慘,他想楚語澄應該也有此認知。

    「還有,千萬別讓容兒知道我的身份,我怕她會承受不了。」

    他更怕她會對他另眼相看,甚至不屑、鄙夷。

    「我明白,我會管好自己的嘴巴。」

    朝任獨歡輕點頭,楚語澄縱身一躍,帶著一身的落寞惆悵消失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任獨歡輕歎了聲,唉,這世上恐怕又多了對苦命鴛鴦。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當年的冷寄語那般決裂,為了一名該殺的女子而背棄情同手足的組織。

    一想起救命恩人,算一算他們也有二年多不見了,欲報大恩的計劃亦延宕了二年。

    哎呀!人海茫茫,教他如何幫他們尋人以報恩情?

    難哦!

    不——等等,天玄指……

    瞄了瞄猶仍昏睡的黎韻容,任獨歡眸光裡的精光乍現,也許她是個線索——

    尋找黎道天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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