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指娘子 第四章
    不太對勁耶。

    她好像很累,全身酸痛,老是想睡覺。

    從昨晚歷劫歸來後,一郎哥親自送她回房睡覺,她眼一閉就沉沉睡去,即使陽光照在她眼皮上,她還是什麼也不想去思考,只想回籠睡大覺。

    從小她活蹦亂跳,天一亮就張眼,因為她想做的事還很多……不像現在,她想暫時休息,繼續睡到飽。

    難道她老了?走趟牢房就受不住了嗎?還是,昨晚東方非在她身上動了手腳?

    她又賴在床上一陣,才百般不情願地下床。

    穿鞋、洗臉、梳發,換上男裝後,她伸了好幾次懶腰,腦袋依舊空空,肩上痛得要命,累得像個駝背小老頭。

    她邊打著呵欠,開門一看,瞧見一郎哥正舉手敲門,差點敲中她的天靈蓋。

    「早,一郎哥、懷寧。」她展顏笑著,隱忍著倦意。

    「不早了,都日上三竿了。」鳳一郎柔聲道。

    「這麼晚了?一郎哥,你們怎麼沒去鋪子?」她退一步,讓他倆進房來。

    真的不太對耶。自她十八芳華後,一郎哥跟懷寧盡量不進她的閨房,就算有時被迫共擠一房,也是她睡床,一郎哥將床幔拉上,確保她的名聲。

    尤其,她跟東方非有婚約後,這兩位義兄更是嚴守男女之別,直到今天--

    「我跟懷寧等了一陣,你都沒出來吃飯,所以,我們乾脆帶早飯來一起用。你不介意吧?」鳳一郎微笑道,盯著她充滿倦意的小臉,一抹惱意竄進他的藍眸裡。

    「我當然不介意!」她高興地說:「我很久沒跟一郎哥、懷寧一塊吃早飯了。只是,我好睏,一郎哥,你幫我把把脈,看我是不是受風寒了?」

    鳳一郎面不改色地點頭。「你先坐下吧。」

    她搬凳子到桌邊坐下,伸出嗤筧梅鏌煥砂崖觥;襯將滿滿的飯桶搬到桌上。

    「懷寧,待會兒我們來比誰吃得多?」她笑道。雖然不怎麼餓,但難得有機會三人共處。

    這幾個月他倆為豆腐鋪早出晚回,跟她作息不同,要一起吃頓飯確實不容易。

    她偏著頭打量懷寧,好奇問道:「懷寧,你擋著鏡子做什麼?」平常她沒有照鏡的習慣,剛才也是匆匆擦個臉,鏡子是有什麼問題嗎?

    懷寧面不改色,直接將銅鏡放倒,轉身坐回桌前,平聲道:

    「我討厭。」

    懷寧討厭照鏡?她怎麼不知道?今天的懷寧,明明跟平常沒有兩樣,但她總覺得懷寧在氣惱著。他在惱什麼啊?

    「要比,就來吧。」懷寧有意無意轉開話題。

    她很快地回神,莞爾而笑:「好啊!」

    鳳一郎收回把脈的動作,柔聲道:

    「沒什麼大礙。可能是你在牢裡受了點濕氣,回頭我讓懷寧抓幾帖藥,服個兩天就沒事了……乾脆這兩天你也請假,在家休息吧。」

    「可是……」縣衙裡,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完呢。

    鳳一郎溫聲勸道:「別忘了,你只是個姑娘,牢獄之災夠你受的,等休息兩天,你生龍活虎了,再去縣衙,那時你要做什麼都來得及。」

    「如果我不去縣衙,程大的案子就要結案了……」一結案,是不會再重審的。

    「既然她們選擇了銀子,你還替死者申什麼冤?死者要怨,去怨他的母親跟媳婦吧。」懷寧冷聲說道,盛了一碗飯給她。

    「懷寧!」鳳一郎輕斥,面對她時又笑:「程大這案你放心。東方非對這案子本來就不感興趣,當日他下手是為了引你出現,如今,他讓大老爺重審了。」

    她應了一聲,看見懷寧開始扒飯,她連忙舉筷跟著大口吃飯。今天的懷寧真的有點怪,平常他要搶飯吃,都是一語不發埋頭猛吃,順便搶走她愛吃的菜色,今天的懷寧總是多看她幾眼,才慢吞吞吃著飯,好像在引她動筷一樣。

    她又不厭食……只是今天的胃口不是很好。不過,拚了!一覺睡起來,理應神清氣爽,沒道理不餓的!

    「小心!」從頭到尾,注意她一舉一動的鳳一郎叫道。

    懷寧眼明手快,大掌及時攫住她差點埋進碗裡的小臉。

    她嚇了一跳,精神回穩幾分。

    「我怎麼了?」她有點迷惑:「我不小心睡著了嗎?」

    鳳一郎神色自若,笑道:

    「你真是累壞了。別吃了,冬故,你再去睡個回籠覺吧。」

    她向來粗枝大葉,沒有細想,只覺得自己病得有點誇張。她笑著點頭:「好,那我再去瞇一會兒。一郎哥,你中午叫我起床吧。」

    他點頭稱好,與其說送她上床,不如說是盯著她爬上床。

    「真奇怪,一郎哥,我今天真的好累。以往我生病,沒這麼累過啊。」她疑惑道。

    「每種病情不同,身體反應也會不同。既然你累了就好好睡一覺,天塌了,也有我跟懷寧頂著。」他柔聲道。

    她歎了口氣,自嘲道:

    「今年我二十五,身體就已經快像老婆婆了,我瞧我七老八十的時候,可能要人背著走了。」明明當年戰場數日不睡,她都熬過來了,現在卻慘成這樣,難道年紀一到,男女差別會更離譜嗎?

    「你老了走不動了,我跟懷寧都會背著你繼續走。」鳳一郎笑著,神色卻帶著憐惜,幫她拉好薄被。

    她笑了笑,閉上眼,在他跟懷寧的注視下,很快地沉入夢鄉。

    當她再清醒時,已經日落西山,夕陽的光輝灑進房內,形成一片金黃光芒。

    她睡了多久啊?她起身下床,伸了個懶腰,一場回籠覺似乎沒有改善她全身的倦意,照樣腰酸背痛。

    她癸水來之前,是有幾天會酸痛,但算算日子,至少還有一陣子才來,她天天練拳,就算功夫遠不及懷寧,強身健體應該沒問題的啊。

    她搔搔頭,百思不得其解地走出房門。

    這間屋子以一郎哥名義承租下來。屋子很小,兩房一廳,懷寧跟一郎哥擠另一間房,而客廳兼任書房與飯廳,現在一郎哥他們應該在那裡用飯才對。

    雖然她剛睡醒,不算太餓,但過去跟一郎哥他們說說話好了。

    鳳宅裡,唯獨她閨房前有個小院子,專堆放豆腐桶。她捏住鼻子,靈巧地閃過它,緊跟著跨過門檻,就是客廳了,她才要掀開布幔,就聽見青衣道:

    「當日皇上下令,除非我家主子主動召見地方官,否則地方官員不得擅自驚擾他。前兩天他以前任首輔名義,主動收買官員,所以今天樂知縣一帶相關官員一一前去拜訪。這些禮,我家主子用不著,特地轉送阮小姐。」

    前兩天?阮冬故一臉錯愕。原來她睡掉兩天多了,她的身體狀況這麼慘?該不會她得到什麼隱疾,一郎哥不敢跟她明說吧?

    「這些禮再珍貴,也無法彌補當日你家主子的傷害。」鳳一郎冷淡道。

    傷害?那天,她只是……稍微主動吻了下東方非,事後兩人都很好,只是回家後她攤平在床上。東方非的嘴唇,咳咳,除了有點溫熱酥麻外,並沒有什麼置人於死的毒藥吧?

    她該不該出去問個仔細?順便為東方非澄清一下?

    此時,青衣又道:

    「即使沒有我家主人的推波助瀾,這種事也隨處可見。我家主人托青衣轉告,阮小姐曾在官場,就該明白人性如此。」

    「雖是人性如此,但人性藏於內心深處,東方非不從中撩撥,這種人性斷然不會輕易浮現在一個人的行為之中。」鳳一郎十分不悅道。

    青衣彷彿早就預料有這一層責難,他答得極快:

    「正因我家主人從中撩撥,阮小姐才不用在意。他要一個人背叛,那人就沒有第二個選擇,既然如此,又何必讓自己受到傷害呢?這一點,還請鳳公子轉告。」

    她聞言,猛地一顫。總算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了。

    他們說的是,程家婆媳跟縣衙同僚盡數指證她的事。

    鳳一郎輕歎道:

    「罷了。我代冬故將這些禮收下了,鳳宅實在太小,不宜久留,不送了。」

    青衣離去後,她還是不想主動跨進客廳。她垂著小臉,注視著自己不算細緻雪膚的雙手。

    「懷寧,冬故還沒醒嗎?」鳳一郎聲音又起。

    「嗯,她睡得很熟。」那聲音,似在咬牙惱怒。

    「如果明早她還沒想醒,搖也把她搖醒吧。」

    「真是傻瓜。」

    懷寧又罵她。她知道她不算聰明,但老背著她罵傻瓜,這是不是真的很瞧不起她?雖然這樣想,她就是不想出聲。

    「懷寧,你應該很瞭解冬故的性子。她一直走在她的道路上,不管眼前有多少阻礙,她都不曾後悔過。只是,她忘記她是個普通人,也是會受到傷害的。在官場上官員勾心鬥角,是為保住地位;在戰場上相互殺戮,是為保住性命與家園,她都能理解;但百姓甘願被人收買而罔顧自身冤屈,甚至背叛幫助她們的人,她可以體諒卻無法明白。其實,這與東方非無關,他的攪局只能算是最後一根稻草,她能撐到今天才覺得累,我為她感到無比驕傲。」

    是這樣嗎?她不懂自身出了什麼狀況,一郎哥跟懷寧卻明白。她果然是笨蛋!

    十幾歲時,她在外縣當地方官,那時年輕氣盛,全仗一郎哥從中周旋,百姓因她是縣丞、縣令而有所敬重,她說不收賄,下頭的人不敢當著她的面收。

    入京為官後,百官貪瀆是常事,隨時會被人陷害,她為了保護自己人,得學著同流合污,她咬牙忍了。

    但,來到樂知縣後,身為最底層的親隨,她不想收賄,總不會有官逼著她收了吧?哪知,這一次輪到百姓主動塞給她;哪知……她真心要幫忙,到頭卻被她們的利齒反咬住不放。

    她們不是有冤待申嗎?不是官僚制度下最底層的受難者嗎?她誠心截意去幫忙,這樣不止一次、兩次的反咬她。她忽然覺得,好累好累。

    她一生理想,就是盡己所能,幫著弱勢百姓創造一個安和樂利的家園。

    她沒有想過要人感謝她,只要百姓無冤無屈,天下太平,她於願已足。但現在,為一己之利咬著她不放的,正是她一直以來認為該幫助的小老百姓啊。

    在牢裡,她不敢深想。

    遇見東方非時,她也沒有想下去。

    回到家後,她一上床就覺得好累,好想睡一場不想清醒的大覺。她真的是笨蛋,真的是笨蛋,連自己為何而累,都還要一郎哥點醒!

    鳳一郎忽地輕聲道:

    「懷寧,你記不記得,當年冬故執意要出燕門關與你共赴生死?」

    「……嗯。」懷寧不太情願地應聲。

    「那時,她曾告訴我,她這一生最感謝的,就是有你我跟她相伴。」鳳一郎因回憶而放柔語氣:「我從來沒有告訴她,我少年時以一身異貌為恥,但正因我白髮藍瞳,才有機會與她相遇。如果人生再來一次,還是得讓我用這副面貌,才能與冬故結緣的話,那麼,我願意再選擇這一身異貌。」

    她咬住牙根。一滴、兩滴……眼淚落在她攤開的掌心裡。一郎哥老是喜歡玩這種招數!他的才略雖高,卻始終恨極他的異貌,現在他這番話存心逼出她的眼淚!

    「嗯。」懷寧還是當應聲蟲,不想多說話。

    「所以?」鳳一郎催促著。

    「……她累了就睡,我守著她;她要去做事,我守著她;她要吃飯,我守著她;她要不喜歡東方非,我替她殺了東方非埋屍。好了,以後別叫我說這麼多話!」

    雖然淚流滿面,但她還是被懷寧的心不甘情不願逗笑出聲。

    「是冬故嗎?」鳳一郎訝叫。

    她深吸口氣,再將疲倦一鼓作氣全吐出來,拚命抹去眼淚,笑著走進廳裡。

    兩名義兄正關心地看著她,淚珠又不小心滾了出來,她卻笑得很歡欣。

    「一郎哥,你們早知我在簾子後面吧。」不然懷寧才不會說出這麼長串話呢。

    鳳一郎起身,掩飾地咳了一聲,微笑道:

    「你醒了就好。」

    「我睡了兩天嗎?」她伸展四肢,發現全身不再疲累了。

    「像頭豬。」懷寧平聲道。

    「是是,懷寧,你有個像頭豬的義妹。好奇怪,我現在肚子突然好餓呢。」她捧著肚子,真的好餓,飢腸轆轆的。

    聞一郎聞言,驚喜道:「餓了就好。馬上可以上飯了!」現在的她,精神好多了,沒有當日那令人心痛的倦意了。

    她扮個鬼臉,不好意思地笑道:

    「一郎哥,我真的不是得風寒嗎?怎麼我自己都摸不清楚的事,你跟懷寧一眼就看穿?」

    「因為你走得太快了,即使腳下的石頭絆你一腳,你也忙著往前衝,沒有發現你正在流血;不去包紮處理,傷口愈來愈大,等你挨不住了,整個人就垮了下來。冬故,你要明白,官是人當的,官有的,百姓身上一定也會有,只是官權大了些,胡作非為的事就多了點。人字左右撇,人一定選擇對自己有利的那條路走,不見得會跟你選擇同邊站。」他輕歎,憐惜地抹去她再次滾落的淚珠。

    「就你傻。」懷寧平靜道。

    她認真想了一會兒,破涕為笑道:

    「我知道。人字左右撇,選左選右都是自己選的……就算中途我與她們分道揚鑣,我還是想選我之前走的路。」

    「不管你選哪一條,我們三人一塊走。」鳳一郎毫不考慮道。接著再道:「懷寧,去拿飯吧,我想冬故已經餓壞了。」

    「等等!等等!」她有點靦腆,來回看著眼前兩名男子。「一郎哥,現在當我是十三歲好不好?」

    鳳一郎微怔,暗地與懷寧交換一眼,後者搖頭表示不知。

    「……當然好。你十三歲時做了什麼事,現在來懺悔嗎?」他說著笑話。

    她露齒一笑,突然上前舒臂抱住二位兄長。

    鳳一郎被嚇著,但也立即作投降狀,不敢回抱她。身邊的懷寧連動也沒有動。

    「冬故,你這樣……」不太好吧?都是黃花大閨女了,讓人瞧見豈不誤會?

    「我才十三,不算不規矩。」她噙著笑,小臉埋在他懷裡,緊緊環抱他們。「冬故沒有白走這一遭。我有老天爺賜的一郎哥,還有懷寧,我還累什麼呢?阮冬故這一生,別無所求了。」

    「傻瓜。」鳳一郎輕聲道。明知有人在窺視,但……不管了。他縱容自己小小的逾矩,輕撫她的頭頂。「你這一生還沒過完,就說這種大話。不是早說好了嗎?咱們三兄妹,會一直在一塊的。」

    「嗯。」年紀老了也都在一塊。等她跟懷寧頭髮白了,那時,一郎哥就不會再討厭自己的白髮了,三人都白髮,誰還敢視一郎哥為異貌?

    懷寧用力揉著她的頭頂。

    她叫了一聲,連忙拍開懷寧的手,退開幾步,頭暈腦脹地瞪著他。

    「懷寧,你在我天靈蓋上運氣做什麼?」

    「我想試,你的頭蓋骨硬不硬?」他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管我頭硬不硬,你要真運氣打下來,我是沒有命的吧。」她抗議。

    「你都明白這個道理了,你認為我跟鳳一郎的肋骨強不強壯?」他平聲說道,嘴角卻隱約有笑。

    她恍然大悟。「懷寧,我力氣雖然驚人,但現在懂得控制力氣了,哪會傷到你跟一郎哥,你這樣是瞧不起我吧?」

    懷寧懶得多說話,回廚房去拿飯。

    鳳一郎撇開臉遮笑,瞥到她委屈地瞪著他,他連忙換回溫柔的一郎哥神情。

    「懷寧跟你鬧著玩的。」他忍笑道。

    「我知道。」她怎會不知呢?「懷寧是害羞。一郎哥,說起來懷寧真的不小了,將來他成親了,這種性子一定非常不討未來嫂子歡心。」到時,得靠她幫忙呢。

    鳳一郎但笑不語。他想到一事,故作不經意地問:

    「吃完飯後,你要繼續寫完你當縣令時的案例嗎?我正好有空,可以在旁幫忙。」語畢,暗自打量她的臉色。

    她沒有一絲的遲疑,小臉正經點頭:「好,謝謝一郎哥。」

    鳳一郎聞言,終於鬆口氣。

    窗外的青衣,也不自覺地長吁了口氣。

    現在,他可以回去覆命--阮小姐已經沒有事了。

    當天他曾參與威脅利誘的收買行動,後來發現懷真就是阮小姐,說沒有愧疚是假的。他收買的手法是他家主人教的,東方非從不留餘地,不能把責任全怪在那些被收買的人。這一次是不小心害到自己人……他家主人惱怒自然不在話下。

    「懷寧,懷寧,咱們來比吃飯吧。」

    青衣不用再看,光聽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就知道阮小姐的精神恢復了大半。

    「飯很多,用不著比。」鳳一郎提醒:「別吃太快。」

    「對了,一郎哥,這是青衣兄送來的禮嗎?」

    「我還沒告訴你呢。」那語氣有點不情願:「這兩天東方非在縣裡買下前任官園故宅,打算在此定居。」

    「東方兄沒有白白徵人屋子嗎?」她充滿驚喜,對東方非要另眼相看了。

    「……是沒有。」鳳一郎更加不甘願地答著。

    「也對,東方非不缺這些銀子,能不擾民是最好的了。」她欣然道。

    門外的青衣,嘴角綻笑。他家主人可不管什麼擾不擾民,會選擇這樣做,只為了提升一個人的好感度--

    「咦,一郎哥,這禮裡也有臘肉耶。」她驚奇地脫口:「這是長樂街有名的臘肉,每次我經過店舖,臘肉香味讓我垂涎三尺,但這對我們實在太奢侈,所以我經過時都多聞幾次呢。」

    鳳一郎笑道:

    「你喜歡,明兒個就弄來配飯吃吧。反正我們不吃,東方非也不會吃,這些東西他是看不上眼的,丟了太浪費了。」

    她點頭道:「京官與地方官還是有差的。地方官員,就算是上貪下污,也有一定的底限在,送起禮來,是萬萬比不過京官的奇珍異寶。」這個她有經驗,曾有人送她民間土產,讓她很煩惱該不該收呢。不知東方非打開後,有沒有臉色變綠。

    她笑著打開另一盒厚禮,微地一怔。

    「這是人-吧。」她離京時,東方非曾拿御賜的千年人-給她,這個人-有點像,不,是非常像。「樂知縣裡怎會有如此珍貴的人-,一郎哥,這禮太重了!」

    鳳一郎面不改色地合上人-禮盒,將它收好。

    「不會太貴重。冬故,你看過多少支人-?這是打藥鋪收購來的,最多也不過是幾十兩一支而已。」

    「這樣啊,難怪東方兄看不上眼……」她一年能有十兩薪餉就偷笑了呢。

    「既然他看不上眼,退回去,只會讓地方官難堪,那麼你用也是一樣。」

    「我?我身強體壯,好得像一頭牛。一郎哥,我用不著了,你吃吧。」

    鳳一郎說了什麼,青衣也不再聽下去。反正阮小姐的義兄會有理由讓她服下這支千年人。

    想到這裡,他無聲無息地走出溫暖的鳳宅,回去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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