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萬事吉 第一章
    三月的蘇州,無處不是春意盎然。

    清透的綠水如帶,倒映著一株株臨風搖曳的翠綠楊柳,盛載著一幕幕如詩如畫的湖

    光山色,在蜿蜒過一座座古樸的拱橋,穿梭過一戶戶寧靜的瓦捨後,恣意將水鄉風情迤邐至天漫。

    是的,三月的蘇州美得就像一卷畫軸,如夢似幻好不真實,正適合讓善於丹青者拾起畫筆,為它繪下一抹倩影。

    然而,此時此刻,-芸盯著眼前的旖旎風光,眉兒一皺,朱唇一啟,卻幽幽的逸出一聲輕歎,因為她在寶橋街賣畫至今,已經快半個月了。

    這段期間,她聽到的閒言閒語不少,賣出去的畫卻少得可憐,要是再這樣下去,她肯定又得考慮轉行了。

    「爹爹的病似乎沒有起色,娘的身子也越來越差,我不趕快想辦法賺錢不行,可是……唉……」-

    芸雙手托腮,憂心的想著,兩道細長的秀眉越蹙越緊。

    從小,她爹就稱讚她有繪畫的天分,毫不保留的將一身的繪畫技巧全傳授給她,因此,在苦練繪畫十餘年後,她果然青出於藍,畫得此父親畫得還要精妙,還要傳神!若是在兩個月前要她賣掉自己的畫,就是像天下了紅雨一般的不可能,可如今家逢劇變,逼得她不得已真要賣掉自己的畫了,竟還乏人問津,這怎不教她痛心?

    偏偏在思想保守的絕代鎮,因為「絕代楣女」這個封號的緣故,鎮民們怕她、厭她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買她的畫?唉……怕只怕有這個封號跟著她的一天,她都別想翻身了!

    除非……她到外地賣畫?-

    芸低著頭,認真思考著這個可能,完全沒注意到前方突然出現的兩道黑影,擋住了她的視線,直到對方刻意製造出不小的聲響,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才抬起頭來。

    「林大嬸、程大嬸,買畫嗎?」

    一見生意上門,她立刻堆起了燦爛笑容。

    「站在畫攤子前面不買畫,難道是想買布嗎?」林大嬸雙手交叉在胸前,話中帶刺的說,分明是閒著沒事做才針對-芸而來。

    程大嬸則抵著唇,在一旁竊笑-

    芸儘管聽得心裡頭難受,仍是勉強自已保持著笑容,親切的問道:「那兩位想買什麼樣的畫?山水畫還是人物畫?」

    林大嬸挑起眉,沒好氣的應了句,「先看看。」

    說完,她隨手拿起一卷畫軸,攤開看了看,便搖著頭扔了回去,又拿起另一卷畫軸觀看-

    芸見她如此不尊重自己辛辛苦苦創作的畫,實在心疼極了,可她還是忍耐了下來,默默的將畫軸捲好,放了回去。

    但林大嬸和程大嬸得寸進尺,不但將桌上的每卷畫軸全都攤開來看,看完還隨意扔在桌上,不過片刻,桌上儘是散亂的畫軸,有的還滾落到地上,蒙了塵埃-

    芸瞧著眼前的景象,心痛到極點一時傻了,還來不及反應,又聽見林大嬸冷嘲熱諷的道:「這些畫呀,全都沾了霉氣,要是買回去,怕不倒個八輩子的楣喲!」

    「可不是嗎?」程大嬸立刻附議。「什麼樣的人賣什麼樣的畫,咱們還是快點走吧,免得真沾上了霉氣,那可划不來。」

    「就是啊,快走快走。」

    林大嬸和程大嬸你一言我一句的奚落完-芸後,便十分囂張得意的要離開,此時程大嬸肥胖的身軀碰著了桌子,令桌子晃動了好幾下。

    連帶的,桌上的畫筆滾落了下來,不偏不倚往林大嬸腳邊滾去,林大嬸一個沒注意,踩到畫筆,腳底一滑,眼看就要摔倒,她想也不想的便往程大嬸身上抓去,結果兩人同時跌得四腳朝天。

    「哎喲,疼死人了!」

    伴著一聲聲的哀號此起彼落,兩人開始呼天搶地了起來。

    「我這細皮嫩肉,怎禁得起這樣的折騰!」

    「這裡果然有很重的霉氣,哎喲,完蛋了完蛋了,等會兒不到廟裡,請廟公替我們去除霉氣怎麼行啊!」

    「就是啊,我看哪,還得泡上三天三夜的觀音竹葉水才行了!」兩人邊說,邊扭動著身子,掙扎站起來-

    芸站在原地,瞧著她倆的狼狽樣,沒有一絲一毫的快意,反而覺得有股沉重的悲哀在她心底悄悄的蔓延,那速度之快,瞬間擴散至四肢百骸,令她絕望得想哭。

    現在不行!她告訴自己。不管別人怎麼笑她、罵她,她絕不在人前落淚,免得失了自己顏面,也去了-家尊嚴。

    於是。,她緊咬雙唇,逕自仰頭向天邊瞧去,像是這樣,就能讓滿腔的怒火燒盡眼裡的水氣,讓她再也不懦弱、再也不怕人言可畏。

    「臭丫頭,你果然晦氣……」

    「誰遇著你誰倒霉……」

    好不容易才爬起來的林大嬸和程大嬸,本還想再多辱罵-芸幾句,好消消滿腹的怨氣,但見她神色木然,一副失神的模樣,彷彿沒聽見她們在說什麼,自討沒趣之餘,悻悻然的掉頭走了-

    芸站立原地,瞧著她倆離去的背影,沉默了好半晌,才突然躲到桌子後蹲了下來。

    只見瘦弱的身子微微一顫,接著是止不住的抽噎,她再也抵擋不住心頭濃烈的悲傷,埋首痛哭了起來。

    ☆ ☆ ☆

    也不知哭了多久,-芸只覺得淚眼模糊中,隱約聽見有人在叫喚著她,起先她還以為是幻覺,舉袖揩了揩淚後,發現真的有個人影站在面前,她連忙抬起頭來。

    「你……」

    她愣了愣,一時默然,因為那男子的相貌對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面孔,可他俊逸無儔的五官,卻讓人為之怦然心動。

    那濃密而斜長的眉,飛揚恣肆得像在宣告著他並非玩物喪志的紈褲子弟,深邃炯然的雙眸漾著一抹不羈,驕狂自負得有如睥睨著市井裡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再加上一身絲質綴玉長衫,益發顯得他氣質出眾,拔萃不俗,他不是尋常人家子弟,正是絕代鎮首富冰青鈺的獨子冰焱。

    當-芸怔怔的盯著冰焱瞧的時候,冰焱也在打量著她。

    他萬萬沒有想到傳說中的絕代楣女-芸,竟生得這般娟逸白淨、嫻麗動人,那秀外慧中的脫俗氣質,讓人怎麼也無法將她和「煞星」、「霉氣」等字眼聯想在一起,特別是她此刻雙睫承淚、蛾眉輕顰的憂鬱模樣,更惹人生憐。

    蜚短流長,果然最容易積非成是。

    兩人就這麼對望了一會兒,冰焱見她遲疑著沒說話,先開了口。

    「在下冰焱。」

    「你是冰焱?」-芸心中一震,表情微訝的瞧著他。

    「沒錯。」冰焱點了點頭,並不覺得自己的身份有什麼值得驚異的。「-姑娘沒事吧?」

    「你認識我?」這會兒-芸吃驚的程度更甚方才。

    「我聽下人說的,他們說你在這兒賣畫,而且畫得好極了,剛好我對繪畫又有興趣,便過來看看。」

    「他們……他們真的這麼說?」-

    芸睜大了眸子,眸心泛著一絲光芒,那原先籠罩在朱顏上的憂傷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突如其來的驚喜與歡悅。

    她本來就不是悲觀的人,憂傷來得快也去得快,要不是今兒個林大嬸和程大嬸實在做得太過分了,她也不會因此情緒失控,崩潰落淚。

    「他們是這麼說的。」冰焱信誓旦旦的道,只因瞧-芸那般高興的模樣,實在不忍心將事情真相告訴她。

    事實上是他今天要出門前,不經意聽見冰家的下人私底下在議論紛紛,說什麼-芸既然在寶橋街賣畫,那麼他們不管要去哪兒,一定得要繞過寶橋街,免得會沾了霉氣、衰事連連,從此好運不來、諸事不吉……

    偏偏他向來是最不信怪力亂神之說的,自從兩個月前由外地求學回來後,他亦不時耳聞一些關於-芸的流言,起先他只是覺得荒謬,並不怎麼在意,但他後來無意中由同窗好友龔璽口中得知-芸竟是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這可引起他對她的一絲憐憫之心了。

    於是,大伙越是批評-芸,他越想瞧瞧-芸生得何等模樣,他甚至更想印證一下,看看見-芸一面會為他帶來什麼禍事。

    怎料今兒個來到了畫攤前,卻看見-芸不知為了什麼原因,躲在桌子後面啜泣,更令他不解的是琊軸還散落了滿地。

    「這畫……」

    他正想問個明白的時候,-芸卻先開口了。

    「本來,我幾乎要相信我畫的畫根本沒人要的。」

    她的語氣雖然平淡,冰焱卻聽出了話中濃厚的傷感。

    「有人批評你的畫?」-

    芸眸光一黯。「她們說我……」

    「說你什麼?」冰焱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不自覺追問-

    芸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說,「沒什麼。」方才發生的不愉快,實在不值得逢人便說呵!

    何況她和冰焱並不相識,儘管是他先問起,她又憑什麼要人家傾聽她的委屈與傷心事?

    想到這兒,-芸沉默了起來,索性刻意忽略冰焱詢問的目光,逕自整理起桌上散亂的畫軸。

    她雖不肯說,冰焱自個兒猜想,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必定是有人欺負她是個弱女子.故意藉買畫之名行找碴之實,惡意批評她的畫,而她又對自己的畫珍逾性命,所以才會哭得那麼傷心。

    一思及此,冰焱忍不住拿了桌上一卷畫軸來觀看,想知道-芸的畫究竟是畫得一之善可陳還是巧妙精細。而他這一看,立刻發出了讚歎。

    「畫得真好!」

    那是幅山水畫,描繪的是虎丘山的風光與景致,可-芸不但不墨守成規的以傳統山石級法來描繪山水,反倒是以融舊鑄新的獨特筆法來揮灑點染,筆立形體,墨別陰陽,反反覆覆,層層迭遞的鋪陳,呈現出虛中有實、含韻不盡的真實景致,令人讚賞不已。

    冰焱再三觀看,簡直愛不釋手,這還是第一次他這麼發自內心的讚美他人。

    聞言,-芸只是隨口應了一句。

    「是嗎?」她無動於衷的又繼續整理畫軸,在聽慣了人們的冷言冷語後,她對自己繪畫方面的信心已經所剩無幾了。

    冰森見狀,濃眉一蹙,忍不住伸手按住她一雙柔荑,打斷了她手邊的工作。「你真的畫得很好!」

    妃芸被他這麼一碰觸,一顆心立刻跳亂了秩序,她觸電般縮回纖纖玉手,低著頭,瞧著自己的指尖,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冰焱察覺自己太過唐突,失了禮,卻沒向她道歉的意思,只因他本無輕薄之意,不過是想讓她專心聽他說話而已。

    在冰家,他說話的時候,誰敢不必恭必敬,洗耳恭聽的?-

    芸低著頭,沉默了好半晌,才又小小聲的問道:「你真的……真的覺得我畫得很好?」

    雖然她覺得冰焱不吝於說出口的讚美,也許僅僅是來自於他心中的一絲同情而已,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再確認一下。

    「你若不相信,我下一句評語。」冰焱濃眉一揚,認真的道。

    要將一幅畫批評得一無是處不難,要說出一幅畫的優異不凡為何,那才不容易。

    姻芸的視線和他瞬間交會,有些羞於和他炯炯灼燦的目光對視,別過頭去,她輕輕點了點頭。

    「好,你說。」

    「你的畫,可行、可望、可游、可居。」

    「你、你……」紜芸凝視著他,心中五味雜陳,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說得不對?」冰淼瞧她忽悲忽喜,表情陰晴不定的模樣,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已評論得不夠中肯-

    芸趕忙搖了搖手,澄清道:「不是你說得不對,而是……而是你把我說得太好了。」

    從前,她爹爹也是這樣稱讚她的畫的,每回她聽了,總會高興得摟著她爹爹,撒嬌半天,只是曾幾何時,她爹爹鎮日意興闌珊,不再看她的畫了,又曾幾何時,她的畫在人們眼中竟如同草芥、如同敝屜,不值一文錢。

    想著想著,她脫口道:「如果你喜歡的話,送給你吧?」自古寶劍贈英雄,她的「寶畫」即便是賣不了錢,總捨得贈予知己的。

    冰焱聽了,卻道:「不要。」

    「不要?」

    他出乎意料的回答令她瞬間大失所望。

    冰焱將她的反應瞧在眼底,唇角勾起一抹慧黠的笑意。「不是不要。我要全部買下。」

    「你……你不是說笑吧?」-芸睜大了水眸,一顆心突然上上下下跳得劇烈。

    「當然不是。」

    「那……你……我……」她實在太震驚也太高興了,一時竟語無倫次。

    「總共多少銀兩?」冰焱瞧著她因驚喜而染上緋紅的雙頰更添三分明艷,突然覺得心中有一絲莫名的情樣在蔓延著。

    瞧她高興的模樣,他的心情也跟著愉悅了起來。

    「唔……」-

    芸仔細思考了一下,還是不確定要賣他多少錢,因為之前來買畫的人,都是扔下五十文或一百文的寶鈔便把畫拿走了,也不問她要賣多少錢,所以她早習慣讓客人自己決定要花多少錢買畫了。

    「我也不知道我的畫值多少銀兩,不如你想給多少銀兩,就給多少銀兩吧。」

    「嗯。」冰焱思考了一下,大方的說:「三百兩。」

    「三、三百兩?」

    兩個人見面以來,-芸不知是第幾次因為他的話而感到驚訝了,她不禁要懷疑,究竟是冰焱太慷慨了,還是她的畫真有那麼值錢。

    冰焱似笑非笑的瞧著她,彷彿看透了她心中的疑問。「別懷疑,你的畫確實值得這個價錢的。」

    「真的嗎?」-

    芸只覺得全身飄飄然的,恨不得立刻奔回家,和母親分享這個好消息,有這三百兩,她們一家子的生活暫時不用煩惱了。

    「不過,我有個小小要求……」

    「什麼要求?」

    此時此刻,在她的能力範圍之內,他有什麼要求她都願意答應他。

    「你得幫我收拾好,打包起來,可以嗎?」這種事,總不好讓他一個人獨自完成吧?

    「當然可以。」-芸螓首一點,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兩人相視一笑,她不自覺露出了這兩個月以來,最開心、最真誠也最燦爛的笑容。

    ☆ ☆ ☆

    「娘。我回來了!」

    一踏進家門坎,-芸便瞧見她娘坐在桌邊縫補著衣服,立刻三步並兩步來到了她身邊。

    「怎麼了,這麼高興?」

    彥慈語氣十分溫婉的問道,抬頭睇了她一眼,又繼續手邊的工作。

    她雖年近四十,卻仍是朱顏依舊,風韻猶存,要不是這兩年來操勞了些,形容顯得有些憔悴,不認識的人見了她,還道她是養尊處優的少婦。

    「娘,您猜我今兒個遇見了誰?」-苦在彥慈身邊坐了下來,故作神秘的傾靠向母親身邊。

    一想起冰焱,她不自覺露出羞澀又帶了點甜蜜的笑容。

    「誰呀?」彥慈好奇的問道,實在猜不出來。

    「冰焱喲!」

    「冰焱?」聞言,彥慈的反應和-芸初次見到冰焱的反應一模一樣,除了意外還是意外。她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針線,轉向女兒,冒出了一連串的疑問,「冰焱跟你買畫?他怎麼知道你在那裡賣書?他跟你說了什麼嗎?」

    「娘,您一次問這麼多個問題,叫女兒要先回答哪一個呀?」-芸笑著瞅了她娘一眼,才又道:「事情是這樣的……」

    她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從頭至尾說了一遍,不過省略了林大嬸和程大嬸羞辱她的事情,因為她自個兒難過就算了,沒必要再提起一次,讓她娘也跟著傷心。

    「原來如此。」彥慈明白了箇中原由,也對冰森有了好感。「看來冰焱不是一般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

    「是啊!」-芸俏皮的吐了吐小舌,明褒冰焱,暗誇自已的說:「他這麼識貨,不簡單呢!」

    彥慈被女兒的表情逗笑了。「嗯,貴為絕代鎮首富之子,卻沒一點驕矜,實在難得。」

    「可不是嗎?」說到這兒,-芸不好意思將話題直繞著冰焱打轉,便轉而問道:「爹呢?」

    「在房裡躺著。」

    「娘,爹的心病還不見好轉嗎?」

    彥慈秀眉一攏,輕輕歎了口氣。「好說歹說,也勸了他好幾次了,可他還是神喪氣沮的。」

    「娘,別擔心,慢慢來嘛!」-芸摟了摟母親,給她一點信心,「我相信爹爹會振作起來的。」

    彥慈卻沒她這麼樂觀,依舊愁容滿面。「你爹一天不振作起來,這個家便一天興盛不起來啊!」

    「娘,現在我們有了三百兩,說不定是個好預兆呢!明兒個,您去買些新的布匹回來,給自己做幾件漂亮的衣裳穿,哦,還有還有,再買些爹愛吃的東西給他吃,讓他高興高興,或許他會因此慢慢好起來。」

    「芸兒,都是娘不好……」一聽到這裡,彥慈忍不住流下淚來。

    「娘,您做什麼哭呀?」-芸見母親無緣無故的落下淚來,連忙拿出手絹幫她拭淚。

    「你年紀這麼輕,就得出去拋頭露面……將來要怎麼找個好夫家呀?」彥慈為女兒難過。

    「娘,沒關係的。」妃芸按下心酸,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安慰她道:「我們是一家人,本來就該有補同享、有難同當的嘛,何況我在街上賣畫,憫意得很,一來可以打發時間,二來又可以賺錢,一舉兩得呢!」

    「是嗎?你──」

    「當然是囉!」-芸不讓她娘有機會自責,立刻轉移了話題,「娘,我的畫都讓冰焱買走了,所以明天我想到太湖畔走一走,擷取一些新的繪畫題材。」

    彥慈微一頷首,還是惦記著方才未說完的事情,「芸兒,我看以後你別再去賣畫了,娘可以──」

    「娘,你餓不餓?我去煮飯。」-芸不等母親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我買了一些雞肉、鴨肉還有臘肉回來喲!」

    他們家已經好久好久不曾吃得這麼豐盛了。

    「芸兒……」

    彥慈不死心,還想再勸說女兒。

    她不是不知道女兒的孝順與貼心,只是越是這樣,她心裡便越難過呀!

    「娘,您別想那麼多,就這樣,我去煮飯了。」說完,-芸站起身,逕自往廚房去了。

    她今兒個的心情很好很好,不想提起令人傷感的話題,更不想觸碰容易撕裂的傷口,何況冰焱的出現讓她開始相信在絕代鎮不是每個人都討厭她、迴避她的。

    既然如此,他們-家總能苦盡甘來,守得雲開見月明,而一切的不幸與挫折也都會過去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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