噴火女神 第三章
    倪雲醒來時,周圍已是漆黑一片。

    她轉過身觸摸一旁早已冰冷的位置,直覺他在完事後便起身離開,沒有半點留戀。

    她靜靜地躺在被窩裡。

    冬日的棉被裡只有她自己的體溫,這令她感到寒冷。

    她突然看破了這一切。

    原來男人和女人活在這世上,孤獨一人,只會深感這世界的荒蕪,於是必須互相依靠。

    就像她,在這寒冷的冬夜裡,將赤裸的身體藏在棉被下,一醒來就渴望可以觸及他的體溫。

    這樣的親密接觸,她等了十年。如今,他帶給她的只有無盡的空虛。

    有哪一個女子,在和自己所愛的男人做愛後會感到絕望的?也許她是第一個。

    倪雲對自己發出冷笑,她起身到浴室裡沖洗完後便著裝下樓。

    「張媽,待會兒叫人把我房裡的床單換掉。」走下樓後,倪雲看到張媽在張羅晚飯,便吩咐了句。

    「是。」張媽必恭必敬地應道。

    「先生呢?」倪雲問。

    「先生說他晚上不回來吃飯了,叫小姐不用等他。」

    「是師父那邊有事嗎?」

    「沒有,他是去阮……」張媽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趕緊中途卡住。

    倪雲明白地點點頭,看了餐桌上五顏六色的菜一眼。「拿下去吧,我吃不下,給我弄點粥就好。」

    「好,我這就去。」張媽應了聲,立刻走出大廳。十分鐘之後,端了碗熱氣騰騰的粥到餐桌上。

    倪雲坐到餐桌旁開始喝粥,沒多久,抽出紙巾擦拭嘴角。「張媽,把我的皮包拿下來。」

    張媽應了聲,拿來倪雲的皮包。

    當她起身要出門時,她突然又喚住她:「小姐,您等一下。」

    倪雲回過頭,看到張媽將一顆藥丸和一杯溫開水送到她面前,「先生出門前吩咐我讓小姐在晚飯後服下。」

    她的臉在一瞬間變成慘白。

    他在事後要求她吃藥,其中的涵義她怎麼會不清楚?

    倪雲顫抖地接過藥,二話不說地將它吞進嘴裡。

    她告訴自己,一切不過如此。

    「何先生,你稍等一下,剛剛倪小姐來電說她立即過來。」店員將咖啡遞給何佑文。

    「謝謝。」何佑文朝店員頷首。等了將近半個鐘頭,平靜的臉上仍無絲毫不耐煩,足見此人有著不俗的修養。

    不久,窗外的冷風中停下一輛黑色蓮花跑車。

    倪雲裹著大衣從車裡走出來,進入服裝店裡。

    「倪小姐,有位姓何的先生已在會客處等了半個鐘頭。」店員一看是倪雲,立即迎上去。

    倪雲點點頭,轉身朝會客處走去,「何先生,讓你久等了,實在抱歉。」

    何佑文聽到她的聲音,從沙發上站起來,「沒關係,倪小姐。」

    倪雲微笑著走向何佑文,「何先生,坐。我已叫人將男裝運到貨倉,待會兒您即可點收。」

    何佑文朝她點頭,鎮定的眼在倪雲臉上定了數秒。

    兩次見她,她皆是笑容滿面,可他卻在這樣的表皮下看到她極力偽裝的心。

    何佑文重新坐到沙發上,倪雲叫來店員換咖啡。

    「何先生準備將企業擴展到全國?」她職業性地搭訕。

    「是。」何佑文簡單地回答,他向來話不多。

    「何先生白手起家,走到今天這一步真是不簡單。」

    他淡笑,不置可否。

    這時,店員過來告訴倪雲,十萬套的男裝已送到貨倉,他們便一起到倉庫驗貨。

    點過貨後,倪雲送何佑文走出服裝店。

    「明天下午,我會派人來取。」

    倪雲含笑著點頭。

    何佑文突然停下來看著她,

    「何小姐應該早點回去休息,今天的臉色較蒼白。」

    她一愣,沒想到只有兩面之緣的顧客會這樣誠心地對她說這句話。

    「謝謝。」許久,倪雲找回自己的聲音。

    何佑文朝她點點頭,然後坐進自己的車裡揚長而去。

    「別看了,人都走了。」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倪雲耳裡。

    倪雲回過頭,看到安德烈正朝自己走過來。

    「你怎麼來了?」看到他,倪雲立即恢復一貫的表情,笑著迎接他。

    「張媽打電話說你吃完晚飯就出來了,所以順道過來看看。」

    「張媽真是越來越有責任感了,連這點小事也向你報告。」她語帶雙關地道。

    安德烈坐到沙發上,蹺起二郎腿看著她,「剛剛那個男人是誰?」

    「一名顧客。」倪雲將茶送到他面前。

    「特別細心的顧客。」

    倪雲微笑,「的確是很細心。」

    安德烈靜看著她努力偽裝出來的笑容,拍拍身邊的位子,「過來坐。」

    她走過去坐到池旁邊。

    「明晚有一個慈善宴會,聽說會有『貴賓』到場,你過去看一下。」

    「是誰舉辦的晚宴?」

    「是上海這幾年突然實力大增的一個企業家,姓何。」

    倪雲點點頭,她大概知道是誰了。

    「那些『貴賓』大概四、五十歲,人都很精明。」

    「我會小心的。」

    「套不出消息就回來,千萬別露出馬腳。」

    「知道。」

    茶已喝完,倪雲重新替他倒滿一杯。

    原來,愛上他之後,不過如此。

    與他發生關係之後,亦不過如此。

    她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從這個男人身邊離開,一切也是不過如此嗎?

    他可會在偶爾寂寞一人時,想念起她這個曾伴他十年的女子?

    倪雲穿著一套晚禮服,緩緩地從樓上走下來,裙子的長度裹到她優雅的小腿上。

    她的頭髮像平常一樣綰起,戴著長長的銀耳墜。

    走過大廳時,她聽到安德烈的聲音。

    「把衣服換掉。」

    倪雲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禮服,不知哪裡出了問題,卻沒有開口。

    「這套衣服太性感了,穿給那些老頭看,毋需那麼暴露。」安德烈看出她的疑惑,從沙發上站起來走近她,由上而下審視著她低胸裹背的白色禮服。

    倪雲笑了笑,「我這就去換掉。」

    她轉身上樓,再下來時已是另一套較保守的淺紫色套裙。

    安德烈伸手摟過她的腰肢,一同走出大廳。「今晚的行動要小心一點,別暴露了身份。」

    「我知道。」

    安德烈俯首親吻她的左臉頰,「再見,親愛的。」

    倪雲朝他微笑,然後坐進高級轎車裡。

    這一晚,慈善會上來人異常的多,中外賓客多不勝數。

    倪雲一踏進會場,即已鎖定目標——安德烈所說的「貴賓」。

    拍賣儀式進行了很久,人來人往的。

    倪雲在人流和巧妙的走動中移身到目標身邊。

    「這位小姐是……」拍賣結束後,年約五十歲的男人一轉頭即看到倪雲。

    在這一圈內打混幾十年,這樣美麗的女子他倒是頭一次見到。

    她頭上似乎戴著某一種光環,簡單的打扮即可迷惑人的眼睛。

    「先生,我姓倪,倪雲。」

    「原來是倪小姐,敝姓韓。」得到美女的響應,韓在天相當高興。「不知韓某是否有幸邀請倪小姐共舞一曲?」

    拍賣會結束後有舞宴,韓在天藉機邀請她。

    「當然。」倪雲微笑。

    安德烈說的沒錯,她的外表的確已足夠讓自己在這一圈內立足。不過要做到呼風喚雨、無往不利,就要憑後天培訓的手段。

    「倪小姐肯賞臉實在是我的榮幸。」韓在天摟著倪雲進入舞池,在她耳邊低聲說話,刻意想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裡的男人都同一副德行,倪雲早已看透,亦無太多不適應。

    「韓先生是從國外回來的?」倪雲似無意地問。

    「倪小姐怎麼知道?」

    「聽您的口音,中文裡帶有一點點洋味。」

    「倪小姐真是好耳力。」他笑著稱讚,沒有對自己的身份多作說明。

    為了不讓他起疑,她沒有立即問下去,只是胡亂閒聊一些芝麻小事。

    從他口中,她得知原來這個來參加晚會的男人與何佑文並無什麼關係,只是回國時恰好碰上這個慈善晚會,所以過來聊表「愛心」。

    倪雲經過多年訓練,自然分辯得出話中真假。只是這個男人守口如瓶,步步縝密,她難以進一步探測到什麼。

    「寒舍有一幅價值百萬的『帛畫圖』,不知倪小姐可有興趣一同前往欣賞?」舞曲接近尾聲時,韓在天對倪雲發出邀請。

    這樣暗示性的語言她早已聽聞無數,安德烈派司機來接送她,為的就是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韓先生太客氣了,倪雲對壁畫一竅不通,怕是要辜負您的盛意。」

    「怎麼會呢?欣賞畫並不是件難事,我可以教你。倪小姐天資聰明,很快就可以學會的。」

    「倪雲沒有您說的那麼聰明。」她笑著推卻,在心裡暗罵這老頭糾纏不清。

    「怎麼會呢?」他還想說些什麼,這時另一道聲音插入他們之間:「倪小姐。」

    倪雲回過頭,只見何佑文站在旁邊,一臉斯文的微笑,「倪小姐不是答應過要同在下一起鑒賞今晚沒售出的意大利水晶嗎?」

    倪雲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你看,我就顧著陪這位先生跳舞,連那件事也給忘了。」她回以韓在天抱歉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我與何先生事先有約。」

    「那麼我們改天吧。」韓在天不捨地放開她,以免在小輩面前失了形象。

    「謝謝你。」走下舞池後,倪雲對著何佑文低聲道謝。

    何佑天淡笑,「舉手之勞。」

    他知道以她的能力,她可以應付得了那個老男人。但是看著她在那裡推卻,他卻忍不住想過去助她一把。

    倪雲看著他,直覺這定然是一個可依賴的好男人。

    「倪小姐來參加這次的慈善晚會,是否開心?」何佑文突然問了句。

    倪雲偏首看著他,「為什麼這樣問我?」

    他轉過身子看著她,「你的眼睛。倪小姐,它告訴我你不快樂。」

    倪雲無奈地笑了笑,低下頭沒有答話。

    「對不起,是何某唐突了。」

    「不。」她突然看著他,「謝謝你。」

    她不清楚自己在謝他什麼。

    這麼久以來,甚少有人關心到她內心所想,也從未有人問過她是否快樂。

    而她自己,早已在這日日月月的磨練下隱藏起所有的感覺,沒想到今日卻被他識破。

    她心中有無限感慨,想對他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笑著搖搖頭,不再說話。

    晚會結束後,天空突然下起滂沱大雨。

    這在冬日裡是罕見的。

    司機將傘置於倪雲頭上,小心地讓她坐進車子裡。

    車子在公路上飛馳。

    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窗上,不斷濺起水花。

    拍打的聲音彷彿帶有某一種節奏,倪雲閉起眼,用心去聆聽。

    突然,司機急促地踩了個煞車,害她險些撞到前面的椅背。「怎麼回事?」

    「小姐,好像撞到人了。」司機著急地說,打開車門下車查看。倪雲也跟著下車。

    倒在車子前面的是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小男孩,似乎已失去知覺。

    司機將他從地上抱起,「小姐……」

    「先送他去醫院。」

    司機將小男孩抱到後座,倪雲坐在旁邊看著他。

    汽車轉了個彎,朝醫院的方向飛馳。

    「小姐。」倪雲剛剛在車外淋得像落湯雞,司機怕她著涼,替小男孩辦好手續便連忙向醫院要了大毛巾和一杯溫開水給她。

    「謝謝。」倪雲接過大毛巾和溫開水,等著手術室裡的醫生出來。

    「小姐,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等久了,先生會不高興的。」

    「不,你打個電話告訴他,我今晚不回去了。」

    「可是……」

    「怎麼,難道開車撞了人,我們就這樣付完醫療費後一走了之?」她一臉不悅。其實待在醫院裡也不過是個借口,只是她突然覺得很疲憊,不想那麼快回去扮笑臉面對他。

    何佑文的話,終究還是在她心裡起了作用。

    「我這就去。」司機鮮少見到倪雲這樣控制不住脾氣,連忙答應,拿起手機到長廊的另一側。

    「請問,哪一位是倪雲小姐?」手術室的燈光突然熄滅,醫生和護士魚貫地從裡面走出來,領頭的醫生問道。

    「是我。」倪雲裹著毛巾走到他面前。

    「他已脫離險境,你放心,過兩天即可康復。對了,請問倪小姐與病人是什麼關係?」

    「是這樣的,我的司機開車不小心撞到他,是我們把他送到醫院的。」

    醫生瞭解地點點頭,「倪小姐,請你跟我來。」

    倪雲隨著醫生走進資料室,看著他從架上取下一個活頁夾,打開遞至她面前。「倪小姐,這個孩子是遺桑孤兒院的孤兒,五年前因為發高燒燒壞腦子被送進醫院,之後經常由孤兒院的阿姨帶來複診。」

    她取過活頁夾,看著上面的數據,「他叫強強?」

    「是,這是進孤兒院後取的名字。」

    「謝謝你,醫生。這次的意外我會負責到底,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他嗎?」倪雲把資料還給醫生。

    「當然可以。」

    她朝他頷首以示謝意,然後走出數據室到病房裡,守護在男孩身邊一整夜。

    「捨得回來了?」清晨,倪雲走進安宅,就見安德烈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開車撞了人,只好留在醫院,不然說不過去吧。」她走過去,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司機說你執意留下。」

    倪雲微笑著沒有答話,他的狗還真是越來越會吠了。

    「為什麼不讓司機留下來陪他?」見她不想說話,安德烈問道。

    「人家有妻有子,一個人待在外面一整夜,家裡人會擔心。」

    「哦?何以見得,你的『家裡人』就不會擔心你呢?」

    「會嗎?」她一副無所謂地看著他。

    「你認為呢?」

    「我倒是真不知道。」張媽將開水送過來,她拿起杯子啜了口,「坐車的人是我,理當由我來負責。」

    「你用什麼負責?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任務?」安德烈站起身朝她走近,語氣輕柔。

    突然,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先向我講講昨晚的情況。」

    他指的當然不會是司機開車撞到小孩的事。

    「那個男人太謹慎了,我還沒能在他口中套出消息。」

    「聽說還差點被他拐回家。」他派人到現場監視她的辦事情況,隨時向他匯報,以防意外。

    「是差點。」她瞥了一眼他臉上的表情,試圖在上面看到些許緊張或不悅。但她失望了,這個男人還是一臉不慍不火的淺笑。

    「還好只是差點,否則,我怕是要忍不住讓人拿刀砍了那個老頭。」他的手由腰側向上摟過她的肩膀,口氣不很認真。

    倪雲看著他,眼裡有一簇極其微小的怒火,「你會嗎?有自制力的男人。」

    「怎麼不會?倘若他敢碰我的人,」他的語氣突然變得低沉,「我定會讓他深刻體會自己來到這個世上是種錯誤。」

    她聽著他口是心非的話,麻痺了的心突然有一絲觸動。

    這十年來聽慣他的甜言蜜語,現在卻突然感動起來。

    是因為關係的改變嗎?

    她忍不住在心裡對自己發出冷笑。

    「別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我真的對你那麼不好,讓你什麼也不信?」

    「怎麼會?你待我簡直比待你的女人還細心。」

    話裡有一絲諷刺,他當然聽得出來。

    「算我沒白疼你。」安德烈一副愉悅的樣子,親了一下她的臉頰,粗糙的拇指在上面畫圓圈,「別讓那個老頭有機會碰你,明白嗎?」

    「我盡力。」

    「錯了,是必須做到。」

    倪雲看著他,微笑道:「這種事很難保證,你當真對我那麼有把握,以為我事事可以控制在手上?」

    「我的確對你有把握。」

    「但是要做大事就必須要有冒險精神,這是你告訴過我的。」

    「當然,但我也說過,不要做沒必要的犧牲,那是愚蠢的行為。」

    倪雲無言,安德烈繼續說下去:「我所培養出來的人,不應是那個樣子。」

    「你這是在關心我,還是在驗證你所培育的成果?」倪雲盡量掩飾口氣中的無奈。像這樣的男人,他的話究竟有幾句出於真心?

    她不清楚,所以要求自己不要太在意。聰明如她,卻終究沒能做到。

    「你說呢?聰明的女人。」安德烈笑著看她臉上的變化。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最愚蠢的女人,就是對自己所愛的男人太在意。

    以她目前的身份,這是絕對禁止的。

    他以為她可以做到百分百完美,但她沒有。

    「這次的任務,我會讓你滿意,放心吧。」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倪雲草草結束,「下個月到歐洲去幾天?」

    「說不準,最多一個月吧,再多就要超越我辦事的界線了。」安德烈放開她,拿過桌上的茶杯啜了口,「不問我為什麼要子衣陪同?」

    「我說過,那是你的打算,我不方便過問。」

    他輕笑,優閒地蹺起二郎腿,「那就算了。」

    她學得更聰明了,經過那晚的教訓。

    男人懲罰女人的方式有無數種,而那一晚,他使用的就是最殘忍的一種,所以她記憶猶新。

    「對了,昨晚替你解圍的那個男人,是那個細心的顧客吧?」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

    倪雲點點頭。

    「他就是何佑文?」

    「嗯。」

    「風說那個男人兩年前死了妻子,之後身邊一直沒有其它女人。」

    「他也同我說過。」

    「是個好男人?」

    「我想是。」

    安德烈的嘴角勾出一抹不以為然的微笑,沒有看她,「既然如此,離他遠一點。」

    一個許久沒有女人的單身男子,對她那麼好,很難教人不懷疑。

    「我沒打算與他太接近。」看出他的想法,倪雲冷淡地回答。

    「怎麼,不高興?」他瞥著她突然冷淡的表情,「或者,我說錯話了?」

    「哪裡?我沒有不高興,你多心了。」

    「我只是在關心你,別辜負了師兄的苦心。」

    「我知道。」倪雲站起來,「你向來關心我。」

    他看似笑得滿意。

    「好了,事情交代到這裡,我也該去補眠了,免得頂著個黑眼圈見不了人。」

    安德烈點點頭。

    得到許可後,倪雲便逕自走向樓梯。

    他在沙發上用目光鎖定她的背影,直到空曠的大廳裡只剩下他一人。

    他回過頭看著手上的紅酒,之後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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