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約的新娘 第一章
    秦小靜愈想愈氣,她心不甘情不願的磨著墨。想到她那鎮日繃著瞼的大哥秦皓月,她就有氣。

    「其實我哪有多調皮,我只不過挖個小洞讓小巧那自以為是的丫鬟跌了一跤而已,就罰我抄書,不公平!」秦小靜氣得哇哇大叫,只差沒有把墨條摔出去。

    只見一旁伺候的石青用衣袖掩嘴,笑得可厲害了。等他笑夠了,才正色地開口:「小姐,你也別怪莊主,如果摔傷的是馬小姐,到時莊主只好娶她啦!你願意這種事發生嗎?」他又想笑了。其實他笑的不是丫鬟小巧摔倒的樣子有多醜,他只是想到當秦小靜計謀得逞正兀自得意的當時,莊主竟好死不死地出現在她眼前,她那一張臉扭曲得可厲害了。

    想到這裡,石青藏不住的笑意又顯現在臉上。一接收到秦小靜警告的眼神,他趕緊斂起笑,他可不想當下一個倒楣鬼。

    「哼!笑!幸災樂禍的死阿青。」秦小靜白了他一眼。

    「小姐,你還是快抄吧!不然莊主來了就糟了。」石青挑了一支毛筆遞到秦小靜的眼前。

    「不要!」

    「小姐,別鬧了,莊主罰人可不輕的。」石青將毛筆放下,從一旁的書櫃裡抽出一本書,交到秦小靜的手上。

    「要我把這本四書抄完,我不老得頭髮灰白,也得進棺材了,早知道大哥一點也不疼我。」秦小靜委屈的把書本往桌上一放,一張小嘴翹得老高。

    這也難怪秦小靜會這麼想,十三年的歲月秦小靜從沒看過秦皓月對她笑過,最多也只是輕揚嘴角表示他笑了,這叫哪門子笑?她懊惱的想。

    「阿青,你說大哥的媳婦五歲便失蹤了,從那之後大哥就變得沒心沒肝、不通情理、冷酷無情,是真的嗎?」秦小靜看來沒有想寫字的意思。

    石青哪裡不知道這位寶貝小姐又想偷懶了。他不答腔,只是點了個頭表示回答。不過不表示他認同她的評語。

    「可是我不太相信也!大哥那年才十五歲,怎麼可能會那麼死心眼?」秦小靜瞟了石青一眼,見他不為所動,她眼珠子轉了轉,又繼續說道:「我想一定是你們聽錯了,正版的故事應該是——大哥那張不苟言笑的臉把年僅五歲的媳婦兒嚇哭了,於是他們家人一氣之下跑來退婚,大哥不肯,才害得人家一家子跑去躲起來。而爹娘因為不好意思,只好在三年前丟下十歲的我,浪跡天涯去尋找大哥的未婚妻,對不對?」

    石青哪敢說對或不對?因為身後那兩道殺人的目光令他猛向秦小諍眨眼,誰知她後知後覺的說完之後還朝他問對不對,真是害死他了。

    「不對!」冷冷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大哥!」秦小靜吐吐舌頭,拿起筆翻開第一頁便埋首抄了起來,雖然知道冷冽的目光一直盯視著她,但她不敢抬頭。

    「我要下山幾天去談生意,你最好別再闖禍了,還有不准去打擾馬小姐,她是來養病的,如果有什麼意外,那我只好接受馬家的聘禮,讓你嫁給馬玉璋以示賠罪。」秦皓月淡淡的說完這些話,又瞥了石青一眼,「好好看著她,別又讓她闖禍了。」

    「是。」石青看著秦皓月走遠才敢喘一口大氣。

    「太可惡了,竟敢威脅我,我一定要告訴爹娘。我才不嫁那馬玉璋呢!」秦小靜氣呼呼的說著,卻也不敢停下書寫的動作。

    「小姐,這也不能怪莊主,誰要你老愛整馬小姐。上回你不是把撈來的青蛙蛋放在她的藥盅裡,又將兩隻青蛙綁在一起丟在她的房門口?幸好她命大,不然當天就嚇死在翔鷹山莊了。」石青邊說邊搖頭,直替那位馬小姐可憐。

    「好啦!怪就怪我嘛!我只是好玩嘛!」

    秦小靜大概就只有這個優點,錯了就認錯,心腸又軟,平常惡作劇歸惡作劇,卻也從不敢害人,所以山莊中的每個人都把她寵上天了。

    武林這幾年有著這樣的傳聞——「魔由心生,成佛不易,如欲成魔,請人魔谷。」就因為如此,武林幾乎陷入一場大亂。成佛不易,既然成魔有人肯助一臂主力,不少為惡或是想成名的人都去求助魔谷。但是極少人知道魔谷所索取的代價是非常大的,如果代價索取不成便得賠上一條性命。不,不只一條,而是那個人的家族全部都得陪葬。即使如此,有些人仍寧願冒險,反正代價再大,有得是銀子,沒什麼好怕的。偏偏魔谷所討的代價全憑喜好,有時要錢,有時要人,甚而討取對方認為一生中最珍貴的東西。這麼一來付不出代價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江湖中也因魔谷的索討導致死傷太多,而起了討伐之聲。不過說歸說,倒也沒有哪一個門派付諸行動,魔谷至今仍橫行武林。

    原本這一切與翔鷹山莊是沒有任何關聯的。他們秉持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所以就算是山莊中的好事之徒也不會莫名去挑釁。不過近半年來,不少山莊的商號連續倒閉,顯然有人打主意打到翔鷹山莊來。而根據探子所報,很顯然是魔谷之人所為。至於是誰、用什麼重要的代價去換取,翔鷹山莊一無所知。

    這次秦皓月下山就是為了這件事。他不知道自己幾天後才能回山莊,所以千叮萬囑的要小靜別闖禍。

    *  *  *

    鐵騎堂

    一名身著勁裝,胸前繡了只展翅金鷹的護衛上前穩住秦皓月的坐騎。

    「莊主。」他恭敬的喊了聲。

    秦皓月翻身下馬,朝他微頷首後才往廳內走去。

    一入內廳,三具用草蓆掩蓋的屍體落人秦皓月冰冷的眸中。

    「莊主。」剛才那名在門口的大漢扶著一個受傷的人進來。

    見屬下臉色死灰、胸前纏著布,顯然傷得很重,秦皓月兩道劍眉全攏在一起。「為什麼不讓他躺著休息?」他沉聲問道。

    「莊主,是富海堅持要見你的。」大漢扶富海坐好,回頭向秦皓月解釋。

    「莊……莊主。」富誨很困難的開口,他試著想起身。

    「你坐著吧!」秦皓月上前按住他。

    「莊……莊主,我一定要告訴你……」富海喘著氣,他的傷口因為說話而湧出殷紅的血。

    「等傷好了——」

    「不,我知道好不了,讓我說完。」富海截斷秦皓月的話。他深吸一口氣,慢慢的接著說:「那些人一共有十個,個個身穿黑衣,面罩黑巾,有如鬼魅。呼呼……」喘了幾口氣後,富海繼續說道:「他們武功很詭異,招招要人命,還自稱……自稱……」富海突然口吐鮮血,往前一傾。

    秦皓月上前一把扶住他,見他兩眼翻白,連忙往他胸前點下幾處穴道。

    「莊主,他們自稱來自魔谷,谷中有你珍貴的……寶物……」富海的聲音漸漸變弱,雙手一垂,死了。

    秦皓月閉上眼,「魔谷」這兩個字一直迴盪在他腦海中,此時他只想殺人,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肅殺之氣令人不敢靠近。

    *  *  *

    「寶物?這是什麼意思?」鐵騎堂的院落裡,兩個年紀相當的男子正在商議事情。

    兩張同樣俊挺的五官,一個帶著淡雅的書生氣質,一個則帶著懾人的氣息。

    「皓月,你確定沒有什麼東西落人魔谷的手中?」帶著書生氣質的藍雲天是在兩天前被秦皓月召回的,他正疑惑的盯著秦皓月。

    「寶物……」秦皓月喃喃自語著,一雙炯然精銳的眼眸深幽得教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皓月,十三年了,你還惦記著月兒?她也許——」

    「不會的,她沒有死,十三年來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她還活著,只是我找不到她。」他的眸中有著堅定。

    唉!藍雲天在心中深深歎了一口氣,十五歲那年轉變了他們的一生,原本的雄心壯志都在那一年徹底瓦解。秦皓月對月兒的深情令他感動,但爹娘臨終之前一再要他勸秦皓月另行婚配,怎奈此人固執如頑石,他不知該為此感到高興或是難過。

    「你想魔谷所指的寶物會不會是月兒?」秦皓月的話引得藍雲天差點把剛入口的茶水吐出來。

    「皓月,別再想這麼荒謬的事,魔谷是近幾年才出現的,而月兒是在十三年前失蹤的,怎麼也不會和它扯上關係。每回一提到月兒,你就沒了準則。」藍雲天搖搖頭,一口將茶水飲盡。「等我的消息。如果你真的那麼死心眼,那還不如讓你娶了馬家小姐或許會好一點。」說完,不等秦皓月送他一記白眼,便躍上屋頂離去。

    「今生我唯一的寶物就是月兒了。魔谷,如果當初真是你們劫走月兒,我會要你們付出代價的。」秦皓月週身散發出一股殺意,但眼底卻有掩不住的哀痛。

    *  *  *

    翔鷹山莊

    「我不管啦!我快抄死了!阿青,都是你害的。」秦小靜滿臉怒氣,硬是不肯再抄寫了,在一旁好言相勸的石青莫名其妙的被安了個罪名。

    「小姐,我這幾天一直都在這裹陪你,我怎麼又害你了?」石青萬分委屈的說。

    「當然是你,如果那天你機靈點,我也不會被大哥逮個正著,現在也不用抄這鬼東西了。」

    秦小靜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石青不禁翻白眼,這是哪門子的強辭奪理嘛!

    「我不管,禍是你闖的,現在你要負責。」秦小靜杏眼圓睜地盯著石青,—臉壞笑,看得石青心裡直發毛。

    「我……我……」好歹也要辯解一下,不過就是想不出來說什麼好。

    「別我了,我想下山,你陪我。」秦小靜打斷他的話,說出自己的構想。

    「小姐,你別整我了,又下山?這回可能會被活剝三層皮。」想到上次才偷溜到山莊門口就被抓回來,被罰在大太陽底下練拳,皮真的活脫脫的掉了一層,現在想到都還很害怕。

    「你放心,這次我有萬全準備,而且我發現一條捷徑,一定不會被抓到。」秦小靜信誓旦旦的保證。見他沒有反應,她又說道:「別這樣嘛!你不陪我,那我自己去好了。」

    石青仍舊沒有反應。

    「好吧!反正到時候我要是有個萬一,也不知道誰來扛這個責任。真可憐!」她邊說還邊裝出一副深表同情的神色。

    這擺明了是在威脅他嘛!石青斜睨了秦小靜一眼,見她一臉得意,他簡直嘔死了。為什麼這個燙手山芋非要他來負責?

    「喂,我走了哦!」秦小靜從椅子上跳起來,拍拍他的肩,笑咪咪的說。

    是誰說秦小靜心地善良的?他真恨不得掐死那個說這話的人。不過在掐死那人之前,還是趕緊跟著已走出房門的小姐吧,否則他可能會比那人先死。唉!他垂著頭,怪都怪自己耳根子軟,接下這等差事。

    「小姐,等我——」他在後頭喚了一聲,緊迫上秦小靜去世。

    *  *  *

    誰也不知道魔谷位在哪裡,只知道為它而死的人不計其數。

    石屋冷冷清清的坐落在一角,屋後是一片高過人的草地,風一吹過,呼嘯的聲音令人感到害怕。

    一個身穿黑衣、披頭散髮的少女正吃力的抬著一個大木桶,朝東邊的一條小徑走去,邊走還不時看看四周。雖然說住了十多年,可是那不知名的動物怪叫聲,不管日夜都迥蕩在這山谷之中。那荒草隨風搖來搖去,總感到會有什麼怪物會突然跳出來,她害怕的加緊腳步。

    一塊寫著「鬼王洞」的石匾高掛在一個長滿籐蔓的大洞前,洞穴裹有多大,從外面實在看不出來。層層疊疊的籐蔓將洞頂一層又一層地包圍起來,所以這裡顯得特別陰暗,濕氣也重,還有一股令人作嘔的腐朽味。

    女孩站在洞口,全身不禁輕顫了一下,臉上有著害怕的神情。但只是一眨眼,她便換上一張面無表情的瞼孔朝洞內走去。

    地面泥濘且有積水,幸而兩旁都插著火把,一條條甬道看得分明,女孩似乎常來,不用任何指示便知道該走哪一邊。

    驀地,一個大廳堂出現在轉角處,四周佈滿了奇形怪狀的岩石,正前方有張石椅,大得足以坐好幾人。石椅兩邊也插著火把,一閃一閃的照映在牆上。石椅後的那面牆上刻著一個骷髏頭,兩個大大的圓洞似乎直盯著她。女孩害怕的別過臉。她朝岩石後走去,伸手去推石牆,石牆緩緩的移動開來。

    牆後是一條小而狹長的暗道,她側身往裡面走了約十來步,一間方方正正的密室映入眼簾。因為她的出現,密室中的十個人全停下動作看向她,那整齊劃一的動作令女孩不禁吞了口口水,尤其那瞅著她瞧的十雙眼珠,讓她直想逃走。不過那只是想想罷了,無法付諸行動的。

    女孩把木桶抬上密室內唯—的石桌上,她掀開蓋子,取出十副碗筷,一股噁心的氣味撲鼻而來,不過她極力的忍了下來。因為那是這十個人的午餐,所以固然噁心她也不敢有所表示,更何況自己的運氣比他們好,谷主並沒有限定她吃什麼。

    雖說這是谷主不知去哪採來的野菜,不過這些人吃了十幾年難道不膩?就算每天只有一餐也夠受了,而且味道又難聞得要命,不過在這谷底是沒有自由的,她就曾看過有人不聽話被活活打死,從那之後就沒有人敢說半句違逆的話。

    唉!她在心中歎口氣,替自己可憐,也替眼前這十個人可憐。想自己多少還有新鮮空氣可呼吸,可是這些人從她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待在這間密室裡,除了練功之外,她們幾乎是沒有行動自由的。想著,手邊的碗已全盛好,她慢慢退至一旁,靜靜的等著。看她們連吃個飯都蒙著臉,女孩更是在心中歎氣不已,全身穿黑衣已經很可憐了,連臉都無法露出來,她不禁為她們感到難過傷心,如果不是她們的身材顯示出她們是女子,她可能一輩子也不清楚她們是男是女了。她想。

    「哼!」一聲冷哼打斷女孩的沉思,她吃驚的回頭,猛然迎上一雙深沉駭人的眼眸。

    「少……少谷主。」雖然她很想裝成若無其事,但他注視她的眼神總令她感到害怕不安。

    苗琮——魔谷的少谷主冷冷的注視著眼前這個瘦巴巴的女孩,一臉的不屑。他抬起頭看向密室中正在吃食的十人,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月兒,收拾完到閻羅洞來。」他冷冽的交代完,便轉身離去。

    見他離去,月兒才鬆了一口氣。苗琮雖然長得很俊美,可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駭人。尤其他的頭髮摻雜不少棕紅的髮色,一身黑衣,眼珠還是綠色的,說話的聲音冷冷的。她甚至懷疑他不是人,是某種動物變幻成人形。

    不知要我去做什麼?月兒心想。目光不禁看向那十個人,她隱約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事會發生。

    *  *  *

    「呼——」月兒大大地呼出一口氣,她們總算吃完了。她像逃難一樣地出了密室,一手提著木桶,一手撥著掉到前額的頭髮。

    「啊!」忽然一隻手伸過來抓住她的臂膀,往一處洞口拉了進去。

    「噓!」那人摀住她的嘴。

    月兒兩手亂揮,等她看清楚抓住她的人,她才放鬆下來。

    「仁伯!你嚇死我了。」她扳開他的手小聲的說。

    「月丫頭,仁伯有事跟你說。」歲月在常仁的臉上刻畫了蒼老的痕跡。他滿頭長而雜亂的灰白頭髮及鬍子,只露出一雙眼睛,此刻這雙眸正炯炯有神的閃著。

    「仁伯,你怎麼了?」月兒不明白的看著他。自從六歲那年她送飯時不經意在一個密室中碰到他,他就一直是這個谷中肯跟她說話的正常人,也因為他的雙腳都被銬住,所以她總趁送飯時來找他聊幾句話。而他的眼神總是哀傷的,像今天這般興奮還是頭一回,所以她才會感到不解。

    「月丫頭,我剛才偷聽到這次苗琮出谷要帶著你。」常仁指著牆上的—個小洞口。幾年前他無心鑿了個小洞,競意外的偷聽到不少秘密,這令他非常高興。「因為只有你會煮那十個活死人的毒藥,所以你必須去。」常仁看著她懷疑的神色解釋道。

    「我真的可以出去了?」月兒小心的詢問,生怕自己聽錯。

    「對,不過這次出去,你要去做一件事。」常仁目光幽幽的看向遠處,像是在想事情。

    「仁伯。」看他陷入沉思,月兒輕喚。

    「月丫頭,你要逃走:永遠不要再回到這裡來了。」

    「逃……逃走?!」月兒瞪大眼吞了口口水。

    「對,去見你爹娘、大哥,還有……」

    不知少爺是否另行婚配了?還是先別說,讓月兒到翔鷹山莊後再說吧。常仁心想著,當下便住了口。

    「仁伯,還有誰是我要見的嗎?」她眨著眼。

    常仁搖頭,他伸手撥開月兒覆在額頭的頭髮,一道淡淡的傷疤露了出來,就是這個傷讓她忘了一切。

    「月丫頭,出去之後找機會逃走,到翔鷹山莊見莊主,並將這個交給他。除了莊主之外,你不能給任何人看,知道嗎?」常仁自胸前取出一個黑色的布包交到她手上。

    「那你呢?我不要一個人走,而且我也不一定逃得了。」她噘起小嘴滿心不捨,一面將布包揣人懷中。

    「一定要逃走,月丫頭,你很聰明,一定逃得走的,如果你再不走,難保那可惡的魔頭不會讓你變成與那些活死人一樣。你不怕嗎?」

    「可是那麼多年我一直都沒事,除了一些皮肉傷之外……」看到常仁面色愈來愈難看,月兒話說到一半便不敢再往下說。

    「月丫頭,你為什麼總是不懂?那魔頭之所以沒有對你下手,是因為你的神韻太像你爹了,以至於她捨不得動你。可是你出落得愈來愈像你娘了,難保她不會對你下手。」常仁愈說愈激動。

    「我知道啦!我只是捨不下你。」月兒眼眶泛著淚光。

    「唉!傻丫頭,你不逃出去,如何找人來救我?我有一個大哥在翔鷹山莊做總管,叫常福,你要到翔鷹山莊去才能找他來救我,是不是?」常仁慈祥的摸摸她的頭。

    「真的?」月兒眼裡有著無限的希望。

    常仁點頭。

    月兒高興的抓住他的手,「我一定找他來救你,你等我。」

    常仁無語,只是摸著她的頭。當年如果不是他的大意,也不會讓她被帶走,這些年來等的就是機會,現在機會來了,怎能不讓她走?

    「月丫頭,仁伯現在說的你要聽好。密室中的那十個人最近在江湖中殺了不少人,武功甚高,可是她們有一個弱點,在白天她們是完全沒有行動能力的,你在每日所煮的毒藥裡摻雜一些別的東西,可以令她們至少有一天沒有辦法行動。然後……」常仁要月兒附耳過來,交代了一些事。「月丫頭,記住了嗎?」一看到月兒怪異的神情,常仁不得不再吩咐一遍。

    「仁伯,你是說她們每天所吃的那種噁心的東西是……」月兒話未說完便見常仁點頭,她噁心得說不出話來。「難怪你都喚那是毒藥,我真笨!」月兒神情黯然,她很難過煮了十多年的東西竟是害人的毒藥。

    「不怪你,這件事我也是偷聽來的,那魔頭是如此歹毒,月丫頭,這次是一個好機會,你一定要逃走。」看出她的心思,常仁安慰著,卻也一再堅持要她逃走的信念。

    月兒很用力的點頭,她打定主意,一定要逃成,不為自己也為仁伯。

    「仁伯,我要去見少谷主了,你放心的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月……」常仁正想呼喚,月兒已消失在牆的那一邊。「真是個傻丫頭,我還要你回來做什麼?唉!仁伯只要你能平安出去,回到少爺身邊,那我的心願也了了。」許久,常仁才緩緩自語著,一下子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  *  *

    「天啊!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待我!」石青簡直快瘋了。這也難怪,自早上秦小靜跑到後山一頭栽進那堆草叢中後,他就在這高過人的雜草堆中鑽了一上午,為了避免秦小靜失蹤,她每走一步,他就得在荒草中找人,現在日正當中,他又餓又累,一身臭汗不說,臉上還多了幾道血痕,那是被雜草刮傷的。汗一流,太陽一曬,那傷口又痛又癢,他只能大歎上輩子沒有積陰德,這輩子才來受這種折磨。

    「小姐,到底到了沒?」石青有氣無力的問著。

    一個小小的紫色身形探了出來,她綻開笑臉直說:「快到了,快到了。」神情有點心虛。

    秦小靜確實有些不好意思。前些日子發現的這條下山捷徑竟如此難走,而且現在連方向都不搞清了。她因為個子小,在草堆裡鑽還沒什麼影響,所以當她看到石青臉上的血痕時,不禁感到歉疚。但總不能半路退縮吧!否則白白浪費一上午,她可不幹這種吃虧的事。

    「小姐,我很懷疑你所謂的快到了。」石青發現有點怪怪的,直起身子看看四周。

    「嘿嘿!」秦小靜尷尬的抓抓頭。

    「小姐?」石青看著她的笑容直覺有問題,他懷疑的盯著她。

    「呃,這個……我好像走錯方向了。」秦小靜低下頭小聲的說。

    「哦!天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石青一手按在額頭上,一副快昏倒的樣子。

    「我又不是故意的。這草這麼高,我哪分得出來是哪一個方向?」秦小靜理不直氣不壯的訴說著事實。

    石青說不出話來,一副認了的表情。

    「別這樣嘛!那你帶頭好了。」她感到十分委屈。

    石青搖搖頭,他朝四周看了一下,才領頭往北邊走去。

    「等我嘛!」秦小靜在後頭叫著,一頭又栽進草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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