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艷影 第二章 初嘗
    初跟在你的身後時,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跟,會定漫長到幾乎永無止境的時光……

    「小莊主。」次日,戚絳影在冷君敵方踏出房門口時,就已經跟上了他。

    「你還是決定踏上不歸路了嗎?」冷君敵的聲音輕而幽遠,彷彿隨風揚起的飛煙。

    好冷。戚絳影下意識地哆嗦了下,對上他那雙亮得幾乎要發光的黑眸。「我必須跟著你。」

    「是嗎?」冷君敵的唇淡淡地勾揚起一抹笑。「那我也不好意思阻擋你。不過,將來可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過你。」

    戚絳影咬著嫩唇下語。她不知道該回他什麼,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小小細瘦的身影跟著高瘦的他身後,內心悄悄慶幸著自己因為練過武功而沒有跟得太吃力。

    最後,她發現自己來到了有著數十尺高的通天爐的地方。小小年紀的她清楚的知道那是鑄劍之處,但讓她不解的是那爐子裡頭並未燃著火。她納悶地皺起眉頭,發現眼前競有數十位表情嚴肅而哀傷的男人在爐前一字排開,像是在等待他們心中最重要的人歸來。

    「小莊主。」一干男人見到冷君敵到來,必恭必敬地對他鞠躬。「我們一直在等待你的到來。」

    這些男人是名劍山莊的鑄劍師,他們有最精良的鑄劍技術,而他們的心也像鋼鐵一樣堅硬不屈,只忠於名劍山莊的莊主冷劍仁。在冷劍仁被刺殺身亡之後,他們堅決下開爐,等待著他們的小主子冷君敵的來臨。

    冷君敵的唇畔緩緩掀揚出淺笑,命令守在鑄劍師身後的奴才將大量的煤炭投入通天爐的底部,冷君敵自己則接過奴才準備好的火摺子,親手將火摺子丟入爐內。

    火登時熊熊燃燒。

    鑄劍師開始他們的工作,而冷君敵也加入他們。守在一旁的戚絳影只覺得愈來愈熱、愈來愈熱。

    從通天爐燃起的火化出了燒紅的鐵汁,而那鐵汁還需被引到鑄劍爐之中,進行鑄劍的工作。

    戚絳影默默地跟隨著冷君敵,看著他褪去上衣的時候,雙頰有著莫名的羞紅。她只覺得渾身發燙,熱得不停地流下汗水。

    「別進來。」在步進劍房的時候,冷君敵回眸覷了戚絳影一眼。

    「不。」戚絳影堅決地搖了搖頭,仍然跟隨著他走進了劍房裡。但是她才一走進去,就被滿面拂來的熱風吹得幾乎昏厥。

    「啊。」下意識的,她即刻奔逃到門外,重重關甩上門,軟軟地癱在門邊。她耐不住熱,只覺得幾乎要呼吸不過來。

    「我不是要你別進來嗎?」冷厲的目光從冷君敵眸中投射到戚絳影的身上,看著她汗流滿面,他的黑眸一爍。

    「我不知道……」戚絳影慌亂地迎向他的視線,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奸。房內的溫度太高,她無論如何都承受不住。

    「待在這裡,別亂動。」冷君敵扯唇冷笑。「這裡不是能讓你隨心所欲行動的地方。」

    「我只待在這裡。」戚絳影凝向他。

    「因為我在裡頭嗎?」冷君敵唇畔的笑容更濃了。「我說過的,你若是這麼堅決地跟著我,你終將會後悔的。在剛剛那樣被熱過一回之後,你還不相信我的話嗎?」

    「我沒有選擇的機會。」無論相下相信他,她都只能這麼做。

    「真是一個乖女兒啊。」冷君敵笑得狂放,轉身踏入劍房裡,只留下她一個人守在劍房外。

    雖然已經退到了劍房之外,戚絳影還是感覺到溫度不斷升高的可怕。她的腦子愈來愈昏沉、昏沉到下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昏沉到眼前一片昏黑……昏沉到沒有聽到奴才驚訝的扯喊——

    「楚總管的繼女昏倒了!」

    四周清涼的風不斷襲來,拂醒了方才熱得昏厥的戚絳影。

    「你總算醒過來了。」

    冷淡的聲音傳入耳裡,她用力地張大眼睛一看。冷君敵。

    「沒有幫到忙,倒是幫了倒忙,嗯?」冷君敵的唇畔有著冷冽的訕笑。

    「對不起。」戚絳影低垂下小巧的頭顱。「我可以習慣的。」她小小聲地對他說道。

    「真的嗎?」低沉的笑從冷君敵的喉間逸出。

    他盯著戚絳影的眸光就像一把上好刀劍般凌厲,讓她不由自主地又低垂下螓首。

    「我不知道……」畢竟年齡還小,她不安地攪扭著手指,生怕自己會再一次昏倒。

    從七歲時遭遇那一場生命中的大變革開始,她就已經盡量不給別人帶來麻煩了。

    「不知道?你乾脆幫忙提水吧。」冷君敵冷冷地提議。「鑄劍的師傅都需要水來祛熱,你就來這裡幫忙提水,免得在那裡礙手礙腳,還得要一堆人將心思分到你身上。」

    「提水?」戚絳影吶吶地重複。「這裡?」她納悶地望著四周,才發現旁邊有一口大井。

    難怪會這樣清涼。

    「怎麼?你這尊貴的小姐不會提?」冷君敵揚起嘲諷的眉。

    「我才不是尊貴的小姐!」冷君敵的一句話成功地引起了戚絳影的憤怒,她生氣地反駁。

    「那你遲疑些什麼?你這九歲的小女娃不會提水嗎?」冷君敵繼續擺出嘲弄的姿態。

    「才不是!」戚絳影倔強地回瞪他。「我只是……」她只是怕自己沒有跟好他,會遭新爹關愛的眼神,以及娘的責罵。

    「怕我會跑了,是嗎?」冷君敵輕而易舉地道出她內心的想法,像是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

    戚絳影淡漠不語,只以那雙靈靈的眸子瞅著他。

    「放心,我不會跑的。你以為我有什麼閒工夫去做鑄劍之外的工作?」冷君敵扯出邪冷的笑容。「別讓你自己成為別人的包袱!」

    戚絳影臉色蒼白的往後一跌——

    他的話裡,滿滿的全是譏諷!

    「影兒,小莊主今天都做了些什麼事?」晚膳之後,楚振域問著戚絳影。

    「鑄劍。」戚絳影淡淡地回道。

    「就只有鑄劍而已嗎?還有什麼事?」楚振域追問。

    「我昏倒了,他喚我起來,就這樣。」戚絳影輕描淡寫地說。

    「很好。影兒,你以後每天都要跟我報告他當天做了些什麼事,知道嗎?」問出了冷君敵一日所做的事之後,楚振域微笑地說道。

    「知道。」戚絳影點了點頭,因為初次體驗那駭人的高溫,已筋疲力竭地無力追問為什麼。

    「畢竟莊主才剛辭世,我得嚴密注意他的舉動,免得他做出什麼不利自己的舉動,你知道嗎?」楚振域強調著。

    「知道。」戚絳影機械式的點頭,腦裡又浮起那道冷魅的身影。

    會嗎?他會做什麼不利自己的舉動嗎?那樣恐怖的男孩……不,應該不能說是男孩,他那魔魅的冷笑,早已不是一般男孩會有的!

    這樣陰冷的男子,真的會做什麼不利於自己的舉動嗎?戚絳影沉默著,沒有道出她的疑問。

    從那之後,戚絳影就日日跟著冷君敵行動。

    他到東,她到東。他到西,她不敢往東。只除了他在劍房之內,她會認命地去提水,而在提水的當下,享受到無比的清涼。

    時光荏苒,匆匆地已過了四年。

    時光的流逝對戚絳影而言彷彿沒有任何意義。除去了身子的成長,除去了瞭解更多人世間的悲傷無奈之外,她的生活幾乎沒有任何的改變。

    跟著他,就只有跟著他。

    他不斷地鑄劍,而她就只是不斷地提水,以及趁著閒暇的時間閱讀或自己舞刀練劍,不敢再貿然踏入劍房一步。

    因為,怕熱這一點徹底地符合了他的猜測。她怕熱的身軀從來不曾習慣過熱源的侵進。

    「影兒,記得明天一定要將少莊主請出來,知道嗎?」在戚絳影對楚振域報告完冷君敵一天的所做所為之後,楚振域囑咐道。「明天是少莊主十八歲的生辰,我準備為他辦一場筵席。這幾年為莊裡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都忘記了這一回事。」

    「好。」戚絳影淡淡地點頭,順從地退了下去。

    他稀罕這宴席嗎?她深深地懷疑著,卻沒有答案。畢竟,他的性格向來不是她所能逆料的。

    翌日,戚絳影如往常地出現在冷君敵的房門之外。不同的是,冷君敵敞開房門,將她迎了進去。

    「少莊主。」戚絳影低垂著螓首,視線未曾迎向冷君敵。「爹要我來教你去參加生辰的筵席,今日你是主角。」

    「是嗎?」冷君敵淡淡地笑著。「怎麼不抬起頭來看著我?」

    戚絳影閭言,抬起精緻的小臉面對著他。

    芳齡十三的她,已經出落成標緻的美人,渾身散出那股清冷的氣質,常讓莊內的男性忍不住多瞧她一眼。

    然而,她卻始終未曾注意到旁人的眸光,因為她的眼光向來只注視著他,而望著他那過於陰美的面龐,常常會讓她忍不住一窒,他那灼亮的視線,更是常看得她覺得自己無所遁形。

    所以,大多的時候,她選擇避開他的眸光,避開那寒冷的亮源。

    「就少莊主盡快出去,外頭都已經準備好了。」戚絳影以面無表情來偽裝自己。

    「你覺得我應該去嗎?」冷君敵唇畔泛出笑容,挑起疑問的眉。

    「應該。」戚絳影點了點頭。「但你會不會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在後頭補添上一句。

    「好一個會不會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冷君敵狂笑出聲,俊美的面孔湊近她。「跟了我四年,你可以算得上最瞭解我的人了。」

    是這樣嗎?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從來不曾瞭解過他?為什麼她覺得他是如此地令人難以捉摸?

    「我並不準備參加。」冷君敵以宣告的姿態說道。「你意外嗎?」他望見她歎了一口氣。

    「我不意外。」戚絳影淡淡地搖頭,誠實地回答,「糟蹋別人的善意向來是你所擅長的。」她沒有忘記繼爹一開始將她介紹給他時,他那冷然的眼光,以及鄙夷的姿態。

    對於外頭的張燈結綵,他必定也是不屑一顧的。她跟在他的身後太久,不是沒有感覺,卻早已經習慣他的狂妄。

    「說得好。」冷君敵輕輕鼓了幾下掌,以為讚賞。

    「你不知道你這樣很過分嗎?」戚絳影見到他這嘲弄的姿態,終於忍不住淡淡地說出口。「你以為踐踏別人的心意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嗎?繼爹那麼認真地為你籌備這次的筵席,大夥上上下下忙成一團,你卻以這種態度回敬大家,你真的覺得很有趣嗎?」

    冷君敵只是以那雙冷眸盯凝著她,未見憤怒。「我從來沒有要求你繼父這麼做。」

    戚絳影訝然,倒抽一口氣。

    他竟能如此理所當然!

    「你……」她只能瞪視著他,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你好過分!」她擠了好久,才勉強擠出這句咒罵的話語。

    「罵來罵去仍是這一句,你不覺得很乏味嗎?」冷君敵邪美地笑著,完全沒有因為她的指責而心生怒氣。

    「你難道不知道繼爹為了你花了多少心思嗎?他甚至還幫你準備好禮物,想要討你歡心……」戚絳影忿恨地說道,為楚振域打抱不平。

    「去搭理一個殺人兇手對自己的巴結?」冷君敵幽冷的眸光一懼。「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殺人兇手?他指的是……

    戚絳影下解他為什麼突來此言,清亮的眸納悶地望向他,想尋求解答。

    「對了,你提到禮物。」冷君敵並未給疑惑的她一個答案,反而眉鋒一挑,薄唇漾出邪佞的笑。「與其要那個人的禮物,我還比較想要另外一個人的禮物。」他目光一閃,俊容更為湊近她。「小影兒,我比較想要你送我禮物。」他勾魂的魔音像是一種致命的誘惑,竄入她的心。

    「對不起,我沒有準備禮物送你。」戚絳影疏離地別過秀容,不願再望向那張會讓她窒息的俊容。

    「那不需要你準備。」冷君敵的唇畔泛著危險的微笑,像是最好的獵人一般,一步步地欺近她。

    而戚絳影還來不及逃脫,就已經落入了他的懷裡。他的唇在他圈擁住她的下一刻,覆上了她柔軟的楓唇。

    「唔……」戚絳影驟然一驚,連忙想要掙脫,可是他緊密的擁抱卻讓她壓根無處可退。

    「這就是我想要的禮物——你的唇。」冷君敵薄唇吐出這幾個字眼之後,隨即侵佔了她未帶防備的柔唇。

    他的力道深沉而驚猛,霸道的吻彷彿是要吞沒她,迫得初嘗親吻的她根本沒有辦法呼吸,只能夠在他的吮吻之下沉淪,被迫吞吐著他的氣息……她內心竟然有一種淡淡的滿足感,柔軀甚至還不由自主地更為偎近他。

    「不——」戚絳影捂著紅唇,慌忙地推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初吻竟然會是在這種情形之下發生。

    不……她不敢相信……難以置信的她倉忙地想要逃開。

    「謝謝你的禮物。」看著慌張失措的她,冷君敵扯唇而笑,見到她就要逃開,表情又一凝。「對了,記得幫我告訴他,我絕不會做出跟殺人兇手共度生辰這麼荒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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