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人很狐媚 第九章
    「藏頤,剩五分鐘。」向華侖額際沁出緊張的冷汗,不知道是受到幻術火焰的影響或是因為他本身的驚惶。

    藏頤逐一將近身的蛇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開,那群蛇類全都無法得逞,但是數量之多令他得一瞬也不瞬地全力應付。

    再這麼耗下去,桑朵鷹和向華侖會因他的虛弱而喪命。到底心頭的盲點是什麼?想要看清楚它卻提不起勇氣去面對,因為那將會使他千年的修煉化為烏有,並完完全全地失去他熟稔的生活,那真的是他所想追求的?

    「有一套,但是看不到你的痛苦,什麼娛樂價值也沒有了。」池胥儒又對秦同使個眼色。

    「我今天是豁出去了,這幻術本來是不能大量冒出的,因為一旦大量使用,會有近一個月的時間不能恢復,但是為了興潮幫的雄心霸業,我也認了。」秦同又是雙手一攤、雙臂一展,那火焰裡的蛇又大量海生,塞得那圈子裡沒有空隙。

    藏頤再加快身手,快得所有人目不暇接、瞠目結舌。

    「藏頤,兩分鐘,你為什麼不拿出絕活?」向華侖氣急敗壞。

    為什麼?藏頤被問得啞口無言,整顆心鈍了下來,忘了為什麼在這裡拚命,也忘記再去抵禦蛇類的攻擊,他的腦筋呈現一片空白。

    「他已經筋疲力竭,放棄抵抗了。」秦同得逞地一笑。

    蛇群趨之若鶩地爬上他的腿,露出自傲的牙齒啃吸他的血,看得場外的壞蛋搖旗吶喊,開懷大叫。

    「他到底在幹什麼?」向華侖若能下去,他會一棒打醒藏頤。

    桑朵鷹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將被折磨至死,撕心裂肺地向池胥儒開火:「你要抓的人是我,有了我你就可以向我爹予取予求,我不要求自己生還,只求你放了藏頤!快停止,我願意聽你的話,我會叫老爹將地盤讓給你,快停止!」

    那是什麼聲音?藏頤空洞的眼神飄向悲泣的哭喊聲。梨花帶淚的可人兒勇氣過人地向池胥儒提出條件,而這一切全為了給他一條活路。

    他漸漸能體會師兄為何選擇分離仍要保全董希的性命,那是因為出自於狂熱的愛。原來他一直看不透的盲點就是愛,他愛上朵鷹。

    就算分離在即,他也要保護心愛的女子。

    他的手緩緩地舉高過頭,在瞬間,憑空灑落雪白的粉末。

    秦同訝然之餘,立刻猜到那是石灰粉,因為一條條蛇害怕地消失了。

    「你什麼時候拿出石灰粉的?」秦同問。

    藏頤凌厲的眼神充滿了愛,那是新生在他冷冽眼底的情愫。

    秦同看得不寒而慄。

    「和你一樣。」藏頤淡淡地道。

    「我?」秦同還不太瞭解似的。他立刻又想出應對之道,蛇若不行,狐狸總可以吧!「讓你嘗嘗更猛烈的。」他法術一施,數隻狐狸立刻出現。

    藏頤冷哼一聲,靜靜地站著,說也奇怪,那些狐狸竟對他敬而遠之,沒有殺戮之氣。

    「攻擊啊!」秦同的命令無效。

    「班門弄斧!」藏頤不屑地道,一個眼神就讓狐狸自動消失。

    「藏頤,夠了,一分鐘開始倒數計時了!」向華侖冷汗直淌。

    藏頤眼神黯下來,瞥向四周的高溫,在心底盤算用什麼來滅火。

    「怎會這樣?」秦同吃驚不已。

    「讓我來。」池胥儒不耐煩了,子彈上了膛,精準的瞄準藏頤的眉心。「砰!」

    「還想來這套。」藏頤丟掉手中接到的子彈,決定用最快速的方式滅火。

    池胥儒可沒時間追究,下令所有的槍手朝他開火。

    「火劫是嗎?夠了!」藏頤將子彈逐一接下,又聽到向華侖恐懼的呼喊。「雨!」他朝天空大喊。

    瞬間,傾盆大雨在這方圓數尺內落下,澆熄了火焰。完成了任務,雨也停了。

    「來不及了!」向華侖閉眼大叫。

    藏頤拔身飛起,一把扯下炸彈往一旁丟開,帶著桑朵鷹和向華侖安全著地。但是炸彈並沒有爆炸,不過響了兩聲。

    放置炸彈的男人在屋頂頑皮地做個V手勢,順便將臉上的面皮撕下來,露出一張俊俏的臉。

    「你是誰?」池胥儒愕然問。

    「鷹煞盟四大悍將,毆翼。要不要順便連我的生辰八字也一道告訴你?」

    在所有事情急轉直下的時候,鷹煞盟的人手也已經將他們重重包圍。

    「他竟然會幻術,而且……我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秦同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

    「怎麼會這樣?」池胥儒為突來的狀況措手不及。

    「更糟的還在後頭,恐怕你回香港後找不到窩了。」褚宿-溫溫地笑著。

    「什麼?」晴天霹靂啊!

    桑學任咬牙道:「押下他,我答應香港政府要帶他回去接受制裁的。」他擺平這煩人的事件後,旋即搜尋女兒的倩影,「朵鷹,乖女兒,你沒事就好。」

    「老爹……」她偎向桑學任的懷裡,又驚又喜。

    「藏頤,謝謝你。鷹煞盟不善於對付秦同這種人,幸虧有你。沒想到你也懂得特異功能,甚至會飛呢!」桑學任放下一顆心,眉開眼笑的。

    藏頤沉默不答。

    褚宿-走近,「雖然我不懂法術,但是你剛剛的功力令人大開眼界,恐怕世上沒幾人做得到吧?」

    「我只管救出朵鷹,不做私人訪問。」藏頤道,冷凝不因褚宿-詢問的眼神而柔和。

    「什麼事都回去再說吧!」桑學任摟著女兒道。

    「等等我!」毆翼跑出來,身上還抱著一隻狐狸,「這隻狐狸竟然跟著我不走,我看它奄奄一息了,所以帶它出來。」

    桑朵鷹一見是屁蟲,開心地喊:「屁蟲!」

    屁蟲一聽是佳人呼喚,立刻精神抖擻地跳到她懷裡撒嬌。

    「太好了!」她感動得紅了眼眶,還以為屁蟲被他們打死了。

    「你救駕有功。」藏頤對它道。

    「是你叫它來的,對不對?」她活靈的眸裡水霧氤氳,水汪汪的煞是迷人。

    藏頤淺淺一笑。

    「你真傻,你應該聯絡老爹,有了萬全準備再來,單槍匹馬的,你不怕來赴死嗎?」

    「我想手刃池胥儒,親手把你救回來。他沒傷害你吧?」

    「沒有。」她省略了那段幾乎毀於狼手的插曲。

    「那就好。」他放心地道。

    「女兒,華侖是為了救你才被抓的,你不能冷落他呀!」桑學任硬是打斷人家的眉目傳情。

    向華侖難為情地苦笑,他什麼忙也沒幫上,反而成了人質。

    「華侖,謝謝。」她輕輕頷首。

    「經過這次出生人死的綁架,你們又更進一步瞭解對方了,今晚我們就慶祝一番,順便替你收收驚。」桑學任想撮合他們的心意未減。

    除了桑學任外,任何人瞧一眼就知道誰才是真命天子。而這位真命天子真是沉默寡言哪!

    「今天又賺到『一攤』了。」毆翼雙手枕著後腦勺,他對吃最重視了。

    「藏頤,我們回去吧!」她讓屁蟲下去,自己則勾著藏頤的手臂笑吟吟的。

    「嗯。」

    大伙並沒有刻意提起法術的緣由,或許打了場漂亮的勝仗,不想再追究剛才的事,但是,藏頤的心裡仍有隱憂,她遲早會看透他的本質。

    她能接受嗎?而他對師父又將如何交代?

    一個頭兩個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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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功宴安排在一家很有名的中國酒樓舉行,藏頤孤僻的性格和大伙格格不入,於是告罪離開。

    桑朵鷹見他心事重重,也想隨他而去,桑學任卻不准,硬要她向向華侖敬酒。

    「敬你,我的朋友。」她一飲而盡,語意表達得很直接。

    向華侖早就明白她的芳心屬准,風度翩翩地舉杯回敬。  

    「大小姐,我冒昧想請問你藏頤的家庭狀況和出身。」說話的正是好奇心強烈的褚宿。

    「我從不過問他的任何事情。」她照實回答。

    「包括他一身的絕技?他就像團謎一樣,我剛剛透過電腦查閱,海島似乎不存在這名男人。」

    「他是從國外回來的。」她不耐煩地回答。

    「哦?」褚宿-依舊懷著高度質疑。

    「阿秀,你該不會嫉妒藏頤一身絕技,想套出他師承何人吧?」毆翼笑語。

    「可不是嗎?我對新鮮事都充滿興趣,更何況一個會飛的人,這世上會有第二個嗎?」

    桑朵鷹聽不下去,轉身上化妝室去了。

    會飛的人?

    有,世上還有一個人會,那就是譚-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且藏頤和譚-天又好像是兄弟一般,藏頤不喜交友,能在受傷時想到譚-天,就表示和他交情匪淺,這其中是不是隱藏了什麼?

    愈想愈亂,要答案簡單,回家問他不就得了。

    回到餐會上,她走近老爹,「老爹,我先回去了。」

    「女兒,是不是不舒服?看你氣色不佳。來,喝杯酒壓壓驚。」桑學任斟杯小酒。

    「你也知道我累了,我想先回去休息。」

    「哦,那讓華侖送你回去好了。」

    「用不著麻煩華侖了,我自己會叫計程車。」

    「朵鷹,不麻煩的。是朋友就別再推拒。」向華侖含笑帶著桑朵鷹離開。

    「華侖這孩子不錯,看來要突破朵鷹的心防不是不可能的。」桑學任藍圖都擬好了。

    褚宿-但笑不語,而毆翼可忍不住要發表高見了。

    「鷹王,我認為大小姐的心另有所屬哦!」他搖晃著酒杯裡的晶透液體,吊兒郎當地說。

    「另有所屬?」桑學任皺眉思索。

    褚宿-用眼神警告毆翼別再多嘴。藏頤的來歷太匪夷所思,有關他的任何事情最好先別說得太明,以免後果難以收拾。

    「鷹王,大小姐有她自己的緣分,今天收拾一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十分高興,別掃了興致。」褚宿-舉杯致敬。

    桑學任覺得他所言甚是,立刻舒展眉頭一塊暢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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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和藏頤單獨聊聊。」

    「你們慢慢聊,我去煮一壺咖啡。」向華侖識趣地道。

    桑朵鷹在明亮的陽台上找到藏頤孤傲的身影,他倚著欄柱若有所思地望著日落霞滿天的美景,屁蟲也安靜地蹲在他腳邊,一人一狐相當融洽,她喜歡那份恬靜祥和的氣氛。

    她不忍心破壞這份的美感,掛著幸福的微笑佇立在他們身後。

    藏頤說過一定會養隻狐狸當寵物,她曾大力反對,但現在若是要將屁蟲放生,她肯定是第一位站出來抗議的人,世事變遷得好快。

    屁蟲首先發現她的存在,忙不迭地飛奔到她懷裡,眼裡漾著濃濃的離愁。

    「是不是哪裡受傷了?藏頤,它好像很難過,你不是能和屁蟲溝通嗎?你問它池胥儒究竟是打傷它哪裡,我們好為它治療。」她心疼地仰首問藏頤,卻猛然見到他眼底也有和屁蟲同樣的情緒,但立刻被他隱藏起來。

    藏頤不斷地思考他和她的未來,總結是困難重重。他們的確深愛對方,但是現實將會逼得他們喘不過氣來,除非她有顆如宇宙般包容的心房,願意和地位不平等的他做一世夫妻:

    「怎麼了?」她再問,不祥的預兆如烏雲般罩下。

    藏頤擁她近身,眉宇間的愁絲化不開,眼神不再冷冽,只有流轉無盡的相思柔情。

    他猛然俯身,頓時,四片火熱的唇膠著地分不開,他狂猛急切又霸道的吻令她盈滿幸福,她怎會無端起了不祥之感呢?藏頤是這般熱情,從他身上她汲取到愛的訊息,她想,他是愛她的吧?

    他不善於表達又像座冰庫,所以他不曾用言語告訴她,但他們心有靈犀,她已經明瞭他的深情。

    「朵鷹。」他緊緊地擁她人懷,他是沒有這種命得到她的,他們永遠不能平起平坐,身份差距太大,所以必須選擇離開她、

    突然,他將她推開,用冷漠的眼神示意屁蟲回來,屁蟲無奈地回到他腳邊,垂頭喪氣的。

    她不穩地顛了幾步,俏臉泛著困惑走向他。

    「別過來。」藏頤冷冷地命令,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

    「你怎麼了?我看你心事重重——」

    「再跨近一步我就殺了你。」他的語氣不帶任何感情。

    她一怔,「為什麼?我不相信,」她又再向前一步,但也僅僅只有一小步,她的喉間突然抵著冰刀,又薄又鋒利。她驚愕不已,藏頤為什麼要置她於死地?

    「我說到做到,聰明就別再試第二次。」他收回雪狐最基本的利器,憑欄背對她,絢爛的夕陽快西沉了,再不久,夜色又會如同以往籠罩繁華的凡間。

    「我不明白……」

    「對,一開始你就愚昧無知。」

    「你指的是什麼?愛你叫愚昧無知?如果你是這個意思,我拒絕接受你的放肆。」她微慍。

    他不曾懷疑她對他的愛,只不過光有愛不代表能戰勝一切,倘若她在得知他的本質異於常人而排斥他,他也不會質疑她現在對愛的堅持。

    「會有更適合你的男人。」他的痛苦包括許多無奈。

    「藏頤——」她好想擁住他。

    「你再走近一步,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是什麼原因讓你疏離我?」在此之前他都很正常,但為什麼現在……

    「是不是凡間的女孩在不論對方是什麼身份前,都會傻里傻氣地一頭栽下?」頤的口氣中夾著一道歎息。

    「愛情不能用貧富貴賤來衡量。你現在身無半職沒關係,回到海島後,我陪你找。我雖然是千金小姐,但我絕對不會嫌貧愛富,身份根本不是問題。」她辯稱,完全誤會他的含意。

    「你太天真了。看到星月了嗎?黑夜悄悄來了。」

    「只要有你,就算被黑暗吞噬我也不怕。」

    藏頤滿足地溢笑,有她這句話就夠了。他不要再拖延下去,反正遲早都要告別。

    他轉身,夜幕襯得他一身孤寒,只有一雙異人的狐眼晶亮得有如天上的星子。

    桑朵鷹震驚地倒退到門邊,張口結舌地緊揪著心口。

    太駭人了,藏頤白天最迷人的瞳眸到了夜晚竟會發光。在見到屁蟲也有一對閃亮的瞳眸時,荒謬的念頭使她得靠支柱來撐住身體。

    「找到答案了嗎?很容易聯想的。」藏頤諷刺地抱起屁蟲,「白天為了救你,讓大家見到我身懷絕技,但是那不是像秦同一樣苦練數十年才得來的幻術,而是我本身有妖狐的力量。試著想想,一個普通人能飛、能喚雨嗎?」語氣裡飽含對此身份的厭惡,但他一生下來就沒得選擇。

    「你……」她顫抖著,卻不知道要說什麼,事實太突然太驚奇,她一時無法接受。

    「要不是為了屁蟲,我們沒有交往下去的必要,現在得到它了,更沒有理由留下來。」

    「難道……你的目的只是為了屁蟲?」即使他的身份令人害怕,但他說出的話也刺傷她的心。

    「如果我的目標是你,你才該驚惶,不是嗎?」瞬間,他來到她的面前。

    「啊……」她嚇了一大跳,不敢望向那雙犀利的眸子。如果她願意一看,或許能體會出他的悲傷不亞於她。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又惹來她的低呼。她的身體就像秋風裡的枝葉隨時會凋零,然而他正是蕭瑟的秋風。他放開她,見到她低喘著,

    她怕他!忍住滿腔的悲傷心碎,他又回到憑欄處。

    「你曾經把愛情寄托在我身上,以為我能做你一輩子的依靠,對於這份情我心領了。你現在可以放心去追求另一份更刻骨銘心的愛情,找個真正的男人,問清楚對方的身家是不是清白再付出感情,別再這麼傻了。」他呵護著他的至寶,責備中帶著濃濃的關懷,不希望她受任何傷害。

    再一次將她的倩影烙印在心中,要是有可能,他寧願捨棄妖狐的一切,只為能和她站在同一個起跑點。

    她的臉不敢抬起來,任由北風吹拂她嬌小的身軀,彷彿有一世紀之久,四周寂靜得教人害怕,她才緩緩地仰起頭看向那空無一物的陽台,那裡似乎原本就是不存在任何人的。

    她此刻才真正發現藏頤和屁蟲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有如夢一般,她不確定藏頤是否真正存在過,因為他沒留下任何東西。

    「藏頤……」走近他剛才依靠的欄柱,那上頭沒有溫度,只有沁人心肺的寒意。藏頤本來就是個冰冷的代言人,他沒有多餘的熱情,除了與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才偶爾施捨難得的熱情,但她知道那就夠了。

    珍珠似的淚一古腦進發出來,她對著空蕩的星空嘶喊著:「回來!藏頤,你回來!」

    儘管她聲嘶力竭,回應她的卻永遠只有蕭瑟的北風。突然間,下起了雪,飄在瑟然的風中。

    她失去了他,而且竟是自己放棄給他機會。

    低溫的失眠夜,心比雪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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