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情畫意姻緣配 第六章
    午後的大學校園,安靜而不喧鬧,宛如一幅優美的風景畫。

    但如果這幅畫裡多了兩個女人,那一切又全都不同了。

    「我說畫意,我們也快大三了,你有沒有考慮過畢業後要做什麼?」俞筱茉拿了本書,漫不經心地問道。

    「沒想過,那個問題大四再煩惱就好了,那麼早操心有什麼用?又不可能要人家為了你把一個職位空兩年。」一本厚度和枕頭相仿的詞選正危險的在她手中和空中徘徊上下著。

    「話不能這麼說,你知道多少大學畢業生找不到工作嗎?失業已經是畢業的另一個代名詞了。所以我們應當好好的未雨綢繆,先規劃好自己的未來,然後……」

    「然後運用高超的智慧和能力,使自己的荷包越來越豐滿,銀行存款愈來愈多,是吧?」言畫意接續了俞筱茉的「尋職論」,一臉無奈。「筱茉,本人非常感謝你的提醒,但是你想想看,你是財經系,本姑娘是中文系,你那一套用到我身上似乎不很適用;還有,你聽說過哪個中文系畢業的貪圖名利來著?」

    「是哦!你們都不食人間煙火。」俞筱茉扔下一句諷刺,看了看表。「不跟你瞎扯,我打工的時間到了,我可捨不得被扣薪水。」

    言畫意揮揮手,她早就對俞筱茉重利輕友的行徑見怪不怪了。「准你退下。」

    呵!好大的架子。

    言畫意依舊拋著手中的書本,依舊一副無聊的表情,依舊漫步在午後的校園。是呵!大二了,既不算老鳥,也不新鮮了,這種時候,這個年紀,似乎該做點轟轟烈烈的事情來名垂千古——比如談場刻骨銘心的戀愛,最好驚心動魄得令全校上至校長,下至工友皆感動得痛哭流涕還刻石碑紀念傳頌……

    是很不錯,不過好像太「科幻」了點——說科幻並不為過,因為言畫意姑娘自有性別意識以來,戀愛和她一直是連不上線的絕緣體。

    她隨意的走著,來到一棵茂盛蔭濃的大樹下,這棵「情人樹」可說是名勝之一,倒不是因為它長得很優美壯觀,而是它的傳說令許多戀人們趨之若鶩。據說在樹下所親吻的第一個異性將會成為你今生今世的伴侶,濃情蜜意,永遠不分離……

    荒謬。言畫意不苟同的撇了撇唇,那乾脆叫那些鬧離婚的怨偶們來樹下熱吻一番,那離婚問題不就完全解決了嗎?她覺得創造這個傳說的人是個白癡。

    問題就在於還是有一堆人深信不移,於是每天黃昏晚霞滿天的時候,便可見雙雙對對的情侶在樹下旁若無人的親吻。

    不知是什麼心理,言畫意覺得挺礙眼的。難道她思凡動情了?哈!不可能!跟誰啊?

    「喂!」

    好像聽到什麼聲音……言畫意疑惑的環顧著四周,依然是一片安靜空蕩,方圓一百公尺以內的地球表面除了她已經沒有其他人類了。

    「喂!下面那個女生。」呼聲又起。

    她猛地抬頭,原來還忽略了地面以上的地方。「你是誰?在樹上幹嘛?」她惡狠狠地瞪著樹上那位突然出現的無聊男子。

    「我在這上面午睡,很涼快。」樹上的人咧開笑容。

    那分淘氣、那分狡黠,以及那張笑臉……言畫意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不好預感。

    「午睡?摔死好了。」她不客氣的批評道。

    他坐直身子,低頭笑望著她。「女孩子說話不要太粗魯,小心沒人要。」

    很奇怪耶!這個人。「沒人要也不干你的事!」言畫意瞪著他,恐懼的發現心底的熟悉感愈來愈明顯。

    「喂!你到底是誰?」

    「你對我有興趣嗎?」他的笑益加猖狂。「我知道自己很英俊迷人,所以常常不小心就迷倒了許多女生……但是我的女友名單已經很長了,你打算插隊嗎?」

    「承蒙抬舉,我高攀不上。」言畫意嘲諷道。「不過閣下轉移話題的技巧可真不錯。敢問先生貴姓大名?」快了!她快想起來了……

    那男子笑鬧的神情增添了幾許落寞和失望,彷彿原本碧藍如洗的晴空飄來了一朵烏雲。「你真的不認得我?我是——」

    「駱英傑!」她臉色慘白,雙目圓瞪。「你是駱英傑!」

    一瞬間風吹雲散,蔚藍的天空又是晴空萬里,還多了陽光般的笑容。

    「謝謝你還記得我,言畫意。」

    記得,怎麼可能不記得!「你怎麼在這裡?」

    駱英傑又笑起來,「為什麼我不在這裡?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考上的,不念可惜得很。」

    言畫意驚呆了!「你也在這裡唸書?怎麼我從沒見過你?」

    「沒辦法,工學院和文學院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也難怪你嚇了那麼一大跳;不過文學院的女孩子我倒是認識了不少。」他又咧開笑容。「你怎麼沒反應?是不是被我英俊帥氣的外表給迷住了?」

    言畫意狠狠瞪他一眼。這傢伙還是一點兒也沒變,和國中時一樣自負、一樣風流——唉!又勾起她痛苦的回憶。想起國中時,她和駱英傑這個全校師生公認的皮蛋冠軍就是同班同學。她雖然愛玩,但不曉得為什麼,總是和駱英傑處得相當「熱鬧」,不是唇槍舌劍來場口水大戰;便是操持起掃把上演全本金庸小說,精彩得不得了。這還不是最糟的,悲慘的是他們還是鄰座。當時言畫意只覺得人生了無生趣,生命是黑白的,前途一片黑暗。畢業典禮那天是她國中生活最快樂的一天。

    「我只是在想,你能考上高中、考上大學,真的是滿匪夷所思的。」因為他那時根本不太唸書,成天只想著如何捉弄別人。

    駱英傑誇張的攤了攤手。「誰叫我是天才!」

    「是哦!天才。」言畫意不屑的哼了一聲。「天妒英才這句話聽過沒有?我期待著。」

    「嘩!」他不以為懺,反倒愈加開心。「我以為高中三年沒人陪你磨牙,你反應會遲鈍掉呢!看來我是多慮了,你還是一樣尖牙利嘴的,保養得不錯哦!」

    「多謝了,小心我咬斷你的喉嚨。」她亦甜甜的笑道。

    「說真的,」他正了正臉色。「高中三年找不到人吵架挺無聊的,所以能再和你成為同學真的是滿幸運的,你說是不是?」

    「我不想說是,因為我覺得很不幸。」唉!她美麗的大學生活,恐怕又要被毀了。

    「是嗎?」駱英傑泛起一個奸詐的笑容。「咱們就來賭一賭吧!」他跳下樹,站在她面前。

    言畫意仰頭看著比她高了一個頭的駱英傑,直覺的往後退了一步。她認為自己必須逃開這個危險的傢伙。

    「好吧!我就假裝很幸運好了。很高興遇到你,再見!」草草敷衍之後,她轉身急忙要走。

    「你在怕我,對不對?」他低沉而戲謔的嗓音打入她的耳膜,撩撥著她的好勝神經。「因為你在躲我。」

    他的挑撥奏效了——真是好騙的女人。

    言畫意憤然轉過身,口中還嚷嚷著:「誰怕你?誰躲你?我只是……」

    ★  ★  ★

    「不要攔我!筱茉!」言畫意拚命在俞筱茉的勸阻下掙扎著。「我要上去宰了那個混蛋。」

    「你冷靜一點好不好?」俞筱茉辛苦的將這個突然「獸性大發」的女人壓坐在椅子上,心裡直納悶著畫意的精神狀態是否失控了?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人家駱英傑只不過跟你打了個招呼,又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幹嘛抓狂成這副德行?活像要把人家生吞活剝似的。」

    「你認識他?」言畫意猛然轉頭,直直盯著好友。天哪!為什麼好像只有她不知道那個危險人物和她同校?為什麼?

    「認識啊!他挺有名的。他是資訊工程系的,成績還不壞,不少女孩子迷戀他呢!算是一個有名的風雲人物。」

    「是呵!他什麼時候不是風雲人物?」畫意咬牙切齒的吐出了這句話。

    筱茉奇怪的瞟了她一眼。「你氣什麼?你也很有名啊!」她以為畫意嫉妒他的名氣。

    「我?」她愣了會。「我很有名?我什麼時候很有名?我自己都不知道。」她一直都只是一個普通的小老百姓,完全不曉得有名是什麼的滋味,也不打算讓自己太有名,會遭天妒人怨的。哪像某個臉皮超厚、心靈超級不潔的「名人」!

    「從剛才開始。因為聽說駱英傑從不主動和女孩子打招呼,你是第一個。而正巧這附近有不少的廣播電台,藉著她們的幫助,你今天下午就可以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了。」

    天哪!言畫意哭喪著臉。駱英傑那渾帳東西一定是故意陷害她的!

    「筱茉,如果你剛才沒攔著我,讓我把姓駱的碎屍萬段,那這一切悲劇就不會產生了。」她看起來極度絕望、極度沮喪。

    「是呀!如果你躲得了那群女人的攻擊的話。」筱茉玩弄著手中的筆,一臉小心翼翼的試探著。「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嗎?是不是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你怎麼知道?誰說的?」她記得「案發現場」只有兇手——駱英傑——和被害人——可憐的她——而已,她可是三緘其口,一個字都沒洩漏;那麼就是他了?言畫意真怕他把那件事張貼在佈告欄。

    畫意幹嘛緊張兮兮的?「我怎麼知道?猜的啦!誰教那個推心置腹的生死之交連這點小事都不肯跟我說。」筱茉瞪她一眼,傾身低聲道:「他欠你多錢?我去幫你討。」

    「不是錢啦!」這個筱茉,只認得錢。「是比錢更重要的東西。」是她的初吻,初吻耶!想到這裡,畫意的心便又痛又氣。

    比錢更重要?,「鑽石?黃金?還是寶石?」她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偷起而且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拜託!」畫意哀叫著,真要逼她說嗎?「是……是……人家的初吻啦!他趁人不備偷襲我。」

    俞筱茉翻了翻白眼。「大小姐啊!吻一下是會死哦?又少不掉一塊肉。」

    「是不會啊!」畫意好想哭。「可是是在「情人樹」下發生的慘劇耶!」和那傢伙廝守一生?上帝,饒了她吧!

    「你不是信的嗎?」

    「本來是不信。可是好多人都說很準……」言畫意把頭埋進書本,無聲的哀嚎著,精明強悍的模樣完全消失殆盡。

    「是嗎?」俞筱茉看了看表,站起身收拾著。「那你就試著和他好好相處嘛!自求多福了,拜拜。」說著便跨步離去。

    「喂喂喂!你去哪裡?」有沒有搞錯?在好友最無助、最失意的時候落跑?

    「打工,便利商店的班,你忘了嗎?」筱茉在那頭朝她喊道。

    錢和友情?畫意很清楚筱茉的天平永遠是「稍稍」往金錢那方傾斜。

    ★  ★  ★

    如俞筱茉所說,言畫意這個名字瞬間在校園裡響亮起來。

    「畫意,那個駱英傑是不是在追你?」中文系中最「交遊廣闊」的大嘴婆徐雅珠湊近她身邊,一臉諂媚和好奇。

    「沒有啦!哪有!沒有這件事,一定是誤會、誤會。」書意急忙揮著手,頻頻否認。

    徐雅珠可不是如此好打發的人。她又往言畫意靠近了點,呼吸和口水都足以令畫意感覺得一清二楚。「不要這樣嘛!雖然我們不常來往,但是我們好歹也是同學,透露一點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好奇寶寶」的外號,什麼事都要問到滿意才會放手。你就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說啦!」

    人的臉皮如果夠厚,什麼噁心的話都說得出口。言畫意偷偷的歎了口氣,徐大小姐在同學的一年多裡除了借書本、抄報告、影印筆記之外沒和她說過一句話。聽另一位長舌小姐的「內幕」報導,原來徐某「慧眼識英雄」,一就斷定言姑娘不會有什麼事好讓她嚼舌根,於是連招呼都直接省下了,成天跟在系花秦卉榆後頭替她點收那些情書、花束和巧克力。今日情勢大逆轉,她言畫意成了校園四才子中人氣最旺——也最不要臉——的駱英傑的緋聞女主角,徐雅珠豈有不上前攀交情的道理?還大言不慚的把「長舌婆婆」美化成「好奇寶寶」。

    不簡單!不簡單!

    「看你那麼誠心的懇求我,我也不好意思不報答你這翻盛情。」對不起哦!本姑娘有仇必報,今天順便盡點同學的情分。

    「啊?你肯告訴我?太好了!」徐雅珠興奮得兩眼發光。「快說吧!你們之間是怎麼回事?」

    嘿嘿!「你有沒有帶錄音機?」

    「有啊!做什麼?」她不解的看向畫意,掏出了隨身聽。

    「人家……人家不好意思嘛!」畫意故作嬌羞道,眼中閃著狡詐的光芒。「所以我錄在錄音帶上,你再拿去聽,不然當著別人的面說這種事……」

    耶?不錯!主角發表心底情事,有錄音帶為證,可說是獨家新聞耶1再說只要放出來給別人聽,既不浪費口水,又深具說服力……怎麼想怎麼好!「沒問題沒問題!你拿去錄吧!我在這兒等你。」

    呵呵呵!畫意奸詐的笑,往外走去。

    十分鐘後——

    哈哈哈!她報復的笑,走了回來。

    「講完了?」徐雅珠迫不及待的接過隨身聽。「謝謝!謝謝!」

    言畫意笑咪噗的朝她揮手道別。「不謝!不謝!」

    話說徐雅珠興匆匆的捧著隨身聽往外跑,來到了一個隱密的角落。「卉榆!卉榆!你在不在?」她低喊著。

    一陣樹葉摩擦的沙沙聲後,一名美麗的女孩出現在徐雅珠面前。「怎麼樣?她說了嗎?有沒有那回事?」她焦急的問道。

    這下可是真相大白了!對這椿新聞有興趣的並不只有徐雅珠,中文系的系花秦卉榆也懷著高度的關切。並不是她多關心言畫意,只是傳聞中的男主角「碰巧」是她的意中人罷了。

    「她把整件事錄在這裡,所以我也不知道事情真相如何。你不要緊張,我們聽聽看就知道了。」徐雅珠邊安撫著焦躁的秦卉榆,邊等待錄音帶的倒轉完成。

    秦卉榆拉著徐雅珠的衣角,緊張兮兮的問:「如果是真的怎麼辦?我聽他的同學說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會不會就是言畫意?如果真的是她的話,我怎麼辦?」

    「唉!放心啦!他只說有喜歡的人,又沒說是誰。男人嘛!哪個不喜歡美女?」而你呢!又正好是本校最美麗、最優雅、最有氣質的大美女,駱英傑沒理由不喜歡你啦!放心好了。」

    有時長舌婦也可以兼任馬屁精。

    「是嗎?可是……」秦卉榆依然在假設著被拋棄的情況,隨身聽卡的一聲,成功的引起兩人的注意。

    「好了。來聽看看吧!」徐雅珠迫不及待的按下了Play,秦卉榆則死命捏著裙擺。一會兒,言畫意清朗的嗓音便流洩而出,充斥在寂靜的空氣裡。

    「嗨!徐同學雅珠小姐,想必你的心情一定是又著急又興奮吧!你身旁還有誰呢?秦卉榆小姐嗎?你們好。平日未有交談的雅珠小姐突然紆尊降貴的來找我,並對日前緋聞一事表示相當的關切,本人在此致上謝意;至於這椿傳言的真實性,我只能給予一個揭示——請從文學院走出,左轉穿過四季皆美的芳草小徑;欣賞完芳草小徑的秀麗景致後,繞過那叢約一個人高的變葉木,看到什麼了嗎?是的,福利社,如果累了、餓了、渴了可以進去坐坐,喝杯飲料——喔,對了!徐同學,請記得把賒帳還清,謝謝。從福利社往東走,有一座神氣雄偉的銅像,用來紀念創校者的。好,現在往左邊看,看到工學院吧?很好,請走進去,然後抓住第一個遇見的人,問出資訊工程系的駱英傑在哪裡,然後把人找出來。等好不容易的到了他,就可以問出這件事的真實性了。是不是太囉嗦了呢?沒辦法嘛!誰叫我平時都沒發生什麼足以讓人議論的事;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不好好利用一下怎麼行呢?啊!還有,為了報答你的關心,我免費贈送二則情報:上回徐小姐和秦小姐都缺席,而教授正好公佈了考試時間,是下星期三上午,請多加準備;至於研究報告,則是下星期五為最後收件日,務必把握時間。今年若需要本人的筆記,請至商學院財經系俞筱茉小姐處繳交工本費並領取影印本,謝謝。」

    徐雅珠和秦卉榆呆愣的互望著,冷汗不自知的滴上了草皮。

    隨身聽依然轉動著。

    好不容易恢復了神智,徐雅珠顫抖著關上了機器,之後便和秦卉榆沒命的衝向商學院。

    ★  ★  ★

    「錄音帶事件」把言畫意的知名度推上了最高峰。

    她無聊的走進了校園角落一片空曠的沙地,手中拿著幾本書,口中則輕哼著歌。今天是中文系的期中考,而且今天是星期二,她早上才滿臉歉意的告訴徐雅珠和秦卉榆這個「錯誤」,把兩位大小姐嚇得臉色發青。

    哼!一年多來聽盡她們的冷嘲熱諷,今日來個總清算,一併回報——還加了利息的。

    「畫意!」

    誰叫她?言畫意皺起眉猜測著。是個男的,尋就不可能是筱茉。學長?她認識的學長全都在圖書館準備考試,因為她才去拜會過;學弟?抱歉,沒一個認識。

    推翻了各種猜測,她只好轉過頭去一探究竟。嚇!是駱英傑!她隨手撿起一根枯枝,握在手中一副戒備的樣子。

    「嗨!畫意,今天好不好?」他一臉燦爛的笑,炫目得令言畫意失神。

    「遇見你就不好。」她瞪著他,握著枯枝的手又握緊了些。「你想做什麼?」

    「你幹嘛一副防壞人的樣子!我會對你做什麼不軌的事嗎?」他嘻皮笑臉道。「你手上怎麼有一根樹枝?作報告要用到的?」

    防範無聊男子用的!不過看看它不堪一折的樣子,似乎完全無法達到預期的效果……她靈機一動,以自己為圓心,在地上畫了一個半徑約一公尺的圓。「你不准踏進這個圓,不然……不然我就給你好看!」

    「我已經很好看了。」他大言不慚的回道,欣賞她紅通通的怒顏。「我從來不知道你那麼關心我耶!連生氣的時候都讓我變得更迷人。」

    自戀程度百分之五千的傢伙!「你變態啊!自戀成這副德行,真搞不懂怎麼有那麼多女人喜歡你,真是瞎了眼了。」她毫不留情的批評著。

    「你不渾身我很有魅力嗎?」他若有所思的問,笑得壞壞的。

    「不覺得。」她答得斬釘截鐵。

    「那是你看得不夠清楚。」駱英傑突然大步跨進她的「禁區」,將自己的臉湊近她的。「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的看看我。」

    言畫意怔怔的凝視著眼前的俊臉,一張完全男性的臉龐。那對濃黑的眉、挺直的鼻,總是往上揚出開朗笑容的嘴唇現在卻緊閉,令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認真。一時間,她突然因為面前這張既熟悉卻又陌生的臉而失神了,眼光更是不由自主的被那對深摯的眸子緊緊吸引住。

    這時,突然傳來——

    「好用傢俱行將於五月二十日隆重開莫……」校外的宣傳車大肆的喧叫著,打破了這浪漫的一刻,也喚回了言書意暫時迷亂的思緒。

    所以她很自然而然的尖叫起來,並往後退了好幾公尺,戒慎的瞪著他。

    天哪!她覺得意亂情迷。畫意又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圈。「你如果敢再踏進一步,我真的會對你不客氣。老實說,她不認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對駱英傑「怎麼樣」。

    「為什麼你不肯讓我進入你的圈子?難道你很討厭我嗎?」他看著她,表情有一些些的落寞。

    為什麼那麼排斥他?言畫意知道自己對他並不討厭,只是害怕。至於害怕什麼,她自己也不清楚。「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回家了。」

    「好吧!」一瞬間,他又回復到滿臉活潑的笑容。

    「那件事我聽說了。」

    她知道他說的是錄音帶事件——她從未懷疑過徐雅珠的廣播功力。「那又如何!別忘了誰才是始作俑者。」她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男人,哼!

    駱英傑卻笑得正得意。「怎麼樣?很高興吧!終於反擊成功了。」他就近找了塊草皮躺下,仰望著淡藍色的天空。

    「是很大四叉。」她老實的回答,再掩飾的話就太虛假了,乾脆明白的攤開來講,好讓別人一同分享她地喜悅。只是……他怎麼知道她在報復?「你怎麼知道?」

    「聽人說的。還有,女孩子說話別太粗魯,小心沒人敢要。虧你還是念中文系的。」他笑謔道,又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過來坐。「我保證不鬧你了,你過來這裡坐好不好?站著很累。」

    喲!這個體貼、溫柔的人是誰啊?

    看到她狐疑的目光,駱英傑不禁苦笑起來。她怎麼會知道他為了追她耗了多少力氣、在國中時天天吵她、煩她、纏她,只因為想和她說說話,只是常常失控成為吵架。得知她心中響往大學生活,原本不愛唸書的他突然浪子回頭,死拚活熬的努力考上了男生的第一志願高中;三年的磨煉後,又是一個人生的路口——大學聯考,而他依舊執意要走那條有她的路。為此他威脅利誘了所有幫得上忙的人,求他們去問出言畫意填的志願;問出來之後,他也死忠的只填了那所學校,只為了能再和她生活在同一個環境裡。

    「最佳癡情男」應該是非他莫屬了。人家說:「不經一番寒撤骨,焉得梅花撲鼻香。」可是他已經寒了那麼久,這株梅花的香味似乎還是……

    看來他還是得繼續「寒」下去了。

    「好吧!你還有什麼事嗎?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先走了,下一堂課我有考試。」

    言畫意呆呆的搖搖頭,目送他逐漸遠去的身影,心裡是理不清的思緒。瞭解他,也不瞭解自己。

    地上的圓圈靜靜的看盡了兩人的內心情潮,圈住了他那顆癡心和她逐漸淪陷中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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