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鷹駙馬 第七章
    小邪一早就醒了,心情還是鬱悶不樂。昨夜裡祈爾並沒有過來找她,這是預料中的事;在兩人經過那樣的不愉快之後,她也不想見到他。

    不過,不見面並不表示問題就解決了。小邪明白祈爾的決心,要改變他並不容易,這也是自己最煩惱的地方;但她不能讓步,祈爾若真愛她、真疼她,就該要順從她這次,小邪天真的這般想。

    她煩悶的走出房門隨意走走,逛啊逛的走到了後門邊,正巧遇上黑鷹丁洪走來。

    丁洪向她點頭行個禮,人就要回房,他看起來精神不振,印堂發黑,眉間有股黑氣盤踞,走過小邪身旁時,還讓她聞到一股奇特的味道。

    小邪忙出聲叫住他:「丁洪,等等——」

    丁洪停下,有禮地詢問:「有事嗎?莫姑娘。」

    小邪走近他,靠前聞了下,果然有異。

    丁洪被小邪的動作一驚,忙後退一步,嚴正說道:「莫姑娘,屬下有事,先告辭了!」說完人欲離開。

    小邪不由分說,出手擒住了他的手腕,要測他的脈搏。

    丁洪當然是馬上掙開她的手,對小邪的放肆感到非常不悅。「莫姑娘,請自重,屬下不想驚動鷹主。」

    小邪從小受郭傲的教導,醫術功力也不能小看,只那麼碰觸一下,就明白原因了。

    「你從哪裡回來?去見了什麼人?」小邪站在丁洪面前急問。

    「這不關莫姑娘的事,莫姑娘沒權過問。」丁洪不想回答,若不是敬重她是未來的主母,他真想好好教訓她,哼!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

    「這很重要,你到底見過了誰?」小邪逼問他,她要查出結果,才能告訴他原因。

    丁洪見小邪緊問不放人,譏笑不屑的冷道:「我去了怡情軒,見了月奴姑娘,煙花地方,難道莫姑娘也有興趣嗎?」

    小邪聽到這答案有些訝異,一名煙花女有那麼大的膽子嗎!?

    丁洪見小邪神情怔了怔,以為她被自己的話剌激到,也不去理會,快步離開。

    小邪回過神,沒去追丁洪,反倒是急著要找祈爾,這事太重要了,非找他一同弄明白不可。

    ☆        ☆        ☆

    祈爾正在凌霄殿面見群臣,這是每個月的例行會面。

    他專心的聆聽每個官員報告他所負責的工作,藉此瞭解各項政事。

    突的,殿外傳出了爭執聲,一個人影闖了進來,守衛攔不住人,也從後面追著進來。

    「鷹主,莫姑娘執意要進來,屬下攔不了!」守衛忙跪地向祈爾稟報。

    祈爾一臉的嚴肅,舉手示意守衛可以退下,有些不悅的責問小邪:「有什麼重要事,一定要你這樣無禮的闖入?」

    小邪臉色激動的點頭。「當然有非常重要的事,這事需要你和我一起去查明,你快隨我來!」

    「現在是我和眾臣討論政事的時間,不管有什麼事先擱著。你先下去,待會再說。」祈爾暗示立在一旁的藍裳帶小邪下去。

    藍裳走前向小邪小聲道:「莫姑娘,鷹主現要處理大事,你先下去,有事等會再和鷹主說清楚。」

    小邪才不管這許多的禮法,她的事關係到祈爾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你要見這些臣子隨時可以見他們,而我的事若誤時就不妙了,你這些小事先別管,快和我去辦要事!」小邪不理會藍裳,仍是堅持要祈爾同她離開。

    她公然闖入,又在這麼多的臣子面前點名要祈爾隨她走,完全不顧及他這鷹主的威嚴。小邪真是太為所欲為了。「快下去!大殿上豈容得你胡鬧,還不退下!」祈爾斥喝,為小邪幼稚的行為頭疼。

    「我不是胡鬧,我有刺客的消息了,才要你快同我去查查,說不定能將主謀人捉起來,這事較緊急。快!別拖時間了!」小邪急急地催捉祈爾。

    祈爾忍著氣,神色不動的告知小邪:「就算是有刺客的消息,也不必急在一時,你已經耽擱大家許多的時間了,我命令你快下去。」

    小邪卻硬是不理會祈爾的命令,仍是據理力爭。「這關係著你的性命安全,怎能不急?反正我要你快解散這些人,同我去查線索。」

    一旁的群臣見小邪孤身闖入,就覺得她好大的膽子,現在竟又和鷹主爭辯不休,而且還不聽從鷹主的命令。大家都對這樣的情形面面相覷,不敢置信。

    祈爾忍不住拍了下椅子的扶手,疾言厲色的低喝:「大膽!你要搗亂到什麼時候?大殿上不能兒戲,為何你總不懂這些禮儀法統呢?難道要我重罰你,你才肯退下嗎?下去!」

    「我是關心你,擔心你的安危,才會不顧一切的闖進來告訴你消息,為何你不能體會我的心意呢?不懂禮儀法統又如何?我只知道我愛你,不願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所以我才會這般的在意著急!而你的回應意是如此的冷漠!告訴我,你可會這般真心愛我嗎?對我,你也會同我一樣的著急擔心嗎?你不肯說愛我,但至少該讓我明白我在你心目中有多少的份量!在場的眾人都是我的見證人!」小邪頑固的性子也發作了,她無法忍受祈爾那份不確定的愛。今天,一定要他說個明白不可。

    「哇!」一陣不小的驚歎聲嘩然出自殿內的宮員們,世上竟有女子敢這麼大膽的在大庭廣眾之下示愛,還要鷹主也表白他的感情,這……這太露骨了。眾人在目瞪口呆之餘,也很有興趣知道鷹主下一刻的反應。

    祈爾臉色真是難看到了極點,這是什麼樣的地方?她問的又是什麼問題?眾目睽睽之下小邪可明白她的話有多大膽嗎?她知道旁人會如何想她嗎?她怪異的隨性行逕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接受呢?現在她還指望他也同她一樣,在公眾地方表達心聲?老天……你到底派了個什麼樣的女人給我做妻子呢!祈爾心中無言的吶喊。或許在私下兩人相處時,他會欣喜聽到這番話;但現在他只感到羞恥和難為情,為了自傲的鷹主尊嚴,他毫不考慮的漠然回答。

    「我不想再聽你的胡言亂語,也不要再見你在這貽笑大方,來人哪!將她給押出凌霄殿,沒有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入殿裡一步。」

    祈爾的話讓小邪站不穩的晃了下,臉色是一片的慘白,血色盡失,這便是她要的答案了!自己一番熾熱的愛戀只換回「胡言亂語」、「貽笑大方」八個,夠了!如果這是他的意思,他已經表達得夠清楚了!

    藍裳和馮震奉命要押小邪出去,但看小邪這樣的表情,兩人都有些於心不忍與同情。

    小邪看到了他們眼裡的同情,不只是藍裳和馮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她;她好想笑,想大笑一番,一片真愛得到的只是同情,不可笑嗎?

    但小邪笑不出來,看著祈爾,她眼裡仍是一片深情。縱使他給了自己如此的難堪,她這輩子也只會有他一個愛人。

    小邪輕柔說道:「謝謝你讓我明白你的想法,對不起,打斷你辦事了。我自己會走,不再讓你為難。在臨走前,我仍是要告訴你心中的話:我愛你——」語畢,她人緩緩轉身,挺直脊背走出了凌霄殿。

    小邪眼裡的絕望驚醒了祈爾,她最後那番話更是讓祈爾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他見小邪離開,直覺就是想追上去說明白他的心意。但他又遲疑了,他不能,他怎能被兒女私情給絆住呢?小邪愛他就該體諒他的立場,體諒他的身份自尊,祈爾強壓下衝動,若無其事樣的繼續處理政事。

    等他辦完殿裡的事,他再好好的向她說清楚吧!

    祈爾沒想到,這一等,小邪便從他手中失去了。

    ☆        ☆        ☆

    怡情軒的張嬤嬤正在門口招呼客人,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直直的衝到她面前,臉上表情冷怒駭人,他捉住了張嬤嬤的手,冷聲吩咐:「帶我去找月奴姑娘,快!」

    張嬤嬤將那書生當成了心急的尋歡客,堆滿笑容的回答:「喲……公子別急嚇!月奴現在還沒見客呢,要見月奴,公子晚上初更時份再來吧!」

    小邪加重了手力,冷寒的再說一次:「快帶我去找月奴,如果你不想嘗嘗手骨折斷的滋味的話。」

    張嬤嬤痛得雞貓子喊叫了起來:「殺人喲!快來人啊!殺人了!」

    兩三名保鏢從怡情軒裡跑出,看到這情形,馬上要上前教訓那名書生。

    小邪雖是分出一手捉著張嬤嬤,但對付幾個地痞還綽綽有餘。

    三兩招,保鏢就躺平了,小邪轉過頭狠狠地瞪了張嬤嬤一眼;不用她再多問,張嬤嬤已是抖著身子帶路了。

    小邪從凌霄殿出來後,直奔回鷹巢,收拾了她的東西,到馬房牽了匹馬,縱身上馬,快速離開了神鷹宮。

    從頭到尾,馬房的僕人只認出了莫小邪,還來不及和她說話,小邪就騎馬離開了。

    她既是受托來調查刺客的事,在她要離開之前,也要將任務完成才行。

    這樣的決定,讓心碎的小邪沒時間傷心痛苦,將她的心痛都化成了對刺客主謀人的痛恨,她一定要除去那個人。

    不過,想到怡情軒是青樓,她以女子身份進入或許不妥。於是,小邪換上了書生的人皮面具,改裝成男人模樣才來調查。

    張嬤嬤帶著小邪到了一間雅房前,顫抖的說:「月奴……就……在裡面。」

    小邪不客氣的腳一-,門就被踢開了。

    聽到聲響的月奴和奴婢忙從內室跑出來看發生何事。

    小邪放開了張嬤嬤,急急的走入房裡搜查。

    奴婢忙上前制止。「喂!你這人怎麼這麼大膽?!亂闖小姐閨房,當心我差人把你送官嚴辦!」

    小邪對奴婢的叫聲充耳不聞,只想要搜出她要找的東西。

    月奴看情形不對,有了警覺心,悄悄退回內室,要將梳妝台上的香爐收起來。

    小邪眼尖,急跟上搶了下來。她將香爐放在鼻前聞一聞,再打開爐口觀看,果然是失魂草。這藥草會使人呈現半昏迷狀況,好似在作夢般,心防全失,可以讓人套出任何話來,是問口供最好的利器;而且被害人在事後也只以為自己睡了一覺,根本想不起說過什麼,這便是失魂草厲害的地方。不過,失魂草難尋,所以在江湖中也少人擁有。

    「這是什麼?」小邪將香爐送到月奴面前,冷冷地問。

    月奴臉色一慌,但隨即又平靜下來,不在乎地回答:「我用的香爐,很平常的東西,怎麼公子對這香爐有興趣嗎?」

    小邪將香爐重重的放回梳妝台前,小手一晃,一柄高晃晃的匕首就帖在月奴的頸旁,她冷凝的問:「香爐裡放的是失魂草,是用來迷昏黑鷹丁洪的吧?然後套問出你想知道的訊息,再安排殺手狙擊祈爾對不對?」

    月奴當然是矢口否認。「小女子不明白公子指什麼,月奴只是煙花女,哪有這麼大膽子敢刺殺神鷹宮的鷹主啦?」

    小邪冷笑數聲,匕首更帖近月奴了。「你最好老實說,你雖生得美,但我可沒憐香惜玉的心,快將所有事都供出來,告訴我幕後主使人是誰,為什麼要殺祈爾!」

    月奴高傲一揚頭,不在乎地回答:「要殺便殺,我不會說的。」

    上次月奴本以為可以萬無一失的殺了祈爾,誰知又讓他逃過一劫,她只好重新計劃一次,再用失魂草從丁洪口裡套出祈爾近來的作息,而她也只剩下這最後一次的機會,她手中的失魂草已用完了。

    想不到計劃還沒付諸行動,人家就查上門來。她恨祈爾入骨,除不掉他,她活著也沒意思,就算死也無妨。

    小邪見那女子不怕死,眼兒一轉,聰明的冷冷說道:「我不會殺你,但我會一刀一刀的割去你美麗的臉;就算是死,你也會成為陰曹地府裡最醜的女女鬼。」女人都愛美,尤其愈美的女人就愈愛漂亮。

    果然,月奴立刻就用手護住了臉蛋,驚叫:「不可以!你不能弄傷我的臉!」

    「那就老實說,誰是主謀人?」小邪匕首改帖往月奴的耳旁。

    月奴手放下,雙眼燃燒著恨火看著小邪。

    「是我,我就是主謀人。哈!你很驚訝嗎?還是不敢相信呢?一個柔弱、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敢去殺祈爾?沒錯,就是我。祈爾他該死,他騙了我的感情,騙了我的人,他該死……

    五年前,我是淮水邊最紅的花魁,喜歡我的富家公子不知凡幾,他們用金錢、用珠寶供養著我,將我當成了天上仙女樣的供奉著。而我卻遇上了出巡的祈爾,他那時因未婚妻摔死而心情不好,他的手下找上我,希望我能給他安慰。我那時和全天下的女子一樣,想見見這位權力比天子大的鷹主生成什麼模樣。

    結果,一見到祈爾,我便心折於他的威猛氣勢,深深愛上了他,於是我盡心盡力的討他歡心,獻上了我的感情、我的人,我的一切。我以為他對我也有感情,會帶我回神鷹宮,就算是做他的侍妾我也願意。

    但有沒有,他揮揮衣袖沒有任何留戀就走了;走時連告知我一聲都沒有,我是到行莊找不到人才知道他早已離開。

    就是自那時起,我立定心願一定要報復他對我的無情;我要讓他明白女人不是弱者,不是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我要他付出代價,我要他死!

    所以我在這幾年拚命的賺錢,然後改了名來到京城,打聽到五鷹中的黑鷹愛流連於溫柔鄉里;因此我用計認識了他,常約他到我房裡,再用失魂草控制他的心神,以便打聽祈爾的行蹤,再買通殺手去殺他。

    但是,好幾次都是功虧一簣。而上次我以為會成功,就差那麼一點,還是讓祈爾給逃過了。老天不長眼,讓我殺不了他,殺不了這個負心漢!

    現在你找到我,可以捉我到祈爾面前領大功了。不過,就算我死,作鬼也會去找祈爾的,我恨他!我恨他——」

    說到最後,月奴整張臉充滿了憤恨之色,嘶聲尖叫,幾近瘋狂狀態。

    小邪明白月奴的恨,也看出了她的愛,愛恨本只一線之隔而已,若非愛得太深,月奴怎會這麼想殺祈爾呢!

    小邪匕首舉著,一時間不知要如何處理月奴。殺她,小邪下不了手;不殺她,留下終是禍害,怎麼辦?

    月奴身旁的女婢見小邪有一絲的遲疑,突地從袖裡抽出把短劍,搶上前去攻擊小邪。

    小邪沒料到那婢女會武功,見她攻來,直覺的就放開了月奴,出招抵擋。

    「小姐,你快走!」婢女困住小邪,就是要讓月奴有時間逃,但兩人武功相差懸殊,婢女一下子就被制住了。

    「原來你就是上次在柏樹林中和我交手的刺客。」小邪由武功的招式認出了那婢女。

    「要殺便殺,何必囉嗦!」主僕兩一樣的硬脾氣。

    小邪還沒回話,已逃出門的月奴又衝回來,護住了倒在地上的婢女。

    「別殺四兒,她只是聽命行事而己,要殺就殺我好了。」

    小邪收起匕首,語氣軟了下來。「月奴,你肯這樣為婢女著想,表示你不是狠心之人,若真讓你殺了祈爾,你也會很傷心很難過,因為你還愛著他。沒有愛哪來恨,你恨他愈深,就表示你愛他愈深。不過,愛是雙方面的事,你有沒有想過祈爾他愛你嗎?他知道你愛他嗎?你這樣光是一味怪罪他到底對不對呢?今天我不殺你們兩人,但你們也不能在京城停留了,離開這裡到別處居住,找個真正愛你的人嫁了,別將自己一輩子陷在恨的漩渦裡,那不值得,為了祈爾,你這些年的青春都花在恨他上面,又得到什麼呢?難道你一輩子都要如此在恨意中度過嗎?那你就真是太傻了。

    我這話是勸告也是警告,別再找刺客殺祈爾了。否則不單是你自己要死,也會連累身旁的人;憑神鷹宮的勢力,天涯海角要找出你來絕非難事。我話僅止於此,你自己好自為之了。」小邪希望月奴真能想得通,這事她也會讓祈爾知道,以便他有所防備。

    小邪的話讓月奴聽了有些的發愣出神,從沒人告訴她這道理,她臉色頓時黯淡下來,似怨似恨,還有更多的傷心、無奈,她真心在想小邪的那番話。

    小邪轉身想離開,解決了刺客的事,她也該回巫山了。

    「等等——」月奴從呆楞中回神,見小邪要走了,忙叫住了人。

    「還有事嗎?」小邪轉過身來看著月奴。

    月奴略一咬唇,有些豁出去的勇氣,也有了決定。「好,我離開京城,也不再找祈爾報仇了。但是,我已用重金托付黑風堂去刺殺祈爾,上回黑風堂派去的刺客全都失敗,黑風堂為了維護自個兒的聲望,一定會再派人手去殺祈爾,至死方休。對此事我卻是無力去改變,請公子去警告祈爾,要他自己多加小心。」

    小邪聞言想了下,問月奴:「黑風堂在哪?要怎麼才能見到裡面的人?我去找他們說清楚。」見月奴想通了,她放心多了。

    月奴搖頭。「沒用的,殺手根本不講情面。但你真想試就去試試吧!我不知總堂在何處,城西五里外的歸元觀是黑風堂的聯絡處,你想找他們,就去那裡問問看。」

    小邪沒多加考慮,點個頭,人便急奔而出,往城西方向去了。

    黑風堂是組織嚴密的大型殺手集團,一向索價費用驚人,一旦接了生意,斷無反悔之理,一定非達成任務不可。

    小邪初入江湖,不知道殺手此番的規矩。她天真的以為找到黑風堂的人說明白,就可以解除祈爾的危機,卻不知她已將自己推入險境裡。

    ☆        ☆        ☆

    歸元觀,一個外表樸素的小道觀,因位置偏遠,所以香火不盛,看起來有些破落,誰也不會對這道觀多看幾眼,哪想得到這會是黑風堂的重要據點呢!

    小邪施展輕功,不到一時辰就到了歸元觀。她一走入觀裡大廳,馬上就有兩名灰衣道人上前,有禮的向他問好:「無量壽佛,公子是來燒香的嗎?」

    小邪搖頭,直接表明來意。「我有事來找黑風堂的人。」

    兩個道士一臉的莫明,似是不懂小邪的話。「這裡是道觀,很抱歡,公子大概是找錯地方了。」

    小邪一臉嚴肅,淡淡說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京城怡情軒的月奴請黑風堂去暗殺鷹主祈爾的事已曝光了。我來此是希望能和平解決此事,只要你們肯放棄刺殺任務,自動解散黑風堂,神鷹宮便不追究這事,否則神鷹宮的衛士會鏟這個地方的。」

    那兩名道士看小邪只有一個人,說的話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為小心謹慎起見,先拿下他再說。

    兩名道士對對看一眼,不動聲色的走近小邪,笑著道:「公子在說笑了,小小的道觀哪敢和神鷹宮作對呢?公子可要再問清楚些,別誣賴了小觀,否則……」話沒說完,兩人突然出手攻向小邪。

    小邪不笨,看那兩名道士臉色有異時就心生警戒了,一動手便不留情,三招後便佔了上風。

    兩名道士發覺自己太小看這個文弱書生了,邊打邊大聲叫人。

    從廳後又衝出了三個人,五人一起團團圍住了小邪。

    「我來此是想和你們講道理,不願和你們動手。」小邪看著那五人,還想和他們解釋明白。

    「小子,明白黑風堂的秘密只有一死,先拿下你之後,我們再撤離,就算神鷹宮派人來了,也找不到我們的。」五人中年紀較大的陰森說道,一臉殘酷貌。

    小邪冷笑一聲,不將這些話放在心上。「既是如此,本公子也不必和你們客氣,先擺平你們再捉去見官!」

    話已至此,小邪也不客氣了,出招凌厲;拿下了這些人,祈爾以後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大廳的打鬥聲引來了觀裡面所有的人。一名臉色慘白,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出來,很威嚴的一舉手,廳裡即刻安靜了下來,和小邪對手的幾位也停住了手。

    「你是黑風堂的頭頭?」小邪看他的氣勢,心中明白。

    「公子好眼力,只不過太傻了些。不錯,我是黑風堂的堂主白狼。殺手是不能也不應該見光的,公子找上門又硬逼我們承認,為了我們往後的安全,只能讓公子閉嘴不能再告訴他人了。而死人的嘴是最牢靠的,所以公子你別怪我們狠心,要怪就怪自己太多事了。」他滿臉笑容,但語氣裡的殺氣卻使人不寒而慄。

    黑風堂堂主白狼一向沒有固定住所,時常來往巡視於各個堂口間,這陣子為了刺殺祈爾的事,才暫留在歸元觀,正巧今天遇上小邪上門。

    觀裡的大門飛快地被關上,小邪現在是一個人孤身陷於敵陣中了。

    小邪卻沒一絲的驚慌,緩緩看著廳裡的十多人,她明白嘍囉都很容易解決,而那名首領才是重要人物。見他氣聚凝神,目光晶亮,說話聲中氣十足,顯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堂主都下令了,底下人明白,這個書生今天是非死不可,於是眾人蜂擁而上。

    小邪保存實力要對付白狼,所以對其他人都採取速戰速決;但是,這些殺手能在江湖上討生活,身手也不差。

    小邪邊分神注意白狼,惟恐他偷襲,又要對付眼前的十多人;加上自己的功力才恢復五成,應敵就較吃力;不得已,只好使出她的天蠶長巾,只是這一來,她的女子身份就暴露了。

    有武器在手,她身手俐落多了,不一會,十多名黑風堂的殺手被擊倒在地。

    「原來你是女人。」白狼面對屬下敗陣依舊面不改色。這書生的武器竟是一條長絲巾,用長巾時,姿態輕盈優美,女子身形表露無疑。

    小邪長巾在手,冷冷一笑。「你現在明白也不遲,至少可以做個明白鬼。」

    「好大的口氣,哈……」白狼輕鬆一笑,卻倏然出手,直取小邪的咽喉。

    小邪身子飄忽的順勢滑開,絲毫不敢大意,認真的應敵。

    若小邪有了全部的功力,面對白狼也只有六成的勝算;何況現在她內力大打折扣,和白狼對上幾招後,便屈居下風。

    白狼一笑,明白了小邪的功力不足。「你別反抗了,還是乖乖束手就擒,省得多受皮肉之傷。」顯然不將小邪放在心上。

    小邪險險的避過白狼一腳,人退開五步之遠,喘著氣問:「月奴已經放棄要殺祈爾了,你怎麼還不放手?!憑神鷹宮的實力,小小的黑風堂何足懼哉!你不怕遭到毀滅之禍嗎?」

    「神鷹宮是勢力龐大,但黑風堂也不是好惹的,若能一舉殺了祈爾,黑風堂必是聲望大增,以後生意自然滾滾而來,這是名利雙收的事,任何人都會心動,小小的阻力怕什麼!我本以為黑風堂行事神秘,神鷹宮也未必能找上門來;但今天你卻找到我們,表示神鷹宮也應該知道這個地方了,那麼這據點勢必要放棄了。不過,祈爾讓我們拆損了那麼多的高手,黑風堂從不做半途而廢的事,所以他一定要死,誰也救不了他。」白狼說得斬釘截鐵,沒有轉圜餘地。

    小邪動氣了,怒叫:「該死的是你們!我不會讓你們去傷害他的!」

    她使盡全力猛攻白狼,將所學的精妙武功盡數用在此時。

    白狼被小邪不要命的打法嚇了一跳,發覺自己不能太小看這女子,這時才開始出全力。

    小邪明白自己內力不足,不能和白狼硬對掌,白狼也看出了小邪這個弱點,強逼她硬接下自己的掌風。躲了幾次,仍是避不了,小邪硬是接下白狼一掌,人立刻被震飛出去。身子在撞到牆才停下,頓時氣血翻湧,忍不住當場吐了一口血。

    白狼面有得意之色,並不急著乘勝追擊,反而逗著小邪玩。

    小邪掙扎起身,飛快地從百變寶盒裡掏出藥吃,她明白自己傷得不輕,一不小心,就可能命喪於此。

    「你若肯跪地求饒,或許我會大發慈悲放了你一命,祈爾是你什麼人呢?值得你這般的為他賣命嗎?」白狼笑說著風涼話。

    「廢話少說。」小邪主動出招,拼著所剩不多的內力全力搶攻,卻是處處力不從心。

    白狼邊笑邊經松應招,認為小邪已是窮途末路了,只是硬撐罷了,有些經敵。

    小邪等的就是這個,她故意乍輸再挨白狼一掌,等白狼發掌時,小邪暗藏的金針也出手了,兩記悶哼聲,小邪後滾翻了幾圈才停下,而白狼胸前則是插了支金針,他也退後了兩步。這金針暗器是醫師父鑄造的,針沾過毒液;此次下山,郭傲要她放在身上,以應緊急時使用,現在剛好派上用場。

    白狼原是不在意的要抽出金針,但下盤虛浮,胸口隱隱作痛,這才明白了針上有毒。他臉色劇變,馬上從懷裡找出解毒丹服下,神色冷酷。「本想放過你一馬,但現在你是非死不可了。」

    這回換他全力攻擊小邪,小邪身受重傷,只能狼狽的繞著廳內邊應招邊逃命,心中祈求白狼身上的毒性發作得快些,因為她已經沒多少力氣逃命了。

    一陣追逐下來,小邪身上滿是傷痕纍纍,她倒在供桌旁,沒體力再逃了。

    白狼原本白慘的臉,此時成了紫黑色,顯然毒已蔓延全身。他提起刀,本欲一刀刺死小邪,刀舉往半空中,來不及砍下,人便倒地不起了。

    小邪拖著身子爬到白狼身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沒氣了,他的真死了,小邪這才放鬆自己要坐起來。

    誰知此時白狼突然雙眼暴睜,雙手運足了全力,全力擊向小邪胸口。

    小邪對敵經驗太少了,沒想到白狼死前會有這一招,毫無防備的被擊中,啊的一聲,人飛得老遠,直直撞在門上,還將門栓給撞斷了,人落在歸元觀外。

    「我——死——你也活——不——成」白狼斷斷續續吐出這幾個字後才應聲倒下,這次他是真的死了。

    小邪也昏死在觀外,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轉醒。

    哇!她連著大口吐出了鮮血,白狼這一掌將她的心脈已震成了重傷。天下間除非是醫師父,大概也沒人能救得了她,她的命現已如風中殘燭,不知能不能撐回巫山。

    小邪將臉上的面具撕下,面具上縱橫著數條的刀痕,剛才白狼好幾刀都劃過她的臉;幸而有人皮面具護住,否則她的臉蛋恐怕不保。

    她掙扎的盤腿而坐,盡力的想調穩心息,卻是連連吐血,拿出寶盒裡的續命丹服下。這續命丹也只能暫時穩住心脈三個時辰,每三個時辰要再服下一顆,但願續命丹足夠她撐回巫山。

    再拿出金針封住了幾個大穴,以防血氣逆流。

    看看天色,也快黃昏了,勉力站起。幸好她有騎馬過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上了馬,慢慢往北走,她要趕回巫山;但回巫山之前,必須有人收拾歸元觀的殘局。

    遠遠的,小邪看到有兩名官兵打扮的男人走來。小邪從行李中拿出一面令牌,那是祈爾給她的通行令牌,策馬到那兩官兵前,亮出令牌,吩咐他們快找人到歸元觀,裡面藏有刺殺鷹主的刺客,他們報了信就能得到大功。

    兩名官兵見小邪衣服沾滿了血跡,又有令牌在手,連忙接下令牌,匆匆趕回稟報。

    這時她的任務才完全了了,她絲毫沒有回頭望向神鷹宮的意思。她離開那兒時,心便已死了,和祈爾也是一刀兩斷,自此是橋歸橋、路歸路,緣分既了,就不會再有相見之日,那又何須回頭憑添傷感呢?

    小邪策動胯下之馬快跑,馬一震動,她渾身就疼痛不已;但她不能停下,她定要回巫山,就是要死也要死在巫山,憑著剩餘的一口氣,小邪死撐著趕回巫山。

    祈爾,她和他是相見無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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