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妙妙妙 第七章
    休養了幾天之後,夏未央一出院,連家都還沒回,就趕緊到「財經獨報月刊」雜誌社去。

    一推開辦公室的門,好幾雙眼睛同時朝她投射過來,而當她的視線和他們對上時,他們又全都匆匆地低下頭,繼續忙著手邊原本正進行到一半的工作,彷彿當她不存在似的。

    夏未央杵在原地,既尷尬又有些愧疚和心虛。

    唉,大概是她沒有順利完成盧彥勳的專訪,而盲腸炎住院的這幾天又忘了打電話到公司請假,所以同事們因而對她很不諒解吧!

    「未央,總編輯要你一進公司就去找她。」一個平常和她比較有交情的記者,開口對她說。

    「喔,我知道了,謝謝你。」

    唉,總編輯召見她,肯定是打算狠狠地訓斥她一頓,雖然她有點害怕,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前去挨罵,誰叫她沒把事情辦好呢?

    夏未央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地走進總編輯的辦公室。

    一看見總編輯,一股深深的愧疚感差點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只好趕緊乖乖地低頭懺悔。

    「對不起,總編輯,我──」

    「算了,不必說了。」總編輯打斷了她想道歉的話。

    咦?不必說了?總編輯的意思是願意寬宏大量地原諒她嗎?

    夏未央懷抱一絲希望地抬起頭來,卻看見總編輯皺著眉心,臉上的表情是她前所未見的嚴肅。

    「怎、怎麼了?」她忐忑不安地問,直覺總編輯正在考慮著某件與她攸關的大事。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總編輯歎口氣,語氣凝重而堅定地說:「從明天開始,你不用再來了。」

    「不用再來了?」夏未央錯愕得瞪大了眼。「為什麼?」

    總編輯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沉默地皺眉望著她,那眼神像是她剛才問了一個答案很明顯的蠢問題。

    夏未央愣了愣,一種領悟驀然浮上心頭,令她既震驚又驚慌。

    天哪!總編輯要她不用再來的意思,該不會是……要炒她魷魚吧?

    看著她那副晴天霹靂的表情,總編輯又長歎了口氣,說道:「未央,你進公司的這段期間,雖然態度上表現得很積極,可是實際上的表現卻是很不理想,所以我想你可能並不適任這份工作。」

    「我知道我這陣子的表現不是很好,我會自我檢討,也會更加努力的!」夏未央急忙保證,希望能讓總編輯改變心意。

    「沒有用的。」總編輯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很努力,但是光靠努力是不夠的,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但是你都沒有把事情辦好。就像這次盧彥勳的專訪,你試了兩次也都沒有半點成果,不是嗎?」

    「我……」夏未央一陣語塞,找不出半句話可以替自己反駁。

    「坦白說,從應徵你進公司開始,我就對你抱著相當大的期待,可是你的表現實在不盡如人意,如果我再繼續用你的話,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向老闆和其他同事交代。」

    夏未央咬著唇,知道事情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整個人沮喪不已。

    「我知道了……總編輯不必這麼為難,我走就是了。讓總編輯對我這麼失望,真的很對不起……」

    「未央……」

    見她如此頹喪,總編輯有點於心不忍,想要說點什麼安慰的話,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總編輯,你什麼都不必說,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夠好,被炒魷魚也怨不得人……我等一會兒收拾好東西立刻就走……」

    她垂頭喪氣地過身,像一抹遊魂般晃出了總編輯辦公室。

    ※     ※     ※

    台北東區的一條巷子裡,一間外頭掛著霓虹招牌的PUB內,正隨著夜色愈深而愈熱鬧。

    相對於其他三五成群的客人,在PUB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有個年輕女人形單影隻地坐在位子上。

    瞧她那大口大口喝酒的模樣,很顯然是打算借酒澆愁,而這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今天剛失業的夏未央!

    「唉,我為什麼會這麼慘?」她握著酒杯哀聲歎氣。

    活了二十幾年,她的人生雖然稱不上多麼的幸福光明,卻也從沒有這麼黑暗過──

    想釣的金龜婿沒釣到,反而對一個窮鬼動心;想藉由盲腸炎開刀住院來小賺一筆,結果卻被強迫住進頭等病房;很高興能夠進入雜誌社上班,沒想到卻落得被炒魷魚的下場。

    天底下,還有誰比她更倒霉、更悲慘的呢?

    「唉……」她百般無奈,萬般不甘地歎了口氣。

    盲腸炎和失業的事情就算了,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會對連奕威動心,她就覺得嘔極了。

    要是她和盧彥勳能夠如她預期的一見鍾情、陷入熱戀,那麼就算是住進頭等病房、就算是她一直找不到工作,也都只是小CASE一樁,反正身為「天行集團」總經理的盧彥勳,有的是錢嘛!

    可是,為什麼她沒有愛上盧彥勳,反而愛上一個窮鬼?雖然連奕威替她付了頭等病房的錢,但是天知道這或許花去了他一個月的大半收入。

    如果她這輩子的和這樣一個沒前途也沒錢途的男人在一起,叫她如何享受人生呢?

    可是,為什麼她明知道跟著連奕威絕對沒辦法過著她一心嚮往的富家少奶生活,卻還是莫名其妙地讓他進駐自己心房?

    難道是她上輩子欠他太多,這輩子只好用自己的一生來還債?

    「啊──煩死了!」她低喊一聲,抓起酒杯又是咕嚕咕嚕地灌了一大口,最後還打了酒嗝。

    進入PUB不到半個鐘頭的時間,她已經喝掉了不少酒,雖然她平時偶爾會和席皖皖兩個人在家裡小酌幾杯,但都只是喝一點點而已,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牛飲」過,也因此,不勝酒力的她已經有點神思恍惚、醉眼迷濛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倒霉?」她哀怨歎息的模樣,再加上那一臉泫然欲泣的神情,看起來煞是楚楚可憐。

    「你真的很倒楣霉?那麼碰到我算你好運,我可以幫你。」一個男人的聲音驀然響起。

    夏未央轉過頭,迷濛的醉眼看不太清楚那男人的模樣,只隱約知道他是個大約四十多歲的男人。

    「你說你可以幫我?你要怎麼幫?你能夠幫我把連奕威那個超級掃把星趕走嗎?」

    男人並不知道她口中的連奕威是什麼人,也不想追根究底,因為他別有所圖。

    「我有更直接有效的方法,保證讓你立刻忘了一切的煩惱。」

    「忘了一切的煩惱?真的這麼厲害嗎?」

    「那當然了!」男人臉上掛著一抹輕佻的笑,問道:「怎麼樣?你有沒有興趣想試試看呀?」

    「試試看?好啊!要試就試吧!」酒精鬆懈了夏未央的戒心,她不疑有他地點頭答應。

    男人嘿嘿一笑,沒想到這女人這麼容易誘拐。

    他伸出手,想撫摸夏未央柔嫩細緻的臉蛋,然而他的指尖都還沒觸碰到她半根寒毛,手臂就突然被人從後使勁拽住,那力道之大,痛得他齜牙咧嘴,只差沒當場丟臉地哀嚎出聲。

    「幹什麼!是誰?」

    男人氣急敗壞地回頭,一發現對方比自己高大,氣勢立刻矮了─真大截。

    連奕威臉色陰沉地瞪著眼前的男人,想到這混帳竟想占夏來央的便宜,一股噬血的衝動便猛地湧上心頭。

    「你……你是什麼人?」男人鼓起勇氣,不甘示弱地問。

    雖然連奕威高大的身材,帶給他強大的壓迫感,而那雙燃燒著怒焰的眼神,更是令他心生畏懼,但是好歹他也常在這間PUB裡出沒,為了面子問題,他絕不能自動認輸或是求饒。

    「你想對她做什麼?」連奕威陰沉地問。

    「我想財她做什麼,干你屁事?!你又不是她的什麼人!」男人挑-地回嘴,就不信他真的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打人。

    「她是我的女人!」連奕威霸氣地宣告。

    「你的女人?啐!想騙誰呀?」男人哼道。「如果她是你的女人,你怎麼會讓她一個人在這兒喝這麼久的悶酒?我看你也是對她別有企圖吧!」

    「別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下流。」

    眼前這男人猥瑣的嘴臉,簡直讓連奕威厭惡到了極點。若不是還有一絲自制力,他早就一拳揮過去了。

    「下流?哪個男人不下流?我就不信你對她沒有半點遐想。」那麼美麗誘人的女子,只有gay才會不想和她上床翻雲覆雨。

    「我和她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你如果不想被打斷鼻子的話,就立刻給我滾出去!」

    連奕威耐性盡失地撂下威脅,一點也不想再和這個男人攪和下去。看那高大男人臉上陰鷙的神情,很顯然並不只是在恫嚇他而已。

    「你……哼!懶得和你這莫名其妙的男人一般見識,老子去別的地方找樂子去!」

    男人雖然心有不甘,但是畢竟雙方身材差距懸殊,他可不想被打斷了鼻樑卻還撈不到半點便宜,只好悻悻然地離開。

    以凶狠的眼光「目送」中年男人離開PUB之後,連奕威回過頭,瞪著醉趴在桌上的夏未央,還沒平息的怒火再度竄燒起來。

    平常下班後,他偶爾會到這間PUB來喝一杯,沒想到今天才剛踏進這兒不久,連椅子都還沒坐熱,就看見她走了進來。

    看見她落寞的神情,他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還在擔心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時,就見她捧著酒一大口、一大口地猛灌,彷彿想用酒精溺死自己似的!

    就在他看不下去,想上前阻止她的「自戕」行為時,那個該死的男人竟搶先一步地跑去向她搭訕。

    一想到剛才那男人的不軌企圖,他就有滿肚子的火,而此刻看見她醉倒的模樣,他就更加惱火。

    這個笨女人簡直沒有半點危機意識。她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差點就被心懷不軌的男人染指,更不知道剛才他差點為了她和別人動粗。天知道,他從高中畢業以後,就沒有那種想把人打得滿地找牙的衝動了。

    「夏未央,你給我起來!」他有些粗魯地揪住夏未央的衣領,將她從桌面拉了起來。

    「唔……誰呀?」

    夏未央努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醉眼迷濛地望著他。

    愣了許久之後,她忽然扯開……一抹虛幻的微笑,近乎囈語地喃喃說道:「連奕威?不可能……不可能是你……」

    「為什麼不可能?」連奕威惱火地反問。

    「因為……怎麼可能我才剛想著你,你就出現了……」

    聽著她細若蚊蚋的低語,連奕威有些詫異地怔了怔,原先的怒氣在瞬間奇異地消逝無蹤。

    她說……她正想著他?

    這是否表示──她對他並非毫無感覺、並非無動於衷,甚至……心裡也是有著他的?

    「未央?未央?你醒醒!」

    連奕威輕輕搖晃著她,想要趁這個機會從她嘴裡多套出一些她的真心話,只可惜她體內的酒精已全面佔領了她的意識,無論他怎麼搖她、喊她,都無法將沉睡的她喚醒。

    看著她酣然熟睡的模樣,連奕威無奈地歎了口氣,招來侍者結完帳之後,便抱著她離開PUB。

    一來到大街上,迎面的晚風撩起了她的髮絲,一股淡淡的香氣縈繞在他的鼻尖,惹來他一陣心蕩神馳。

    他低頭一看,熟睡中的她,甜美得像個純淨無瑕的天使,誇他像著了魔似地移不開目光,甚至還彷彿受了催眠一般,緩緩、緩緩地抵下頭,在她的眉心落下了輕輕的一吻。

    也不知是她剛好作了個好夢還是怎地,當他溫熱的唇片印在她眉心之際,她的紅唇也恰巧彎起了一抹甜美的微笑……

    連奕威摟緊了她,朝他停在巷口的車子走去。她柔軟輕盈的身子,是他懷裡甜蜜的負荷,這一輩子他都不想放手了。

    ※     ※     ※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連奕威瞥了眼電梯的樓層顯示面板,上面的阿拉伯數字是「5」,顯示他已到達了目的地了──一間裝潢華麗的旅館五樓。

    他抱著夏未央走出電梯,順著牆上的指示,來到了520號房門外。

    由於手上抱了個人,使他開門的動作變得有些困難而遲緩,試了好幾次都沒辦法順利地開門。

    就在他忍不住想低聲咒罵時,鑰匙才終於順利插進了鑰匙孔,「喀啦」一聲,房門立刻應聲而開。

    一踏進寬敞整潔的房間,連奕威不禁鬆了一口氣,頓時有種解脫的感覺。

    雖然抱著夏未央的感覺很好,好到讓他想一輩子將她擁在懷中,但是,他一點兒也不想抱她抱到手斷掉呀!

    剛才離開PUB後,他原本打算將她送回她家,卻沒想到在他抱著她努力爬樓梯,好不容易抵達她位在五樓的公寓時,卻發現她身上竟然沒帶鑰匙!他們根本沒辦法進屋去。

    在這種情況下,他既不能將酒醉的她扔在她家門口就離開,又不想輕率地將她帶回家,以免引起爸媽的錯愕與誤會。

    進退兩難的他,在無奈之餘也只好將她帶到她住處附近的一問旅館,讓她先睡一覺,等她明天醒來再說。

    只是……一想到剛才抱著她走進旅館時,櫃檯人員一邊遞給他鑰匙,一邊朝他投來的異樣眼光,他就有點火大,覺得自己簡直枉做好人。

    她雖然體態嬌小,但總也有四十幾公斤的重量,一整個晚上抱著她東奔西跑,甚至上下她那問五層樓的公寓,也實在夠累的了。

    結果呢?他不但沒得到半句感謝,甚至還被櫃檯人員懷疑是乘人之危的壞蛋,他真是受夠了。

    抱著夏未央走進房間後,他直接將她扔上了床,除了將她的鞋襪褪除之外,沒力氣也沒耐性再搭理她。

    他吁了一口氣,轉身從小冰箱裡取出一瓶冰啤酒,仰頭咕嚕咕嚕地大口灌進嘴裡。

    冰涼的液體讓他整個人舒暢了些,也讓他那兩道緊皺眉頭終於舒展開來。

    迅速喝完了啤酒,並將空罐子扔進垃圾桶後,連奕威回頭瞥向床上,就見夏未央正擁著被子,沉沉地熟睡著。

    「啐!還真能睡,明天可有得你受的。」

    像她那奔把酒當白開水一般地「牛飲」,明天醒來要是不宿醉頭痛.他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唉,都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懂得照顧自己,真讓人放心不下。」望著她酣然熟睡的模樣,連奕威有些猶豫。

    他到底該離開,還是該留下?

    她醉成這樣,一個人睡在這裡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要是她半夜吐得一塌糊塗,那該怎麼辦?

    內心掙扎了許久,連奕威終究還是沒辦法放心離開。

    他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傾身將夏未央移到床的右半邊,自己則躺上了床另一側。

    他可不是想乘機佔她的便直,而是折騰了一整晚,他實在是夠累了,眼前明明就有一張大得足以容納兩個人的床,他一點兒也不想委屈自己窩在小小的沙發椅上。

    反正兩個人和衣而眠,總不可能會出事。再說他又不是發情的野獸,即使懷抱著心愛的女人,若沒有她的點頭應允,他相信自己也不會因為控制不住情慾衝動而將她給「吃」了。

    由於疲倦,連奕威一躺上床之後很快就睡著了。然而,熟睡的夏未央,在過了沒多久後卻開始不安穩地翻轉。

    「唔……好熱……」她蹙著眉喃喃囈語。

    由於酒精的作用,她的體內彷彿有一把火在悶燒,熱得她難受極了。

    她下意識地將身上的被子到床底下,然而這麼做並沒有造成多大的效果,體內的燥熱讓她不舒服地扭來扭去,像一隻不停蠕動的毛毛蟲.擾得連奕威無法睡得安穩。

    證在半睡半醒間低咒一聲,伸手緊摟住她,以自己健碩的身軀壓制住她,不讓她再亂動。

    「不要……好熱……」

    兩人緊密相擁的身軀,讓夏未央的體溫變得更高,她下意識地拉扯自己和連奕威身上的衣服,將它們一件件地剝掉。

    「唔……舒服多了……」肌膚接觸到沁涼的空氣,讓夏未央終於發出舒服的歎息聲。

    仍在睡夢中的連奕威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麼,只要懷中的人兒不再像條蟲似地不斷動擾他的睡眠,他也就任由她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兩個人,就這樣在渾然不覺的情況下,被夏未央剝得幾乎裸裎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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