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向日葵 第八章
    殷柏睿從早上起就心神不寧。老頭子的態度困擾他一天了,昨日當他把情況說明,要求他的幫忙,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沒有半點不悅和刁難,爽快的一口答應。

    是可靈影響了他?他不否認表妹有這份影響力,否則老頭子不會為了她跑到台灣來,甚至到現在都沒有想過回英國,讓英國的家人整日為他擔心。

    即使努力說服自己往好的方面想,殷柏睿還是無法釋懷。他依然記得,去年老頭子曾在他面前故意誇讚一個世交的女兒,而家裡每個人都明白老頭子的心思,當下紛紛附和,後來他便在幾次宴會中「巧遇」那位小姐。接著,她開始往殷家走動,名義上是他母親請過來作伴喝茶,實際如何大夥兒心照不宣;他不想拆穿一家人玩的把戲,只是不想把彼此的關係弄僵,而只要他保持沉默,日子久了大夥兒自會明白,他對那位小姐沒有半點興趣,對這樣的安排更是一點也不感激。經過一段時間,一家人已經明白他們是自討沒趣,只剩下老頭子還是經常提起那小姐……

    殷柏睿深邃的目光瞥向窗外的雨景,雨水滑落的玻璃窗上,隱約映出一張專注於沉思中的冷峻臉龐。

    就是這點讓他懷疑,老頭子怎麼可能放棄自己中意的人選,如此輕易就妥協?莫非他另有目的?

    「柏睿,你在想什麼啊?」席洛走到窗戶邊,她打扮得輕便,拿了皮包,已經準備出門。

    殷柏睿回過神來,轉身摟住她的腰。「洛洛,外面還在下雨,你明天再去吧!」

    「這陣子是雨季,天天下雨,明天也不會停。你別擔心,我會小心的,只是去看看店裡裝潢得怎ど樣,也許下午就回來了。」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笑著平撫他的不安。

    面對她如此滿足的神情,殷柏睿的內疚不停在加探,眉頭也不由自主地糾結起來。

    席洛不安地看著他,「柏睿,你怎麼了?你是不是不高興!」

    「洛洛,」他摀住了她的口,神情柔和下來,「別想太多,我只是不放心你。這樣吧,我送你去。」

    她鬆了一口氣,露出梨渦點點頭。說實在的,在她內心裡還是存有一股他隨時會離開她的不安。雖然他為她拋棄一切,可是他畢竟不是她這個生活層次的人,以前他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都有人服侍著,現在卻必須過這種樣樣得自己來的日子,她難免會害怕他過不慣平凡的生活,擔心他想念過去的繁華……她光是憂愁這一點,已經幾夜不能入眠了。

    不同階層的人在一起,總是有許多擔憂的,她現在是感觸良深,儘管有一顆浪漫的腦袋也不管用了;還好她和柏睿彼此相知相愛、相惜相守,多少令她安了一點心。

    席洛揚起笑容,在絲絲愁緒爬上心頭的時候安慰著自己——沒有關係,柏睿是愛她的,他絕對不會辜負她,她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人家不是經常說,孕婦容易多愁善感,想來她也是這樣吧!

    「你們要出去?」邯亞-剛起床,訝異地問。她一直想找機會和殷柏睿單獨談談,但是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這個機會,因為席洛一直黏在他身邊。

    「表姊,我要去店裡看看,柏睿要送我去。你的早餐我幫你放在桌上了,你要記得吃哦。」席洛邊往門口走還邊回頭交代。

    洛洛變了,好像一瞬間長大了、懂事了、成熟了,不像過去那樣活在不切實際的浪漫中;現在的她平實而有「孕味」,這本來應該是一種好的改變,但……邯亞-心裡透著某種不安,這股騷動促使她想跟殷柏睿談個明白。

    只不過她還來不及這麼做,那股不祥的預感已隨著一名陌生老人的到來而應驗——

    席洛把門打開,腳還沒踏出去,一雙熟悉的嚴厲眸子己經等在那兒瞪著她,嚇得她顯些跌跤。

    「洛洛?」殷柏睿扶住被嚇了一跳的她,同時看到她吃驚的表情……他狐疑地瞅著門外的老頭子,為什麼洛洛看到他如此吃驚?

    「洛洛,是誰?」邯亞-往門口走過來。

    「柏睿……」席洛緊緊抓住他,彷彿害怕失去他,睜得大大的眼眸中浮上濃濃的憂慮。

    「爺?」殷柏睿帶著質詢意味的眼光鎖住老人。他和洛洛之間是否發生過什麼事?

    老頭子兩手拄著枴杖,高大的身軀站得筆直,神色威嚴而冷漠的瞥了席洛一眼。

    「要我站在外頭?」他不悅的開口。

    席洛趕緊把身子一偏,讓出路子來;她緊緊挨著殷柏睿,生怕他被人奪走。

    邯亞-看見走進來的老者,已經從殷柏睿的呼喚中知道他的身份——這名老人正是殷氏財團的總裁,殷柏睿的祖父。

    「咦,門怎麼開著?」閻-肩上「扛」著一大束白色野百合,笑嘻嘻地不請自入,「啊,原來都在——太世伯?!」

    他嚇了一跳,原本嘻皮笑臉的態度馬上收斂了。由於兩家是世交,來往頻繁,他對這位總是一臉威嚴的長輩還真有著莫名的敬畏。

    「嗯。」老頭子沉著聲,一眼就看出閻-手上的花及出現在這裡的目的,看得出歲月痕跡的臉因此更加嚴峻。

    「真沒想到……太世伯大駕光臨。」閻-睇向殷柏睿,拚命對他使著眼色,詢問老頭子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可惜現在不是殷柏睿能為他解答的時候,因為他的心底正泛起一股不安。從席洛看老頭子的眼神之中,他發現他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面;這一點,他們兩人卻誰也沒對他提起。

    「爺——」

    殷柏睿一開口,馬上被老頭子伸手打斷,老頭子直接看著席洛,「你真的愛  Kelvin?」

    席洛先是滿心惶惑,用畏懼的眼神瞅著老人,等他用不和藹的口氣一問,她的眼神慢慢堅定,心也慢慢穩下來。她用力點頭,「我真的愛柏睿,我很愛他!」

    「洛洛。」殷柏睿摟緊她,凝望她的神色顯得柔和而保情,臉上也有了笑容。

    老頭子的目光很快的一閃,隨即又恢復冷漠,旁人根本無法從這張佈滿皺紋的老臉中猜出一丁點心思來。

    「殷老先生,我聽說……您並不同意他們的婚事,並且和殷柏睿斷絕關係了?」邯亞-用試探的口氣詢問。她不吃殷家的飯,當然沒必要喚他殷總裁,更不想攀親帶故地喚他大世伯;何況,她怎麼喚這位長輩,還取決於他對洛洛的態度。

    殷柏睿把目光轉向老頭子,緊緊鎖住他。

    老頭子似乎從頭到尾都在刻意避開殷柏睿的眼光,這一刻更是毫不把他的要求放在眼內。

    他沉冷的詢問席洛:「你相信我的孫子愛你?」

    席洛毫不猶豫的點頭。

    「你信任他?」老人幾乎是瞪視著席洛,像是故意嚇唬她。

    席洛再一次點頭。她不明白老人的問題,但她可以很明確的肯定殷柏睿愛她,而她也信任他,畢竟他為她放棄了一切,她還有什麼理由懷疑他?

    殷柏睿攢起眉頭,老頭子的問話令他心裡那股莫名的不安加深加大,他看起來一點不像要幫他……

    「等等,爺——」

    「他騙了你。」老人不讓殷柏睿有阻止的機會,他瞅住席洛冷厲的投下這句話。

    「爺!」殷柏睿擋住席洛的身子,卻已經擋不住那一句穿透她耳膜的話,而他的動作反而顯示出他的心虛,為「事實」做了有利的證明。

    席洛不明白地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順長身軀,她的表情迷惘,她的內心疑惑。柏睿騙了她什麼?為什麼他如此緊張?

    「柏睿……」她伸手拉他的衣服,希望他能給她答案,「是真的嗎?你騙我什麼?」

    「洛洛,我——」

    「他是否告訴你我不同意婚事,所以他和我斷絕關係?完全沒有這回事!」老人拄著枴杖,殘酷的繼續說下去,「你被愚弄了,你說愛他,可惜我的孫子根本不信任你,他認為你貪圖殷家的財富,他是為了試探你——」

    「你騙我!」席洛打斷他的話,拚命搖頭,「你到過醫院,你不准我們在一起,你說得很清楚,我不相信你的話。」她緊緊抓住殷柏睿的手臂,緊靠著他,燦亮的目光直視著老人。

    「爺!你找過洛洛了?」殷柏睿的目光一冷,前所未有的憤怒出現在他臉上,同時掠過懊悔和沮喪。

    如果他知道老頭子做過這種事,絕不可能找他幫忙!

    老頭子不理會他的質問,沉冷的目光依然鎖住席洛,「我的確是不准你們在一起,不過他有沒有騙你,你可以直接問他。」

    席洛充滿信任的眼光移向殷柏睿,語氣裡沒有一絲懷疑的成分,「柏睿,你沒有騙我,對不對?」

    他可以說沒有,他知道他只要說沒有,在這個時候,洛洛一定會站在他這邊,洛洛一定會相信他……殷柏睿看著她毫無懷疑的眼神,痛苦的一咬牙,緊緊握住她的手。

    「洛洛,相信我,我不是有意這麼做,我只是——」

    他話未說完,席洛已經抽回了手,連退好幾步,眼眸不敢置信地瞪大。

    他……他真的騙了她?他真的……

    「你說,有沒有斷絕關係……這回事?」即使她已經開始肝腸寸斷,已經心膽俱裂,她仍要他肯定的答案,她不可以冤枉他。

    「沒有。」他無法再欺騙洛洛。

    席洛簡直無法相信。她被愚弄了?當她擁著他、吻著他.真心真意地表示不論貧窮與富貴,她都要和他結婚時,他……竟只是為了試采她的愛情真偽?!她那麼高興的想和他結婚,她那麼興奮的想生下他的孩子,她那麼努力的想和他一起組織家庭……他竟然欺騙了她!

    她這麼多天來的擔心和害怕都是多餘的,他從來沒有脫離他的世界,他只是紆尊降貴地「下來」玩弄她……

    殷柏睿擔心地輕喚著她:「洛洛!你不要胡思亂想,根本不是——」

    「不,我什麼也沒想,我想的只是……血緣是斬不斷的嘛,即使你不願意,你離家出走,你窮途潦倒,你最後還是殷氏財團的繼承人。我想……為什麼不可以忍耐一時呢?做人要有遠見的,我是因為這樣才和你在一起,我只是做戲給你看!」她腳步踉蹌地後退,不要他碰觸她。

    「洛洛——」

    「不管你是騙我,還是如我所想的,總之你重回天子的寶座.而我盼到了我的鳳凰來當……你看,我這不就忍過來了嗎?我這不就等到了嗎?」她的眼睛充血,淚流滿面。天啊!他竟愚弄了她……

    「洛洛,我……」她絕望的眼神.她哭泣的表情令他心如刀割。

    「你?你想說什麼?你不是喜歡看小丑嗎?你不是喜歡把人當小丑嗎?」她的嘴唇抖顫地上揚,扯起一抹苦澀的自嘲。她是那麼認真,那麼真心真意在付出……

    「洛洛,別說這種話!我只是——」

    「你只是把我當玩具嘛,就像我懷有目的接近你一樣,你也認為把我當玩具很好玩。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大家都是玩玩的……」她咬住唇瓣,幾乎咬出血來,哭泣的臉慢慢沉肅下來,「玩夠了,散場!」

    她用力擦著淚,後退的身體只著牆,再也無路可退。

    「洛洛……」他想碰她的手,卻被她狠狠的推開。

    「我說了,戲該散場了!」她的視線讓淚水模糊了,眼眸卻奇異的炯亮,當手指上一道光芒冷冷的刺了眼,她立刻拔下那曾經是山盟海誓的象徵,如今卻狠狠地諷刺她的鑽戒,「我忘了,應該繳還『道具』。」她拉起他的手,把戒指重重的放到他手上。

    「洛洛!」他說過不允許她拿下手上的戒指,她忘了嗎?殷柏睿心痛地看著她,「洛洛,聽我解釋,沒有愚弄,我——」

    「我不想再聽你編造借口!」席洛大喊,躲進邯亞-的懷裡,「表姊,趕他們走……」

    她也曾經迷惑過,她到底是愛上他的人還是他的錢,她曾經掙扎,曾經不安,這些困擾、愁緒以及自責他從來都不知道;認清自己愛的是他的人,她多欣慰、多高興,結果他卻捉弄她,深深傷害她的心……

    她就像小五一樣被人要著玩,她生氣,她也悲哀,因為愛他太深,更不能接受他這樣愚弄自己。

    邯亞-摟住席洛顫動的肩膀,她的眼光冷銳而憤怒。「殷柏睿,你太過分了!洛洛把心都掏給你了,你竟還懷疑她!你瞎眼了嗎?」

    殷柏睿無法反駁,他的神情充滿懊悔和痛楚,癡癡地看著席洛。

    「亞-,這是誤會,給老鷹一個解釋的機會。」閻-見情勢不對,趕緊為好友說話。

    邯亞-瞪住他,眼中射出危險而憤怒的光芒,「你早就知道了?你一直在看著洛洛被戲弄?你竟敢這麼做!」

    閻-心中大叫不妙,他試圖解釋:「我已經說過這是一個誤會,請你冷靜下來——」

    「出去!全部都滾出去!」邯亞-放開不停啜泣的席洛,最先把閻-給掃出門。

    「洛洛,你知道我愛你——」殷柏睿一接近她,席洛馬上轉身跑回房間,「洛洛!」

    「你站住!」邯亞-擋住他,把他也推出門外,「從此以後不准你再踏進來!」

    於此同時,達到目的的老頭子不必邯亞-「請」,已經自個兒走到門外。

    「亞-——」閻-揚起手中的野百合,還不放棄機會嘗試解釋。

    邯亞-一點也不理會,當著他們的面,用力把門給關上。

    閻-歎口氣,看著被門夾得身首異處的野百合,感覺自己就像這束花一樣無辜。

    「我說過,不應該玩這種遊戲。」現在就算老鷹再怎麼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殷柏睿憤恨的目光瞪向老頭子,一股遭到背叛的怒火在他胸臆狂燒。「我相信你!」

    老人無動於衷,僅是用直率的目光瞅著孫子,不疾不徐的直陳事實:「那丫頭也相信你,你又對她做了什麼?」他不過是說出實話罷了。

    殷柏睿無言以對。最錯的人是他,弄成這個局面能怪誰?深深的痛楚在他內心翻騰,然而對洛洛造成的傷害卻已經來不及彌補……他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得到她的原諒?

    她信任而深情的眼神,她滿足而甜美的笑容,她迷人的梨渦……席洛的一顰一笑浮現腦海,再一次撕扯著他的心。

    他轉身,無言的離開這層公寓。

    「Kelvin,你該收收心,回到自己的位置了,」老人永遠是那種命令的口氣,雖然他的長孫從來不吃這一套。

    殷柏睿緩緩回頭,深深的注視著老頭子,他幽-的眼眸中,是莫大的痛楚和再無留戀的沉冷。

    「我不會再回去了。」他冷冷的丟下話。

    「你……你說什麼?」老人顯得錯愕。這是他完全沒有料到的結果。

    「你沒想到吧?在我心裡,洛洛是最重要的。」他緩緩的步下階梯。

    「你在跟我作對?」老人相當生氣,他緊緊的握住枴杖。

    「我記得,我從來就是這樣。」他知道老頭子一直以為他重視殷家的產業,絕不會棄之不顧。的確,從小他就是被這樣教導著,背負著一生下來就甩脫不開的責任;他從來沒有在這一點上做任何異議,只因為他也認為這是他責無旁貸的義務。但是現在老頭子有必要知道,他其實一點也不在乎旁人趨之若騖的龐大財富,對他而言,繼承只是一份「看守」的工作,沒有更特別的意義。

    沒有人——包括老頭子在內,可以拿一份「看門」的工作威脅到他的愛情;他不會失去洛洛!

    「殷柏睿!」只有在氣急敗壞之下,老人才會連名帶姓地叫喚他的孫子,通常他嚴厲的吼聲會嚇得被點名的人心驚膽戰,可惜在殷柏睿身上完全收不到效果。

    老人更加氣憤的拿起枴杖指著孫子遠去的背影怒吼:「我要和你斷絕關係,你……你休想繼承我一分一毫!」

    殷柏睿站住了。他終於回頭,同情的看了祖父一眼。

    「爺,你還是不明白。」他搖頭,丟給閻-一個眼神後就離開了。

    這小子居然把老人家留給他「收拾」!閻-在一個眼神的交換中被迫接下照料老人的責任,以免他氣死在路上。

    「這……這小子是什麼意思?!」老人的枴杖不停搖晃,憤怒的對閻-問。居然說他不明白!他不明白什麼?

    「我想,老鷹的意思是說,他從來就不想要殷氏財團,所以他並不在乎您的威脅。」閻-除了暫時得當「看護」之外,還同時兼任祖孫兩人的「翻譯」。

    看著老人家那張氣到發黑的臉,他在心中大歎,今天一定是他的黑煞日,不宜出門。

    *        *        *        *        *        *        *

    窗外的雨停了,陽光再度從雲朵中溜出來。雨後的天空斜斜地掛著一彎彩虹,那繽紛的色彩與公寓內淒愴窒人的景象形成極諷刺的對比。

    從房間出來後,席洛紅腫的眼眶不曾再流下一滴淚來。她站在那兒,看見邯亞-對自己流露出同情的眼神,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想讓她寬心。

    「表姊,不要這樣看我,你應該罵我罪有應得才對。也許是老天在懲罰我不知天高地厚。」

    不要妄想竄天!老人的話又闖入腦際,而她現在知道了,明白了,他是對的,她太……妄想。

    她玩不起有錢人的遊戲,卻硬是加入其中。

    「別說傻話了,你只是想好好愛一個人,你沒有錯。」邯亞-陰鬱地探鎖眉頭。

    「可是我一開始的動機的確不單純,其實我也不應該怪他,他的憂慮並沒有多餘!」席洛自嘲,冷靜後的臉上不再有往日豐富的表情。

    「亂講!你對他的感情連瞎子都感覺得出來,何況是明眼人,何況是他?!我真不明白他想些什麼,他怎麼會有如此荒唐的念頭和作法!太教人生氣了!」邯亞-握著拳頭,恨不得痛打殷柏睿一頓,更懊悔自己剛才沒記得要打他一巴掌為席洛出氣。

    「說不定這只是借口,也許他根本不愛我,他不想天長地久,只是想和我談一段風花雪月的戀愛,所以……他從頭到尾不急著和我結婚。」難怪這樁婚事總是她在一旁乾著急。席洛一想起來就心灰意冷,就感到絕望。

    經過這一天,她已經沒有任何被愛的自信了。殷柏睿愛她嗎?還是像一般的公子哥兒一樣,只是在玩一場戀愛遊戲?聽說富家子弟個個如此,少有例外,也許她應該認清事實,而不是盲目的相信自己是例外,是個幸運兒,如果能看得破,應該比較不會痛苦吧?

    「洛洛,殷柏睿不是這種人,雖然我不想為他說話,卻也不得不承認他很愛你。他不急著和你結婚,也許有他的原因吧,你別想得太悲觀。」邯亞-不是安慰她,僅是站在旁觀者的立場說句公道話。

    席洛不知道能相信什麼。今天的她心灰意冷、失望透頂,她無法思考,無法想得太多。

    「表姊,我真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她的眼中再度湧現濕氣,聲音也哽咽起來。

    邯亞-想起了閻-在這場騙局中扮演的角色。他明明知道洛洛是她的表妹,殷柏睿打算設計洛洛,他居然不吭一聲!一想到這裡她就怒不可遏,枉費她……

    「洛洛,我們出去走走。」她柔聲對表妹說話,心裡已有了計畫。

    要知道,女人不是好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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