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想你 第七章
    櫥窗內,展示著一襲雪紡紗的V領白色小洋裝,剪裁俐落、設計簡約。裙子下擺處,還刻意縫上優雅的荷葉滾邊,只要穿上它,可以想見必能展現誘人嫵媚的風姿。穆豐洹看一眼,就決定要買下這件洋裝送給天芸。

    上回毀了一場相親宴,但奶奶知道他近期內會帶天芸回去,嘴裡雖沒說什麼,但從穆沅鳳口中得知,她老人家心情大好,頻頻催促下人打掃房間,盼望兩人能多住個幾天。而他在工作上穆氏造船的案子告一段落,也獲得不少好評與支持。

    現在的他,愛情得意、工作順利,簡直是舂風滿面,好不快活!

    活了三十個年頭,他頭一回有這種比中頭彩還要令人雀躍的感覺。

    看到玻璃窗映出自己傻笑的蠢樣,穆豐洹見狀,倒不是挺在意。走進服飾店內,他說了廣天芸尺寸,正巧跟擺在櫥窗內的那套洋裝吻合,而且還是唯一一件,他二話不說便掏出卡來,要小姐打包起來。

    儘管這件洋裝價值不菲,他卻一點也不心疼,心想帶天芸回大宅見奶奶時,如果穿這套洋裝,非但正式也不失她活潑氣息。

    天芸舉止落落大方,嘴甜知進退,穆豐洹開始幻想回大宅後,奶奶會怎麼喜歡她,雖然奶奶她老人家一板一眼,但面對像丫頭這般聰慧的女孩,一定無法抵抗她甜美的笑靨。

    他踏出店門口,沉浸在未來的美好憧憬時,冷不防遭身後的人撞了一下,力道雖不大,也夠一讓他回過神來。

    「好痛……」闖禍的小男孩倒在地上,手裡的球滾離開來。

    見足球滾到自己的鞋邊,穆豐洹替他撿起。「沒事吧?」

    小男孩接過球,本想和他道謝,卻在見到穆豐洹之後,驚聲大叫:「你是那天和芸姐姐在一塊的叔叔!」

    小男孩一嚷,讓穆李洹回想起那天的事來。他蹲在男孩面前,皺眉道:「你認識丫頭?」

    「我是認識呀,可是她卻裝做不認識我,害我以為那天認錯人。」男孩抱著球坐在地上,鼓起兩頰。

    「你喊那丫頭什麼?」

    「芸姐姐呀。」小男孩理直氣壯的答。

    「小子,你確定她真的是你認識的芸姐姐?」

    「當然!她當然是我的芸姐姐,她姓廣,叫天芸,廣天芸!對不對?」

    「你家住哪裡?」穆豐洹問道。

    「我哥哥說,不能對陌生人透露家裡住址。」

    「要不然你家……」

    「包括電話。」小男孩甚至不給穆豐洹留半點情面,就爽快拒絕。「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壞人,也沒有人說壞人不能戴著一副老土的眼鏡裝斯文。」

    穆豐洹按著眉心,確定這男孩鐵定和那丫頭是同掛的,要不怎麼只在乎他戴什ど眼鏡。他掏出名片,順便在背面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拿回去給你家人,請他們聯絡我。」

    小男孩瞧了瞧名片。「總經理呀,和我哥哥不能比耶!」他話說一半,又睜大眼睛。「你是我哥哥的死對頭!」

    「嘿,你確定會把這張名片交給你哥哥嗎?」他皺起眉,完全聽不懂這男孩究竟在玩哪出自言自語的爛戲碼。

    「當然會,我哥哥才不會放過你咧。」

    他壓根兒不想管這男孩嘴裡的「哥哥」,只想快點通知丫頭家裡的人,好替她報個平安。

    「告訴『你哥哥』,就說丫頭在我那裡,請他盡快和我聯絡,懂嗎?」

    小男孩見他臉色不善,害怕的抖了一下。「你是不是綁架芸姐姐,想跟我們要贖金?」

    穆豐洹翻個白眼,抓起他。「聽清楚,那叫保管,不叫綁架!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綁架——」有哪個肉票像她一樣吃好穿暖?

    「喔,那就是失蹤羅,難怪哥哥找她找得心急,大家還騙我說芸姐姐回英國去了,算我聰明沒上他們的當。」

    「嘿,小子!你想不想聽我唱歌?」受不了小男孩囉唆,他決定祭出絕招!

    「什麼?」小男孩一臉懵懂。

    穆豐洹不等他反應,便開始大唱起那荒腔走板,儼如行軍軍歌的「娃娃兵」,嚇得男孩登時臉色翻白,傻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娃娃國、娃娃兵,金髮藍眼睛!娃娃國王鬍鬚長,騎馬出王宮……」

    低啞渾厚的歌聲,讓男孩全身嚇得發抖,終於忍不住號啕大哭,這首娃娃兵好恐怖,有如魔音穿腦。

    「娃娃兵在演習,提防敵人攻,機關鎗,噠!噠!噠!原子彈轟、轟——」

    「嗚嗚啊……哇啊啊啊……啊啊啊——」

    見男孩再也受不了的哭著跑開,穆豐洹在後頭揮手提醒他。

    「記得要通知你哥哥和我聯絡呀,」

    唉,這世上究竟何時才會出現懂得欣賞他「娃娃兵」的知心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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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豐洹輕手輕腳的起身,暗黃小燈照著廣天芸熟睡的小臉,那圓潤又天真無邪的睡顏,儼然是全天下最動人的景致。

    見她連睡覺都緊抱著他的手臂,穆豐洹忍不住笑了。被人依賴需要的感覺,原來是這麼的好。以前的他,已經習慣孤獨,即便身邊有個人作伴,心裡仍舊感到飄浮未定,就像是缺了一角的拼圖。

    而今,他總算找到那遺失的部分,無論往後日子怎麼過,只要有她陪,就足以圓滿他未來的人生。

    他低頭輕吻她的小臉,好不容易工作暫告一個段落,今天他按時下班,陪她上餐廳吃頓飯,過些時候他要告訴她,近期會安排和她奶奶見個面,帶她回大宅裡住個幾天,也許兩個在他生命中同樣重要的女人會一拍即合。

    穆豐洹輕笑,低低的嗓音有種安定人心的溫暖,他順手拉高棉被,卻不小心驚動了她。

    「我睡著了?」天芸揉揉眼,打個呵欠。

    「繼續睡,我去書房看點文件。」

    「陪我睡。好不好?」她曖昧的眨眨眼,摟上他頸項。

    聽出她弦外之音,他哼聲氣。「想得美,我只是在哄你睡。」

    對於她,他不是沒有任何渴望,但就是因為太過珍惜,所以才不敢逾矩。自從公園那晚後,他察覺到自己原來比想像中還想要她,但他卻再三隱忍,是因為不想嚇壞她,他可以等到她準備好接受他的那天,在這天來臨前他不會碰她。

    「那給我一個晚安吻可不可以?」

    「勉強……」他話還未說完,天芸已率先送上香吻。

    她愛極他身上的氣味,不抽煙的他,讓她著迷;抽煙時的他,讓她眷戀,儘管她不愛煙味,卻獨獨鍾愛淡煙纏繞在他週身的氣息,這會讓她覺得世上有個離自己好近、好親密的人,而他懂得自己的喜怒哀愁,更將她優先擺在前頭。

    穆豐洹覺得自己永遠吻不膩她、更學不會抗拒她。

    他深深地吻住她,彷彿想將她揉入身體般糾纏著……直到天芸喘不過氣,他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她,末了,還意猶未盡地輕舔著她的唇瓣。

    「這個晚安吻,好色喔!」她賊兮兮地笑著,見自己成功撩撥他的理智,煞是得意。

    穆豐洹沒好氣的敲了她頭頂一記。「你講話就是不能秀氣一點嗎?不那ど說,會要你的命啊?」他簡直搞不懂她腦袋裡裝的,究竟是哪個世代的形容詞,老是如此驚世駭俗。

    「噢,那……好想入非非唷。」

    「粗俗!」

    天芸鼓起兩頰,頗為不甘心。「引人遐思……這總行吧。」

    「你一開始就這麼說,不是挺好的嗎?」

    「好古板的說法……」她小聲碎念著。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她攀住他脖子。「再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不必,正巧我沒興趣。」他差點就讓場面失控,沒必要再陷自己於死胡同。

    「那我吻你。」她笑咪咪的說,兩眼綻放精光。

    「很抱歉,今晚不給吻,麻煩快睡覺。」

    可愛的小臉蛋再度變成青蛙,天芸瞪他一眼。「你又想隨意打發我。」

    「我是很認真的哄你睡。」

    「你只想快快脫身。」當她真的不曉得?好歹她也跟著他生活了好些時候。

    「快睡。」他又敲她一記。

    天芸冷哼一聲,翻過身去不願理他,嘴裡又不知碎念著些什ど,穆豐洹沒聽清楚,也不想聽見,站起身打算離開,哪知腳步才剛踩離門口,就聽見天芸用他聽得到的音量,無意識的碎碎念——

    「丫頭?哼!也不怕被人誤會有戀童癖,我還怕被老男人辣手摧花咧……」

    穆豐洹臉色鐵青的關上門,門把被按得卡啦作響,恨不得此刻扭的是她纖弱的頸子。不過是不吻她罷了,這臭丫頭究竟愛他、還是將他當仇人?

    貼著門扇,本一肚子火氣的男人越想就越氣,又拉開門想堵她一句,卻再度聽見她無預警的表露自己心意,一時半刻回不了神。

    「嗯,其實被辣手摧花是不會怎樣啦,就怕人家不願意,我又能如何?總不能說,嘿!你不按倒我,我就按倒你羅……」以為他早離開的天芸拉著被子,繼續叨念,殊不知已有人笑倒在後頭。

    「唉,人家我也是有女性的矜持哩,可惜他沒看見。」話聲末了,又是長長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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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小心翼翼的掩上門,眼底淨是笑意,走到書房準備加班,發現桌上手機有三通未接來電,是不曾見過的號碼。最後一通,距離現在不過只五分鐘,他很快就撥了過去。

    「您好,我是穆豐洹,請問哪裡找?」

    手機另一端低沉穩重的嗓音,聲音讓穆豐洹莫名感到熟悉。在對方禮貌性的自我介紹後,他的臉上多了一抹詫異。

    這通談話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以讀他瞭解整個來龍去脈,包括天芸的來歷。

    按掉通話鍵,穆豐洹坐在椅上,獨自發起呆來。

    他突然覺得自己需要香煙,他燃起打火機點煙,就連夾煙的指頭都隱隱顫抖,差點拿不穩,僅是一根煙,他卻花了一分鐘的時間才燃起來。

    穆豐洹大口汲著煙,讓嗆苦的氣息塞滿自己心肺。

    他需要煙,很多很多的煙,最好多到讓人嗆死,最好多到可以一讓他明日一睜開眼,就忘了先前那通電話,最好……多到讓自己都受不了。

    他一根又一根的抽著,企圖將所有香煙抽完。

    書房裡白茫茫一片,瀰漫著劣澀的苦味,彷彿連夜晚僅存的新鮮空氣也被染上狂烈暗苦的氣息。

    書桌上的檯燈因接觸不良而閃爍著,一切顯得如此詭異,穆豐洹摘下眼鏡,再度狠狠抽了口香煙。他反覆抽著嗆口的新煙,室內的空氣益發混濁刺激,隱在夜裡的空間,平添抹哀傷的氛圍。

    只要有煙……他只要有煙,就熬得過今夜。

    只要有煙,他就熬得過明日……

    或許是抽得太急太怏,他突然嗆咳不已,咳得掏心掏肺,連指間的香煙都拿不住,他企圖穩住,卻還是止不住溢出喉間的咳嗽。

    「咳……咳……」

    屋內污濁的空氣,加上震天價響的嗆咳聲,讓這個安靜的夜,更顯淒涼。

    習慣是種慢性的滲透,甚至是無孔不人,她的存在,就如同戒不掉的煙一樣,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的肩上,早已習慣承載她的重量,若失去她的溫暖,穆豐洹不敢想像自己將如何重新適應沒有她的生活。

    他明白人生的路途再遙遠,身邊總是會有一、兩個最愛的人,在最關鍵的時間點上,相互珍重道別,就此分道揚鑣。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他不是不懂,也不是無法釋懷,只是他並非聖人,終會陷入掙扎未止的境地。放下手裡的煙,淡白色的煙圈自嘴裡吐出,穆豐洹推開窗,讓秋夜的涼風送進屋內,淘汰一室廢氣。

    沉暗的天幕間並無半顆星子,夜風冷冽襲人,吹得人渾身發涼,連心也跟著寒冷起來。

    他突然再次興起戒煙的念頭,如果連她也一塊戒掉的話,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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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揉著眼,天芸自房內走出,一早嗅到刺鼻的煙草味,教她打了個噴涕。「哈……哈啾」

    皺皺鼻頭,她呵欠仍未止歇,自然而然走到對面的主臥室內,已經很習慣和穆豐洹窩在同張大床上迎接早晨,她總是起得比他還早,只因為看著沉睡中一臉毫無防備的男人,是她最大的幸福。

    雖然他老繃著臉,可睡顏卻像個大男孩,簡直比自己還孩子氣。無論如何逗他,不到清醒時刻,說不睜眼就不睜眼,他的生理時鐘規律得像是座準確無誤的石英鐘,令人好生佩服。

    拉開門,天芸躡手躡腳的爬上床,卻發現空無一人,看看床頭櫃上的鬧鐘,現在是六點十分,平日他都是六點半起床的。

    她溜下床去,打開浴室,仍沒見到人影,她索性一路尋到客廳。穆豐洹佇足在陽台,沐浴在晨光中的他,有副寬大厚實的肩膀,天芸著迷地看著背對自己的穆豐洹,眼底毫不掩飾對他的愛意。他永遠會在她累得已走不動時,傾身將她背在肩上。這樣的男人,怎麼教人捨得放手?

    雖然他老叫她不要看著他發呆,那副模樣看起來很蠢,可是她就愛呀?

    天芸一把拉開落地窗,朝他大喊:「早!」

    穆豐洹嘴裡叼著煙,手捧著煙灰缸,獨自沉浸在思考中,被她突如其來的喊叫給嚇了一跳,險險弄翻手裡的煙灰缸。

    天芸傻眼看著煙灰缸裡堆成小山的煙頭,這男人一早抽這麼多煙是怎麼回事?

    「你……工作不順嗎?」

    「還好。」  他面無表情,神態冷淡。

    「那是……你家奶奶最近又連還奪命Call嗎?」

    他仍捧著煙灰缸,淡然地解開她的困惑。『沒有。」

    「啊!那你是做了什麼恐怖的噩夢,嚇得爬起床,抽根煙定定神——」

    「不是。」正確來說,他一夜未眠,僅是猛抽著煙。

    「你…!」天芸古怪的看著他。「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這男人的狀況看起來就是一副很不妙的樣子,她不由得為他擔心。

    「對。」穆豐洹抿緊唇,目光直接且一毫不遮掩,瞧得天芸心慌意亂。

    「什麼事?」

    他伸手拍拍她的肩,很嚴肅地說:「你擋到路了,我要倒掉手裡的煙蒂。」

    神色本緊張的天芸一聽到他的話後,忍不住想抬腳踹他。「你是哪裡有毛病,更年期到了呀?」虧他還說得煞有其事哩。

    他仔細清理煙灰缸,將裡頭堆積的餘灰倒乾淨,沒留意她的不滿。

    「你早餐想吃什麼?我等會兒就買。」

    天芸盤坐在沙發上,喃喃碎念:「老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古板模樣,偶爾使壞,死後又不會下地獄,作啥老過得戰戰兢兢……」

    穆豐洹彎下身收拾的動作略為停頓,而後卻對她淡淡地笑著,默不作聲。

    天芸拉低他的衣領,踮起腳來想吻他,試探他嘴裡餘煙的氣味,然而穆豐洹卻搶先一步閃過她的紅唇,令她傻了半晌,只覺得尷尬,更能明顯察覺到眼前男人繃緊的神經。

    「別吻我。」他的話一如往常般輕柔,但帶著從來不曾有過的冷漠。

    她瞠著大眼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她單純並不代表愚蠢,她感覺得到他刻意傳來的冷淡。「為什麼……不可以?」

    穆豐洹抿著唇,好似他的話再說得重一些,她眼底的淚花就會頓然湧現。他別無他法,只能想個最保險的說法。「你不是討厭我嘴裡的煙味,我剛抽完煙。」

    「我不是沒嘗過你嘴裡的煙味。」天芸鬆開手,瞧見桌上咖啡壺內已涼掉的走味咖啡,再想想臥室的床單整齊得像是從未有人躺下過,由此可見他待在客廳裡一夜未眠。「你坐在這裡一整晚,想的是什麼?」

    既然被察覺,他倒也坦蕩得很。「沒什ど。」

    「裡頭……有沒有我?」她問得極小聲,失了往日的輕鬆自然。

    「只是公事上的麻煩,無關乎其它。」穆豐洹將杯子和咖啡壺收進廚房,不敢看她眼底閃爍的光芒,那包含她的淚光。

    天芸整個人蜷在沙發內,他的拒絕,教她頓失所有安全感,彷彿在他冷靜的目光中,見到另個重迭的身影。

    穆豐洹再度回到客廳,卻看到她小臉埋在雙膝內,兩肩顫巍巍的,哽咽聲緩緩闖入他耳底。

    「丫頭,好端端的怎麼哭起來了?」

    她咬緊牙根,強忍要跌出的淚水,小臉埋在膝頭未抬起,她沒有哭,沒有哭!

    「丫頭?」他坐在她身邊,見她瘦弱的兩肩抖個不停,那壓抑至極點的啜泣聲,說明她雖淚流滿面,卻仍強撐著面子。「你要哭,就哭出聲來,別哭得如此辛苦,全壓在喉頭裡,那不好受的。」

    斷斷續續的低泣聲像是把折磨人的刀,穆豐洹投降,將她攬進懷裡,天芸一抓住他的衣襟,再多的克制也消失無蹤,隨即放聲大哭。

    「你不要我了……所以不給我吻了,是不是?」

    懷裡號啕大哭的小丫頭,哪裡像個小女人了?穆豐洹雖心疼,也真拿她沒轍。「你想太多了。」

    「你有……你有!」他的眼神冷得像是想將她拋下,她曾經看過和他一樣冷淡的神態,她沒忘,只是不敢憶起。

    「是是是,你說有就有。」

    一聽聞到他的敷衍應答,天芸更是哭得鼻涕眼淚糊成一團。「嗚啊啊啊——你真的有!」

    穆豐洹受不了的直翻白眼,抬高她下巴,抹掉她兩頰的淚,前一晚已告訴自己說好不吻她,也不想再放縱她的,卻因為她哭得梨花帶淚,模樣好不可憐,他心一軟,又給了她一個熱切誠懇的親吻,而這一吻,卻吻掉了他苦心建立的理智。

    他明白自己無法忽視她的淚水,也清楚只要她一掉淚,他就急得心慌,更曉得她一向不把這項利器當作要脅他的武器,所以他才會手足無措。

    見她淚眼汪汪,穆豐洹發狠似的擁住她,使勁的向她索吻,不管他嘴裡濃煙的氣息她是否受得了,只知道現在的自己除了吻她之外,也只能吻她。

    他的吻又苦又澀,帶著嗆人的煙草味,攻城掠地未有一刻放鬆。天芸看不見他眼底透露的哀傷,沉淪在他粗獷卻又蠻橫的熱吻中,未曾細想向來謹慎理智的他為何會如此反常失控。

    他粗厚的大掌滑進她襯衫內,眷戀著掌心底下細膩的觸感,再順著她柔媚的曲線而下,攬住小蠻腰的手微微收緊。

    直到天芸再也忍不住地掙扎,欲爭口新鮮的空氣時,穆豐洹才全然清醒過來,看著身下喘息不已的小丫頭,驚覺到這個吻已超乎預期。

    她眨眨眼,搞不清楚一臉怔仲的穆豐洹,臉上的表情簡直比活見鬼還要可怕。

    「怎麼了?」

    「沒什麼。」替她拉好被自己拉開的衣襟,順道將她蓬鬆的秀髮攏回腦後。

    天芸不疑有他,猛地一抬頭,見牆上鐘錶停在七點十分的位置。「糟……」

    一綹微卷的細發仍留在他的掌心底,穆豐洹輕柔地吻住,眼底透露的不捨被自己藏斂得很好,不想讓她看到,也不該被她見到。

    「嘿,你要遲到了。」她推推他的肩頭,遲鈍得感受不到他的迂迴心事,雖然他今早眉頭皺得比往常還多,但他不說清楚,她永遠也猜不透。穆豐洹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似的,輕啄她的唇瓣,淡淡地留下一句。「我買早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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