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戀公式 第八章
    整理出私人用品,今天是辛穗在品誠的最後一天。  

    最後一天了……好快,六年……從護校畢業已經整整六年。  

    還記得第一次穿上護士服的那天,她對著鏡子看了好久,南丁格爾、白衣天使,她  愛死這些形容詞。  

    還記得第一次見他,她侵佔地的便當和床,寬寬的床、暖暖的懷抱,她在他懷裡睡  了一場好覺;還記得第一次在他的書本上留下她的單戀,那種偷偷摸摸的甜蜜還映在心  間……哪一日,他也會學起中文吧!那時他會在書本上看見她的心情,會知道有一個笨  笨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偷偷愛他這麼久。  

    要他看見嗎?是!她要教他看見,就算他不能成全她的愛情,她也要他知道,她無  怨無悔的心。  

    愛他,不悔,從不後悔,即使她的愛無法回饋,即使她的情只是單戀。  

    走到鏡前再看看自己,衣服是白的,臉是白的,唇也是白的。好醜!  

    翻翻袋子想找來唇膏描上繪彩,翻了半天才想起,唯一的一隻唇膏早在幾個月前弄  丟掉,咬咬上下唇,想把它們弄得鮮紅,卻不料嘴唇不合作,仍維持著一片慘白。  

    無所謂,會過去的,除非生命結束,否則再多、再痛的苦都會過去,人生不就是這  樣,由許許多多的苦痛悲傷、歡喜憂愁交織而成,經歷過快樂,痛苦接踵而至,總要酸  甜苦辣全嘗透,人生才不致遺憾。  

    臨走前,她還要去看看他,跟他說——不管是不是朋友,我祝福你,平安喜樂。  

    笑一笑,露露她的招牌——蘋果笑臉,不論如何,走過這一遭,她學會愛人。  

    捧起她的「家-」,展開忙碌一天,她對每個人都笑,病人、醫生、藥劑師、護士  ,不管喜歡她的人、討厭她的人,都收到她的笑容做為臨別贈禮。  

    從早上到中午,她的笑容沒停過,端起午餐飯盒,她像以往拚命塞,只想在最快的  時間解決。對的,她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復她的生活,至於他帶給她的「習慣」,她必須  戒除。  

    「告訴你,院長居然從樓梯上滾下來,撞傷頭。」  

    「有沒有怎樣?」  

    院長兩字鑽入腦海,辛穗拿著飯盒的手微微顫抖。  

    他還好嗎?傷得重嗎?  

    「陳醫生上去看過他,應該沒事吧!了不起撞出幾個瘀青,不過你知道最大的八卦  是什麼嗎?」  

    「說啦、說啦!別吊人胃口。」  

    「聽說院長是跟凱琳小姐爭吵,不知道是他太激動失足,還是讓凱琳小姐推下來。  」  

    「哇塞!這番婆怎麼這麼凶,嚇死人了。」  

    「別在背後叫人番婆,有本事到她面前去嗆聲,不要見著人就院長夫人、院長夫人  的叫。」  

    「說我?你自己不也是……」  

    之後,她們說話的聲音再沒傳到辛穗腦中,一顆心盤盤旋旋的全繞在他身上。  

    他受傷,脾氣會不會更暴躁?但願凱琳小姐能諸多包容,不要反擊他的壞脾氣,否  則他只會更加憤怒。  

    不知道他讓不讓護土上去照顧,會不會又動輒丟人枕頭,或是鬧著不吃飯?她好想  飛奔到他身邊,只是,她缺少一個理由……就這樣,她渾渾噩噩度過整個下午,心中想  著、念著、掛著的全都是他。  

    終於,六點一到,她換下護士服,卸除工作職務,她不再是他的部屬,而是「朋友  」——雖然他不承認,但是她還是要用起「朋友」這個身份去看他。  

    #######################悄悄登上十八樓,走過他的辦公室,辛穗在他房前駐足  。  

    再見他,需要勇氣,經過那麼決絕的話之後,他們應該是陌生人了。進門,會不會  是一場難堪?何況……說不定凱琳小姐陪在他身邊,那次撞見他跟MISS張的尷尬,她沒  忘記。  

    但,轉身離開,也許這輩子,他們再也沒有機會見面……再見一面吧!最後一面。  至少讓她將他的面容深深鏤刻起,說不定這一次。他們會化解之前的不歡,說不定往後  若干年,路上再見,迎著她的會是一張笑臉,而不是別過臉、調開眼光,假裝從不認識  。  

    敲敲門,沒響應,他們不在?再敲敲,等一等,還是沒人……心重重落下,他們連  最後一面都相遇不上……緣分,這東西與他們無緣。  

    垮下肩,往回走,她舉步維艱。別了,要離開了……她真的要離開他了,從此天涯  相隔,陌路難逢……幾個腳步,她倏地回身。  

    是了,她可以進去看看那個房間,就算是憑弔她的愛情吧!  

    那張床她睡過好幾場,還有、還有,她買的一個大大的泰迪熊玩偶也在裡面,他不  喜歡娃娃,每次想到,都要她把它帶走,她可以順便把娃娃帶回家啊。  

    找到借口,她走回原地,扭開門把,推門進入。  

    他在!  

    看到他,失落的心瞬間被填滿,他在啊,她可以看著他,不斷不斷看他,把他的眉  眼鼻心通通藏進心底深處。  

    走近床邊,他在睡,睡得好沉。熟睡的他不再劍拔弩張,只有一臉安適。  

    「不生氣、不生氣,帥帥哥哥別生氣,笨笨辛穗才要愛你哦!」對著他,她又不自  覺說出這句話。  

    話說慣了,也習慣他的環脾氣,往後,生命中還會有這麼一個愛發脾氣的男人,讓  她掛著,要她時時安撫?從未想過,懸著人、安撫人會是一種幸福,而她……愛上這種  幸福。  

    拂開他的金髮,拭去他額際薄薄一層汗水,這個男人……火氣真大,空調開著,還  是讓汗水竄出來。  

    「紹鍾……不管你認不認,我都當你是朋友,以後路上碰見,就算你別過頭不理我  ,我還是會熱情地跑上前,對你說聲——嗨!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她努力催眠自己,告訴自己她的愛情已經昇華為友誼,不管成不成功,只能是這樣  ,因為,「最愛」已經走到他身邊……她除了退讓已無別路。  

    「不要再氣我,我知道是我貪得無厭才讓自己走到這地步,不然,我們可以再一起  去咖啡廳,你點一杯咖啡,我點一杯牛奶,你介紹凱琳小姐給我,我介紹未來老公給你  ,說不定幾年以後,我們的小孩玩成一團,再過幾年,我們變成兒女親家,我就抱著我  們的小孫子,對他說:『知不知道,以前你祖父脾氣差,趕走好多護士小姐,要不是外  婆,你祖父早就活活餓死。』那時一定很好玩。」  

    她叨叨念個不停,自己說給自己聽。  

    很吵,紹鐘的眉峰皺起,可惡,好夢驚擾,他從一片璀璨星空和芬芳的稻草堆中被  吵醒。握著拳頭,人尚未醒,已是滿腔暴力。  

    「對了,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是我工作的最後一天,我整天都在微笑,我跟那些對  我親切的人笑,也對罵我的人笑。  

    我用笑容告訴她們,我不介意了,就算她們曾經對我有過惡意,可是過完今天,我  全都拋到腦後,往後再見面,我只會記得,找們曾是同事。  

    爸爸常對我們說:『做人吶!不要記恨,恨別人就是不放過自己。』  

    你想,要是我不放過自己,我怎麼能快樂呢?我是笨笨,頭腦已經很差很差,再為  生氣傷腦筋,一定會笨得更嚴重,所以,我不要介意。」  

    瞇著眼,她的聲音像地下水,一寸寸滲透到他心中,化解他心中暴戾,聽著、聽著  ,谷紹鍾喜歡上這個甜甜柔柔的陌生聲音。  

    「那天,我對你說,我不想當朋友,你可不可以當我是胡說八道,可不可以假裝這  句話是騙人的,以後,我們還是朋友,雖然不見面,我還是會把你放在心裡,時時祈求  老天讓你幸福。」  

    當對不見面的朋友?很奇怪的說法,朋友不是事事分享的嗎?不見面怎能成朋友?  

    也許她應該掛起面具,騙自己從沒愛上他、沒有單戀過他,那麼她就能不時出現在  他身邊,看他、聽他、守著他。  

    但她不夠勇敢,要她站在他身邊,看著他的戀曲成歌,看著他們永浴愛河,只怕自  己心量狹小,容不下他的幸福……「答應我,一定要幸福哦!要記住笨笨在很遠很遠的  地方,期待著你幸福。」  

    她的聲音帶了哽咽,他沒睜開眼,卻心憐起這個要他幸福的女人。  

    俯下頭,她在他額間印上一吻,淺淺的,只帶了友誼成分。  

    「我走了!」站起身,再看一眼,她輕歎。  

    下一秒,她的手腕讓一個巨掌抓住。  

    回身,紹鍾嚇一大跳,她是他夢中的女子!  

    夢裡,她躺在他身側,不停說說笑笑,不停對著天空東指西指……對著她,凝眼再  看,她是誰?  

    「你醒了,我、我只是,是來拿泰迪熊,那個娃娃你很不喜歡……」指指矮櫃上的  玩偶,再偏頭,他眼裡的陌生止下她的話。  

    他的眼光,他的表情……他還在生氣?「對不起,上次……」  

    「你是誰?」為什麼這個索未謀面的女人,讓他覺得既陌生又熟悉?谷紹鍾坐起來  ,手始終握住她的,不讓她有機會掉頭離去。  

    他的態度認真,不是作假。  

    「你不認識我?怎麼會,我是辛穗啊!不過你都喊我笨笨。」  

    「笨笨?這裡是哪裡?」低頭查看自己身體,沒受傷?他記得車子偏向牆面,一個  很大的撞擊力遭襲來,接著他失去知覺,然後……想不起來「這裡是品誠醫院。」屈下  身,她蹲在他雙腿中央,仰頭,她輕觸他的臉。「頭很痛嗎?我去幫你找醫生。」  

    「我不痛,只想知道我怎會在這裡,品誠醫院不是應該在台灣?」  

    「這裡當然是台灣,你已經在這裡住六年多,怎還這樣問……天!你忘記這六年?  」臉在這刻僵硬,他忘記這六年,忘記她……「你說什麼六年?現在不是一九九五年八  月?」他激動地握住她的肩膀問。  

    他果然忘記她,撿回一段記憶、丟掉另一段記憶,是不是這樣才公平?忘記她,記  起他的最愛,他心遂,而她心碎。  

    「不對!現在是二○○一年,過去六年你喪失記憶。」  

    「你是說我沉睡六年?」  

    她為什麼在哭?她的淚讓他心疼心焦,捧住她的臉,一遍遍擦掉淚水,但新淚不止  ……她哭得他心煩意亂。  

    沉睡?他用了一個教人好傷心的形容詞,六年的心血付出,六年的專注愛情,只成  了他夢境一角。  

    「不要哭,好不好?」她的淚太多,多的將他的心淹沒。  

    「好,我不哭。」她柔順點頭。  

    「告訴我,這六年裡發生過什麼事情,你又在我這六年中扮演什麼角色?」  

    「六年前,你從美國到台灣就醫。說就醫其實不然,那時,你的身體已經康復得差  不多,只是情緒不穩定。我是你的特護,也是你初到台灣第一個認識的人,我是……」  

    她娓娓道來,述說著她的「曾經」和他的「夢境」。  

    「等等,你怎會是我第一個認識的人?我哥哥姐姐,姐夫嫂嫂呢?」  

    「你記憶全失,對他們,你覺得陌生,雖然他們對你很好,但你都是一臉淡漠,保  持距離。」六年前的記憶再度鮮明,那年,她也在這張床上告訴他,他的過去和家人。  

    「後來呢?』  

    「後來,你逐漸康復,情緒慢慢穩定,接手這間醫院,你把這裡管理得很好,但又  覺得這工作無趣,於是在外面租了一層辦公大樓,做一些軟件設計之類的工作,好像做  得蠻好,最近你很忙,忙到沒時間和我吃午餐晚飯。」  

    「你知道辦公大樓的住址電話嗎?」  

    「你外面辦公桌的抽屜有,你的手機裡也有。」  

    「好,你說我忙到沒時間和你吃午餐晚飯,我們很熟嗎?」  

    「我們是……」她欲言又止。  

    該說、能說嗎?別多事吧!  

    過去,當她是他生活重心的時候,她贏不了他心中的影子,現在影子變成實體,她  成為夢境,還會有勝算嗎?  

    過去了,已經過去了,認清事實,辛穗和谷紹鐘的那段,已經沉沒在時間洪流中,  再不復見蹤影。  

    也好,兩個人就這樣談了去,友誼不見、愛情不見,他過他的新生活,她適應起沒  有他的生活。  

    「我們是朋友。」她說得輕描淡寫。  

    「朋友……」咀嚼這兩個字,他的眉心皺起。  

    「別皺眉、別生氣,帥帥哥哥生氣就變醜哥哥了。」兩指在他眉心操揉壓壓,她靠  著他,輕輕對他喃語。「別生氣好嗎?我們笑咪咪的跟對方說聲再見,好不好?讓我們  的友誼留下最美的結束……」  

    「結束?為什麼要結束?」他反問。  

    「因為、因為我要回鄉下結婚,我先生是最傳統的保守男人,沒有辦法接受我有異  性朋友。」扯謊比她想像中的還容易。  

    「不要嫁。」他脫口而出。  

    「朋友不可以阻擋朋友的幸福,你應該對我說——恭喜、恭喜才對。當你的幸福來  臨時,我也會對你說聲恭喜。」  

    「以後不見面了嗎?」握住她的肩,把她攬進懷中,不想放手、不願放手;他好想  抱著她一生一世,即使他對她仍然陌生。  

    「不見面了!」她曾說過,將來不論誰結婚,友誼就此結束。即使她現在說的是謊  言。  

    「連一次都不可以?」他再問,眉心攏起。  

    「我先生會吃醋。」  

    「如果我扮女裝呢?」  

    他的話引得辛穗淺笑。「你現在比起你以前的性格可愛太多。」  

    「我以前很差?」  

    「嗯!噴火暴龍!」她一直貼在他胸前說話,就因為他的鐵臂不肯放人。  

    「這麼可怕?你能和噴火暴龍當朋友,也算厲害。」他自嘲。「笨笨……」  

    「嗯?」不想離開這份溫馨的,只不過……沒關係,電視上不是說,不在乎天長地  久,只在乎曾經擁有?能擁有他的友誼,是不是代表,前世她修過百年,才能與他同船  共渡六年,那麼,下一回她再努力一些些,再修上千年,她就能與他共枕。  

    「你很笨的,會不會弄錯感覺?」也許他們不該是朋友。  

    「我討厭人家說我笨,以前你在『夢中』,我原諒你,現在你『醒了』,我不原諒  。問你一句,你相不相信永恆?」  

    他想說——也許吧!誰知道?但她的談摯眼神卻讓他的話說不出口,微偏頭,他依  了她的願望。「我相信永恆。」  

    「你終於相信永恆!我祝福你,你和你的愛情永恆不褪。」站起身,把自己從他的  溫暖中扯離。揮揮手,她用笑臉和他說再見。  

    打開門,凱琳乍然出現,讓辛穗心虛得臉紅心跳。  

    「你來做什麼?我不是說過,紹鍾我會自己『照顧』,不用麻煩你。」  

    她看到一個護衛愛情的強勢女人,有她的愛,紹鍾一定會幸福。  

    「對不起,我要回鄉下去,不回來了,今天過來,是想和院長道聲再見,謝謝他多  年照顧。院長夫人,再見。」點點頭,她離開他的房間。  

    他們在這裡開始,也在這裡結束。  

    再見,我的愛情!辛穗啟唇輕語。  

    #########################「你來這裡做什麼?」看見凱琳,他的臉變得肅厲。  

    「親愛的,你怎這樣說話,中午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跟你吵架,害你從樓梯摔下來  。人家只是心急,想早點結婚,如果你真不想那麼早結婚,不然……我們再延一個月好  了,我已經通知你大哥、二哥,他們明天就會過來,跟你談談婚禮細節。」  

    她和他吵架?對!他依稀有印象,是她……她將他推下樓,沒錯.他想起這幕。  

    「誰說我和你有婚禮?」他的聲音比冰塊更冷。  

    「你,你這樣說話很不負責任,我找你好多年,而且……我們『舊情復燃』不是嗎  ?」她語帶曖昧。  

    「早在我把婚戒扔在你臉上時,我們就沒有婚約了。」  

    「你、你全想起來了!?」她驚慌失措。  

    糟糕,他怎會在這個時候記起來,要是再個晚幾天,兩人走進禮堂就OK了。  

    在美國,她聽說他喪失記憶,心想這是一個好機會,趁機嫁給他、嫁人豪門,她就  能延續奢華生活。  

    這幾年,她的星運並不順遂,過氣的模特兒找不到太多演出機會,傳來傳去的緋聞  ,貶低了她的身價,他已是她僅存的最後機會。  

    「拜你之賜。」他冷冷一笑。  

    「請你原諒我,那次是我一時糊塗,我已經後悔,不過,你知道的,在那之前我也  不是處女,為什麼你不能原諒我一次?」她嚶嚶啜泣,希望眼淚攻勢有用。  

    「那不同,和我交往之前,你有權利結交其它男人,但是你已經選擇我,就不應該  再和其它男人亂搞,我不希望將來結了婚,還要-一帶孩子去驗血。」  

    「不會,我保證不會。以後我只對你一個人忠心。」  

    「我從來不聽保證。」是她太笨,還是她把他看得太笨,會認為他那麼容易上當!  

    笨……笨笨,他又想起剛剛那個叫笨笨的女人,很奇怪,她離開不到五分鐘,他已  經相思成愁,他們真的只是朋友?  

    「我可以用行動來證明。」說著,她開始輕解羅裳。  

    「我打算控告你謀殺,如果在三分鐘內,你不從我眼前永遠消失的話。」說完,他  躺回床上,閉上眼睛,準備專心想念那個叫笨笨的小東西。  

    「紹鍾……」她不死心嗲聲一晚。  

    「你還剩兩分五十二秒。」決絕的表情彰表了無異議空間。  

    扭身,一跺腳,想不認都不行。她快手快腳整理起自己的行李。  

    #######################等過一夜,哥哥姐姐總算來到。打開門,他第一句話就  問:「你們知不知道,我喪失記憶時,照顧我的特別護士是誰?」  

    「問這個做什麼?你不是和凱琳重修舊好,準備結婚?」谷紹華問完,不自覺搖頭  ,這女人緋聞滿天飛,娶了她,恐怕要花點錢加高圍牆。  

    「說實話,我覺得那個叫凱琳的模特兒配不上你,只不過你喜歡,我們也不能有什  麼意見,不過,你還是多考慮比較好。」谷紹時的女兒新雲說。  

    要是小叔叔娶那個魔女,他們家一定會被壹週刊的狗仔隊跟監,只為要找出她下一  個情夫。  

    「我沒要跟她結婚,我只想……」  

    「你不跟他結婚?真的!小弟你真的沒讓我失望。」谷紹陽用力抱住他。  

    「大哥,你不要老是這麼誇張好不好?」實在受不了,這一群哥哥姐姐老把他當玩  具揉揉捏捏,就是這樣,他才不想要回台灣。  

    「大哥、大哥……你們聽聽,小鍾居然叫我大哥。你是不是……」  

    「對對對,我把忘記的那段全記起來了,可是卻把在台灣這六年當中發生的事情全  給忘記,我需要幫忙,你們誰可以幫幫我,這對我很重要。」他用最少的話,解釋眼前  的複雜。  

    「這些年,我們各忙各的,每次聚會你都表現出一臉的無奈,敷衍過一、兩個小時  ,就走人,這件事讓我被你嫂子、侄子、侄女抱怨好幾回,說我辦一堆醫院,卻連自己  小弟生病都治不好。」谷紹時說。  

    「沒錯!你那時候很孤僻,准都不愛搭理。」谷紹月附和。她一手翻著他桌上的書  ,翻著翻著,娟秀的字跡跳入她的眼簾。  

    「小弟,這個笨笨是誰啊!」她把書遞到他眼前。  

    「真詩情畫意哦!你們聽聽——太陽告訴小雨,我最愛你,讓我們用愛孕育世間生  命。  

    微風告訴輕雲,我最愛你,讓我們帶著愛情去旅行。  

    笨笨想告訴文盲,我最愛你,不管你看不看得懂我的心情。  

    文盲?很熟悉的字眼,她都是這樣稱呼他?  

    「對了,就是她,她是笨笨,我的笨笨,你們誰來告訴我笨笨是准。」他期待的眼  光投在兄姐眼中找到答案。  

    「笨笨,誰會取這種怪名字?」怪!現在年輕人的暱稱,他們老年人很難消化,不  過他之前還看過更離譜的,諸如;不悔布什、情定阿富汗等等之類。  

    「一定有這個人,她是我的特護,你們有印像嗎?」紹鍾再問。  

    「特護,我想起來了,她叫辛穗,可以打電話去人事室調數據。」谷紹陽想起那個  蘋果臉的小文生,一笑起來,就讓人喝下一肚子甜汁。比起貌美如花的凱琳,他對這個  頗有文思的女孩更加欣賞。  

    「小弟,我喜歡這個笨笨當弟媳婦。」  

    「我也喜歡,光聽她寫的東西,就知道她愛死我們家小弟,要她學凱琳爬牆,恐怕  很困難。」紹時也投下贊成票。  

    「這個女生比那只空有外表的孔雀要好上千倍。」紹華說完瞄瞄紹月。  

    「不要看我,我已經被她的詩句深深迷住,我贊成她。小弟,你咧?」  

    「我……當然喜歡,不過,聽說她要回鄉下嫁人,我想會不會太遲?」  

    「遲?不會,沒洞房就不算遲,就算坐上花轎,搶也要把她搶回來跟我們家小弟送  作堆。」開玩笑,知不知道什麼叫作寵小弟?  

    「對,讓笨笨帶著對小弟的愛嫁別人,太可憐。」紹月說。  

    「事不宜遲,紹時,你打電話去人事處,把辛德老家的住址查出來,我連絡爸媽和  爺爺奶奶討論小弟婚禮。」  

    谷紹時在打電話同時,紹月又在書架上,連連找到好幾本寫了短句的書。  

    「你們看這個——」  

    愛情答案在哪裡?你身上還是我身上?  

    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我不知,我只好扮演起考古者,一鏟鏟、一鍬鍬,頂著  烈陽,在你的身上挖掘真心。  

    笨笨累了,在睡前「二姐,你可不可以幫我把這些句子用羅馬拼音寫出來?我看不  懂中文。」他用懇求的眼光看她。  

    「好啦、好啦!」從小他就是用那對眼睛把他們兄妹吃死死,讓他們寵他寵得無天  無理,現在又來這招,就算工作有多忙,她還能說不嗎?「難怪人家笨笨喊你文盲,好  啦,我今晚趕夜工,把這些弄出來。」  

    「大姐……」他頭一轉,紹華就知道他要說啥。  

    「我知道,二姐幫你拼音,我來念詩句,這麼老了,還念這些年輕人的心聲,還真  難為情。」  

    拿起書,她逐字讀出,雖然腔調刻板,缺少抑揚頓挫,但是一句句帶著濃厚感情的  詩句聽進谷紹鍾耳裡,都是甜蜜。  

    她愛他,一定是!這個肯定,讓谷紹鐘的心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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