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良人 第五章
    杜芊蘋清醒後,又睡睡醒醒了兩天,才在第三天的日落黃昏時完全清醒過來。

    「蘋兒!」歐陽冷焰未時回到房裡探望她後,便一直待在房裡整理一些商務。

    這些天,由於武林大會的日子提前舉辦,各大門派加緊追查閻羅殿的事情,歐陽冷焰也加派人手全力追捕閻羅殿的人,促使閻羅殿這兩、三天不斷派殺手來冷焰門刺殺他。為了避免上次的事件重演,他將杜芊蘋移到他的房裡同住。

    「怎麼了,」他掀開床幃,看見她的眼裡有著明顯的慌張,忙將她摟進懷裡。

    「這兒……這兒是哪裡?」杜芊蘋伸手回抱歐陽冷焰,膽怯地問。

    「你忘了?這兒是我的房。」

    「你的房?」杜芊蘋聽到歐陽冷焰寵愛、輕柔的回話,安心下來的反問:「為什麼我會睡在你的房裡?難道……我的房塌了,所以……」

    「你的房間沒有什麼事,只是……小蘋兒喜歡和她的相公一起睡,所以身為人家相公的我只好將她抱回房裡NB462# 迸費衾溲嬗貌煌於往日的笑臉與她相望。

    「你……我……」杜芊蘋急著想澄清這事,偏偏心裡愈急,愈說不出話來。當他俯首親吻她的小檀口,故意逗弄的喊她「蘋兒娘子」時,她才使勁將他推開。「你別這麼亂喊,萬一被別人聽見了,人家……人家……人家的名節……名節就全被你毀了!」

    歐陽冷焰色迷迷地盯著她嫣紅的小臉看了好一會兒,才哈哈大笑起來,「笨丫頭!」他寵溺地罵她,健臂一伸,重新讓她貼回胸膛上。

    杜芊蘋不解他為何又罵她笨,心裡有所不甘地埋怨,「人家說的是真的嘛,你歐陽冷焰未娶,我杜芊蘋未嫁,你我孤男寡女同住一房,而你又亂呼我為『娘子』,這兩件事若傳了出去,我杜芊蘋的名節不是毀了嗎?我又沒有說錯,你為什麼罵我笨丫頭?」

    歐陽冷焰眼中邪光一閃,笑著問她:「依你所說,只要我歐陽冷焰娶了人,而你杜芊蘋也嫁了丈夫,那我們兩人便可同住一室NB462#俊

    杜芊蘋想了想,他這麼說好像是對,但是依常理她又覺得不對。

    正當地還在思考時,他又笑著貼近她的臉,「那是不是……就算我不娶你,你也不嫁我,但只要我們兩人都已婚配,就可以同住一起呢?而我是不是就可以喚你一聲『娘子』呢?」

    這一次她的腦子認真地運轉了一下,冷卻後的嬌顏又倏然轉紅了,因為如果真如他所說,那她不就是「紅杏出牆」了嗎?

    「你好壞!」她大聲地罵他,隨即舉起粉拳落在他的胸前,「你這個大壞蛋、大壞人、大壞鬼……」

    歐陽冷焰任她在懷裡扭動,隨著她嬌斥聲音起落,他配合著發出笑聲,讓她愈加氣惱,力氣也加重許多,直到她氣喘吁吁地癱在他身上不動,他才開口說話。

    「累了嗎?我的傻蘋兒。」歐陽冷焰將頭靠在她低垂在他手臂上的頭輕問。

    杜芊蘋實在很惱他對她的態度,但力不如人,只好認輸的點頭。

    他抱著她無語地休息一會兒。「蘋兒,我不是故意要笑你,只是想讓你知道,沒事別將禮教背在身上,像個傀儡般任那些衛道人士擺佈,這樣的人最笨,也是活得最累的人了。」

    「你……為什麼這麼說呢?」她側躺入他的懷裡問。

    歐陽冷焰沒馬上回答,他拂去她臉上的髮絲,和她晶瑩的星眸相望了一會兒才開口,「有些人就是太墨守禮教,所以才會在禮教的鞭笞下而死,但若這樣能得塊匾額也就罷,若只是得到一句『死有餘辜』,你認為這樣值得嗎?」

    「你……嗯……那須看看……那人是為了什麼事而死,才能斷定吧?」杜芊蘋覺得他的問題好像有一點陷阱,所以想了想後含蓄的回答。

    「嗯!不錯,孺子可教也。」歐陽冷焰溫和地稱讚,但笑意卻未染上他的眼,他目光流轉,最後放在不知名的遠處。

    「冷焰相公,你怎麼了嗎?」

    歐陽冷焰從她的呼聲中回神,見她不斷地推著他的手,且還臭著臉撫搓她自己的手臂,連忙鬆手一看,才發現自己對她做了什麼好事。

    「對不起,弄痛你了。」他一手把她溫柔地拉進懷裡,另一手加入按摩的行列。

    「是啊!你力氣這麼大,就算想勒死三個我去當鬼,也綽綽有餘了。」杜芊蘋氣呼呼地實話實說。

    「你……這麼膽小的人,怎麼嘴裡老掛著『死』啊、『鬼』啊的字眼,不怕哪天被你自己嚇著嗎?」歐陽冷焰不但笑著責罵她,還邊將吻印到她的唇上。「你這麼可愛的小口不該老說這種話,以後……別說了,知道嗎?」

    杜芊蘋想反駁,但被他加深的吻給迷了心神,胡亂地應和一聲,便沉醉在他所製造的甜蜜情境裡。

    歐陽冷焰恣意品嚐她的甜美,直到門外的敲門聲響起,他愛戀地舔了下被他吻紅的嫣唇,依依不捨地放開。

    「進來。」他任憑杜芊蘋害羞地將臉藏到他懷裡,眼睛直盯著端食物進來的袂兒和袖兒,一手輕撫著她的秀髮,一手將她轉身看向袖兒。「你不仔細地看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嗎?那可就枉費我要集將她帶回冷焰門NB462# 

    「你說的是……袖兒?!」杜芊蘋看清楚進來的人,高興地大喊。

    「小姐,您醒了。」袖兒笑盈盈地看著杜芊蘋,但她眼裡的笑意在看見歐陽冷焰摟抱杜芊蘋的手時猛然淡去。「小姐這幾天都沒好好吃些東西,肚子可餓了吧!」

    「我光是看到你平安無事就覺得人精神好好,連餓的感覺也沒有了。」杜芊蘋好高興地說,「對了,你什麼時候找到袖兒的呢?袖兒,你什麼時候到這兒的?」她一會兒對著歐陽冷焰問,一會兒又將臉轉向袖兒發問。

    「傻瓜!」歐陽冷焰舉起左手輕敲她忙碌的腦袋下,這點小事就能讓你高興得不用吃舨,那你也太好養了吧!他邊說邊將她抱下床走向桌旁坐下,又親密地將她摟在懷裡,喂一些適合她的食物。

    袖兒和袂兒兩人對此情形互看一眼,之後袖兒朝袂兒點了下頭,袖兒才笑著說:「小姐,你和歐陽門主慢用,我和袂兒去廚房幫你煎藥。」

    「什麼?!還有藥要吃啊?」杜芊蘋皺起眉頭看著歐陽冷焰,然後笑笑地看向袖兒,「對了!袖兒,你到底是什麼時侯來到這裡的呢?」

    歐陽冷焰在她一說完話,馬上餵她一口食物,然後朝袂兒她們說:「你們去忙吧,待會兒再回來服侍小姐換洗。」接著,他在杜芊蘋發出抗議前又說:「袖兒在你清醒的第一天便回來了。但你一直睡睡醒醒,沒有注意到她已經照顧你好幾天……你別急著說話,光聽我說,你才真正清醒不久,應該先把飯吃飽,至於想和她聊天,以後有的是時間,不急於這一時。」

    杜芊蘋真的很想和袖兒說話,但想到難得有機會和他一起用膳……而且袖兒已經找到,那意味著能留在冷焰門的時間也不多了。儘管他之前她若有似無的私訂終身,不過女子的終身大事不但要父母做主,也還須媒妁之言可當真,況且家裡尚有一樁羅家的婚事等著解決,她和他到底有幾成希望,她是一點也不敢想,還是多珍惜眼前相處,或許……以後她還會多擁有一些美好的回已憶。

    想到這裡,她點頭同意歐陽冷焰的話。

    袂兒和袖兒見自己的主人贊同,兩人立即離開,留他們在房裡慢慢用膳。

    ■ ■ ■

    袂兒和袖兒走向廚房時,袖兒把和澍、集在一起時,他們片段提到的事,告訴袂兒,「聽說歐陽門主已有個名分未定的遠房表妹,她每年都會來冷焰門做客,時間大概再十天左右。」

    「真的嗎?如果那位表小姐到了,小姐……她怎麼辦?」袂兒憂心地問。

    袖兒歎了口氣,「這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愣了下,「我聽集大哥說,歐陽門主和表小姐的婚事是門主的外公好幾年前做主的,但歐陽門主從未承諾過,只是……他也不曾開口拒絕,所以……事情就這樣擱著,也因此他們才會稱那位表小姐為『名分未定的未婚妻』。」

    袂兒點點頭,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後,袂兒才開口,「就算歐陽門主的婚事不是阻力,但羅府的逼婚也容不得小姐和歐陽門主在一起。」

    袖兒停下腳步來,呆愣地看了袂兒一會兒,又深歎了口氣,「是啊!老爺既然退不了羅府的聘禮,就等於是允了羅府這門親事。依老爺固執的脾氣,他不可能讓小姐悔婚的,除非……小姐真的死了。」袖兒有點萬念俱灰的說。

    袂兒垂頭喪氣的低喃:「再不然……出家或許能讓老爺改變心意,小姐一出家,老爺就不會再逼小姐嫁給羅二少爺。」

    對於袂兒所提之事,袖兒也只能無語地點頭同意,「這事早點跟小姐說,讓她心理……有個準備……」

    ■ ■ ■

    「冷焰相公,我可以自己吃。」杜芊蘋吃下歐陽冷焰喂的一口粥後,再次提議自己進食。

    「我知道。」歐陽冷焰點個頭,繼續餵她第二口。

    杜芊蘋吞下後,想再次開口,卻被他用食物給堵住了嘴,於是她搖頭抗議。

    歐陽冷焰見她鼓著腮幫子,終於停下餵食的動作。杜芊蘋慢慢地咀嚼口中的食物,在完全吞下後才開口,「冷焰相公,我剛才問你的問題,你還記得嗎?」

    「剛才你問了不少問題,你要我回答哪一個?」

    杜芊蘋觀看他的神情,確定他不是故意裝傻,便耐心地說明,「就是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黑衣人要殺你呢?」

    她的話甫離口,歐陽冷焰原本溫和的眸光霎時一斂,換上冷峻的鷹眼直盯著她看。

    對於他瞬間改變臉色,杜芊蘋覺得有些茫然,不禁害怕的低下頭來思考,她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蘋兒,」歐陽冷焰抬起她的下顎,聲音低沉地問:「你為什麼要對我說謊?」

    被他這樣質問,杜芊蘋心虛了幾分,刻意地想要避開他的眼眸,但撇開的小臉又被轉了回來。

    「對不起。」她神色黯然,愧疚地說,「真的……對不起,但……我不是有意想幫助他,只是……只是想回報他的不殺之恩,所以……所以沒有告訴你們,他曾到過房裡。」

    看她歎了一口氣,不安地垂首不語,他的手順著她顎下的弧度,滑到早已完好的傷口。「他在房裡對你做了什麼?」

    「沒有。」杜芊蘋搖頭,見他一臉不相信的模樣,又神情認真地說:「真的沒有。」

    她希望他能從她真切的語氣中相信,只是他依舊保持沉默地看她,杜芊蘋只好把那天的情形完完全全地照實說一遍。

    「冷焰相公,你是不是認為我這樣做,等於背叛你對我的好?」杜芊蘋相當愧疚,不過她也急切地想解釋那天的行為,「冷焰相公,你聽我說,夫子曾教過我,『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輒,小車無輪,其何以行之哉?』而你也曾對我說:『無膽之徒,其言無信,其行無義,此等之人,不足為友。』」她提醒他,兩人之前為了彼此的稱謂曾在數次爭執時鬥嘴,這便是他說來取笑她的話。最後她嘟嚷了一句,「但我想成為你的朋友。」

    「你就因為我那幾句話,故意來誆騙我?」歐陽冷焰依然面無表情。

    她又搖頭,「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只是我承諾黑衣人在先,他若放我出房間,我就回報他的不殺之恩,不告訴你們他躲在房裡一事。但我也告訴他,若他想平安離開冷焰門,就必須自求多福。冷焰相公,請你相信我,我那時候真的不是有意要騙你,只是……我好怕,我……我不想忘恩負義,也不想看你和黑衣人交手,我……我真的好怕,好怕你又像初次見面時那樣,在打鬥後受傷,然後血流不止,我……」

    杜芊蘋說著,痛若地將臉埋進手裡,「我想我還是一個很膽小的人,所以根本不想讓自己所掛心的人受傷。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的私心和膽怯,沒有對你實話實說,請……你原諒……我。」

    對於她的哭泣,歐陽冷焰搖晃著頭歎氣,健臂一伸,將她拉入懷裡。

    「蘋兒,關於那件事,細節只有你我兩人知道。在你昏迷的那幾天,我從你不斷的囈語中隱約猜想過,雖然不完全正確,卻也相差不遠。這件事畢竟已經過去,我就算再追究也只是徒傷你我之間的和氣,何況當時你我的立場不同、堅守的角度不同,所以你我選擇了個人想做的事,我……不怪你,但「下不為例。」

    她聽到他說不怪她,只要求『下不為例』,立即乖乖地在他胸前點頭允諾。

    歐陽冷們輕撫著她的頭,「別哭了,我早已不生你的氣了。況且我很高興你乖乖地將所有的事對我說,甚至違你為我擔心、害怕的心情也一併說了。」他抬高她的臉相對,興味十足地對她解釋。

    經他一提,杜芊蘋立時臉紅耳赤,羞怯地埋進他懷裡,等她紊亂的心跳逐漸恢復平靜時,她又想起了他和黑衣人之間的事。

    「冷焰相公,我可以知道嗎?」她這次有些怯怯地問。

    「你想知道什麼?」

    「就是……為什麼有那麼多的黑衣人想殺你呢?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或者你和他們之間有什麼血海深仇,所以你們雙方才殺來又殺去的呢?」

    歐陽冷焰遲遲沒有答覆她,一直等到將粥喂完了才開口,「如果我告訴你,他們之所以會派出這麼多人來殺我,是因為我的命很值錢,你相信嗎?」

    杜芊蘋在聽到他的話後抬起頭,一臉的驚訝和不敢置信。

    歐陽冷焰哂然一笑,「蘋兒,為什麼每當我實話實說時,你總是一臉的驚訝和不敢置信的表情看我呢?」

    被他這麼一說,杜芊蘋覺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蠢,不好意思地垂首,「我是真的很驚訝啊,同時也不太相信你所說的話呀!哪有人會為了錢,而不顧自己的性命去殺人呢?這……不是很不合情理嗎?而且殺人是犯法的事,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不顧天理、法理去做,難道『錢』有這麼萬能嗎?這種這麼奇怪的事怎不教人驚訝呢?」

    光聽她的話,他心裡便感觸良深,她果然是養在保閨的名門千金,知書達理卻不諳社會型態,純真不染塵的心思亦無法在現實生活中生存。

    「蘋兒,我說你真是個書獃子,是個傻子呀!難道你的夫子不曾教過你,『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嗎?在這個現實的世上,許多人為了錢、為了權,別說叫他當六親不認的衣冠禽獸,甚至要他把命賣給閻羅王到地府去當鬼差他都願意,而如果將拿錢殺人與這兩件事一比,你還會覺得拿錢殺人是件值得驚訝的事嗎?」

    杜芊蘋搖搖頭回答他,同時在心裡消化著這項驚人的知識,最後她悠悠的說:「冷焰相公,如果你所說的話是真的,那我真是把世事想得太單純了,難怪你老是笑我笨!」

    她想起離家出走時,根本就沒考慮過家裡以外的世界是多麼殘酷又恐怖,尤其聽過他的話後,讓她覺得人命有如螻蟻一般,隨一捏就消失於世。

    一想到這裡,他不禁又想起那天與黑衣人對峙的情形,身子戰慄了一下。

    「怎麼了?」歐陽冷焰感受到她的顫抖,輕聲地問。

    「沒有!」杜芊蘋不想再提出剛結束的話題來惹他生氣,她轉個念頭說道:「我只是覺得每個人都是父母所生、所養,在天地之間蒙受上蒼的庇護,能無病無痛的生存是多麼的不容易,怎麼能如此的不珍惜生命,反而隨意拿在刀口下買賣?真是可惜啊!」她有些感傷的說。

    歐陽冷焰言歸正傳,「這事在表面上看來好像有人為了爭奪四年一度的武林盟主之位,因而不惜重金聘請閻羅殿的殺手,打算殺了所有可能出席武林大會來爭奪盟主之位的人。」他說到這裡,因為杜芊蘋的插嘴而停下來。

    「冷焰相公,你所說的閻羅殿,是不是指地府裡的閻羅殿?」

    「不是,我說的閻羅殿是一個專門收錢買命的門堂。」說完這話後,他心想她或許不懂,又解釋道:「他就像我們冷焰門一樣,是一個由許多人組成的門堂,組織裡的生存方式不是做生意,而是收人家的錢去幫人家買命,所以組織裡全部的人的工作就是殺人。」

    杜芊蘋點頭表示明白,「那麼……那些黑衣人全是閻羅殿裡的殺手了?」

    歐陽冷焰頷首稱對,「其實這次被閻羅殿點名的不只我一人,另外還有武當、點蒼、青城、丐幫、峨嵋等,較有名的掌門人或是江湖上有名的遊俠、幫派也都有接到閻羅殿的點名帖,目前大概只剩下少林寺的掌門人沒被點到名。」

    「峨嵋?峨嵋也有人被點名啊?」杜芊蘋對於這個訊息覺得有些奇怪,「峨嵋和少林不都是出家人嗎?怎麼他們也參加江湖人的武林大會呢?還有,為什麼他們要爭奪武林盟主之位?他們不是都出家了嗎?出家不就是為了擺脫世事的紛擾,以求個清淨解脫?為什麼早把名利、權勢視為無物的人,還來參與武林大會,徒惹殺身之禍呢?或者……他們雖然出家了,心卻悟不出出家的真諦,所以才會留戀名利和權貴呢?」

    歐陽冷焰低垂視線看著依偎在懷裡的人兒,對於她單純的思想,他實在不願對她說一些江湖是非,讓她沾染那份污濁的血腥之氣,偏偏他又怕她太過單純,將來入他冷焰門當上門主夫人之後,若還不懂這些,只怕更易招來殺身之禍。

    「蘋兒,少林和峨嵋在江湖上算是名門正派,關於你今日所說的話,不許對他人提起,知道嗎?」歐陽冷焰叮嚀著,等她點頭回應後,又說:「少林寺現任掌門人年少時,可是一名叱吒風雲的武林俠士,後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令他看破紅塵拜入少林。十幾年後,他當上少林寺的掌門人,雖然致力發揚少林武學的精髓,卻不愛與各門派爭名奪利,尤其是武林大會這事,他們年年僅派人出場列席,所以這次的點帖,少林寺的掌門人是唯一沒收到的人,並不意外。」

    歐陽冷焰停了一下,拿起一旁的軟被蓋到她身上,她則往他身上磨蹭著,人更往他的懷裡貼近。「那麼峨媚呢?」

    「峨嵋的掌門人是靜心師太……」歐陽冷焰發現她似乎很關心峨嵋的事,他邊說邊注意她的表情,發覺她的神情和他的貴妃姊姊聽故事時有些相似。

    一想到姊姊,他便想到這次閻羅殿的事,兩件事一連貫,終於明白他這個不與人爭奪武林盟主之位的人,為什麼還是收到點帖了,原因便是他是皇戚。而這件陰謀禍事的主使者,正是蒙古國的護國勇士。

    據說這名護國勇士在蒙古國排名第三,他曾經在狩獵時救過蒙古的可汗,所以有機會參與勇士的角逐,之後得到了第三名,便被可汗封為「護國勇士」。

    至於他為什麼要策劃這次的暗殺行動,原因在於他想要入主中原,而他只要坐上武林盟主之位,當蒙古的可汗想攻打宋國時,他便可假盟主之名,參與宋國的軍事會議,最後與蒙古來個裡應外合。

    沒想到那個蒙古賊子居然這般狡猾,所幸這事在那賊子用錢買動閻羅殿的殺手大開殺戒之後,引起了武林的大反彈,讓許多人積極的想查出原因,因而早一步識破那蒙古賊子的居心,也因此他們才會將這次的武林大會提前舉行,好早日將那蒙古賊子擒住,也好讓蒙古明白宋國的實力是不容小看的。

    歐陽冷焰一想到要和那個蒙古賊玩玩,不自覺地冷笑起來。

    「然後呢?冷焰相公,然後呢?」杜芊蘋正聽得入神,怎知他卻不知神遊到哪裡去,讓她叫了好幾聲都不應,最後她索性鼓足所有的力氣大聲地喊:「冷焰相公!」

    「什麼事?」歐陽冷焰被她一吼,終於回神,他愧然一笑,見她為了喊他,氣喘得有些臉紅,心想她也累了。「好了,聽我說這麼久的話,你也該休息了吧!」

    「可是……你才說一半啊,人家還沒聽完NB428# 倍跑菲瘓醯靡庥濤淳。撒嬌地說。

    歐陽冷焰原想堅持她休息一會兒,然而在開口前,他想起她入睡前喜歡聊天的習慣。「我再告訴你一些,你乖乖閉上眼睛聽,不許再插嘴問了。」

    杜芊蘋高興地笑著點頭,重新偎入他懷裡。「你說到峨嵋的靜心師太,這次她不知道會不會捲土重來……」

    歐陽冷焰在她的提醒後,笑著拍拍她的背,示意她遵守約定的閉上眼。「她不但野心極大,也自視甚高,或許是因為她從小便入峨嵋的關係,所以她一直認為峨嵋的武功是天下第一,她理當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好將峨嵋的武功發揚光大。你想想……同樣想發揚武學,少林寺與峨嵋山的兩位出家掌門人,方法和行徑卻完全一樣。不過我不是什麼得道高僧、有德之士,無權去置喙什麼,只是不管是出家人或不是出家人,在我的想法中,凡人皆是俗體,著眼於不同的利便貪著不同的權。蘋兒,你若以為出家的人就能完全清心、不妄想……蘋兒,你睡著了嗎?」

    「嗯……冷焰相公,沒想到……我……這次離家……也走了……江湖……一趟,若我把這事告訴我爹、娘……唉!我爹……唉!」杜芊蘋意識迷茫的呢喃,在歎完第二口氣後,精神完全鬆懈下來,人幾乎進入無意識的睡眠狀態中。

    「傻瓜,你這也算走了趟江湖嗎?而且江湖這種是非之地,有什麼好值得你遊走的,還是不走也罷!」歐陽冷焰說到這兒,心想她方才喃喃念著她爹娘,想必又是擔心著之前離家的事。

    「蘋兒,關於我們的婚事,我已經派人去襄城和你爹說好了,你別再擔心了,知道嗎?」他俯身貼在她耳畔說著,杜芊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見她又「嗯」了一聲,笑著哄道:「知道就好,其他的事你別胡思亂想,就乖乖地安心睡吧!」

    ■ ■ ■

    杜芊蘋玉手支著下顎,與袂兒、袖兒坐在茶桌旁討論事情,她兩眼茫然地盯著房門發呆,一點也不知道事情該如何是好?

    「小姐?」袂兒見杜芊蘋遲遲不語,有些心急地問。

    「嗯?」杜芊蘋回神地問了一聲,看見袂兒生氣的模樣,歎氣道:「我知道啦!我還在想嘛……袖兒,我問你,你知道為什麼冷焰相公一定得娶他的表妹嗎?」

    「小姐!」袂兒一聽到杜芊蘋的問話,氣惱地喊著,「你別這麼不死心好不好?就算歐陽門主不娶他的表妹,只要羅府的親事還算數,老爺就不可能讓你嫁給歐陽門主的。」

    袂兒的剖析令她心中一陣惱怒,她惱她爹的固執,為什麼羅二公子想娶她,她就一定非嫁他不可?若要她非嫁不可,那她寧可死,再不然……出家也勝過嫁給那個人。

    「我知道啦!」杜芊蘋百般不願的承諾,「但是……我還是想知道冷焰相公是不是非娶他的表妹不可嘛!」

    對於杜芊蘋的不死心,袖兒和袂兒不敢置信的互看一眼,無聲地交換歎氣後,較知詳情的袖兒開口回道:「這我不是很清楚,只是曾聽澍護衛說過,歐陽門主的母親在嫁給歐陽大人前,本是婚配給她自家的表哥,但當她在一次廟會和歐陽大人相遇後,他們兩人便一見鍾情,於是她不顧眾人的反對,堅持嫁給歐陽大人當二房,成了歐陽家的二夫人。」

    袖兒停下來喝了口水。

    杜芊蘋催促著她快說,袖兒立即接著說道:「在她嫁入歐陽家不久,她的那個表哥不知為何死了,而歐陽大人在她生下歐陽門主的姊姊後,在老夫人的做主下,又娶了一名妾進來,因此歐陽門主的娘在雙重壓力下,身心兩方面都受到重大打擊。一年後她又懷孕了,這次她為歐陽家得一子嗣——就是歐陽門主,不過誰也沒想這是她死亡的前兆。」

    「為什麼這麼說呢?」杜芊蘋不解地問。

    「聽說這是二夫人家族的詛咒,她們古家在很久以前有一對表兄妹相戀,可是由於父母反對,兩人最後相約自盡。那對表兄妹在遺書中留著一個詛咒——他們將會輪迴再來,若是家族中有同年出生的表兄妹,將來相戀若不能結合,那就只有在黃泉路上相守。」

    「原來是這樣啊!」杜芊蘋和袂兒同時發出瞭然的聲音,但杜芊蘋隨即又覺得奇怪,「可是若是這麼說的話,他們兩人並未相戀啊!而且那……那位表哥死時,冷焰相公的娘也還活著啊!他娘跟這詛咒有什麼關係呢?」

    「是啊!」袂兒聽到杜芊蘋的問題,也覺得奇怪。

    「這我就不知道了。」袖兒聳聳肩表示無法回答,「我只是聽澍護衛說的呀!而且大伙都說這只是傳說,是真、是假就要看傳的人是怎麼傳的。至於二夫人在得知她表哥死後,心中的愧疚不安加上歐陽大人另娶新歡,身心皆深受打擊,心情從此鬱鬱寡歡。不過當三夫人懷孕不久後,她也有了身孕,三夫人因有爭寵之心,當兩人皆接近生產期時,三夫人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先把孩兒生下,也就是歐陽門主的三姊,二夫人則又隔一個月才產下歐陽門主。」

    「那二夫人在歐陽家的地位應該大大提升才是,為什麼她會死呢?」袂兒覺得事情發展得出人意料。

    「是啊!本來我也是這麼想,哪知事情根本不是這樣。」袖兒做了一個怪表情,又說道:「老夫人見二夫人生下子嗣後,便命人把歐陽門主抱去,然後將二夫人趕出家門。老夫人說她聽到二夫人娘家的事,她認為這種帶著詛咒的人會讓歐陽家沾染穢氣,所以完全不顧二夫人的苦苦哀求,不但將剛生產完的二夫人趕走,還禁止歐陽大人去找她回來。更沒想到的是,歐陽大人因畏懼老夫人,真的沒去找人。至於她的家人,則因為一句『嫁出去的女兒,就像潑出去水』拒絕她再回去,二夫人在如此多重的打擊下,不久就客死異鄉了。」

    「這……真可憐啊!」杜芊蘋哀歎道,隨即想到一個問題,「但這是發生在冷焰相公出生不久的事,照理老夫人應該不會讓他知道才是。」

    袖兒頜首稱是,「小姐說得沒錯,因為歐陽門主是歐陽家的長子,也是唯一的傳承者,老夫人當然極力隱瞞這事。至於歐陽門主會知道這件事是因為在他七歲時,他的外公帶人到歐陽家提親,想把歐陽門主的二姊和古家的一名表哥配成對。可是老夫人不允,還把他們趕出了歐陽家,事情就這樣愈鬧愈大,到最後翻出二夫人當年的死因。老夫人怕他起疑心,拒絕讓古家再上門。一直到歐陽門主的二姊十七歲那年,古翁再次帶人來討親事,同時也想將歐陽門主的親事定下,老夫人這次不但堅持不允,同時要他外公死了這條心,因為二小姐的親事早被皇太后定下了。」

    「原來冷焰相公的二姐貴為娘娘啊!」杜芊蘋又是一陣驚訝。

    「是啊!聽說還滿受皇上的恩寵,在宮中也算是舉足輕重的貴妃娘娘。」袖兒道出這個秘密,又接著說:「歐陽門主的外公求親不得後老羞成怒,他對老夫人說:『也罷!反正她只是個歐陽家的女娃,事情既然已成定局,死活隨她。』」

    「他……他怎麼可以這麼說呢?」杜芊蘋聽了這話,發出不平之鳴,「難道女娃就不值得關心嗎?難怪二夫人這麼早死,我想她的死根本與詛咒無關,而是被他們那些老人家呆板的念頭給害死的。」

    袂兒心有慼慼焉地點頭。

    袖兒對此一事深表同仇敵愾,但她沒岔開話題,「就在這件事後,雙方鬧得更不愉快了,事情也愈扯愈多,歐陽門主聽多、看多了,心底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私下打聽內幕,並查出當年服侍二夫人的貼身丫環的下落,但當他循線找到那丫環時,她卻已奄奄一息。」

    「為什麼?」聽故事的兩個人同聲驚呼。

    「因為這事被老夫人知道了,她為了不讓他知道所有的內幕,派人去截殺那個丫環,而殺手比歐陽門主早一步到達,捷足先登的殺了她。」

    「這麼說……冷焰相公無法得知真相了?」杜芊蘋口吻中有著掩不住的悲歎。

    「才不是呢!」袖兒搖頭否定她的想法,「那丫環雖然無法把事情對他說明,但二夫人早就想到事情可能會這樣發展,所以在她臨終前寫了一封遺書交給丫鬢,並交代那丫鬢以後若有機會就把遺書送到歐陽門主手裡,好讓歐陽門主知道她不是生了他之後,便棄他們姊弟兩人於不顧。」袖兒把這峰迴路轉的因緣又解釋一重。「歐陽門主完全知曉真相後,他先是和老夫人大吵一架,然後揚言與歐陽家斷絕關係,便獨白離開家十年,一直到老夫人死後,歐陽大人得了不知名的重病辭官回家休養,他的二姊才派人把他找回。」

    「原來冷焰相公有這麼悲慘的身世,難怪他這人老愛譏諷人家。」杜芊蘋似有所悟的喃喃。

    「嗯!我聽集護衛說,他和澍是五歲時便跟著歐陽門主的,以前歐陽門主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後來得知二夫人的事情後,他的脾氣完全改變了,變得冷冷的不愛理人,若是他親近的人或是喜歡的人,他倒不會那般冷酷,但若是外人或是他討厭的人,那他可是一臉寒霜,就連說話也是不帶感情,冷冰冰的呢!」

    「嗯,好像是這樣。」杜芊蘋回想起他們兩人初見面時,他那惡劣的模樣。「不過,我想他會有這樣的改變,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兩方都是親人,又怎麼去談報不報仇的事,所以……」

    「哎呀!好了啦,我只是把故事說給小姐你參考一下,其他的我們不必多管。小姐,故事我都說完了,你到底做好決定了嗎?」袖兒將話題帶回原來的主題上。

    杜芊蘋心灰意冷的思考著,心裡躊躇了一會兒。

    「袖兒,我……啊!有了,冷焰相公曾對我說,過些日子他會去參加一場武林盛會,聽說峨嵋山的師太也會參加,我想……我們不如跟他一塊去那兒,或許可以遇見師太姑姑也不一定,不然我就對那些師太說明姑姑的身份,然後請她們帶我們回峨嵋山見姑姑,這樣是不是比我們一路找去還來得安全呢?」她提出這樣的構想來與袂兒她們商量。

    袖兒和袂兒想了一下,點頭同意這個想法。杜芊蘋很高興自己的意見被人採用。

    當然,這個主意最合她目前的心思,因為她還可以與歐陽冷焰再多相處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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