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情絕時 第八章
    在江水樓三天,黑鷹亦步亦趨的跟在莫雲兒身旁,表面上是護衛,事實上是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莫雲兒也充分利用了這三天,在燕飛的陪伴下遍游了長沙幾個著名的景點。諸如湘江中的桔洲、漢代賈誼故居、麓山寺等,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她並沒有刻意與燕飛保持距離,兩人有時候甚至還有說有笑的,雖然沒有以前卿卿我我,不過看得出這兩人交情匪淺。

    黑鷹對莫雲兒的懷疑日漸加深,為什麼她與朝陽堡二堡主走得這麼近?燕飛似乎對她也不甚提防。最重要的,他們到江水樓是為了取靈犀角,可不是來遊覽的,但莫雲兒三天來絕口不提,只顧與燕飛遊山玩水,這一切都太奇怪了。

    他靜靜地觀察眼前考慮游河的兩人,正興高采烈的比手劃腳,挑選河上的游舫。

    「那艘如何?」燕飛比了這方船艙門裝設絳色輕紗的游舫,看來頗為高雅。

    「不錯。」莫雲兒也是一眼就看中那艘。「要舉手叫船夫劃過來嗎?」

    「好啊。」燕飛正欲舉手,卻被後頭黑鷹阻止了。

    「門主,時候不早了,此時游河不太恰當。」黑鷹嚴肅的「指正」莫雲兒。

    「我都不急了你急什麼?」她不太高興他壞了自己游河的興致。

    「近日落時分了,再游河天就黑了。」

    「哼!本門主的事什麼時候由你管了?」莫雲兒有些發怒。

    燕飛笑著安撫她:「別氣,我們還是游河吧,只要快點上岸就好了。」其實他心裡也有些不悅黑鷹這個夾心人兒一直跟在後面,索性不理會他,逕自招來河上游舫。

    船夫看到這對郎才女貌的佳偶,再看他們衣著不凡,心中除讚歎不已外,還暗自欣喜財神上門了。

    「這位客人想游河嗎?」他勤快的招呼他們。「湘江的夕照可不輸洞庭,現在出發剛好。」

    燕飛率先跳上船,再伸手扶莫雲兒站上甲板。兩人也不管身後的黑鷹,命令船夫開船。

    可憐那船夫被面色鐵青的黑鷹死瞪著,吶吶地道:「岸上那位客人……」

    「別理他了。」莫雲兒連看也不看黑鷹一眼。「你儘管開船就是,他要上船自會上船。」

    船夫只好勉為其難的劃開岸邊,黑鷹雙足一蹬也上了船。可是他身上散發的怒氣,教老實的船夫船划得戰戰兢兢的。

    莫雲兒沒好氣的瞄他一眼,和燕飛走到船尾觀賞落日。不過她心中極滿意黑鷹的反應,他愈生氣、愈懷疑她,她的計劃就愈可能成功。

    ※  ※  ※

    翌日,燕飛與莫雲兒來到著名的開福寺,兩人後頭仍然跟著滿腹牢騷氣的黑鷹。

    這座寺廟位於城北,廟宇建築壯麗宏偉,許多信徒特地不遠千里而來。燕飛意態飛揚的向莫雲兒介紹此寺風光歷史,及曾出過的多位名僧。

    燕飛的講解方式不像學堂夫子般沉悶,反而非常引人入勝,妙語如珠,常逗得莫雲兒莞爾,好似自己也身歷其境。

    說實話,她十份佩服燕飛廣博的見聞,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朝陽堡位於北方,他卻對湖廣的風土人文也如此熟悉。就是在這長沙的一碑一木,他都說得出其典故及意涵。

    「你常到這裡來嗎?」她想或許是他常常到江水樓,所以才懂這麼多。

    「其實只來過一次。」他微笑解釋,以為她是指這座開福寺。「廟裡的僧人曾為我介紹過這座廟,所以還有點印象。」

    方才聽他講解的頭頭是道,有板有眼的,這才叫作「有點印象」?如果不是他見識太過豐富,就是她太過淺薄了。

    「你似乎對湖廣這一帶也很熟?」

    現在才對我興起好奇心嗎?燕飛暗自決定以後要讓她更深入的瞭解他。「我曾有近十年的時間在五湖四海間遊歷,所以每個地方都有點認識。像長沙,我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卻走遍了這座城裡的每一個角落。」

    莫雲兒聽完有些感慨。她從小被師父收養,就一直住在山谷裡頭,哪有機會三山五嶽的遊歷呢?想到這裡不禁一陣黯然。

    燕飛瞧出了她情緒的轉變,露出了個和煦陽光般的笑。「只要你願意,你也會有機會的。」他暗示她如果願意重回他身邊,他可以在他們未來在一起的每一個日子裡陪她到天涯海角。只是礙於黑鷹在當場,他不便說得太明白。

    三人離開寺廟走到大街上,燕飛指著一家賣糕餅的小鋪子。「這家餅店的點心十分有名,我們帶一些回去吧。」其實他是希望讓莫雲兒嘗嘗。

    到了店門口,燕飛看裡面人多,便叫莫雲兒在路旁的樹陰下等一等,他自行進去買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黑鷹在燕飛離開後,冷冷地對莫雲兒道:「門主,這幾天你似乎忘了正事了?」

    「什麼意思?」

    黑鷹嘲諷的一笑,你會不知道?「此行到江水樓是要取靈犀角,但現在連一點進展都沒有。」

    「我有我的打算。」莫雲兒淡然的回答,並不想多說什麼。

    「門主該不會被燕飛迷住了吧?」依他的觀察很有可能,莫雲兒和燕飛太過熱絡了。「別忘了他的身份,門主請自重些。」

    「我和燕飛的事你管不著。」她音量微微大了起來,像是心事被說中很緊張的樣子,她就是希望黑鷹誤會、懷疑。

    黑鷹看她的反應,以為被自己猜中了,心中一陣冷笑。原來她平常一副聖女的形象,私底下也是男盜女娼。這下只要能找出她和燕飛私通的證據,就可以讓教主對他更加推心置腹。

    「希望門主好自為之,不要誤了大事。」這是一句明顯的警告。

    話聲未完,燕飛剛好從餅鋪中出來,笑容可掬的走了過來。

    「好了,」燕飛晃了晃手中的油紙包。「我買了蓬蓉糕和蜜酥餅,這是本地最有名的名產。」

    「聽來頗為可口,」莫雲兒溫和的語氣,與方才和黑鷹對話的口氣差了十萬八千里。「回去後一定要嘗嘗。」

    當然,這可是為你買的呢!燕飛心想,口中卻不敢說出來。

    ※  ※  ※

    清晨,霧濃得遮蔽了剛升起的曙光,到處都是一片白濛濛。

    黑鷹躲在一棵梧桐樹下,眼神凌厲的直盯著莫雲兒房門看。果然不一會兒,門無聲的開啟,從裡頭走出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幾乎和濃霧合為一體。

    燕飛!終於被他逮著了。黑鷹陰險一笑,不枉費他從半夜便守到現在。他在太陽尚未升起前見到燕飛鬼鬼祟祟的拿著一盒東西摸進莫雲兒房裡,現在又看到他飛快的離開,莫雲兒和他一定密謀了什麼。

    關鍵就在那只不知裝了什麼的盒子,黑鷹猜想。有了十足的把握,黑鷹反而不急著拆穿他們,緩緩地走回自己房裡。

    卯時一過,黑鷹如往常般來到莫雲兒房前等她出來。他此時腦海中堆滿了對莫雲兒的鄙夷,什麼水月門門主臥房不准男人進去,全都是假的,這只是掩飾她放蕩行為的幌子。

    咿呀!莫雲兒推開門出來。早晨的她看起來清新亮麗,常讓黑鷹有瞬間的迷惑。

    只是今日看穿她骨子裡是什麼樣的女人,他反而在想,像這麼美麗的女人,卻沒有與容貌匹配的純潔。

    「今天又要和燕飛去哪裡?」他難得開口,一開口便放意挖苦她。

    莫雲兒也不在意,反正這個屬下從來也沒真的把她當門主看。「今兒個去逛城西的鬧街。」

    「你好像很愜意,」黑鷹譏諷她。「把教主交代的工作忘得一千二淨。」

    「這是我的事,你只要做好你護衛的責任就好了。」她也反諷回去,他也不過只是一個狐假虎威的下人罷了。

    「今日你們自己去吧,我有其它事要辦。」

    「你放得下心?」莫雲兒故意問他。「你不是『奉命』要將我看得緊緊的嗎?我有時還以為你才是門主呢。」

    哼!你再囂張也沒有多久了。黑鷹沒有答話,轉身回到自己房間。

    ※  ※  ※

    就如莫雲兒所說的,燕飛帶她來到城西的鬧城上。沒有了黑鷹,兩人反而一路沉默,前幾日的熱絡不再,莫雲兒冷漠的表情和燕飛不發一語的態度使他們看來形同陌路。

    濕熱的天氣令人煩悶,雖然莫雲兒白皙的皮膚上沒有一滴汗漬,燕飛還是為她撐起一把紙傘,怕她被太陽曬傷了。莫雲兒無言的望著他的舉動,發現整支傘只遮著她一人,燕飛則保持在她身邊的某一個定點,用他的身軀替她擋去大部分的陽光。

    對於這種窩心的舉動,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可是莫雲兒恨透了自己不願接近燕飛,卻又不由得受他吸引的那種矛盾心態。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是一陣天人交戰,她能再信他一次嗎?她該放下身段接納他嗎?

    「快正午了,今天天氣熱,前面有家出名的酒樓,我們去那兒坐坐吧!」這是燕飛今日與她說的第一句話。

    莫雲兒輕輕點頭,連個笑容也沒有,只是隨著他沉默的往前走。

    「這幾天你與我遊遍長沙那種愉悅的心情,無論你是裝的或是演的,我都一輩子不會忘記。」燕飛突兀的開口。

    「你……」莫雲兒秀眉微皺,不解的瞅著他。

    「我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激怒黑鷹,讓他對你產生懷疑。」燕飛苦笑。「以你的個性,願意和我出遊已經是反常了,不可能還和我說說笑笑的。」

    「你不氣我利用你?」

    燕飛歎了口氣。「我心甘情願受你利用,怎麼會氣你呢?其實我也自私的藉著這段期間與你在一起,假想自己還擁有你,就算只能有短暫的時光,我也心滿意足。」

    莫雲兒內心窒然,他愛慘了她,不是嗎?

    「昨天你私下偷偷地叫我在天亮前拿『那個』到你房裡,我就更清楚你的意圖了。你的確料得很準,黑鷹從頭到尾都看到了,這不就是你要的結果嗎?」

    「我……」其實我這幾天與你在一起,所有的欣喜愉悅都是真的。莫雲兒一句話卡在喉頭說不出來。

    「別你呀我的,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燕飛強逼出一個笑容,伸手想撫摸她的臉。想了一想,還是放下手。「若是你累了,想找個人依靠,記得後面還有一個我等著你就好了。」

    她多麼想投入他懷中,但最後一絲理智堅持著她不這麼快卸下心防。

    「到了,就是這裡。」燕飛抹去心中的沮喪,帶她來到長沙著名的悅賓樓。這座酒樓裝潢雖有些俗氣,但裡頭的廚子曾在大內任職,技術可是一流的,再加上裡頭有酒樓主人辛辛苦苦從杭州挖來的名歌伎唱小曲兒,所以悅賓樓天天人山人海,車水馬龍。

    兩人一踏進酒樓時,就發現十分不對勁。所有客人全部立於一旁,神色緊張。

    唱曲兒的台上有一群惡漢凶狠的拉著一位清秀的小姑娘,另一旁則站著一名應該是店主的中年男子,哭喪著臉不知哀求什麼。

    只見全場惟一一位坐著的男子,蹺著二郎腿還故作瀟灑的拿了只白折扇搖晃道:「少爺叫你喝酒,你就喝,竟然敢擺架子?」長得油頭粉面、穿金戴玉,看來又是一個俗不可耐的紈褲子弟。

    店主也不敢得罪這名男子,唯唯諾諾的擺出低姿態:「邱少爺,本店小本經營,求求您高抬貴手放了我們的姑娘吧,她不過是個唱小曲兒的。」

    「連一個唱小曲兒的姑娘都敢頂撞我,那我在長沙還有臉面嗎?」邱少爺盛氣凌人,絲毫沒有放人的意思。

    剛進門的莫雲兒和燕飛看了這一幕都鎖起眉頭,心裡感到厭惡不已。

    由於原本在酒樓用餐的客人們都站著不敢動,他們走進來反而成為明顯的目標。所有人看著這出眾的一對全部啞口無言,當然也包括了色膽包天的邱少爺。

    不過大部分人都為莫雲兒過人的美貌及燕飛文質彬彬的模樣理了一把冷汗。

    邱少爺看到莫雲兒後果然眼睛一亮,驚為天人,當下心中決定一定要帶走這名天仙般的女子。

    「嘿嘿嘿……」他根本沒把燕飛放在眼裡,著了魔似的站起身來,走向莫雲兒,一個勁兒的對她笑道:「小生今日與姑娘有緣相見,心中傾慕不已,希望姑娘賞個光到舍下一敘。」

    「哼!」莫雲兒根本懶得理會他。

    好!夠勁!秉持著強摘的果兒才香的道理,邱少爺覺得愈難得到的他愈想得到。「姑娘沉魚落雁,與貌似潘安的我正是一對璧人,若我倆能共效于飛,必定羨煞天下人。」

    愈說愈離譜了,莫雲兒淡淡地瞄了他一眼,暗示他滾回去做他的春秋大夢吧!

    那邱少爺根本不死心,他對自己很有信心,有財有勢又有貌,哪個女人不愛?

    女人總是故作矜待,也許是他說得太露骨了,嚇到了眼前的佳人。

    「沒關係,沒關係,姑娘不用立刻答應,我們可以慢慢地培養感倩。」

    「咳咳咳。」一旁的燕飛用力咳了幾聲,提醒邱少爺還有他的存在。天知道燕飛聽到這些肉麻的話之後,憋笑憋得都快抽筋了。如果邱少爺知道他調戲的女人是五行教的門主,包管他立刻嚇得屁滾尿流。

    「你是誰?」邱少爺還真的現在才注意到這個打斷他說話的人。燕飛出眾的氣質讓他稍稍感到自慚形穢,不過這種感覺只有片刻,他馬上恢復過來,並表現出不耐的態度。

    燕飛氣定神閒的輕摟莫雲兒的肩頭。「我是她相公。」

    莫雲兒一聽差點沒吐血,偷偷地橫了他一眼,責怪他的大言不慚。

    「你已經成親了?」邱少爺難以置信的盯著她,見她毫無反應,以為她是默認了。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成親了,只要是我想要的女人,我就要弄到手。他心想。

    「小子,這位姑娘配你簡直是糟蹋了。不如我給你一箱黃金,讓她跟著我,我保證會讓她過著比現在更好的生活。」邱少爺蠻橫的舉動,讓莫雲兒及燕飛內心頻頻搖頭。

    「可是……」燕飛故作猶豫。

    「別可是了,難道你想討打嗎?」這個邱少爺顯然沒看出來眼前這對夫妻高雅的衣著,還以為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是普通的升斗小民。他手一揮,那群原本抓住唱曲兒姑娘的惡漢全部圍了過來。

    「娘子,你認為如何?」燕飛想來是演戲演上癮了,他裝出畏縮的模樣,把問題丟給莫雲兒。

    莫雲兒沒好氣的回道:「一切任憑『相公』作主。」

    這句「相公」雖叫得不甘不願的,卻讓燕飛心裡甜滋滋的。「我要多久才掙得到一箱黃金?可是娘子對我也很重要……看來只好拒絕邱少爺了。」

    莫雲兒有些啼笑皆非的轉視燕飛,那眼神好像在說:你若真敢把我賣了,休想我再理你!

    燕飛心領神會的朝她一眨眼,摟在她肩上的手又更緊了些。

    邱少爺看他們眉來眼去的,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不禁勃然大怒。「看上你娘子是你祖宗八代積了德,你居然這麼不識相?」

    「沒辦法,」燕飛聳聳肩。「像我娘子這樣的人品,誰捨得放手啊?」

    「說得好。」邱少爺十分認同這句話,怒氣稍歇了一點兒。既然燕飛說不動,他轉向莫雲兒:「姑娘,跟著這傢伙你會過苦日子的,不如跟了我,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溫柔的態度和剛才判若兩人。

    這個人簡直噁心到了極點,莫雲兒嗤之以鼻的想。她漠然的回答:「嫁狗隨狗,我相公既然說了要拒絕邱公子的好意,我不能不從。」

    她在罵我是狗。燕飛摸了摸鼻子,心中苦笑了一下。

    「好,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邱少爺氣炸了!他平常作威作福慣了,這對夫妻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他下不了台。

    「給我上!」他一聲令下,那群惡漢全部撲了上來。「不准傷到那位姑娘。」

    邱少爺轉身本想坐回剛才的位子上,等著看他的手下教訓燕飛。突然劈哩啪啦的一陣聲響,隨之而起的是此起彼落的呻吟。

    他連忙回頭一看,這一看差點嚇得他魂都飛了。燕飛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一下子那群大漢全部打飛出去,他的手甚至還搭在莫雲兒肩上。

    邱少爺臉色驟變,大吼道:「全都是飯桶!還不快起來給我再打!」

    十數名可憐的大漢趕忙站起身來,再一次全部圍了上去。這次邱少爺看清楚了,燕飛只是一揮手,真的就只有這個動作,他的手下又以同樣的姿勢飛了出去。

    這一招使得精彩,所有觀看的旁人都歡聲鼓舞起來,連店主也不由自主拍起了手。

    這下子一敗塗地,邱少爺也沒臉再留在這裡。「哼!咱們走著瞧!」下一句狠話,率著眾手下狼狽的逃走了。

    店主人和那名唱曲兒的姑娘這時都迎了上來,滿臉感激的道:「多謝這位公子……啊,是大俠,為小店趕走惡徒。今兒個大俠在小店所用的酒菜,全部小店請了!」

    那個姑娘也小小聲的道著謝:「若不是大俠趕跑惡徒,奴家可能……大俠大恩大德,奴家無以為報。願以此生……此生……」愈說聲音愈小。

    也就是以身相許。燕飛知道她的意思,為難的看了看莫雲兒,希望她幫他解圍。

    自己解決!莫雲兒才不理他,無情的往店門外走,這頓飯她也不想吃了。

    唉!這也不能怪他多管閒事吧?燕飛無奈的應付難纏的店主人和那位姑娘,另一方面還要盡快趕上莫雲兒,免得她走丟了。

    ※  ※  ※

    話說黑鷹在莫雲兒出門後,刻意等到為她打掃房間的丫環離去後,悄悄地潛入她的房間。

    由於莫雲兒好靜的個性,她的房間通常位於偏僻的角落,這給了黑鷹極大的方便。他今天不跟著莫雲兒,就是要找出她和燕飛私通密謀的證據。當然,首要目標他鎖定了今晨燕飛拿進房的那個盒子。

    依他的記憶,那是只紅色的錦盒,約莫一隻茶杯大小。他目光環視周圍一圈,沒有看到類似的東西。也對,像這麼重要的東西,不會擺在明顯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的打開房內每一個抽屜櫥櫃,盡量不留任何痕跡。可是找了一陣子,卻一點收穫也沒有。正在他有些灰心的時候,他突然看向被褥整齊的床鋪上。

    只剩這裡了!想到在宜州行館那日,莫雲兒威脅他不准靠近她的床,今日他便搜個徹底,諒她也阻止不了。

    思緒至此,黑鷹忽然有一個奇異的想法,在宜州那天他確實聽到莫雲兒房內有交談聲,後來雖然沒找到人,難道……那個人會是燕飛?

    這個念頭只有一下子,黑鷹又將它推翻了。莫雲兒分明是到江水樓後才認識燕飛的!這麼說來那個晚上到底是……

    她還與別人私通?真是人盡可夫!黑鷹沒由來的一股氣憤。

    怒沖沖地走到床邊,他伸手探向被褥,摸了一陣之後又將它撫平。接著他拿起竹枕,正想搖一搖時,從枕頭中掉出一樣東西。

    就是這個!黑鷹冷笑,終於被他找到了。他打開這個不甚起眼的錦盒,發現裡面是一枚翠綠色的戒指,上頭還隱約有龍形紋路,應是十分珍貴的寶物。

    這枚戒指的大小,是適合男子配戴的,莫雲兒一個女流之輩,不應該有這樣的飾品,可見這是燕飛送給她的,黑鷹推測著。這種明顯屬於男人的東西卻出現在她房間,可以證明她和某個男子過從甚密。只要教主知道在江水樓的除了萬盛年之外,還有燕飛的存在……到時候莫雲兒就百口莫辯了!

    他愈想心中愈得意,算算時間莫雲兒也快回來了,他把錦盒往懷裡一塞,輕巧的走出房門。

    一群五行教的侍女雙手捧著一堆布匹飾物,正好碰到黑鷹出來,不禁驚呼起來:「左護衛?你怎麼可以闖入門主房間?」

    「左護衛,你好大的膽子,難道不知道門主臥房是不許男子進入的嗎?」另一名位階較高的侍女質問著他。她平常早就不滿黑鷹對門主趾高氣昂的樣子,今日抓到他的把柄,怎麼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這個時間你們怎麼會來?」黑鷹冷眼掃過她們每一個人。這群婢女現在應該在用午膳,怎麼全部同一時間跑來了?

    「是……是門主早上交代要我們午時將這些東西送到她的房內。」一個較膽小的侍女被黑鷹冷冽的態度嚇到了,害怕的回答他。

    早上交代的?黑鷹看看她們手中拿的都是一些飾品,平時莫雲兒對這類東西根本不屑一顧。他突然有種受騙上當的感覺。會這麼巧?他才剛拿到證據出來,她們卻偏挑這個時候來,好像刻意安排好的一樣。

    「哼!」黑鷹上前一步,扼住一個侍女的脖子。「你們聽著,今日看到我從門主房內出來的事,一個都不准說出去,否則……」他加重了力道,那個侍女臉色都發青了。「她就是你們的榜樣。」

    眾侍女正不知所措時,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在幹什麼?黑鷹?」莫雲兒由樹叢間漫步而出,似乎已經在那兒待好一陣子了。

    「我……」黑鷹內心狠狠一驚,手上的勁道也放鬆開來,旁人忙將那名侍女拉開。

    「你想殺人滅口嗎?」莫雲兒語氣平淡,但流露出一種攝人的威儀。「你們說,黑鷹做了什麼?」她這句話是故意問的。

    「稟門主,我們看到左護衛鬼鬼祟祟的從門主房間出來。」

    「很好。」她很滿意這個回答。「黑鷹,你在我房裡做什麼?」

    黑鷹在心裡打了個冷顫。他隱約感到自己掉進一個陰謀,難怪今天潛進莫雲兒房內搜查證物會這麼容易。他興起一種寧為玉碎的想法,既然莫雲兒設計他蒙上不白之冤,那他就把她與燕飛私通的事情抖出來。

    「我去找這個。」黑鷹拿出錦盒,亮出戒指。陰側側地笑道:「你一個女子怎麼會在房內有男子之物?分明是與人私通。而近來與你互動最頻繁的男子嘛,相信大家都知道是誰。」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莫雲兒故作茫然,對著身邊侍女說:「告訴他,那枚戒指是何人之物。」

    這群侍女大部分都是水月門內部的元老,在水月門待上十數年的也有在其中,怎麼會不認識這枚以前毒老總是戴在手上的指環?就有一名上了年紀的侍女此時站出來說:「這枚『龍戒』是前門主毒老之物,傳給現任門主,也就是毒老的徒弟,有什麼不對的?」

    「聽到了嗎?黑鷹?」莫雲兒指著他。「你潛入水月門門主房中盜取龍戒,圖謀不軌,現在人贓俱獲,你還有什麼話說?」

    黑鷹聽完之後冷汗涔涔,他從沒這麼乏力過。這次他真的栽了,中了莫雲兒的算計。難怪她會故意吩咐這群侍女午時前來房間,就是為了堵得他在眾人面前啞口難言。這麼看來,她之前和燕飛的舉動也是蓄意挑起他的懷疑,她算準了他會來搜,所以擺了一個圈套引他往下跳。

    想通了這一點,黑鷹領悟自己是無法再回五行教了。光是竊盜這一項指控就可以令君無敵完全不相信他,況且莫雲兒還有諸多人證。

    「莫雲兒,算你狠!」他陰沉的逼視她。

    更狠的在後頭呢!莫雲兒冷笑。她先遣下眾侍女,命令她們帶那名方才被黑鷹扼住咽喉,已經氣息微弱的侍女下去休息,剩下她一人與黑鷹留在當場。

    「你把她們都遣走,難道自認打得過我?」黑鷹嘲笑她的狂妄。

    「我知道我打不過你。」她平和回道。「可是加上他們就不同了。」話語問,樹叢中走出了萬盛年、燕飛及一干打手。

    「你果然和他們串通好了!」黑鷹難掩內心的唳意,對她咆哮著。

    「我沒有和他們串通,我只是與他們做了個約定。」莫雲兒故作好心的提醒他,

    「其實這也是教主的指示,他要我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拿到靈犀角。」

    「陷害我就是你用的方法?」黑鷹無法理解兩者間有什麼關係。

    「不,拿數月前毒害萬茗秀的兇手交換靈犀角,才是我用的方法。」她似乎事不關己的說著。

    「你知道?」黑鷹反正已經被逼到死角了,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只是他不懂她怎麼知道的。

    「我可以好心的告訴你,讓你做個明白鬼。」莫雲兒很少這麼詳細的解釋一件事。「在朝陽堡那晚你和一個人對峙了一會兒吧?那個人就是我。」

    「你……」黑鷹無法形容現在內心的忿怒和驚愕,她來自朝陽堡?那她入五行教就是當奸細嘍?他簡直想把眼前的女人千刀萬剮。在憤恨難平之下,他狂吼一聲用盡畢生功力朝她猛攻過去。

    他的攻擊夾帶著驚人的勁力,可見黑鷹真的想置她於死地。可是身旁的燕飛滴溜溜地一轉身,當下和黑鷹打了個難分難解。

    莫雲兒冷冷地注視這場鬥爭,心中沒有任何的擔憂。她很清楚燕飛的本領,他必定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一旁的萬盛年知道所有內情,一方面佩服於莫雲兒的智計及膽識,另一方面也惋惜這樣的人才居然加入了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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