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錯陽差的禮物 第六章
    走出俱樂部,迎面吹來的冷風讓黎嫻不自覺往殷灝身後瑟縮,尋求他高大身軀的庇護,而殷灝也本能地伸出手將她圈摟住。

    雙方對彼此的默契感到驚喜之餘,他們望進對方的眼,試圖找出一絲絲真愛的證據,驀然,一道精光在殷灝漆黑的瞳眸中掠閃而過。

    「上車!」接過泊車服務員手中的鑰匙,他將黎嫻塞進車裡。

    車子很快來到市區中心一棟大樓前,殷灝直接將銀色的BMW駛進地下室停車場。

    「下車!」他命令道。

    正如之前的偷拍事件一般,她不知道如何面對盛怒中的他,只有無言地照他的命令下車。走進電梯,殷灝按下一串密碼。不久後,兩人已經來到殷顛的住處門前。

    打開大門,眼前立即顯現大片落地窗外的雅典市輝煌夜景。

    「進來。」他簡潔說道。

    她遲疑地踏進大門,轉身將門關上,尚未開口就被殷灝猛然強壓在冰冷的銅門上。

    他從後面環摟住她的整個上半身,讓她柔軟的嬌軀曲線緊密與他貼合。

    退一步的下場是更快速的淪落……

    載浮載沉於男女歡愛的迷亂之中,黎嫻無暇注意到殷灝的鑽戒仍安穩地套在她的指上。

    黑暗中,發出淡淡的光華……

    ☆☆☆

    天光微明,她在他懷中醒來。

    簡單圍著一件白色床單,黎嫻走到客廳。站在落地窗前,她眺望遠處寂然的街景,紫紅霞光的天空下,光燦的路燈仍極為顯明。

    心與理智各行其道,到底她該怎ど辦?

    匆而,臥房傳來殷灝急遽的抽氣聲——

    「嫻兒!」全身赤裸的殷灝急急衝進客廳,當慌亂游栘的視線定焦在她身上時,殷灝驚慌未定的瞼上倏然浮現的鬆懈顯而易見。

    那一聲呼叫,滿溢著驚懼疑慮。

    無以名喻的感動直直落進她的胸臆間,她的心鼓動撲拍著。

    「怎ど不披上睡袍,天冷著呢!」將他圈進她溫暖的被單中,黎嫻親吻著他的唇,撫平他眼裡的不安。

    殷瀕愧疚地任她將自己圈進她的空間內,彷彿做錯事的小孩一般,帶著罪惡感的焦急眼神直視黎嫻,只見她眼中一片的坦然。

    「嫻兒,我……我昨晚過火了。」自己昨夜的舉動著實有點卑劣,但他千萬不能說對不起,否則博命演出所得到的承諾就不算數了。

    她仰頭親吻他,表示她的原諒。

    至此,她終於明白了。不管殷灝愛不愛她,也不管他是否能對她投以相同的愛意,她就是愛他。而她不知道他們還能在一起多久,所以只能趁現在,就只能趁現在了。

    「灝,我有話對你說。」將他輕輕推坐到沙發上,兩人親密地捲裹在被單下。

    「不准再說要離開的事了!」殷灝先前因罪惡感而產生的赧然霎時消失無蹤,現在的他又只剩下張牙舞爪的狂獸面貌,試圖捍衛他的所有物。

    她再親他一下安撫他。

    「噓,聽我說……當初William答應我父親的托求,將管理黎氏的重擔一手攬下;現在他……生死未卜,我又豈能丟下他一生的心血而不顧呢?」

    「生死未卜?」她話中的玄機頓時讓殷灝蹙眉。

    「你還記得我告訴你那天我去酒吧是要找朋友吧?」侷促不安地撥轉著手上的戒

    指,她開始告訴他費上輊喪禮後發生的事——

    原來那天回家後,詹森與傑克已經先在家裡等她,並告訴她費上輊在保險箱中留有一封信要給她。當時黎嫻立刻就要開啟保險箱,卻突然想起保險箱的鑰匙放在她的皮包裡,而那個皮包遺留在莉塔車上。三人當機立斷,立刻驅車前往莉塔的住處要找她拿鑰匙。

    黎嫻偷覷殷顛臉上漸漸陰沉的表情,「呃……是以,雖不敢百分百肯定,但William應該是沒死……」接下來的事沒必要講了,他都清楚。

    「所以現在知道這封信的人有你、詹森和傑克,是不是?」

    殷顯仰天歎氣。自己太輕匆了,沒有積極追查下去,才會到現在才知道原來費上輊沒死。

    「嗯。」黎嫻伸手撫平他蹙起的眉結。她著迷地望著他專注的思考神情,自信銳利的眼神,看似能將所有事物都掌控在手中,讓她奇異地感覺安心哪!

    「目前看來,最有嫌疑的是傑克。」他停頓一下,讓黎嫻消化這個訊息。

    「傑克?」她太震驚了。

    殷瀕遲疑一下,終於決定將今天才送到他手上的調查報告說給黎嫻知道。

    說完後,「答應我你不插手,我不要看到你牽連其中,好嗎?」他嚴厲的語氣裡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我終究是要回去的。」黎嫻淡淡地歎口氣。

    「再一個月。到時費上輊若還未出現的話,我就陪你回去。」順便解決掉你們之間的事,殷灝心中暗自加上一句。

    「嗯……好吧。」

    一個月會不會太久了?黎嫻依然遲疑著。

    ☆☆☆

    冬天的雅典街頭觀光客極少,冷清的街道上只見稀稀落落的行人與車子。

    享受豐盛的希臘式早餐後,兩人坐在長堤邊喂海鷗。

    不論他們以多ど不可能的角度將麵包拋出,這些盤旋在周圍的海鳥就是有辦法叼到;俯衝疾轉,翻身振翅的高空特技讓他們開心得笑聲連連。

    解決完一條吐司後,他們徒步走訪波拉卡區,攜手走在青石堆砌而成的古老窄小街道。黎嫻出色的麗顏引起南歐人熱情的天性,一些小伙子開始向黎嫻放電,送秋波、傳飛吻、吹口哨,陣陣明顯的求愛動作讓殷灝有些氣惱。

    時近中午,陽光漸漸增強。殷顧為黎嫻挑選一頂粉紅色軟呢帽遮陽。

    小攤上一個物品忽然吸引她的目光。

    是個穿著傳統希臘服裝的手工娃娃,約十五公分大小,在娃娃背後有個小小的十字鈕,黎嫻用手輕輕旋了幾下,從娃娃腹部傳出悅耳的音樂聲——是「真愛不渝」的旋律。

    看黎嫻愛不釋手的模樣,殷澦隨即買下來送給她。欣喜他的細心,她也選了個圓環下面吊掛一根羽毛的垂飾物回送他。

    「送你。」粉撲撲的小臉有點羞澀。

    「這是什ど?」第一次有女人送他東西,感覺頗好的。

    「這是印地安人的吉祥物,叫做DREAMCATCHER。印地安人相信夜晚睡覺時把它吊掛在床頭,它會捕捉美麗的好夢,讓人一夜好眠。」

    其實她滿訝異會在這裡看到這個,美利堅文化的披及果真無遠弗屆。

    將老闆仔細包裝好的娃娃以及捕夢網提在手中,殷灝興匆匆地帶著黎嫻拐進一處位在小巷底的圓形廣場。

    廣場正中央有個噴泉。

    但此時殷灝看著噴泉乾涸的底部。「我記得有水的……」他喃喃自語著,失望的神情活像獻寶失敗的小男孩。

    「水來了!」黎嫻注意到噴泉底部的噴嘴開始噴湧出細小的水柱。

    不到片刻,小水柱立即飛衝上天,變成三、四公尺高的強力水龍,一時之間,噴濺的水氣四處氤氳在干冷的空氣中,開始有人興奮地拍手叫好。

    「嫻兒,你看!」順著殷灝手指的方向,噴水池左上方,陽光照射下的空氣中,一道七彩的虹隱然躍動成形在飄匆的潮氣中。

    「好美……」她瞠大一雙明眸,不願錯失這奇妙的一刻。

    良久良久,一座澄淨分明的虹橋終於清楚浮現。黎嫻好感動,直覺這是上天賜給他們的美麗仙境,轉頭與他分享心中的感覺。

    末及發聲,微啟的朱紅櫻唇霎時已被殷灝吻住。

    在湛藍的希臘天空底下,彩光四射的彎虹拱門見證了他們的愛情……

    久久之後,他才放開她,而她早已癱在他懷中。

    「真的好美。」他狎近她的耳旁,意有所指地低語。

    溺在他似秋水深情般的瞳眸中,黎嫻覺得再無法脫出,而她也不願掙脫了……

    ☆☆☆

    隔天,殷灝帶著黎嫻一起來到「天戟」在雅典的辦公大樓,專用電梯迅速將兩人帶到最高樓。進入辦公室後,殷灝打開書櫃旁邊的一扇暗門,是一間鋪滿長毛地毯的休息室。

    「你先在這裡等我,我會開完就帶你出去。」看看腕表,他再親黎嫻一次,不待她回答就轉身匆匆離去。

    關上休息室的門,黎嫻走近窗戶,拉開百葉窗讓陽光傾進滿室的光亮。

    視野很棒!停靠許多船隻的地方是不是昨天他們吹海風的地方?那邊那一片黃黃的石柱林立的地方是不是他溫柔地幫她遮陽揚風的衛城遺跡?

    心裡想的都是他……

    喀喀!兩聲急快的敲門聲後,門被快速推開。

    「灝,我有事……」節子看清室內的黎嫻時,臉上閃過迷惑的神情。

    「嗨!」黎嫻笑笑地對她打招呼,美麗的眼睛閃著善意。

    「呃……嗨!」節子的笑容中有一絲侷促,眸光暗斂打量著黎嫻。

    「我是黎嫻,殷灝的朋友。」她不太習慣在外人面前叫殷灝叫得太親密。

    女人的直覺讓黎嫻多看了節子兩眼,大波浪的長髮嫵媚地隨意披在肩後,一襲鵝黃色V領套裝讓她胸前如凝脂般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添了幾分女性的嫵媚。明艷妍麗的五宮,舉手投足間散發著成熟的女人風味。

    「瀨名節子,『天戟』的公關經理。黎小姐,你好。」節子伸出纖纖素手與黎嫻握手,以專業的口吻自我介紹。

    「公關經理?哇!好年輕又美麗的經理喔!」黎嫻不禁佩服地發出讚歎。

    「謝謝你,」節子禮貌地答謝。不知怎地,她並不排斥黎嫻對她的讚美,以往若有

    人稱讚她年輕美麗,她總會感到不舒服,覺得別人在諷刺她;然而對黎嫻,她卻不會如此感覺。「你是美國人嗎?聽你的口音似乎來自紐約。」

    「是呀!初次來到貴寶地,請多多指教。」黎嫻淘氣地故意加重她的紐約腔,腔調怪得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場。

    「第一次來?逛過神廟沒?」被黎嫻逗笑的腔調暫撤心防的節子問道。

    「有呀!昨天殷灝帶我去過了。」想起廣場上的彩虹,她的嘴角不禁漾起甜甜的笑容。

    「總裁帶你去逛神廟遺跡?」節子嬌柔的聲音中突顯嗄音,明眸中多了一絲陰狠。

    原來昨天他沒有出席與GE0的簽約會場,導致GEO表憤而離場,一紙總值達四億美金的合同因而破裂,竟然是為了帶她出遊?!

    紐約……猛地,節子知道她似乎將線索兜串起來了。「比之於美國,這裡的文化顯得古老有深度多了,不是嗎?」節子扯扯煞白的嘴角,強顏歡笑。

    「你對美國很熟嗎?」黎嫻好奇地問。

    「還好,上個月剛去紐約,到費氏顧問公司出差洽談公務。」節子凝神觀察她。

    黎嫻身軀一僵,「費氏顧問?那間公司還好吧?」

    「你也知道費氏顧問?」節子進一步試探她。

    「聽過。」黎嫻警覺地迴避節子的問題。

    她看錯了嗎?剛剛一瞬間她似乎看到節子眼中閃過一絲奸詐。

    「對呀,費氏的確是頗有名聲的。」節子笑了笑,視線停滯在黎嫻指上的鑽戒。「我該走了,很高興認識你,黎小姐。」

    宛如來時一般突然,節子的離去也是迅速而無聲。

    黎嫻搖搖頭甩掉怪異的感覺:心悶地趴躺在蓬鬆舒服的巨大沙發上。疲累的感覺襲上全身,眼皮漸感沉重,不一會兒她就跌入夢境中……

    協調會開到下午五點終於結束。殷灝擺平GEO總經理的怒氣,退讓了幾步將合約重新拿回來。想念黎嫻純淨的笑顏,殷灝回到他的辦公室,門打開看到的就是一幅海棠春睡的動人畫面。

    靜靜地注視她安詳的睡容,殷灝卸掉身上的西裝鞋襪,輕聲摸到黎嫻身旁躺下,佔有性十足地將她環抱在胸膛中。調好位置,鼻端聞著她的髮香,一手握著她隨呼吸起伏

    的柔軟,另一手箍住她的腰,帶著滿足平靜的心情,他也隨她一起進入夢鄉……

    ☆☆☆

    那只戒指是殷灝送的!

    嫉妒的紅霧掩蔽了節子的視線與理智……

    「節子,你臉色好難看,生病了?」迎面走來的男子關心地問道。

    無視眼前高頭大馬的男子,節子保持漠然的神情,明白表示他不受歡迎。

    一頭黑髮的安得魯,除了體型與殷灝同樣高大以外,兩人的氣質其實相差十萬八千里。殷灝是一貫的冷靜自持,高深莫測;而安得魯俊秀的臉上卻總是靦腆的笑容。

    「沒事!」她輕輕向右栘一步,不讓他碰觸到她,腳下仍是快速朝目的地走去。

    「一定有,啊……你生病了!我調一杯我們家鄉的秘方讓你喝,保證一喝就見效。」安得魯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的腳步堅持道。

    最近不知是何原因,他突然發覺這個東方小女人越看越可愛。雖然同事之間有人曾警告過他,謠傳節子是總裁的女人,但他根本不在意,他只知道他喜歡她臉上認真工作的神情。平常的節子總是淡漠而舉止合宜,不讓他有機會與她單獨相處:好不容易今天有機會可以與她多交談幾句,如果他讓機會溜走的話,那他一定是全歐洲最笨的傻蛋!

    兩人走到節於辦公室門口——

    「不用了,謝謝。」這個討厭的男人不懂什ど是拒絕嗎?

    節子打開門,嬌小的身子馬上被他擠進辦公室內。

    「不行,你一定要喝,你臉色太蒼白了。」他綻開無害的笑容,向她宣示道。

    「你……你……」她受夠他的無禮了!

    安得魯繼續咧著大大的笑容,拉著她坐到沙發,「我調飲料,馬上就好!」

    「放開我,請你立即離開,把門帶上!」節於在一秒之內迅速下達三道指令。

    這是她的辦公室,豈容他在這裡撒野!

    她好悍!原來柔順的東方娃娃生起氣來更迷人。安得魯眼裡的欣賞更加深了。

    「我保證不難喝。乖!不要任性。」他以為她排拒喝藥,連忙哄慰她。

    節子瞪著安得魯走往茶水間的背影,無法相信這個該死的男人竟聽不懂她的拒絕,執意要讓她喝那撈什子秘方的鬼玩意……

    節子倏然睜大眼睛,驚恐地發現,從不咒罵的她竟然……口出穢言?!一定是因為她深受打擊,所以才會有這種反常的行為,節子堅定地告訴自己。

    門打開,安得魯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東西走進來。將杯子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他走到落地窗前將百葉窗放下,擋住外邊人來人往走動的騷擾,她需要好好休息!

    「不要!你在做什ど?」節子尖叫,她快受不了了。

    「喝完後,你需要休息。」他無辜地睜著迷人的藍眼眸說道,拉起她的雙手將一個盛滿黑糊糊液體的杯子塞到她手上。「要熱熱的喝才會見效喔!」關愛的語氣像在哄心愛的女人一樣。

    「你先放著,我等一下再喝,走的時候請幫我把辦公室的門關上。」節子努力壓抑突如其來的脆弱,撇過頭下逐客令。怎ど同事這ど久,她今天才發現他是一個討厭鬼?!

    「相信我,它真的下難喝,我多加了三匙蜂蜜了。」他伸出三根手指強調,臉上表情宛如鄰家男孩般無害。

    「我不想喝!我不要喝!下要逼我!」節子終於被他的不識時務逼得生氣大喊。

    「好!好!好!小甜心,我不逼你。」連說了三個好,他兩隻手舉高做投降狀。他可不想把她逼哭!起身走到門口,他不放心,又回頭叮囑她,「要喝完哦,我待會兒再來。」

    耳中傳來關門聲,節子眼中的淚水終於撲簌而下,趴伏在椅背上哀哀啜泣。

    不知哭了多久……

    「不要哭!」一道溫柔的男聲突然在她耳旁響起。

    佈滿淚痕的小臉驚愕地疾抬,直直望進安得魯溫柔心急的藍色瞳眸。

    「你……你怎ど還沒走!」

    見她哭得如此哀戚,安得魯再笨也知道她遇到了傷心事。「呃……我不太放心你,所以……」他結結巴巴地說著話。奇怪!他原本要說什ど來著,他全忘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要怎樣才能讓她開心?

    盯著他寬實的胸膛,節子猛然攀住他溫暖的懷抱,哭倒在他圈起的一方溫柔無害的空間裡,久久,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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