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圓 第一章
    陽光溫暖的下午,女孩坐在樹陰下的躺椅裡,百無聊賴地看著蔚藍的天空。四周很安靜,連飛鳥的痕跡都沒有。偌大的花園內,上百種花在陽光下怒放著,黃的明艷,紫的醇厚,散著令人心悸的艷光。她閉上眼,午後的陽光斑駁地灑落一身,長長的睫毛被剪出一彎陰影,然而她的臉上似乎有著太多的憂鬱,與韶華不稱的憔悴。風景再美,看多了也一樣會厭煩。

    「蕾妮,你在花園裡?」悠揚的女聲傳來,一個中年美婦走了過來。

    女孩回頭,眼神中露出一抹欣喜,但很快消失,回復到剛才的無精打采,「是的,我在這。媽媽,有什麼事嗎?」

    「沒有。只是剛巧去琴房時發現你不在。僕人們說你在這。」蕾切爾-德-杜邦夫人坐到女孩身邊,溫柔地說。

    「蕾妮,怎麼了?你似乎很不開心?」她關切地問道。

    杜邦夫人每天都沉醉在各式各樣的晚會、沙龍裡,認真扮演好女主人的角色,認為這就是她的命。雖然很多人羨慕她的生活,但是只有她自己心裡明白,笙歌燕舞,紙醉金迷,什麼都是假的,只是用來麻醉自己內心的東西。

    「媽媽,你難道不覺得我是在重複你的生活嗎?」蕾妮仰起臉問她,「只不過,你是在香港,我是在巴黎。從小,在一應俱全,甚至爆米花都不缺的家中看電影,而且永遠都只有我自己一個觀眾。還有那些穿著相同制服的僕人和保鏢,永遠都板著石頭一般的臉,甚至我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媽媽,那是幸福嗎?」她有點厭倦這樣的生活了。太閒適,太安逸,彷彿她生出來就只是為了嫁給一個叫馬西莫-羅西尼的男人。

    「蕾妮,其實有很多人都期待你這樣的生活。你要學著接受這一切。有錢並不可恥。」杜邦夫人摸摸蕾妮的頭,「等你長大了,很多事就會慢慢地明白的。」

    但她還是不明白。雖然,她也承認,很多人一生努力奮鬥為的就是如此。可是當他們真正得到了這一切時,還會感到幸福嗎?或者,當他們不勞而獲時,必須為之付出一些重要的東西,自由或是愛情,如同她必須付出的一樣。

    阿里斯托芬曾這樣描述過愛情——「球狀原人」。據說。最初的人類每個個體都是球狀的。長有四手四腳,脖子上頂著一個可以反向轉動的頭,頭上長著兩副完全一樣的面孔。由於他們過於強壯,又自高自大,經常攻擊諸神,宙斯便把他們劈成兩半。

    球狀原人裡不存在愛,但被劈為兩半後,愛也就出現了:每一半都想念被分開的另一半。因此,每個人僅僅是他自己的一半。每個人都在永遠尋找著能夠使他重新完整的另一半。

    她的愛情,是早就被注定好的。

    蕾妮將目光掃過毫無生氣的游泳池和渺無人煙的網球場。這就是她的世界,豪華而淒涼。他們給了她優越的生活,她卻感到空洞。

    「蕾妮,我知道,你覺得你從小就缺少了歡樂,但是你不能放棄。你是惟一的繼承人,你知道我們對你的希望。」

    片刻的沉默後,她開口說道:「媽媽,你有過愛情嗎?」

    杜邦夫人臉上顯出一絲痛苦,可很快就消失了,「這個不是你要考慮的問題。你已經有了馬西莫,不應該再考慮這樣的問題。好吧,到了你學琴的時間了。」

    可蕾妮發現,在她的眼裡,重要的不是發生了什麼,而是和誰在一起。

    ☆☆☆☆☆☆☆☆☆

    「爸爸,一定要去嗎?」蕾妮看著浮雕似的面孔上沒有一絲表情的皮埃爾-德-杜邦,從小到大,父親對她露出笑臉的次數她都可以用10個指頭數清。她怕她的父親,那象徵和威嚴的面孔是她一向不願意面對的。所以當她真正有能力滿世界飛奔的時候,她去了悉尼,到了紐約,遊歷了香港和其他繁榮的大都會,惟獨不願意留在巴黎。她以為自己是自由的,卻沒有發現自己一直被父親牽在手中,像風箏一樣,一直被他牽在手中。當她領悟到了這一點,認命地回到了巴黎,乖巧地當他們眼中的乖女兒,但是她明白,她不過一顆棋子,是一個傀儡,他們扯一扯繩子,她動一動腿,再拉一下,她又偏一下腦袋。她的生命力一點一滴地從軀體中消失,這是她要的生活嗎?蕾妮自己也不知道,也許生活裡更多的是無奈吧。

    米蘭,對於蕾妮來說並不陌生。它和巴黎一樣富裕,卻惟獨少了那份優雅閒適的氣息,像一個暴發戶一般炫耀著她的時裝,美女和足球。意大利總理卡弗裡亞內蒂家族設在米蘭的晚宴,向來都不缺少關注的目光。這次當然也不會例外。只是蕾妮並不希望出現在那樣的場合,出現在聚光燈前面。從小,她已經已經受了太多太多。

    「是的。一定要去。」皮埃爾-德-杜邦的語氣是不容質疑的堅決,彷彿面對的只是他的一名下屬,而非他的獨生女兒,「我希望你能明白,很多事情是你必須做而不是願不願意做。」

    「好的。」她無奈地苦笑,這一幕她已經經歷了太多次,早就習以為常了,「可是你知道嗎,這個是你們強加給我的。我並不願意要這個姓氏,要這份責任。」

    「這不是你可以選擇的。另外,馬西莫也會出現。我想你們可以見面了。」

    「我知道了。」對於這個從未謀面的未婚夫——馬西莫-羅西尼,蕾妮真不知道要怎麼去形容。出生受洗禮那天,訂下婚約。教堂神聖的氛圍裡,他們決定了她和他的命運。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諷刺,或者就是她奢華生活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這20年來,他們兩人都沒見過面。從各種各樣的雜誌上蕾妮或多或少地瞭解到了一些關於他的新聞:意大利羅西尼家族的馬西莫-羅西尼從小就桀驁不馴。他不願意被生活所束縛,而且熱愛足球,所以成為了職業足球運動員。他很花心,有著許多的女朋友,或者說是緋聞女友。他很叛逆,甚至公開表示他不願意接受羅西尼家族的這一重擔。

    不知怎麼的,蕾妮對他很嫉妒。也許就因為他雖然和自己有著相同的命運,但是他卻比她更自由,至少可以做想做的、做愛做的事情。而她,與其說是杜邦家的大小姐,不如說是一個木頭娃娃,一切父親決定的事情,不管是她想做還是不想做,都只能遵從——就像這次去米蘭。

    宴會很熱鬧。人流湧動。蕾妮微笑著,聽父親的介紹,認識現在或是將來會有交集的人。將來的某一天,這些人可能是她的朋友,抑或是對手。可現在,彼此臉上的笑容卻讓她懷疑這一切是否真實。

    「馬西莫馬上就能來了。我會介紹給你們認識的。兩大家族的聯姻,到時候法國和意大利都會轟動的……」皮埃爾流露出喜色。

    「爸爸,我想休息一下。」蕾妮虛弱地應付道。

    他看了看她,發現的確她的臉色有點蒼白,「先去吧。不過,早點回來。你要學著習慣這些。」

    蕾妮悄悄退出,獨自來到陽台。幸而這裡的空氣還好。

    脫掉腳上的高根涼鞋,找了一張躺椅坐下。這樣的宴會,一直讓她覺得好累。她好想放棄一切,過平凡人的生活,不被人打擾,不被人監視。然而,生為蕾妮-德-杜邦,她只能繼續承受一切。是的,她是擁有整個世界的公主,但有什麼用呢?她的心仍然寂寞。身邊的人都只看見她擁有的,而沒人注意她缺乏的。

    看著暗淡的月光,在城市的上空平淡地亮著,蕾妮輕輕地搖了搖頭。

    「小姐,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鞋。它們不應該在這兒。」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他指著那雙價值不菲卻被其主人隨意亂踢的鞋。

    蕾妮聽到聲音慌忙站起。雙足觸到冰涼的地面,她不禁倒吸一口氣,「對不起。妨礙你了。」

    「沒關係。下次細心一點好了。說不定會絆到其他人。」他的聲音輕輕柔柔,如同從天際飄來一般,又帶著地中海獨有的魅力。

    「其他人?不,他們不會來這的。」她轉身,看著屋內的繁華富貴,「他們喜歡的,是流光溢彩的生活,而不是自然地親近。」

    「你沒有權利這樣說別人。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方式。」朦朧的光線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是一種冷冷的疏離和淡漠。蕾妮定定地盯著他。他彷彿是一首無字的詩,充滿未知的感性,溶入一片微蒙的月色裡。她輕嗤一聲,她清楚地知道在她的世界裡不會出現這樣的人。

    「我覺得……你很面熟。可是我想不起來……」蕾妮卻又不自禁地盡量搜索著以往的記憶,肯定在哪裡見過。但……

    「我是卡弗裡亞內蒂的球員,也是傳媒界很喜歡報道的人。」他解釋。

    難怪。她恍然大悟。父親和米蘭方面私交甚好,這裡的消息,她也能經常見到。而這個意大利出名的花心球員,經常上頭條,她沒有理由不知道,「可是……你並不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她說出心中的疑惑,雖然只是初見,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覺。

    「不要妄下結論。小姐。我們才剛見面。你瞭解多少?」他優雅地倚著,平靜地說道。

    「不。」蕾妮極其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的第六感告訴她,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個特別的人,「我相信……」

    「小姐,杜邦小姐,您父親請你過去一下。他有重要的事。」身著燕尾服的侍者走過來說。

    「好的。我知道了。我馬上去。」她優雅地轉過身,又看了他一眼,「對了,你是波蒂切裡先生——雷納多-波蒂切裡?」

    「是。你很聰明嘛!這也可以看出外界對我的風評有多麼不好,連您蕾妮-德-杜邦,法國傳媒巨頭的獨生女,都能記得我的風流韻事。我沒有說錯吧?」他的語氣,似乎是充滿嘲諷,只是不知道是對她還是對自己。

    蕾妮停住腳步,「我……這身份很令人厭惡嗎?」

    「你覺得我是這意思?」他頓了頓,「我的女伴過來了。你的感覺是錯誤的。但是,你要記著,不要輕易說些讓人誤會的話,那會帶來麻煩的。」他忽然湊近了她那張精緻的臉孔。

    蕾妮看見一張放大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你……」

    他笑起來,「美杜莎,哦,不。你和她相反。你會把石頭化為果凍,摧毀別人的呼吸。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這裡有很多人呢。」

    蕾妮看著他向一個女孩走去,很漂亮的一個女孩,是地中海熱情和性感的那種。應該是米蘭的某位模特吧。她猜測著,而且她感覺肯定見過這個女孩,只是忘了是哪位服裝設計大師的時裝發佈會。

    突然蕾妮有了很奇怪的預感,她和他,應該還會見面的。將來,也許,他會影響她的生活。

    呃,胡思亂想些什麼呢。她努力拋開腦中奇怪的念頭。

    但她知道,從小,她的預感就很準。看著波蒂切裡的背影,不禁疑惑起來。他忽然回頭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似乎是不經意間掃過。蕾妮連忙轉移視線,臉上微微發燙,幸而沒有人在身旁。

    她匆匆走到父親身邊。皮埃爾正和一年輕男子交談。

    「蕾妮,這是馬西莫。他現在是羅馬的球員,你應該知道的。等你一畢業,你們就可以完婚了。」

    蕾妮看見父親的岩石面具終於有了點鬆動,流露出疲憊的表情。

    馬西莫對蕾妮一笑。他很英俊。雕刻大師精心製作般的臉孔,碩大的鼻子沿襲了古羅馬人樸實的風格,可惜卻是高傲且目中無人的神情。金色的卷髮很順地披著,看似柔和,卻也掩飾不了桀驁的性格。

    「您好。」蕾妮的家庭教師將她培養成了名流界的一個典範,握手,打招呼的神態都是那麼楚楚動人。

    「你好。」馬西莫說道,輕輕吻了一下她的手。她的美是驚心動魄的,白色露肩晚裝顯出完美無缺的曲線,長髮如瀑布般傾瀉下來,碎鑽鑲成的頸鏈用發針固定在秀髮上,中間一顆淡粉的心形鑽石似雨滴滴落在眉心,更顯眉若春山,眼如秋水。在一室的花團錦簇中如出塵的明珠,整個人似發出柔和晶瑩的光。果然是個美人,馬西莫心裡暗暗地想著。雖然他們一直沒有正式見過面,但是從一些報紙和雜誌,還有朋友的轉述那裡,他知道他的未婚妻是一個可人兒,「我們會相處得很好的。」自負的笑容又在好看的唇畔揚起。

    很好?蕾妮心一驚,腦海裡浮現出一連串關於他的負面新聞:羅馬王子羅西尼和眾多名模之間的曖昧故事,與M電視台舞蹈演員之間的邂逅再到擦出火花……她的臉上不由浮現出鄙夷的神色,如此一個男人能跟她相處得很好?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彷彿能讀懂她的心語,拉起她的手,回頭對老杜邦說,「杜邦先生,我想您不會介意我和蕾妮單獨呆一會……」

    「哦,那是當然,你們年輕人之間是應該多多瞭解的。」老杜邦很滿意,「我還有點事情需要處理。」

    馬西莫把她帶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在這裡休息一下吧。你的臉色不太好。」說著,他又轉回大廳,給她拿來了一杯飲料。

    「謝謝。」蕾妮毫無表情地應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不是知道我在羅馬和很多人交往,甚至於被評為最花心的球員之一?你一定從各種報道中也看到了。」同其他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樣,無論和誰說話,他的語氣也是一副高傲的自負。

    「你很聰明。」蕾妮毫不遲疑地說著,拉了拉身上的晚禮服,「但那是你的自由,我沒有任何權利去干涉。我們倆只是訂婚,更何況今天才是我們的第一次會面。我一點也不瞭解你。」

    他愣了一下,很顯然,他沒有預料到蕾妮如此的坦白。稍停片刻,他又接著說道:「不錯,但是我會履行婚約的。更何況這並不是我們的第一次會面。在你受洗禮的時候,我也在場,你的父親指著你告訴我,將來你是我要照顧一輩子的女孩,你會成為我的妻子。所有報刊上都說你是個可愛的女孩,沒想到如此的伶牙俐齒,還如此的……」

    「你更沒想到我會對你一點情面都不留吧。」她打斷他的話,「我對你還很陌生,現在如果要我說我會心甘情願地嫁給你,那一定是騙人的。」

    「是。」他冷冷地回答她,「但是你自己也明白,你沒有選擇的餘地。我不會干涉你的自由,可是你要記得,你是我的未婚妻。雖然外界還不是很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他若有所指地用指頭在空氣中劃著圈,把他們兩人用圈圈住,「只要你不做出太過分的事情,我還是可以忍受的。」

    「那你呢?」蕾妮反唇相譏,「你自己就忠實於我嗎?你在羅馬的事情,是不是也想我不聞不問?那麼你也不要過分啊……」

    馬西莫的臉色變得慘白,眼中似乎閃過了一絲若隱若現的痛楚,「總之,我會和你走進教堂的。」說完,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我還有點事情要辦,沒有時間帶你遊覽意大利了,你就自己好好享受吧。」他似乎有點氣惱她的回答,憤憤地離開了。

    在馬西莫面前,蕾妮無法得到心情的平靜。見到他的那一刻,她就開始明白,他並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他和她的距離太遠了,心靈上的,心靈的遙遠是永遠無法填平的。

    ☆☆☆☆☆☆☆☆☆

    「你就在米蘭呆幾天吧,然後趕快回巴黎。有事就找馬西莫或是卡爾,他們會幫助你的。」父親在晚會結束後就要坐私人飛機回巴黎,而蕾妮卻還想在意大利多呆幾天。臨走之前他叮囑她:「一個在外不要太任性,你從小就被你母親寵壞了。」

    蕾妮吻了他一下,「知道了,父親,我已經長大了,你不用操心我。」她家在科莫湖旁有一處小別墅,所以她並不急著回到那座用金子堆砌起來的牢籠。巴黎,除了那些精品商店,她幾乎沒有其他去處。

    未來的幾天,她應該怎麼安排呢?暫時不用擔心學業,那麼就好好放鬆放鬆了。對了,明天聖西羅球場有比賽,不妨去那裡看看。

    球賽?她的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一個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冷漠的話語。他說他是米蘭的球員,那麼應該可以和他見面吧。

    躺在溫暖的被窩中,計劃著未來的行程,拿起電話,撥通了卡爾-卡弗裡亞內蒂的號碼,「能幫我安排一張明天比賽的貴賓席球票嗎?我想去看看。」

    卡爾和她的關係相當好,當年一起在瑞士讀中學的時候,他們就經常被人看成一對。不過卡爾對蕾妮和馬西莫的事情是瞭解得一清二楚。上流社會,向來沒有永遠的秘密,更何況卡爾家和她家一樣,都是靠挖人隱私的傳媒事業過活。

    「怎麼,馬西莫不陪你嗎?」他調侃著。

    「卡爾-卡弗裡亞內蒂,我先警告你,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戴牙套的小女孩了。」歎了口氣,她又接著說,「他回羅馬了,在那裡應該還有個女人等著爬上他的床。」

    卡爾聽出了她口氣的不善,「你很失望,蕾妮,其實馬西莫他……」他當然要幫好朋友馬西莫打打圓場。

    「好了,別談他了。我正在休假,沒有什麼地方特別想去,就留在米蘭好了。」她的嘴角彎出一個弧度,這樣她說話的聲音會更加甜美,「我對羅馬不感興趣,我才不會去干涉馬西莫的生活。何況……」她腦子裡又出現波蒂切裡的影子,「何況……我覺得米蘭會給我帶來好運。」

    「好運?」卡爾不免一笑,「我看是桃花運吧!小心點,意大利的男人是相當熱情的,別讓你手下的記者拍到,那時候馬西莫的臉色和你父親的臉色都會很不好看的。」

    蕾妮聽到小心這個詞立刻想到卡爾的女朋友,那個和他相戀2年卻從來沒有被挖到新聞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兩人保密工作做得太好,還是卡爾利用自己的權利硬壓下了關於他的新聞,「哦,那麼這樣看來,你是很小心了。什麼時候把她帶出來讓我見見啊?好歹她以前跟我們也在同一所學校學習,總不至於不認識我吧。」

    「這個就不需要了。見到你,難保她不會發問,我可不想她對你有什麼誤會。」

    「我……」蕾妮遲疑了一下,卻還是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已經這麼長時間了,你還沒有想通嗎?」

    「算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卡爾也歎了一口氣,「我會幫你安排VIP席位的,賽後你想去參加新聞發佈會也可以,只是小心一點,千萬別讓人抓住什麼把柄。」意大利狗仔隊世界聞名,就連他這個傳媒集團的太子爺都對貝尼尼這樣的超級狗仔敬畏三分。

    道完晚安,蕾妮仍舊毫無睡意,雖然在參加完宴會之後,她很疲憊。披上外套,她走到酒店的陽台上,夜晚清涼的空氣撲面而來。即使在深夜,米蘭依然很繁華,那是富裕的代價。沒有安閒,沒有平緩。天上的星星暗淡無光,拼著命地閃,卻也抵不過一盞霓虹撒下的瞬間,可是蕾妮願意看著它們,看它們微笑,很快樂的自由。

    在學校的時候,總是有人向美麗的蕾妮表白,但是她始終沒有遇見能讓自己傾心的男人,即便說出她從小就和人訂婚的事情,卻依然擋不住追求者的癡心。萬般無奈下,蕾妮便推出了好朋友卡爾當擋箭牌。

    其實,她是明白他的心意的,只可惜,他也不是生命中適合她的那半個圓。蕾妮當他如兄長般尊敬。

    那馬西莫呢?是那半個圓嗎?不,不,他也不是,能走進她靈魂的那個人,還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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