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情人 第一章
    香港

    ‘羅先生要的餐點。’飯店侍者禮貌上敲了幾下門。  

    ‘進來!’套房裡頭立即傳來男人大聲的准允。  

    侍者推開門,乍見熱情的場面,清秀的面容不禁染上難為情的紅潤。‘我放好餐點  ……會馬上離開……’  

    ‘羅先生好壞。’女人上身全裸,無視飯店人員的進入,大膽火熱地撲向年約四十  的男子胸口,瘋狂地獻吻。  

    ‘脫你衣服就叫壞……小妖精,你現在比我還熱……’羅姓男子轉過女人的身子,  由後伸出手掌,覆住其豐滿的胸脯,欲望也攀上巔峰。  

    女人因大手強勁的撫摸,喊出的聲音變得更加嬌嗲。  

    侍者一面放料理,一面捂著口鼻。  

    好重的酒味,這兩個人都喝了酒,虧他們一個是有家室的股票大亨羅江生,一個是  注重形象的名嬡淑女。  

    侍者不屑地冷睨兩人一眼,‘不打擾兩位。’  

    低著頭推著餐車,剛打開房門,正想關上時,身後突然掠過一陣異常的風。  

    他忍不住回頭去看,背後卻沒有任何異樣,教他不住的懊惱,照理來說密閉的走廊  不會有風才是……除非有人走過去。  

    這情形也太不可能了,走廊離轉角尚有一段距離,眨眼間不會連人影也見不到。  

    想及此,他繼續未完的關門動作,不再理會剛才異常的微風,正當他漸行漸遠時,  套房裡的男女早已忘我地沉醉在激情中。  

    ‘江生……到床上做……’女子躺在地上,光裸的身子因寒冷而顫了又顫。  

    羅江生沒理會她的要求,充斥著欲念迅速分開女子白皙的雙腿。  

    ‘江生,風好大……冷死人了。’女子大發嬌嗲。  

    ‘你藥吃多了,窗戶都關著,哪來的風!’羅江生煩躁地回頭往窗戶看去……他的  身子頓時僵住,兩眼張得老大,極度恐懼地望定窗口黑衣裝束的女人。  

    ‘真是,我自己去關……’赤裸的女子一起身,立刻發現窗前的人影,她呆了一呆  ,一時說不出話來。  

    羅江生吞一吞口水,兩眼不敢離開站在窗前女人。  

    這女人樣貌奪目,留著一頭及腰的長發,身形修長姣好,出現在大庭廣眾下,她絕  對會是個聚光體,但此時此刻,她在羅江生眼中,卻是一把寒冷的冰劍,凍人體魄。  

    ‘江生……窗戶那邊……是……’女子害怕地躲藏到羅江生身後,她不敢多看一眼  。  

    羅江生額頭上的冷汗流淌到眼角,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寧可看到的是不屬於這世上  的東西,也不願見到這比鬼王還可怕的女人,只因她是屬於一個判人生死之人手中的劍  !  

    劍的主人,他更是想都不敢去想!  

    ‘窗戶是不是要關上?’  

    神秘女子輕輕說了一句,傳到羅江生耳裡,幾乎要將他的心凍僵了!  

    羅江生倒抽了一口氣,嚇得臉色慘白。‘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  

    ‘我沒問你。’她輕輕關上窗戶,走了過來,冰冷的目光定在床頭櫃上的大麻與迷  幻藥。  

    羅江生見她發現櫃子上的禁藥,雙手笨拙地掃去之前令他們興奮的藥物。‘我吃好  玩的……不是我用“太子”的名義賣毒品……不是我……’  

    ‘你在一家銀行裡開了戶頭,裡面多了兩億。’她平淡道,取出腰際裝置滅音器的  槍,神色平板沒有絲毫情緒。  

    ‘公司賺了錢……是公司賺了錢!別殺我……’羅江生在商場上是個叱吒風雲的人  物,但現在竟嚇得淚流滿面。  

    羅江生的女人裹著被單,正想離開,發軟的雙腳卻讓她狠狠跌了一跤,她伏在地面  ,靠著雙手也要離開這裡。  

    才爬行沒多久,一記銀光隨著扣扳機的聲音穿過那名女子的頭部!  

    羅江生瞪著猶在冒煙的槍管,驚駭地全身僵硬。  

    他的女人死了……神秘女子將槍口緩緩轉向羅江生,面無表情。‘那間銀行是“太  子”的。’  

    一句平淡的話,否決了他所有的辯解,也宣告他的生命即將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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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人的陽光灑在寬廣的草皮上,讓佇立在崗位上的守衛不得不用手遮在眉間,打量  朝這裡走來的女子。  

    ‘是誰?’另一方的守衛詢問正在凝視來人的同事。  

    ‘楚涼。’那名守衛輕快地回答,隨即走入守衛室開啟巨大的鐵柵門。  

    兩名守衛目不轉睛地盯著由他們面前走過去的楚涼,在他們心中,楚涼是個身手利  落、令人欽佩的護衛,外貌又出色,很難不教人對她有遐想,但遺憾的是,她總是給人  冰冷難以親近的感覺,話也不多,以致不會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楚涼經過山莊裡偌大的噴水池,走了幾步,停頓了一下,側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不遠  處歐式豪宅前所停泊的白色‘寶馬’。  

    這輛跑車最近常出現在這裡,車主是山莊主人的新歡周念慈,當然,如此名貴的跑  車也是因為受寵所得來的……冰冷的眸子緩緩往山莊最大的建築看去。  

    不管那女人多受寵愛,他一定有他做事的原則,這也就是為什麼他能夠成為香港黑  白兩道最受人敬畏的原因之一。  

    能為這樣的人做事,任誰都驕傲。  

    ‘涼,雷先生在忙。’  

    當楚涼進入豪宅大廳時,裡頭的護衛便張開雙手示意要她停止前進。  

    ‘我知道了。’楚涼沒多問,猜想是公司的人在這裡開會。  

    在商場上,她的主子是個極具手腕的商業鉅子,每個人都喚他雷先生;在極道上,  他則是個擁有可怕火力的極道人物,一聲令下,無人不從,傲不可言,人人稱他——太  子。  

    ‘用過餐了沒?’那位護衛遞給她一份報紙,要她耐心等待。  

    ‘不餓。’楚涼沒有翻閱報紙的打算,無奈卻被上面的頭條鎖住她的視線。  

    從不流露情緒的神情,輕易地讓報紙中的照片勾出些許悵然。  

    在照片裡的,是個過分英俊的男人,銳利的眼眸深邃且自信、迷人,卻也教人膽寒  。  

    這出色的男人是各大報章雜志的常客,是所有記者爭相采訪的對象,亦是她不敢有  絲毫違背之心的主子——雷東。  

    倘若這版面只有他一人,她不會看下去,但現在上面出現的是,他的新歡周念慈暗  示彼此有可能訂婚的消息,她不禁感到揪心難受……‘雷先生瘋了才會娶她……’護衛  站在落地窗前,望著遠處白衣裝束、極為美麗的女子。  

    楚涼從容地藏起黯然的情緒,望定那護衛,不語。  

    他轉過身來,捂著嘴笑,‘我指的是周念慈。’  

    楚涼還是沉默。提及周念慈,她向來沒有意見。  

    以雷東出色的身份,吸引名嬡淑女接近是可想而知的事,加上他英俊多金,權勢龐  大,又是三十二的迷人年紀,身邊的女人都是千金貴族,也是理所當然……她有資格評  論他的女人嗎?自己只不過是他的手下。  

    ‘那女人很懂得撒嬌,聲音也很甜……但看來看去,雷先生對待女人都是這樣,像  養個寵物,要聽話,擰了性子,就扔了她。我看不出這種到處都是的女人,有什麼資格  作雷夫人。’  

    楚涼掏出手槍,打開抽屜換上新的彈匣,隨著護衛的目光望定草皮上的女人……就  算她們都是這樣的女人,至少……能得到他的寵愛,不是嗎?  

    ‘把股價壓到最低,這樣公司不是損失很多?’偏廳內門一打開,就傳出裡頭未結  束的商議。  

    楚涼側過身去將手槍放回腰際上。  

    一名高階人員提著公事包一面走出來,一面回應剛才那人的疑問:‘雷先生主要是  想搞垮那間企業,再以最低的價位收購,氣死那個主席!’  

    ‘要怪就怪老家伙沒看清自己的實力跟雷先生搶標,也不想想我們雷先生是什麼人  ……你好。’其中一人話還沒說完,便因瞧見外表冷艷的楚涼而停止談論。  

    楚涼一貫冷著一張臉,朝他們點點頭。  

    ‘那是誰?’年紀較輕的經理好奇地低聲詢問同事。‘雷先生的女人?’  

    ‘雷先生的保鏢……別看她是女人,會要人命的。’  

    ‘保鏢也這麼漂亮?’  

    楚涼越過他們,正要進入偏廳的內室時,無意聽見苛刻的批評……‘要是漂亮,雷  先生怎不留著自己用?來這麼多次,都沒見她笑過,一看就知不會撒嬌,男人見了都厭  ,更別說雷先生會對她感興趣。’  

    她回頭看他們一眼,表情平淡,沒有絲毫責怪之意,但卻使得那些人走得更快,最  後跨大步跑了起來,其中一個還在門口狠狠地摔了一跤!  

    ‘何時回來的?’  

    楚涼轉身,抬眼看著會議室的英俊男人。  

    這人是太子雷東,一個她引以為傲的主子,一個霸占她整顆心的出色男子。  

    會議結束了,此時的他仍是沒有松懈,肅穆端詳手中的文件。  

    楚涼走近他,不求他立即抬頭看自己一眼,因為這樣的他,異常迷人,也只有在這  時候,自己才能偷偷流露出對他的癡戀……‘事情解決了?’雷東在文件上熟練地簽了  字,末了合上它。  

    楚涼見他將注意力轉向自己,便收回對他頗具深意的注視,點點頭。  

    雷東往門口看去,朝大廳的護衛使了眼色,未幾,那位護衛快步走了進來。  

    ‘雷先生。’  

    雷東站起身,‘邦,帶著涼去。’  

    楚涼挑高眉,還沒明白事情,邦就掉頭離去,教她不得不跟上他。  

    ‘雷先生沒跟你說是什麼事?’邦往牆沿走,伸手按下牆上的按鍵,緊接著,厚實  的牆壁開了一個窗口,裡頭放置的全是設計先進的槍械。  

    楚涼搖頭以示,目光鎖定外頭的美麗女子喜滋滋地奔了進來,最後進入了雷東所待  的會議室。  

    會議室的門是大開的,當那女人一走人室內,就立刻與雷東展開火熱畫面……一切  情節,楚涼看得一清二楚。  

    每回只要有他的女人在,她和他的交談,總是會被剝奪……她也會像他的女人一樣  關心他,可一個護衛所付出的關切,往往比不上嫵媚的女人一聲嬌嗲。  

    ‘早上查出跟羅江生做毒品交易的還有另一批人。’邦遞給她一把新槍,再按下按  鍵,封上儲藏口。‘雷先生要一網打盡,免得貨品被他們販賣出去,外頭不知情的人還  以為太子破例接觸毒品……’  

    楚涼緊抿雙唇,忍著酸楚,面無表情地看著雷東狂野地撫摸那女人的柔軟。  

    ‘涼……動身了。’邦回頭催促著她。  

    當她越過邦時,莫名地接收他詭譎的神情。‘做什麼?’  

    邦攢起了眉頭,苦笑。‘我不認為你比她差……’  

    說完,邦像個沒事人一樣先行走出大廳。  

    楚涼沉默,跟在邦的後頭,她是擅長掩飾,但在雷東的視線之外,她就會忍不住流  露壓抑許久的情意,而邦便是在那時候發現她的感情。  

    這是邦給她的安慰,她感覺的出來,卻不覺得高興……縱使她能夠勝過她們千倍、  萬倍,也免除不了她不過是雷東護衛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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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眨動著濃密的睫毛,初醒來,小手攀上男人結實的胸膛,曖昧地撫摸著,艷麗  的臉蛋充斥激情過後的愜意。  

    陡地,明亮的雙眼睜大,兩指拿著男人胸口上用鏈子穿住的玉戒。  

    ‘東……為什麼老戴著這個?’她很確定他沒熟睡,畢竟他的警覺性異常的高,有  一絲動靜,他總是第一個察覺。  

    果然,他張開比女人還誘人的深邃星眸,看似清醒卻又慵懶地抽走女人手裡的戒指  。‘別玩我的東西。’  

    ‘誰送的?’女人聲音又柔又媚,以最輕又不讓他動怒的力道推推他,努努嘴撒嬌  道:‘到底是誰送的?’  

    ‘念慈。’雷東斜睨著她,顯得有些不耐煩。  

    周念慈身子顫了一下,噘起嘴,很是無辜。  

    雷東坐起身,抓起擱置在床頭櫃上的睡袍,迅速披上,回頭見他的女人一副快哭的  樣子,才道:‘這是涼的。’  

    聞言,周念慈繃著一張臉,醋味濃厚地咕噥:‘戴著她送的東西做什麼……’  

    雷東沒理會她,往浴室走去,關上門打開蓮蓬頭,褪去睡袍,卻沒褪去掛在胸口上  的項鏈。  

    聰明如他,怎看不出他的女人在意這條項鏈,但不管對她有多寵愛,他也不會為了  那不知所謂的飛醋而摘下胸口的項鏈。  

    其實,自從他收下這枚戒指,他就一直化險為夷到現在,是湊巧也好,是它的庇佑  也罷,怎麼說都戴了這麼多年,已習慣了……對他而言,楚涼只是個在十歲時被父親由  孤兒院帶回來接受訓練的人,永遠沒有資格與他並肩而立的護衛,但奇怪的是,每當想  拿下這項鏈時,腦子就會浮現楚涼的模樣……他想不透那張從未有過女人嫵媚笑容的臉  蛋,有什麼好憶起的……大手關掉水龍頭,用毛巾圍住修長的下半身,走出浴室,親吻  著床上全身散發著嬌媚氣息的女人。  

    還是他的女人吸引人,像個無時無刻發出等待‘寵愛’之聲的貓,符合他教人難以  招架的需索,這才是驕傲的尊者身邊的女人!  

    ‘東,帶我去,好不好?’周念慈殷勤地遞送他的西裝。  

    ‘你累了,休息一下,等我回來。’價值昂貴的衣衫他一件一件往身上穿。  

    ‘擺明是去吃飯,為什麼不讓我跟?’  

    雷東不願多哄她,作他的女人,足夠讓她向外人炫耀,若想再對他貪求什麼,他會  覺得她得寸進尺了。  

    周念慈撇撇嘴,不敢惹他生氣,起身為他打領帶。  

    ‘至少這領帶是我挑選的……’周念慈滿意地撫摸他的胸膛,心裡仍在介意離他胸  口最親密的項鏈。  

    雷東輕輕推走她,拿起梳妝台上的邀請函。  

    這個邀請函的顏色一反常態的黑,當他收到它時,直覺就告訴他,此次的飯局絕不  會正常簡單……只因邀請函裡頭印有詭譎的毒蠍標志,屬於殺手集團的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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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輛受人矚目的豪華轎車經過郊區,開了十多分鍾,車子便在坡道上一並停駛。  

    車子停靠的地方,並沒有許多住戶,只因每一棟房子,都是占地廣大的高級別墅,  名副其實的貴族住宅區。  

    而眼前設計最為突兀的別墅。乍看之下氣派高雅,但有誰知道,這會是一座充滿肅  殺之氣的房子……‘雷先生,是這裡了。’駕駛車子的邦先行下車為雷東打開車門。  

    雷東點點頭,抽著雪茄,氣定神閒地看著手上的文件。  

    ‘雷先生……’邦回頭凝視由別墅大宅裡逐漸往這裡走來的兩名高大男子。  

    ‘讓我先看完這份文件。’雷東視線依舊定在文件上。  

    邦不語,朝剛從另一輛車子出來的楚涼瞥一眼。  

    楚涼收到暗示,一手藏入大衣內按著腰上的槍,不疾不徐的走了過來。  

    當楚涼一到邦的身邊,兩人很有默契地擋在雷東的車門前,強烈的表示他們不容許  任何人打擾到雷東,盡管眼前的是殺手集團的成員,也不例外!  

    ‘太子,我們首領正等著您。’身材較魁梧的男子以法語恭敬地說道。  

    雷東沒有回答那兩人,仍舊看著手中的文件。  

    殺手成員見雷東倨傲地無視他們,才想開口催促,便見前頭的女人取出槍來冷冷地  指向他二人。  

    邦兩手泰然地插在口袋,嘴角邪惡上揚,噙著一絲對殺手集團的不屑,以流利的法  語說著:‘那就繼續讓他等。’  

    那兩人對邦嘴裡說出的語言大感驚愕。‘太子’是個樣樣精通的人,懂得多國語言  是可想而知的,但萬萬沒想到,他身邊的護衛也如此不簡單……雷東終於合上文件,跨  出修長的腳走出來,狂風卷起一陣,迎向了他,吹出一身懾人的倨傲。令殺手集團的人  看的心下大怔!  

    ‘涼,槍收起來。’  

    楚涼遲疑了一下,雖不太喜歡那兩個法國人,卻又不敢違抗雷東的命令。冷瞪他們  一眼後,把槍放回身後。  

    ‘太子,這裡請。’其中一人伸出手,指向別墅入口。  

    邦剛踏出一步就見雷東朝他揮揮手,示意要他留在原處。  

    ‘雷先生?’邦不禁納悶。  

    ‘我帶涼進去,其他人留在這裡。’  

    邦撬高雙眉,還是不放心。畢竟,殺手集團是否存有善意,沒人清楚。  

    雷東自信地笑笑,隨即邁入別墅內院。  

    走在雷東身旁的楚涼,不經意地發現他頸項上的吻痕。  

    雷東向來不喜歡女人在他身上留吻痕的——可見這次的女人有多受他寵愛了。這是  不是代表雷夫人的人選已呼之欲出?  

    ‘看看誰來了……’一名留著落腮胡的老者突然站起身,熱情地對雷東示好。  

    雷東冷冷地瞪著對方伸出來的大手,隨即越過他,傲然地朝大廳的沙發坐下。  

    對方愣了一秒,對於雷東無視他人的冷傲竟還能泰然自若地揚笑。  

    ‘我遲到了嗎?’雷東疊起其修長的腿,神情閒適。  

    ‘時間,是由你來定的。’  

    雷東不以為然地嗤笑,‘我沒耐性聽你說廢話。’  

    楚涼目光一掃大廳的人數。先不論臉色鐵青的數名殺手成員,就連坐在椅上的三名  在地幫派魁首都沒享有發言權,唯有雷東。  

    他是驕傲,是唯我獨尊,這一點,道上的人都清楚,卻更了解,只要雷東一聲令下  ,歐洲大大小小流派,都會為之悚懼,甭說是香港區域。  

    頻頻遇上這樣的情景,楚涼心裡還是會忍不住暗自贊許她愛慕的男人是這麼的受人  敬重,但此時此刻,她的手不敢離開擱在腰際上的槍……倘若她放松,就是她失敗到完  全感受不到這裡的肅殺氣氛。  

    老者笑容依舊,說道:‘先上菜好了。’  

    雷東椅子還沒坐熱,霍地起身表示耐性到了極限。‘塔爾,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你有過人的智慧,此次的飯局,應該可以變成一種慶祝。’塔爾自信滿滿地舉起  酒杯。  

    雷東冷哼一聲,‘錯了……我對你的計劃毫無興趣。’  

    ‘令尊在世時,就被恐怖組織視為王者,身為太子的你,怎甘心那三大組織與你並  駕齊驅?’  

    ‘知不知道我從不把你這集團首領看在眼裡?塔爾。’雷東嘴角漸漸上揚,泛起的  笑意含著懾人的森冷,仿佛下一秒,雷東便會下令奪走塔爾的性命!  

    ‘我知道,否則你早就答應跟我做軍火交易。’  

    ‘我連你都不放在眼裡,又怎會在乎那三個組織。’  

    ‘也許有一天他們會侵占你的地盤。’  

    ‘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說。’冷峻的面容沒有絲毫憂慮,反倒對塔爾的話相當不以為  然。  

    雷東的性格是眾人皆知的高傲,這是其龐大勢力使然,但並不代表他是個跋扈專制  的尊著,只要不侵犯他,他也懶得干預勢力范圍以外的事。  

    ‘我等不了那時候,雷東。’塔爾一手指向右方的成員,一手指著沉默的楚涼,得  意說道:‘看看你我的手下,我的成員每個都是高手,你的護衛各個都是精英!只要我  們合作,加上你的軍火……勢力一定大過三大組織,我們會是世界第一!’  

    雷東扯出一抹淡笑,意味卻深邃到讓人不得而知。  

    在座的幫派魁首也隨之咧嘴,凝重的氣氛因此得到緩和。  

    塔爾確定自己的想法得到勢力雄厚的雷東支持,與幾位首領高舉酒杯,極興大喝:  ‘有了“太子”的火力,勝利就是屬於我們的!’  

    ‘你憑什麼?’  

    一句話,僵住眾人的笑容,愕視著俊容早已變得嚴酷冷傲的雷東。  

    雷東目光凌厲地粉碎所有人的期待,‘你的組織從來不談人情道義,誰知你是不是  個不定時炸彈。’  

    ‘我已在改變組織型態……將來你會看得到。’塔爾堅定說道。  

    雷東雙眉為之一挑,促狹笑道:‘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在匈牙利干的好事。’  

    ‘這是適者生存的世界!’塔爾仰首狂囂地說道。  

    ‘你可以大肆侵略來擴張自己的勢力,在極道世界沒有人不允許,可並不代表不屬  於極道組織的殺手集團可以這麼做,你已經違反行規。’  

    塔爾聞言,忍不住狂笑,陡地,灰色的跟眸掠過一抹駭人的殘酷,咬牙道:‘如果  我喜歡極道的諸多原則規范,殺手集團根本不會存在!雷東,我知道你也跟極道組織一  樣不碰毒品,但談情講義,你絕對會認為那是……狗屁!’  

    雷東冷酷地斜睨他一眼,沉聲道:‘沒有人有資格跟我談情講義。’  

    塔爾與雷東並非同一陣線的人,但塔爾說的卻沒有錯,雷東可以認同道義的存在,  只不過在至尊太子的世界,他的話就是命令,絕不准有人不自量力跟他談道理說義氣!  

    ‘亞洲尊王的確是太子,可“佐籐”會這樣想嗎?“殷家三盟”肯點頭嗎?還是…  …“五色門”願意視你為尊?這三個組織都以為自己是王者!’  

    這句話在雷東冰冷的心湖裡,挑起了漣漪,卻也聽得出塔爾言辭中的挑撥。  

    事實上,他不否認這三個組織的可怕勢力,相對的,對方也唯恐他的龐大軍火,幾  年來,他們不斷增加其支派采鞏固極道上的地位,卻從未在他的地盤上建立分支,很明  顯的,他得到相當的尊重,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沒有一絲爭雄之心。  

    今日赴約,明知塔爾會談些什麼,他還是必須來,讓塔爾徹底明白,和恐怖分子與  殺手集團的軍火交易,早已隨著父親逝世而不復存在。  

    畢竟他向來不支持父親提供火力去協助這兩個組織無理殺害生命,所以父親一去世  ,他便毫不猶豫地杜絕一切的交易。  

    起初恐怖分子大為不滿,頻頻宣告要與他勢不兩立,直到他取走其集團首領的性命  ,才平息驚駭極道界的宣戰,也使得‘太子’二字,更加讓人畏懼與欽佩!  

    ‘雷東……’塔爾揚起嘴角,充斥著邪惡說道:‘他們怕你,痛宰這三個不知天高  地厚的組織對你而言,是天經地義……你才是尊王!’  

    ‘謝謝你的提醒,不然我會以為是你想稱王。’雷東目光冷如冰劍,凌厲到輕易就  穿透塔爾的心。  

    塔爾笑顏不再,壓抑在心中的氣憤強大到身後的手下都能感覺得出來。  

    陡地,塔爾喧天怒吼:‘雷——東!’  

    數名殺手隨著塔爾的嗔怒掏出手槍,孰料,正當槍預備瞄准雷東之際,一個黑影如  旋風般突然出現在塔爾身邊,未來得及反應,塔爾的耳際已然多了一把槍無情地指著他  ……雷東閒適地點燃雪茄,叼在似笑非笑的唇間。‘我還以為你多有耐性。’  

    在場所有人無不神色驚愕,唯獨雷東還是一樣泰然自若。  

    只因持槍頂住塔爾的,正是楚涼。  

    ‘我只是遺憾你太過相信三大組織,他們總有一天會奪走屬於你的權勢,我的話不  會有錯……’塔爾試著為自己剛才的憤怒作解釋,畢竟雷東的手下是精英中的精英,使  他不得不為自己的性命著想。  

    論暗殺,殺手集團的成員無人能及;若要論格斗戰略,雷東的人絕對是一等一!尤  其是身旁這個女護衛,他打聽過,這個女人殺人從未失手。  

    ‘我要是想教訓三大組織,以我的勢力,我並不需要你。’雷東側一下頭,暗示楚  涼放下手槍。  

    塔爾這人野心太大,自升為首領之後,其獨霸的心態便沒有遏止。像這樣的人,總  有一天,不是教人射殺,就是被自己的貪心給害死……楚涼遲疑好一會兒,才緩緩放下  槍。  

    想起對方拔槍那瞬間,幾乎要教她的心彈跳出來。  

    如果她有資格建議,她會阻止雷東赴約,或者收到邀請函時,她就不該讓霄東知道  ……眼前這群人,根本不是她能輕松對付的一般組織……只可惜,不管她有多擔心他出  事,跟在他身邊,她楚涼永遠都只能是個啞巴。  

    ‘就不能念在我跟令尊的交情破例一次?’之於塔爾而言,雷東可以說是唯一能幫  他踏上成功之路的人,邀請雷東過來商談的前刻,自己就沒抱多大的希望,卻未料想雷  東的態度會這樣堅決。  

    ‘我今天來,只是想讓你清楚,你和我爸有交情不關我的事。’雷東神色一厲,‘  別自作聰明以為我會跟你合作,最好顧慮自己,你惹了不少麻煩……總有一天你會被自  己的野心害死。’  

    語畢,雷東頭也不回地離去。  

    楚涼瞧雷東已走向大門,緊繃的顏面才得以松弛。正當要轉身跟上雷東之際,她瞥  見塔爾詭譎陰沉的神情……楚涼屏住氣息,加快腳步貼近令她引以為傲的男人。  

    雷東剛走出別墅大門,便回頭盯著楚涼的手,‘你怕?’  

    她的手從對塔爾持槍時,就顫抖到現在。  

    楚涼以為自己佯裝鎮定到塔爾的人都發現不出來,只可惜——那些人都比不過雷東  敏銳的觀察力。  

    ‘不是……’楚涼垂下眼瞼,收斂對他的過分擔憂,低沉說道:‘我只是不希望你  有事。’  

    雷東劍眉一攢,‘你什麼時候對我這麼沒信心?’  

    說罷,他進入車內,目光利落一收,明顯淡漠。  

    在楚涼看來,自己令他失望了。其實,她有許多解釋,礙於兩人是主僕的身份,她  唯有沉默。  

    天知道,有無信心和在乎他的安危是兩回事……楚涼緊抿著唇,強忍心中疼痛走向  另一輛車子。  

    ‘怎麼了?’邦趕忙走下車,以為楚涼會跟雷東同車,卻見她往這裡走來。  

    邦是個聰明人,他也看得仔細。‘那個首領又說了什麼雷先生認為愚蠢的話?’  

    ‘讓我坐這部車。’楚涼沒有多言,又在心底藏了份苦澀。  

    她想……真正愚蠢的是她自己,總在緊要時刻忘了她的關懷對他而言,是多余且令  人厭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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