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王子的情人 第三章
    男人揉揉眼睛,打個大哈欠,抬眼巡看身後百來坪的大別墅,確認沒有異常,再轉回身去,只止在自己的崗位上。

    「有沒有動靜?」門口彼端的男人朗聲問道。

    「正常。」雖然這樣回答,他還是忍不住摸摸自己胸口的槍是否存在。

    他不得不謹慎,因為他正身處「佐籐集團」總堂主的居所。

    「有車子!」對面的人神色立刻肅穆。「是總堂主的車,開大門,快!」

    站在守衛區的守衛,趕忙按下打開大門的按鈕。

    進入別墅的車子一共三輛,按照慣例,中間那輛坐的,絕對會是階級最高的人物,前後則是保護其安全的貼身護衛坐的車子。

    一見總堂主回來,守衛紛紛以通訊器通知屋內屋外的人。未幾,幾名僕人全都來到大宅門前,迎接別墅的主人——佐籐俊矢。

    「佐籐先生。」眾人以為車裡只有佐籐俊矢,怎知他竟攙扶著一名陌生女子。

    僕人們見狀,忍不住交頭接耳。

    「是誰啊?」

    「她的眼睛好像受傷了……」

    「別說話,佐籐先先走過來了。」年紀較長者用手肘,頂一頂身邊的兩個年輕女僕。

    「相澤太太。」佐籐俊矢挽著一臉不悅的服部麻衣,走到年紀約莫四十的婦人面前。

    「最。」相澤太太打起十分的精神朝他頷首。

    「這是服部小姐,今天起,她會住在這裡。」

    佐籐俊矢的宣佈,對在場的人而言,彷彿是難以置信的事。因為眼前這女子,是他們從未見過的,要說是極道中人,樣子也不像。

    但這些都是其次,真正教他們驚訝的是,就算是和佐籐俊矢有「來往」的女人,也不能隨隨便便就住在這裡,除了一個叫菅原的女子之外……

    「我想回醫院。」

    佐籐俊矢冷瞪說話的服部麻衣一眼,接著道:「相澤太太,照顧她。」語畢,他轉身往車子走去。「我會的。服部小姐,裡面請。」

    服部麻衣退後一步。她不想待在這!沒有人能夠明,看不見週遭人事物的不安,更何況一切對她而言,都是陌生的;無奈的是,在佐籐俊矢的勢力下,她失去了拒絕的權利。

    「別讓我待在這裡!讓我回醫院……佐籐先生?」服部麻衣雙手忙著尋找佐籐俊矢的身形。

    正要進入車內的佐籐俊矢,一見她雙手不安地摸索,他的雙腳突然不聽使喚,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她面前,雙手握住她纖細的小手。「我在這。」

    「你要去哪裡?」不知道為什麼,當他一抓住自己的手時,那手心的暖意,竟將她心中的不安泯滅了大半——也許是因為在這裡……自己只熟悉他吧。

    佐籐俊矢覺得她的聲音似乎快哭出來般,他遲疑了一下,打量周圍一雙雙以她為焦點的目光,沉聲道:「我哪也不去。」佐籐俊矢牢牢的牽住她的手,「來。」

    被這溫暖的大手牽引著,服部麻衣竟不再惶恐,好像就算前方是極度危險的路,她也會毫無畏懼地跟隨著他。因為她相信,他會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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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澤太太端來廚師特地為服部麻衣做的中國料理。

    「我知道你剛出院,所以特別叫廚師做清淡一點。這廚師,可是從中華街請來的料理大師喔。」「相澤太太……為什麼是中華料理?你怎麼會知道,要做這種料理給我?」服部麻衣狐疑問道。「是佐籐先生吩咐的。」

    聞言,她沉默不語。

    看來……她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然而,她卻對他的事一無所知。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變得喜歡觀察他,想知道他為何總是沉默;想知道他不說話時,到底在想些什麼;想知道他的模樣,真的好想知道……

    「沒胃口嗎?」相澤太太突然出聲,截斷了她的思緒。

    「不是。」服部麻衣低下頭,巧笑倩兮。

    「在想佐籐先生?」

    相澤太太不提還好,一提她的臉頰立刻緋紅。

    「我……為什麼你會認為我在想他?」

    「你們不是情人嗎?」

    服部麻衣猛搖頭。

    「原來大家都猜錯了啊。」相澤太太噗哧一笑,「那她今晚就不用氣沖沖的來了。」

    「誰?」

    「管原小姐。這裡有個傭人是她買通的,所以別墅裡大大小小的事她都知道,瞞也瞞不過。」

    服部麻衣聳聳肩,再搖頭。她還是不明白相澤太太說的話。

    「如果你跟佐籐先生不是情人,就不用知道了……那女人很麻煩的,別

    「為什麼我不是佐籐先生的情人,就不用知道?我不懂。」她聽得出來,那個叫菅原的,似乎和佐籐俊矢有很親密的關係。

    「她喜歡佐籐先生。不過,她太驕傲了,好像什麼人都瞧不起似地,這裡的人都不太喜歡她,但沒辦法,誰教她認識佐籐先生,就算再怎麼不喜歡,也得把她當作賓客伺候。」才說服部麻衣不需要知道這些,她卻叨叨絮絮地說個不停。

    那個叫菅原的喜歡佐籐俊矢……服部麻衣開始後悔問相澤太太有關菅原的事,因為她居然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在意菅原對佐籐俊失的喜歡……

    此時此刻,她的心情彷彿由愜意的天堂,遽然墜入凜冽的深谷。

    「佐籐先生也喜歡她吧……」服部麻衣強笑道。語方畢,心裡跟著掠過一抹酸意。

    「這種事實在看不出來,你應該知道,佐籐先生對人老垮著一張臉,對菅原小姐也沒例外。認真的,我在這裡工作這麼多年,還沒見他笑過;你見過嗎?」

    「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服部麻衣苦笑道。

    「那真是可惜了……要不是我年紀一大把了,說真的,我一定會喜歡上佐籐先生。他的樣子真的好看極了,就連菅原小姐都放著許多追求者不管,硬說要和佐籐先生在一起。」

    「是嗎……」照相澤太太的說法,菅原小姐一定很美麗了,她想,佐籐俊矢心中應該有她的位子才是。「相澤太太,我想出去走走。」

    「你還沒用餐呢!」

    「我現在吃不下。我只到附近,你陪我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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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籐集團 參謀處

    佐籐俊矢手持與服部麻衣有關的資料,兩眼瞪著柴崎。「哪來的資料?」

    「屬下請『殷家三盟』的人查的。」

    柴崎提及的「殷家三盟」正是亞洲三大黑色組織的其中之下因與「佐籐集團」有共同的道義主旨,以致雙方交情甚好。

    柴崎見佐籐俊矢瀏覽完手中的資料,便道:「昨天我跟蹤去醫院的那群人,看著他們進入『三源流』的分舵。」

    「你夜闖了?」佐籐俊矢相當瞭解柴崎,若沒有頭緒,絕不善罷甘休。

    「嗯,裡面的人說,東西應該在服部麻衣身上。照他們的話,他們什麼也沒得到。」

    「服部智仁既然有心背叛,為什麼沒直接把東西交給、三源流。的人?反而要繞這一大圈……」「可能另有隱情。」

    「你說。」

    「柴崎想——這可能跟服部萌子失蹤,有極大的牽連。」

    「你的意思是,『三源流』綁架服部萌子?」佐籐俊矢動容道。

    「柴崎的確是這樣想。如果能夠的話,柴崎想今晚潛入『三源流』的總部,一探究竟。」

    「不,昨天在醫院公園的情形,『三源流』會因為得知我們已找上服部麻衣,而加強戒備,你現在去,萬一失手,照規矩,他捫可以殺了你。因為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組織重要物件失竊與『三源流』有關,儘管組織的勢力龐大,任何事也都得按照道上的規矩。」

    「柴崎明白。還有件事——」

    登時,柴崎身旁的傳真機傳來一份文件。

    柴畸大略看了紙上的內容,再交給佐籐俊矢。「別墅傳來的。」

    佐籐俊矢端詳完,停頓了一下,霍地長身一起。「待會兒是不是有各堂會議要開?」

    「沒錯,屬下正想說這件事。本來今天的會議,是由首領夫人開的,但各堂主都已經到齊了,首領夫人卻不在參謀處。屬下想,等會兒的會議您能來主持嗎?」

    佐籐俊矢臉一沉。「這傢伙已經習慣我為她主持會議了。」他嘴上咕噥,手指則撥著基地東面別墅的電話號碼。

    未幾,彼端有了頭緒。

    佐籐俊矢不等對方先開口,劈頭就是一句——

    「林娟,這種事,能不能請我們首領晚上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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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疼嗎?」醫生用沾了消毒水的棉花,輕輕擦拭服部麻衣膝蓋上的傷口。

    「不會。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想想,要不是自己堅持,不要人攙扶著行走,也不會撞出一個傷口。

    醫生與相澤太太一同失笑。

    「我要是不來,才是給自己找麻煩。」醫生忙不迭地收拾醫藥箱。

    「唉?」

    相澤太太搶著說:「因為佐籐先生吩咐過,絕不能讓你有事。」

    服部麻衣茫然了。其實她心裡有好多疑問,一直沒人給她答案——那天來醫院找她的那群人是什麼人?佐籐俊矢既然說,哥哥已不是「佐籐集團」的人,為什麼還要帶她來這裡,讓這些人來照顧她?

    以相澤太太和別墅裡的人對待她的方式,她感覺得出,佐籐俊矢並不是要傷害她……

    不過,他這麼做到底為了什麼?她不懂,真的不懂。

    「相澤太太,其實也不用請醫生過來,這裡應該有醫藥箱,也不過是不礙事的傷,我可以自己上藥的。」

    「這怎麼可以,」相澤太太突然以長輩的口吻嚴厲道,「一個女孩家怎麼可以這樣不懂珍惜自己!要是留下疤痕怎麼辦?」

    「對不起……」

    相澤太太見服部麻衣滿腹愧疚的樣子,才知自己的口氣似乎有些過分了,忙解釋:「我剛剛的口氣真是太失禮了,不過我是真的擔心服部小姐的傷,才會這樣說的。」

    「沒關係,本來就是我的錯。」

    「那就好……佐籐先生等會兒要是回來,你可別告訴他,我責罵過你喔,」

    「他等會兒要回來?你告訴他了?」若真是這樣,服部麻衣不禁擔心,佐籐俊矢會怎麼看待她?一個不知安分的容人?

    「回來的機率其實不大。」

    服部麻衣這才鬆了一口氣,但好奇怪啊!她為什麼要這麼在意佐籐俊矢會怎麼想她呢?

    心中剛對自己發出疑問,她又忍不住問一些想瞭解他的話:「為什麼?」

    「因為佐籐先生只要一回組織,都會很晚回來,有時就直接住在基地,一個月不見他,也是很正常的事……佐籐先生可是很重視組織的喔!」

    「這樣啊……」緊張的情緒才過,心中又掠過悵然之意。

    她心想,我到底在在意什麼?他會不會因為我受傷而回來,根本不重要,因為我對他面百,本就是個不重要的人。如果今天受傷的,是那個叫菅原的美麗女子,他或許會趕回來也說不定。

    「總堂主!」

    門口護衛中氣十足的叫喚,讓客廳所有人吃了一驚,包括服部麻衣。

    「佐、佐籐先生……」相澤太太愕視著佐籐俊矢。

    「都出去。」佐籐俊矢揮手摒退週遭的僕人與護衛,目光停在服部麻衣膝蓋上的傷。「怎麼傷的?」

    「我……」聽到他那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她的心跳開始不尋常的加快,臉頰進而燒燙。「我不小心撞到石椅……」

    「要不是你不讓人攙扶,哪來的不小心。」他冰冷到讓人感覺,他絲毫不在意她腳上的傷。

    「對不起,住在你這裡,還給你製造麻煩。」她低下頭,心好酸、好酸。多麼希望聽到他關心自己的語氣,想來,自己似乎沒那份資格。

    佐籐俊矢沉默,凝視愧疚濃厚的小臉。往昔,在沉默之餘,他絕不讓自己的腦子空白,可此際,他什麼也沒想,只是看著她。

    「如果你還有事,可以不用理我,沒關係的,因為我聽相澤太太說,你很忙……」她從濃厚的酸楚中,努力堆出笑容,但仍明顯不自然。

    他依舊不說話,卻以坐到她身旁的方式告訴她,他並不打算離開。

    對於其他人而言,這或許不具任何意義,可卻能夠溫暖服部麻衣剛剛被冷卻的心。

    她緩緩上揚起嘴角,「其實,我很希望你能留下來。因為,如果不問你,我想,沒人願意解決我心中的疑問……」

    她的用辭是太過婉轉了,實際上應該說——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就算知道,也不敢在未經他同意下,告訴她她想知道的事情。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你知道……但論什麼不讓我知道哥哥的事情?」服部麻衣咬一咬下唇,「我明白就算瞭解哥哥的事,對他也沒有幫助……他已經死了。但是,怎麼說我都是他妹妹,我的瞭解,全出自於對他的關心:」

    「你要知道什麼?」

    「哥哥的死……警視廳的人似乎在隱瞞這件事,連我,他們也都用模稜兩可的話來敷衍……」她一敘述當時的情形,鼻頭就忍不住酸楚。

    「是我要警視廳的人這麼做的。」

    以「佐籐集團」在黑白兩道上的勢力,警視廳自然會敬畏七分,只要能力許可,為極道界的人吃案,也是常有的事。何況對象是「佐籐集團」,他們眉頭更是皺也不皺一下。

    「為什麼?」

    佐籐俊矢冷哼一聲。「遭受自己子弟兵背叛的事,相信任何一個組織,都不願流傳出去。」

    「背叛?」服部麻衣突然揪著他的衣袂,「指的是我哥哥?」

    「我似乎沒有再提及另外一個人。」

    「怎麼會這樣……哥哥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服部麻衣立即鬆開揪著他衣袂的手。

    「服部智仁是我下屬柴崎的人,但因他是個電腦奇才,我准許他進入基地,並且在基地的研發所,擔任掌控機密的位子。」

    佐籐俊矢神色陡地凌厲,「而研發所向來不設置攝影機,直到研發所的博士告訴我,他懷疑有人複製『佐籐集團』所有機密時,我才為此設置。就你所擔心的——我們拍到了服部智仁。」

    「所以你抓了他?」服部麻衣想像那種情形,心頭不住抽痛。

    「沒有。以他單純的背景,我確信他是為人做事,所以我派人跟蹤他。」

    服部麻衣沒有追問,在得知自己親人對「佐籐集團」所做的行為後,她似乎無法再理直氣壯地追問任何事,反而為此深感羞愧。

    佐籐俊失接著說:「可惜,在行動上,他特別謹慎,我派出去的人查不出任何頭緒。當我決定要柴畸約談他時,他主動聯絡柴崎,電話上是說有非常重要的事。那晚,柴畸在約定的地點等他,他沒來……隔日,警視廳的人——要柴崎去認屍。」

    「不……」服部麻衣強指住過分酸楚的鼻子。

    「殺害他的人,應該是謀事者,這件事牽扯太大,也關係到你的安危。」

    「我的安危?」

    「你哥哥複製下來的資料,對方似乎沒有得到,所以才會找上你。」

    「你是說——那天來醫院找我的人?」想起那些人邪惡的笑聲和如咆哮般的喝斥,她就覺得駭怕。「就因為我是服部智仁的妹妹?」

    「因為他們懷疑,服部智仁複製下來的資料,在你身上。」

    「這也是你接近我的原因?」

    「不錯。」

    「原來如此……」突然間,她好失望,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住進這個地方。不是她特別受他照顧,只因為他懷疑哥哥複製下來的資料在她身上。倘若他知道,她沒有他要的東西,也許,他就會要她離開了吧……

    「那麼,我想我可以走了。」由自己決定去留,總比他要她離開來得好。

    「去哪?」

    「回醫院,等傷復原了,就回台灣。」

    「沒人要你走。」

    「我身上根本沒有你要的東西,我不走,留在這裡又能做什麼?」

    「你要是離開這裡,我就無法顧及你的安危。」

    她默然不語,起身欲走。

    他沒有攔阻她,只是淡漠地看著她踉蹌地撞到桌角,接著狼狽地癱在地上。

    原本她以為他會走過來攙扶自己,想來,她錯了,他的關心,早隨著得知她沒有他所要的資料而消逝了。就算他冷酷無情,亦是無可厚非……

    她咬著下唇,忍著膝蓋上的痛楚再度爬起。

    「你不想知道你母親的下落?」

    她愣了一愣。

    「我也許能夠幫你找出服部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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