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終止 番外一
    秉裕送小慶去當兵,那時已經年底了。文浩考上研究所,從此跟小慶的生活分兩頭進行,小慶之前每天跑去找秉裕,埋怨加自憐,秉裕全部接收,陪小慶聊天。小慶也不過想要個瞭解他的聊天對像而已!

    從紐約回來之後,秉裕就清理公寓,打包回老家住,要陪老母親呀!

    秉裕是老么,大哥對秉裕自然歡迎,秉裕才進家門,大哥全家就跟著老媽拉著他問東問西,小兒子出門就是搞丟了,回家來算撿到了。年底時,連大姊都攜家帶眷的回來。侄兒甥兒好幾個,秉裕小心維護他的相機,每晚記得打電話。

    年底過了,新年過了,憂璨沒說回來的時間。秉裕在電話裡也不敢問,扯些無聊的事。把小慶送去當兵,秉裕自己開始到處取景,攝影展說快不快,說慢不慢,時間不多。

    一月初,秉裕陪著姊姊到新加坡,多半是為了拍照,新加坡之後是馬來西亞,然後順便就去印尼,接著菲律賓,想一想,硬是繞到泰國越南去。秉裕告訴憂璨自己要出國拍照,暫時不會聯絡,憂璨也說沒問題的,秉裕就放心的到處找景觀。

    回國時,接近農曆過年。秉裕很滿意這次巡迴拍照的成果,放心的搭車回家,開門時,秉裕差點嚇的轉頭就跑。

    璨站在門內,仍舊是熟悉的高傲姿態,雙手交抱,看著秉裕。「小少爺總算回來了啊!」

    秉裕眨眼。

    「阿裕?憂璨等你一個禮拜了!」母親在憂璨身後笑著說:「一回來就找你,我跟璨兒說你去出差了!」

    秉裕僵在門口。憂璨伸手把秉裕的行李拿過手,轉身往屋裡走。「戴媽只說你今天回來,你不通知班機,不然現在就一桌菜等著你了!兔崽子,不肖子一個!」

    秉裕跟著母親走進客廳,母親喜歡璨,從小就縱容他,現在更不得了,璨在戴家是皇帝!秉裕打定主意,過完年就開溜。不過璨有個特別的功能,專門治理那些小表頭,他們現在放假,每天玩電玩,用電話聊天,還可以三更半夜兄妹吵架把整家人都吵醒。

    想著想著,侄甥們就準備打開憂璨擺在走道上的行李,吵秉裕要禮物。

    憂璨走過去,站在一旁看著三個小孩子。「我有說你們可以碰這些行李嗎?想幹嘛?秉裕是去出差,不是去玩,要什麼禮物?還有兩隻跑哪兒去了?我不是說晚餐之前不許出門嗎?」

    秉裕忍笑,母親也在忍。

    「他們只是去借書還書!」最小的侄女說,抬眼看憂璨。「十分鐘回來!」

    「帶手機了嗎?」憂璨又問,一腳撥開最小的小孩。「我剛才說過了,不准動這兩個行李,現在聽到了嗎?」

    小孩子整齊劃一的站開來,轉頭看憂璨。

    「去把那兩隻叫回來,限你們二十分鐘,找不到人你們都不要回來,去外面當流浪兒!」憂璨揮揮手。

    不到十分鐘就把人拉回來了!小孩子對小孩子有辦法,憂璨皮,深知這道理。

    依照舊時的習慣,憂璨是跟秉裕睡同一個房間的,這麼大了還要睡一起也沒人覺得奇怪,秉裕永遠是么子,璨永遠是寶貝。睡前,秉裕整理行李,把禮物拿出來,無奈的看著憂璨。

    憂璨呆了下。「沒我的?就給那些死小孩?」

    秉裕眨眼。「我不知道你會回來啊!之前也沒告訴我,不然…這個給你!」

    憂璨看了下盒子,小零嘴而已,轉頭拿了衣服去洗澡,哼都不哼一聲。秉裕放下盒子,繼續整理行李,這就是習慣了!

    憂璨好久都沒回房,秉裕好奇的出房間找人,見到大姊拉著璨在客廳聊天,膩在一起,姐夫也在,秉裕對自己笑了下,全世界能吃璨豆腐的就只有大姊了!他是不是只是大姊的替代品?璨特別喜歡大姊,大家都知道!秉裕跟大姊長的像,也是公認的!

    戴宜鈴眼尖看到秉裕,招手要秉裕加入他們。「你家這只璨兒,越來越討人喜歡!小時候太皮了!」

    「不皮怎麼治的住你們家的小孩?」秉裕哼了聲。「差點把我的相機摔壞,我都沒說了…」

    「有一個要念國中了吧?」憂璨側頭說:「叛逆期,叛逆我最會了!」

    大姊忽然站起來。「阿裕,來幫我弄宵夜!」

    秉裕悶聲跟著姊姊到廚房。

    「被人一往情深的對待,感覺不錯吧?」戴宜鈴忽然小聲說。

    「啊?」秉裕錯楞的轉頭看姊姊。

    姊姊輕聲笑了下。「你心知肚明,啊什麼啊?璨兒從小就喜歡你,現在長大了反而讓人摸不清楚。他還好吧?瘦了一圈!」

    秉裕既不承認也不反駁。「之前在紐約,吃了點苦頭,他不會照顧自己也不是現在才開始的,我能怎樣?你是兩個孩子的娘,請不要對單身男人上下其手好嗎?摸的那麼仔細…!」

    宜鈴只是乾笑,沒再說下去。

    憂璨留下來跟戴家人一起過年,他把小孩子全部捏死死的,小學五年級到國中三年級,沒一個逃的掉。除夕夜跟小孩子去放煙火,玩的最瘋的是憂璨。

    年一過,憂璨回家去。宜鈴使出鐵手段,逼著秉裕跟憂璨一起回去,秉裕照樣悶著聽話。

    回家了,憂璨幫忙挑照片,秉裕信任璨的眼光,挑什麼照片就讓憂璨決定。憂璨回來沒多久就跑到戴家去找他,可是只需要一兩天的時間,璨就可以把住的地方變成豬窩,秉裕收拾了一整天。

    睡前,憂璨開了瓶陳年好酒,分秉裕喝,望著秉裕的雙眼,有些感慨,又有些歡喜。

    「怎麼了?」秉裕微笑。

    憂璨搖頭。「沒什麼!…總算回到家了!」

    0000000000000000000

    秉裕會很忙,忙著準備攝影展,這是憂璨已經知道的。憂璨回國之後,工作內容改變很大,開始當顧問,籌備自己的服裝店,接的案子也少很多,小案子請不到汪憂璨,大案子還要看酬勞。憂璨的公寓退了,搬回來跟秉裕住,正式這樣同居是第一次,之前兩人都有各自的地方。

    憂璨回國之後就直接往戴家跑,屋子沒整理,之前秉裕幫他打包的箱子還在原地。從戴家回來之後,秉裕整理了憂璨弄亂的地方,其他的事,裝做沒看到,然後秉裕忙他的工作去。

    這個眼不見為淨的態度,徹底顛覆他們之前的關係。

    一個禮拜以後,憂璨才發現秉裕根本不想幫他整理東西,任著箱子堆放在客廳,每天往外跑,有時一出門就去個好多天,三月初,秉裕居然跑到尼泊爾,說要上喜馬拉亞山拍攝景物。

    憂璨聽著電話,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最後說:「請你務必活著回來!」

    秉裕笑著掛電話。

    憂璨轉身看客廳牆邊的箱子,靜默三秒鐘,還是自己整理吧!秉裕打定主意不幫忙,只能自己來。

    秉裕不在,憂璨忙著上班,籌備開店,整理地方,忙到週末忽然空下來,獨自坐在客廳考慮晚上吃什麼。之前在紐約也是這樣,平時忙,有時會忽然空,那時會想找秉裕,時差不對忍了下來。嗯…太依賴秉裕了吧!

    錢不夠!存的錢不夠開店!

    憂璨煩惱這件事,自己生活不成問題,他雖然懶惰,總是依賴秉裕,真的碰上了,還是會乖乖打點一切,裕也對他放心這一點,雖然睡覺的時候會覺得寂寞,早上醒來就會忘了寂寞的滋味。

    先把車子賣了,換個小車,房子拿去抵押貸款,應該能湊到一筆為數不小的周轉資金?憂璨算了許久,自己不是會計財務專科,無法貿然就去實踐想法,店面也看好了,設計師也找到了,工廠也安排妥當了,連營業執照都拿到了,剩下自己豁出去的決心。

    有何不可呢?會擔心兩人的生活沒著落,要是自己賠錢做生意,裕的負擔會很大。

    這是交往。交往不是交換肉體快感,交往是把自己的未來,與對方的未來做個連結,認真經營兩個人的生活,這才是裕所謂的交往。裕提到未來時,憂璨就明白他的意思,裕在意的不是過去,不是現在,是未來!未來有什麼?老了還是在一起,有自己的房子,有存款讓生活優渥,沒什麼可以擔心的,享受共同的生活。

    憂璨自己把地方整理好,有好幾次,獨自在屋裡發脾氣丟東西。戴秉裕你好狠,來個電話就跑了。想要你幫忙你也不幫,工作忙翻了,你情人就不是人!我要找誰商量開店的事啊?還不就是你,你居然在這關頭腳底抹油!

    發過脾氣之後,憂璨收拾殘局,會笑自己發瘋。裕這樣完全沒消息這麼久,好像是頭一次?已經快兩個多月了!

    肇逸畢竟細心,又跟憂璨熟,隔兩天之後,開完會,肇逸邀請憂璨吃午餐。肇逸只要稍微問一下,憂璨就會說。

    秉裕上山拍景物,不是普通的山,是世界第一高峰,人生地不熟的,一去就是兩個月,沒有一通電話,沒有隻字片語,之前還放心,現在擔憂開始擾亂情緒。為了工作不聯絡,沒什麼,咬牙忍一下就過去了。秉裕不是這種人,不是這麼久都不來消息的人。兩個月的時間,足夠讓秉裕上山拍攝,然後下山,那又是為了什麼不聯絡?沒下山?上山需要兩個月嗎?秉裕又不是去征服世界第一高峰,他只要找到景物拍攝,拍完了就可以下山回家,出了什麼事嗎?

    肇逸溫和的看著憂璨。「這樣吧!我認識旅行社的人,托人去問問看,盡量請他們打聽秉裕的消息。秉裕一定會有個餉導,沒安排不可能上山,所以應該會有記錄,我托人問問看!」

    憂璨抬眼看肇逸,平靜的眼神,沒表情的臉。「麻煩你!謝謝!」

    肇逸心裡想的可不是那麼單純。上山就算登記,要是出了事也沒辦法立刻知道,只能當作失蹤人口,直到被人發現為止。憂璨應該想到了,應該是把所有最壞的事全想過一遍,全部打算好了,如今才會有這種平靜的表情!

    「有事想找人聊,記得找我!」肇逸忍不住說。

    憂璨低下眼。「好!謝謝!」

    中飯過後,肇逸勸憂璨回家休息,憂璨看來明顯的疲憊,比在紐約時還過猶不及。

    憂璨回家想躺一下,結果大白天就開始喝酒。找了張爵士樂專輯放來聽,打量寬敞的客廳。當初想買房子時,秉裕還是幫他找地方的人,這裡前面風景好,環境單純,一層兩戶,通風采光都是秉裕認可的,房價貴的嚇死人,憂璨沒想太多就聽秉裕的意見買下了。當時會想買這麼大的地方,憂璨其實把秉裕算在人口裡,這邊是小家庭單位,隔壁是大家庭單位。這邊兩個房間,一間打算用來當暗房,秉裕自己把暗房弄出來的,只是後來憂璨去住鮑司提供的大廈,這邊好像秉裕的房子一樣。

    買的時候,喜歡這麼大的地方,堅持要黑色皮套沙發,害秉裕跑遍台北市才找到中意的!…從沒想過,自己要住在這裡,而沒有秉裕陪伴!

    憂璨喝完酒準備去房間躺一下時,門鈴響了。憂璨開門,瑤容站在門口,見到憂璨,沒笑容,有點愕然。

    「秉裕不在,改天再來吧!」憂璨不給好臉色,直接想把門再關上。

    「等一下!」瑤容伸手擋住門。「秉裕什麼時候會回來?」

    憂璨正眼看瑤容,也許不會回來了!「不知道!」

    瑤容皺眉。「你怎麼不問他?他有聯絡嗎?問一下會死啊?…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告訴你,我不怕你,隨便你是什麼人都好,你也拿我沒辦法,我就等著秉裕對你這種死樣子厭倦,到時別怪我搶贏了!」

    憂璨冷哼了聲。「你不是另結新歡了嗎?專心他吧!想要秉裕,作夢!」

    「是不是作夢,咱們走著瞧!」瑤容狠狠的瞪著憂璨。「連一聲何時回家都不過問的伴,你不配秉裕!」

    憂璨用力甩上門。

    多久沒聯絡了?幾乎快數不清了!秉裕在哪兒?在做什麼?秉裕對他的思念,永遠也不如他對秉裕的強烈,這是自己早就知道的!明天去把公司成立,貸款開店,該做的還是要做,生意一定要成功,要把房子貸款繳清,幾年都可以等,等秉裕回來!

    恐懼原來是這麼的沉重!完全沒想過的事,細細去想,如果現在要承擔的有那麼多,當初又是為了什麼?

    第二天肇逸不放心的又來看憂璨,來開門的臉上還帶著睡意,雙眼佈滿血絲,穿著昨天肇逸見到他穿的衣服。肇逸進門同時心裡暗中歎口氣,事情怎麼還在重複呢?當初憂璨獨自去美國時,剛開始那段時間也是這樣子,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在家喝酒,喝完了去睡,憂璨沒染上酒癮實在是奇跡,還是憂璨的自律能力本來就比別人高?

    憂璨請肇逸坐下,倒水給他之後,回房間換洗,出來時衣著整齊,宿醉的神情也不見了。

    肇逸苦笑。「我不是來催你去公司的,今天本來就沒有會議,好像也沒訓練課程吧?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聽到沒必要進公司工作,憂璨往沙發上倒,表情像是換面具似的,一下子又露出疲憊的樣子。「肇逸,就算裕有拜託你,你也不必照顧我。我之前對你說的很明白了,我跟你是沒可能的。」

    肇逸溫和的說:「我記得。情人做不成,連關心你也不行了嗎?」

    憂璨沒回答,停了幾秒鐘以後,低聲說:「催眠我,肇逸,催眠我。對我說,秉裕不會有事,很快就回來了!…說!」

    肇逸皺眉。

    「我整天想催眠我自己,這兩句話說的好順口。」憂璨又喃喃念著:「裕不會有事的,我胡思亂想罷了,裕很快就會回來了,很快,就會回,來,了!等到我躺上床,卻一直想著裕在哪裡,他怎麼了,會不會求救無門,自己一個人嗎?有伴嗎?…」

    「我相信秉裕不會有事的!」肇逸打斷憂璨。「只是被耽誤了下山時間而已,可能今天晚一點,或是明天,就會打電話來報平安了!」

    憂璨躺著發呆,隔了許久之後,才坐起來,抬眼看肇逸。「聽起來沒什麼說服力!…我決定去貸款,你說這房子能貸多少?」

    肇逸認真的想了下。「應該不少。真的要開店了?」

    憂璨點頭。「我想清楚了。人都找齊了,店面也有,前面裝修的時候,裡間可以暫時當辦公室,只差我說一聲開工而已。」

    肇逸小心的斟酌話語。「我想過了,還想了挺久的,…想問你我可以投資嗎?」

    憂璨只是望著肇逸,眼神冷淡。

    肇逸不得不解釋:「我不是在幫你。…我不會拿自己的錢開玩笑,之前我投資朋友開餐廳,現在賺錢了。這是增加財富的好辦法,風險雖然高,但是我還相信自己的判斷能力,你會賺錢,我投資你,你會幫我賺錢!你的資金有多少,我就拿三成出來投資,利潤就分三成,但是我不會介入營運面,我只管等著你的財務報表,等看看是賺錢還是賠錢!」

    憂璨只考慮兩秒鐘,然後點頭。「好,讓你投資!」

    肇逸跟憂璨商量好之後回公司上班,憂璨去忙服裝店的籌備。

    肇逸收到從旅行社捎來的消息,立刻連絡憂璨轉達給他。秉裕的確上山了,在秉裕上山的申請書上,註明了至少三個月,預計返回的日期也寫在出發日算起的四個月後,秉裕帶了足夠的配備跟人力一起上山的。

    憂璨在電話裡停了幾秒之後,平靜的說:「他回來時,我準備把他放血剝皮煮來吃!…謝謝!」

    肇逸自己算是放下心來,但他還是跟憂璨保持密切聯絡,常去找憂璨。憂璨忙,連回到家都帶著一堆資料,聯絡工廠,聯絡設計師,店面裝修,帳本已經開始運作,會計做好之後,憂璨一條一條自己檢查,有這種事事求完美的個性,最累的是自己。肇逸一直想問憂璨還會不會胡思亂想,憂璨只跟他談生意的事情,工作的時候看起來也好好的,肇逸不想干涉太多,知道秉裕安全就夠了。

    衣服開始製作,店面開幕日期敲定,憂璨的動作迅速確實,另外兼顧著模特兒公司的顧問工作,星期六下午也進公司跟主管們開會。

    會開到一半憂璨的手機響,大家習慣了,憂璨自己是老闆,店面開幕在即,電話多是正常的。

    憂璨只聽了對方兩句話,立刻變臉色。肇逸正想問他什麼事,憂璨開始對著電話怒吼,完全不理會有多少人在場。

    「你現在才說人在機場,我怎麼去接你?你真會挑時間,我還在公司開會,自己想辦法回去,計程車一堆,…沒錢不會去提款啊?去了一趟鳥山你的腦袋就壞了嗎?」

    肇逸非常驚訝的看著憂璨,那是秉裕從機場打來的嗎?

    「我沒扒你的皮就不錯了,還跟我哼哼哈哈的?去這麼久也不會事先告訴我,我以為要去幫你收屍了,現在發脾氣你能怪我嗎?告訴你,往後我就去找一隻衛星行動電話,你出門了給我隨身帶著,這是你自找的!自己想辦法回去!」

    氣沖沖說完話,憂璨就把通訊切斷了。

    會議室內一片尷尬的沉默持續了大約五分鐘,肇逸抿著嘴低下頭,快笑出來了。憂璨把玩手機沉思了一陣子,然後看手錶,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態若自然,平靜的開口打破沉默。

    「再一個小時,不管會議有沒有結果,我都要走人了!我們繼續吧?」

    肇逸自己已經不想開會了,抬眼看憂璨。「衛星行動電話?」

    憂璨滿臉認真的點頭回答:「衛星電話,就算他去到南極拍鯨群,照樣一通電話找的到人!」

    憂璨甚至不在意滿室的人聽他這一說就全部笑出聲。秉裕向來能安撫憂璨的脾氣,肇逸這次倒很想知道,秉裕會怎麼安撫!

    憂璨一秒鐘也不願意多留,接下去的會議他聚精會神討論事項,距離一個小時期限還有五分鐘時,憂璨開始收拾面前桌上的紙張跟記事本,一邊念出會議結論,大家都停了下,憂璨的腦袋瓜裡安裝了鬧鐘嗎?時間都不必看,就知道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

    憂璨的顧問身份特殊,把模特兒的問題解決之後,其他的也不歸他管,可以先離開會議室。

    飛車回到家,裕應該到了!憂璨開門見到客廳的景象就呆在門口。他每天努力維持的整潔化為烏有,不過看仔細了,還可以推斷裕進門之後的動作。先脫鞋,同時放下背包,可能打開背包想找什麼,東西翻出來就丟地上,接著小心把相機袋擺在矮桌上,然後脫下薄外套,丟在椅子上,再往廚房走,大概撞到一旁的雜誌架,書報雜誌散了一地,從冰箱拿了冰啤酒之後回到沙發邊,倒在沙發中喝啤酒看手中的便條紙,接著就睡著了。啤酒安穩的站在秉裕的肚子上,他一手還扶著瓶罐,居然累成這樣!

    憂璨輕巧的關上大門,微笑著走過去俯身看秉裕。曬黑了,瘦了,但是這張臉再怎麼變,憂璨也認的出來。伸手將啤酒罐抽離秉裕的手,再去拿另一手的便條紙,拿到了才發現那不是便條紙,是四乘六大小的照片,那張得了亞洲攝影協會首獎的照片,現在有點破破爛爛的樣子了!

    憂璨看了下照片中的自己,隨手放在矮桌上,轉身回房間換衣服。晚上叫壽司店外送好了,裕出門三個多月,大概有三個多月不知米滋味!裕回來了,這種心情平順的感覺真好!

    憂璨回到客廳,接下去卻站在客廳一邊,不知道要做什麼好。收拾?會吵醒裕,晚上叫外送,又不必準備晚餐,看電視聽音樂都會太吵,那怎麼辦?他不是秉裕,想安靜的時候鑽進暗房就好,看書?開玩笑,現在哪有心情看書!到餐桌上查帳本吧!

    憂璨打電話叫外送,要店家準時八點送來,這樣裕至少睡了三四個小時,起來吃飯,再去睡。憂璨專心看文件跟帳本,渾然不知道天色很快就暗了,

    秉裕醒來,一時之間還不清楚身在何方,轉頭看到憂璨坐在餐桌旁專心看文件,秉裕露出微笑,趁璨不注意的時候,多看一下好了。秉裕知道在機場打電話,璨會發飆,不過秉裕一搭上回來的飛機時,就已經知道璨會氣炸了。他自己都不清楚在山上過了幾天,去到一個地方,拍了好風景,又會想再上去一點或許收穫會更多,就那樣一隊人一直往上爬,久了就習慣露營,秉裕的相機在山上是最文明的東西,不知不覺中,幾個月就過了,秉裕下山之後才知道他以為兩個月原來是三個多月,當時嚇了一跳,心裡已經想到璨會有的反應了。從機場先打電話回來,璨頂多在電話裡罵一罵,氣消了之後再見面,秉裕還有機會活命,要是忽然間就出現在璨面前,生氣不說,弄不好璨還會切了關係,從此不必擔心受怕,璨就是這樣。

    秉裕悄悄的從沙發上爬起來,憂璨馬上就注意到了,抬眼看秉裕,秉裕坐著不動,等待憂璨的反應。

    憂璨看著秉裕,只有幾秒鐘的安靜,接著露出微笑。「我叫了壽司外送,八點會送到,你不睡了?」

    秉裕看了下時鐘,站起來伸懶腰。「還有四十分鐘,我收拾一下也好,要洗個澡,好久沒洗澡了!」

    憂璨眨眼,回到他的文件中。秉裕這麼愛乾淨的人,為了拍照肯忍受一陣子不洗澡,憂璨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再責怪裕都不連絡,過去的三個多月,好像不曾存在似的。

    秉裕洗澡就用了半個小時,出來之後先不準備收拾,轉進餐廳在憂璨身邊拉椅子坐下。「好餓!」

    憂璨好笑的看秉裕。「口水不要流出來!再十分鐘就送來了!」

    秉裕伸手把憂璨手中的文件抽走,放在餐桌上,拉憂璨過去坐他腿上,環腰抱著憂璨,將臉埋進憂璨的頸窩。「讓我抱一下?」

    憂璨沒回答,也沒站起來,身體往後靠,閉上雙眼,輕聲說:「你下次要是再忘了告訴我回家的日期,以後就沒得抱了。」

    「抱歉!」秉裕低聲說:「我出發的很匆忙,忘了多打通電話告訴你我會上山很久。…你擔心了?」

    憂璨沒生氣,他也知道裕摸的出他現在不會生氣,語氣還是溫和。「我不擔心有別人會擔心嗎?如果有,你下次直接回那人家,別回來這兒!」

    秉裕悶聲笑了。「還會有誰?璨,不要一直跟我的工作吃醋好嗎?你吃不完的,除非我改行,可是我沒其他專長,沒辦法改變我的工作。」

    憂璨只是哼了聲,沒再說下去,轉頭吻上秉裕的唇。兩人之間的氣溫逐漸高昇時,憂璨腦裡還有個小聲音說,晚餐,不過轉身換坐姿之後,憂璨就忘了那回事。

    只不過幾分鐘而已,門鈴響的時候,秉裕剛好半拖著憂璨往房間走,憂璨停步。

    「不要管他!」秉裕揮手。

    憂璨先往房間走,抓了睡袍披上,接著到餐廳找衣服,皮夾在口袋裡。「那是晚餐,不能不理!」

    秉裕呆了下,無奈的歎口氣,跟著憂璨回到客廳收拾剛才脫下來的衣服。

    憂璨拿了外送回到餐廳,秉裕已經把餐廳收拾乾淨,準備吃晚餐了。

    「客廳的東西我明天再收拾。」秉裕先說。

    「反正我不會幫你收就是了!」憂璨毫不客氣的說:「自己整理!」

    秉裕露出微笑。

    「拍的順利嗎?」憂璨習慣性的問。「有沒有比較滿意的?」

    秉裕點頭。「應該不錯,要洗出來才知道效果。」

    意思是秉裕沒有馬上再出門的打算,憂璨兩邊唇角上揚。「之後呢?還打算去哪裡?」

    秉裕沒立刻回答,沉吟了一陣子之後才小心的說:「我大概只有時間多跑一個地方,想去印尼,或是鄰近國家。」

    憂璨算了下時間,那也沒錯,九月的攝影展,應該在六、七月就該收工了。先在這裡問一下衛星電話的事情,否則就要找美國的朋友幫忙,下次裕出門前一定要弄到手!

    憂璨沒對秉裕提起衛星電話的事,秉裕也沒想到要問一下璨是不是認真的,憂璨隔天就打電話給史提夫請他幫忙。

    第二天星期天,憂璨沒工作,八點多醒來就自動起床,下床的動作把秉裕吵醒。秉裕在床上翻身看時間,然後轉頭看憂璨。

    「你怎麼這麼早起?」秉裕的聲音裡帶了點訝異。

    「你再睡!」憂璨轉身看秉裕,頓了一下,然後探身給秉裕早安吻。

    秉裕坐起來,璨變了好多,不過三個月而已,他錯過什麼了?以前璨都要人叫,然後還會賴床,自己賴床就算了,還會拉秉裕一起賴,怎麼現在璨自己醒來,自己起床,看樣子是要去做早餐的樣子?

    「你要上班?」秉裕直接問。

    憂璨又轉身看秉裕。「今天星期天,我沒工作,店裡的裝修工人今天也要休息啊!…你再睡吧,三個月沒睡好了!」

    秉裕等憂璨離開房間之後,因為實在很好奇,所以穿上衣服跟著去廚房找璨,他真的在做早餐。秉裕在餐桌旁坐下,看著憂璨的背影。

    「我都沒睡好,那你睡的好嗎?」秉裕忽然想通了,露出微笑。

    憂璨沒反應,專心弄早餐。

    沒睡好就會早起,一陣子下來就會習慣,不賴床的璨,早起都做什麼?「工作忙嗎?」

    這種問題,璨就願意回答。「還好,開店前會比較忙,之後就會好很多了。」

    秉裕沉思著接下去說:「然後就可以幫我接案子?太囉唆的案子記得先別幫我接,好嗎?」

    憂璨轉身看秉裕,雙眼亮晶晶的,炯炯有神。「只要不囉唆就接?你會被案子活活壓死!戴先生,請你搞清楚,你現在是得過大小獎的攝影師,不是單一個小獎而已,你正在準備自己的攝影展,隨便的案子都接,你會過勞死!」

    秉裕微笑。「那就你決定吧!」

    憂璨忽然抿嘴,轉回去。

    秉裕沒再說下去。明白璨的用意就好,剛才有一瞬間以為到此為止,璨不再需要他,自己生活的很好,賴床都改的過來,照樣是只下金蛋的肥母雞,那他就沒有理由留在璨身邊。

    憂璨弄了豐盛的早餐,秉裕有種恍惚著看世界顛倒的感覺。之前都是他做這些事,憂璨黏著他,現在是自己希望跟璨一直交往,忽然間璨就在做他之前做的事,這不是世界顛倒是什麼?

    秉裕懷著感激的心情吃早餐,憂璨抬眼看他。

    「等一下我幫你收拾行李好了,你有很多照片要洗吧?」

    秉裕正在吃青菜沙拉,聽到憂璨那句話,食物跑進氣管去。憂璨安靜地看秉裕咳嗽,安靜的微笑,雙眼含著促挾的光芒。

    「什麼時候還要出門拍照,記得提前三天給我警告!」憂璨又溫和的說。「你要交往是吧?我交往就是這個樣子,把你鎖的死死的!」

    秉裕咳嗽咳的雙眼淚下,只能點頭,說不出話,連呼吸都困難。

    整理行李只需要半天,秉裕洗照片足足洗了六天,還是幾乎不睡覺的趕著,才會在一個禮拜之內就解決。他們的生活好像跟以前一樣,只是角色互換過來,以前秉裕是顧家的那個,憂璨坐著等人服侍,現在憂璨是整理家裡的人,秉裕除了洗照片之外,什麼都不用做。又花了兩天的時間整理照片,然後秉裕發現他沒事做了。

    客廳裡的矮櫃換了高櫃子,電視櫃旁邊加了書櫃,進門的地方也多了衣架,憂璨重新把家裡整頓一次,這裡總算有點璨的味道了!秉裕看時間,去旅行社之後就去找璨吃晚飯吧!

    璨的店面並不是在熱鬧的商圈中,而是在比較幽靜的地段,附近都是高級精品店,秉裕下了計程車,一眼就看到裝潢工人還在工作的店面,招牌已經掛上了,店名叫『Simplicity』,秉裕站在門口看著招牌,怔了一陣子,他都沒問璨店名是什麼,事實上,服裝店的事,他根本從沒表示關心過!

    「這不是戴先生嗎?」一個有點印象的女音說。

    秉裕轉頭,憂璨的模特兒朋友之一,秉裕記得璨叫她丹妮爾。「丹妮爾,怎麼有空過來?沒秀?」

    丹妮爾開心的笑了。「你記得我啊?憂璨沒把你分屍了?」

    秉裕無辜的眨眼。

    「你沒說一聲就出差三個月,憂璨本來擔心,後來開始恨,聽到你的名字就生氣!」丹妮爾開始說:「我們以為你會被他拋棄的,沒事了嘛!」

    秉裕微笑。「我還活著,應該是沒事了!」

    丹妮爾伸手把秉裕拉進店裡,提高聲量說:「憂璨!看誰來了!」

    憂璨跟兩個女孩子還有一個看似工頭的人站在店裡的櫃檯旁邊,聞聲轉頭看,秉裕對憂璨微笑,憂璨沒表情,又轉回去繼續討論話題,兩個女孩子望著秉裕,然後又看憂璨。

    其中一個問:「他是誰?」

    丹妮爾不等憂璨回答就先說:「這位就是戴秉裕,那個憂璨的攝影師!百聞不如一見吧?」

    「丹妮爾,衣服換下來,你可以滾了!澳天我再請你吃飯!」憂璨語調平穩的說:「他不是我的攝影師。」

    丹妮爾扁嘴的同時,秉裕說:「不是嗎?」

    憂璨頓了兩秒鐘,又轉頭看秉裕。「你說是就是羅!你是來找我問候一聲,還是來找我抬槓的?」

    所有人聽起來,憂璨的語氣都充滿火藥味,秉裕不著痕跡的閃過。「我去附近走一圈,晚上外面吃吧?」

    憂璨一聽秉裕那樣說,唇角就上揚。「站在那兒等一下,我馬上就好!」

    憂璨都開口了,秉裕只好乖乖等。

    丹妮爾跟憂璨應該很熟,憂璨的口氣不好她沒當一回事,幫憂璨展示的服裝換下來之後,拉著秉裕跟她聊天。

    秉裕將就丹妮爾聊天,注意到憂璨不時轉頭看他們,丹妮爾也注意到了,伸手挽秉裕的手臂,湊近臉講話。秉裕知道憂璨這些模特兒朋友們,每個都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不想冒犯丹妮爾,就讓她挽著手臂。

    丹妮爾一句話還沒說完,憂璨冰冷的話傳過來:「丹妮爾,注意一下你拉的那個是什麼人,你可以對公司拿翹,也不要來惹我。提醒你一下,我手上握著一大把你的贊助商!」

    丹妮爾大笑,放開秉裕,秉裕抬眼看憂璨,璨臉上沒表情。丹妮爾笑完以後就先走了,秉裕在店裡呆站了十分鐘,憂璨結束討論,交代事項之後,走到秉裕身前。

    「車子停很遠,你在這裡等我把車開過來?」憂璨終於有了微笑。

    「一起走過去吧!」秉裕站直身體,璨是不是瘦了?好幾天沒好好看璨一眼了。「我決定去馬來西亞,機票訂好了,下禮拜四出發,去一個月,下個月十八號回來。」

    言下之意,我提前八天事先通知!憂璨領先往外面走,沒回應。走了十五分鐘的路程上車,憂璨問秉裕想吃什麼,秉裕回答隨便。

    苞人交往是一件令人心煩意亂的事,尤其跟一個很瞭解你的人交往,把主導權交出去,任對方宰割,生活情緒失控,以為恨透這個人,但不是愛怎麼會恨呢?憂璨開始踩油門,下班交通尖峰時間在大街上蛇行,秉裕保持安靜。

    跑車一路飆出市區,往他們的海邊飛馳,在熟悉的餐廳前緊急煞車,憂璨轉頭看秉裕,微笑。「大爺,請下車吧!」

    秉裕半轉身,正眼看憂璨。「璨,嚇我沒用,以後請你開車小心,不管我是不是坐在旁邊,都要小心,好嗎?」

    憂璨楞了下。

    「你瞭解我的工作狀況,所以你完全不說話。」秉裕接著說:「你生什麼氣?因為我又要出門一個月?」

    憂璨打檔,把車子停好,自己先下車,秉裕跟著他走。不是週末的夜晚,餐廳客人少,憂璨選了角落的桌子坐下,還是不出聲。

    秉裕讓憂璨點菜,揣測憂璨不說話的原因,大概是剛才被說中了吧?

    服務生離開之後,秉裕低聲說:「我不會有事的,你知道我的個性,有準備了我才會進雨林拍照。我等著五六十年後,要你比我先死,剩下的我來承擔,你讓我安心出差好嗎?」

    憂璨喝口茶,轉頭看窗外的黑夜。「問題不在那個!」

    「不然你是怎麼了?」秉裕頹喪的問。

    憂璨轉眼看秉裕,想了下,最後還是沒說話。

    第二天秉裕醒來時,憂璨已經離家上班去了,秉裕進廚房看見璨留在餐桌上給他的早餐,忽然發現他跟璨之間的溝通,出了問題,不過,是溝通還是相處出問題?

    秉裕吃過早餐,覺得無聊,把照片拿出來翻。璨的照片好多,生平第一次拍照,拍的就是璨,國中吧?那張照片還在,那時璨已經有美麗的跡象了,輪廓五官收進照片裡,特別引人注目。合歡山上拍的璨,要加洗一張帶出門,原本的那張已經破舊不堪了!

    璨是怎麼了?開始有話不說,之前不是這樣的!之前的璨對自己而言,是張透明的玻璃,璨搞什麼把戲,完全讀的出來。可是契約終止之後,就完全失控。秉裕把照片又收起來,靜靜的想一想,璨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出差不是重點,什麼才是?璨是美好的!什麼都敢坦承,那需要很多的勇氣才做得到,自己也只是隨波逐留,璨說什麼都好,陪著璨就好。

    秉裕煩悶的起來到處翻看,電話旁有一堆便條紙,之前沒有的,秉裕好奇的拿起來看,多半是重要記事留言,名字電話事項,有一張很特別,璨的筆跡寫著一三五晚間七點到九點,自備材料,接著是日期,六月十二日,那時自己都已經在不知名的熱帶雨林裡了!

    秉裕撥了電話號碼,接聽的是個女士的聲音,XX烹飪班,您好!秉裕立刻掛上電話,站在櫃子前呆了好久,接著狂笑!想改變相處模式是吧?這是你想要的嗎?契約是個障礙?不是吧?契約時期,讓自己認識了真正的璨,知道要怎麼相處,其實秉裕不想出差,陪著璨好的多,但是想到未來,出差是必然的!

    秉裕想了又想,改變相處模式是吧?那他們之間,該用誰的方式交往?璨的個性火爆,感情卻柔,自己處事溫吞,感情卻強。璨居然想在忙碌的工作中,排出時間去學烹飪?外賣一向不錯,真的沒轍,自己也還會煮些簡單的菜。…璨只會弄早餐,最近就把早餐弄得完美,敢對同事說那種給我小心的話,回到家卻像個小媳婦!

    璨很累吧?忙開店,還有顧問工作,自己出差,璨還要擔心,之前不擔心嗎?還是璨之前只是把這些情緒壓著而已?

    秉裕換了衣服出門,先去旅行社付款確認機票,接著到璨的服裝店。

    肇逸也在店裡,店面裝潢的差不多了,秉裕隨口問開幕時間,回答是下個週末,那時秉裕已經出差了。憂璨就算看的出秉裕聽到開幕日期之後有點不自在,也完全沒表示什麼,肇逸看在眼裡,保持沉默。

    秉裕趁憂璨有點空檔的時候問:「你要我延期出發嗎?」

    憂璨垂眼。「你要我怎麼回答?」

    秉裕暗中歎口氣。若是以前,璨要他做什麼都會在第一時間就說,怎麼現在反而要玩起猜謎遊戲了?「我先回去,你晚上有應酬嗎?」

    憂璨只是搖頭,轉身繼續檢查裝潢好的部分。

    秉裕先去超市一趟才回家,滿腦子想的就是璨變的好奇怪,最近一直做一些毫無意義的舉動,有些話對他不再直言,要玩猜迷遊戲,交往還有什麼意思?璨不是不知道工作對他的意義重大,璨的工作也重要,他向來尊重,如果不為他出差生氣,那璨現在又鬧什麼脾氣?

    秉裕看時間準備晚餐,從七點等到八點,璨才回到家。

    餐桌上,璨一直保持沉默,秉裕耐著性子吃飯,飯後秉裕又了,璨好像躲他一樣,先自己去樓下買東西,接著打開電視也不看,然後去洗澡更衣,出來以後抱著帳本猛看。

    秉裕一屁股在餐桌旁坐下,正視憂璨。「說吧!你怎麼了?不高興什麼事?」

    憂璨抬眼看了秉裕一眼,接著又低眼看帳本。

    秉裕伸手就把帳本扯過來蓋上。「要我做什麼你說啊!」

    憂璨皺眉。「要我說就沒意義了,你猜不到就算了,帳本還我!」

    不知怎麼的,秉裕忽然覺得怒氣衝天,聲音也跟著大了點。「這就是你所謂的交往?什麼都不說,要我猜,猜不到我活該是嗎?如果你生氣之前我沒通知就一去三個月,我也道歉了,我不是故意的。這次去我就通知你了,最多一個月,其實應該兩三個禮拜我就可以回來。我從來也沒干涉過你的工作,我尊重,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有我能幫忙的就說,我樂意幫忙。我懷疑你尊重我的工作嗎?還是因為我沒感謝過你,我靠著你成名的?」

    最後哪幾句話,讓憂璨聽了瞪大眼,語氣又重又深。「我有要你的感謝嗎?成名是你家的事,我哪管的著?全部的事情都要我說清楚你才會懂,這個不是交往,你認識我多久了?你知道我不喜歡別人碰你,還在我眼前跟人摟摟抱抱的,我算什麼?你說不介意,不介意到哪裡去了?旁人多看幾眼你就不自在,現在還問我不高興什麼,不高興跟我交往的人是你!」

    秉裕完全沒時間多想,立刻回應。「那是你的同事,能不能得罪我拿捏不著,你不高興我碰你的同事就說清楚,我不碰就是了,犯的著扣我一頂不想交往的帽子嗎?之前不想交往的人是你,現在還質問我?」

    憂璨一拳槌在餐桌上。「去找你喜歡的女人,我無法滿足你,你做什麼都不自在。我說過,跟我交往,你會遇到一些言語,冷言譏諷,你說了什麼?你不在乎嗎?我現在就給你後悔的機會!」

    秉裕望著憂璨,笑也不是,氣也不是,保持冷淡的語氣說:「我跟什麼人摟摟抱抱你不喜歡,往後說清楚,別把我的主題扯遠了。我問的是你,不高興什麼事就對我說,我會改正,你要我猜,我多半猜不到,認識你再久,也無法完全瞭解你的人,我要用一輩子去瞭解。我去找別的女人之後,你怎麼辦?每天哭著對我爹說我的是非?你當真要我另外找別人?」

    憂璨氣悶了。「你不自在,找別人會好一點。」

    秉裕把帳本還給憂璨,站起來伸懶腰。「我改了行程,星期天才出發,來的及參加你的店開幕。你大方,算你行,幫我找個好女人交往吧!」

    秉裕才走到房門口,憂璨就追上來,從後面欄腰抱著秉裕,秉裕停步。

    憂璨許久沒聲音,秉裕要一陣子之後,才意識到璨其實掉著眼淚。在外面叱剎風雲的璨,也有他的淚。秉裕有點後悔剛才說找別人的話,僵在原地,不知怎麼應付。

    「為什麼不說你愛我?」

    秉裕聽了皺眉。「愛會退色,我想陪你一輩子。」

    「跟我在一起害了你,不被承認,還要面對是非,我放不開,你要我怎麼辦?」

    秉裕不需要思考就能回答。「那就別放?是非我可以面對,要我做什麼就說,你最近總是在我面前,碰到女人就矮了半截,你會幫我想未來,我很高興,只是你沒幫我的感情想過,璨就是璨,喜歡同性我早知道了,喜歡我,很榮幸。契約一開始就很清楚了不是嗎?現在來問我是不是害了我,你希望我怎麼回答你?」

    環抱的雙手緊了點,秉裕歎息。

    「璨,讓我出差,讓我回來,就這樣好嗎?」

    深深的擁抱鬆了手,秉裕制止自己回頭看,進房間。

    憂璨大概在深夜一點多上床,秉裕裝睡,反覆的想著璨問的那句話,為什麼不說你愛我。愛也不能擔保能夠一直在一起,不愛或許才能長久?只是長久在一起的基礎,要用什麼去建立?

    現在終於瞭解璨的心態了,在床上總是委曲求全,他說什麼璨都願意配合,刻意柔順的跟女人似的,他有曾給過璨一些類似承諾的話語嗎?好像沒有,所以璨不安,所以璨耍脾氣,從小案母忽略的璨,事到如今,還認為自己一無是處?

    天還沒亮,秉裕就醒了,轉個身就看到璨的睡臉。

    璨的確是美麗的,在攝影師的眼中,璨是個完美的化身。模特兒多半是女人佔優勢,璨在這行業當中,也掙了不小的地位,物以稀為貴,璨是那個物稀的貴。男模的需求不比女模小,問題是男模可遇不可求,願意賣笑的男人不多,璨是少數願意的其中幾位。

    秉裕翻個身,壓上沉睡中的憂璨,憂璨驚醒,睜眼就看到秉裕的笑臉。

    「裕?」

    秉裕封住那雙唇。「噓…!讓我做個夠,出差不會太想你,…愛你就好嗎?等我的愛退色了,你還會想要什麼?」

    「想要其他你不給別人的好!」

    「現在不夠好?」

    憂璨的微笑,被秉裕的吻埋進深情中。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