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及變心 第三章
    唰唰唰,李洛心在畫本上靈巧的補上最後一筆。大功告成!她拿著畫本,在廚房    找到陳媽,決定先確認身份比較要緊。

    「陳媽,他是黑炙哥還是黑焰哥?」她禮貌的等陳媽抬起頭,才將畫遞到她面前。

    陳媽放下手邊的工作,看一眼躍然紙上的率性臉龐就知道她畫的是誰了。這丫頭畫得真好,簡單幾筆便把那孩子粗莽的神韻勾勒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不愧是美術系的學生。

    「他真是英俊得要命,對不對?」陳媽瞅著她笑,不動聲色地觀察她。

    「是啊!他五官深邃,臉型瘦削陽剛,嘴巴豐潤寬闊,眼睛狹長漂亮,那雙東方眼好像是黑家人特有……陳媽,你的笑容好奇怪?」李洛心盯著畫本就事論事,猛一抬頭,看見陳媽眼中的調侃,有些不解地問。她當然看得出老人家掩不住的得意和不軌,當年黑伯伯設計他兒子也是這種表情、這種笑法,搞不懂陳媽幹嘛對那兩個人那麼好,他們又不是她的什麼人。

    「我一向這麼笑的,你別想太多。」陳媽硬生生拗回來,笑容益發神秘。

    「哦。那麼他是哪一個?」李洛心定定地望著她,不曾眨動的眼神十分認真。

    有人天生這種歪嘴斜眼的笑法嗎?顯見她的無辜扮演得多徹底,絲絲入扣,陳媽才會以為她那種昭然若示、連瞎子都讀得出企圖的笑臉,她一點都看不出來。唉!造孽啊,這樣欺騙一個善良的老人家。

    她渾然天成的粉頰並沒有因為畫中人難掩的俊容而顯得羞赧,反而落落大方得讓陳媽有些失望。沒關係,洛心對焰沒感覺,對炙未必沒有。

    「他是──」

    「姑媽,你不煮飯給我們吃,連寵物也不餵了。你這人到底有沒有愛心?」黑焰粗暴的吼聲從前門直吼到後院,兇猛地打斷陳媽的話。

    「姑媽?」李洛心淺蹙蛾眉,被吼得險些散去的注意力緊緊扣在這聲響亮的稱謂    。什麼時候陳媽變成那兩個怪胎的姑媽了?

    「女人,不可理喻又莫名其妙,她就是最好的證明。」另一聲悒鬱低冷的聲音緩緩漫開。

    「都是我們太讓她了。」黑焰放下小物,粗聲咕噥。

    陳媽全身揚著烈焰,怒火沸騰地從銜接後院的廚房衝到前面,打算教訓他們。

    李洛心見狀,無暇細想,拎著本子緊跟在後準備聲援,就怕勢單的老婦人吃虧。只是……姑媽?陳媽是黑家親戚這件事,小舞姊怎麼沒提。小舞姊洋洋得意騙走合約後,只在她臨上飛機前匆促的見她一面,提到島上的接應人是陳媽,其他關於計畫部分什麼都沒提。

    如果陳媽是他們的姑媽,那麼她敢和他們頂嘴,不時殷切地望著她,巴不得她馬上愛上黑炙哥的眼神和渴望,便可得到合理的解釋了。

    「聽說你們對我有意見?」陳媽直衝到他們跟前,雙手叉腰,仰高脖子質問道。

    「你已經一天沒有煮飯,也沒有幫我們打理屋子了。我的房子亂得就像垃圾堆,怎麼住人?」黑焰理直氣壯地質問她,五官分明的臉上未見半絲愧色。

    「我……我去幫忙收拾好了。」一見到巍峨如喜馬拉雅山的兩兄弟,李洛心平靜無波的小臉立刻捲起千堆懼,神經拉得死緊。既然安心當米蟲,連清理房子都不會,就該認分地窩在他的垃圾堆    爬,還敢理直氣壯跑到這    來大小聲。

    「走開,你少在那    礙眼。」黑焰大手一揮,不客氣地掠開她。

    黑炙環手抱胸冷眼旁觀,不願和地說話,甚至連正眼也不願瞧上一眼。

    「黑焰!」陳媽安慰地摟著自信心再次受挫的李洛心,怒火一發不可收拾。「向洛心道歉,不然你就別想再踏入我的屋子半步。」

    原來這粗暴的人不是黑炙哥,太好了,她可不想成天耳根子難清淨。李洛心暗吐舌頭,縮著矯飾的慘白嬌顏,有些慶幸地瞥向黑焰身邊任長髮披散的男人。奇怪,她一直認為留長髮的男人多少會帶有脂粉味,繫上那些蓄長髮的男生也多半是如此;這個看法卻在看見黑炙哥他們後,徹底地被改觀。黑炙哥他們留長髮不僅陽剛依舊,甚而強悍得教人心顫,他們即使是披散著長髮也無損於自身的剛毅氣質。氣質是與生俱來,後天想培養這種強悍的氣質,應該很難吧!

    「姑媽,你以這種手段威脅我們太過分了。」黑炙冷冷地發出不平之鳴。「我們為什麼要忍受她的騷擾?」

    李洛心好不容易才攢得的些微希望,在這聲憤慨的質疑聲中破滅。太好了,黑炙哥也許沒黑焰哥粗魯得令人難受,卻和他一樣討厭她。壞的開始是失敗的一半,也許她該純粹在這    度假就好,免得氣死自己。

    陳媽氣得七葷八素,突然覺得嚴重貧血,身子不支地左搖右晃。李洛心見狀,慌忙抓住她,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躺平。有這種    子,她也會短命。

    「你撐著點,我去找醫生。」陳媽的臉色好差。李洛心驚惶失措地往外跑,不一會兒又慌張地折回,「島上哪    有醫生?」她急得忘了該保持的距離,緊抓著最接近自己的黑炙,心焦不已。看陳媽的樣子好像很難受。

    陳媽配合她製造的緊張氛圍,哼哼哎哎悲吟著。

    「沒我的允許,別隨便碰我。」黑炙淡淡地警告,一眼就識破陳媽的偽裝。

    「對不起。」李洛心被他的冷酷嚇著,慌忙縮開手。一見黑炙撇開頭不屑理她,她忙著轉移目標,眼巴巴地望著黑焰,「黑焰哥,你……」

    「你不會自己去找。」黑焰懶得答理她,瞥向病懨懨的姑媽,「姑媽,我拜託你別裝了。」都什麼時候了,她還來這套。

    他們真是壞到骨子    了,連自己的姑媽生病也坐視不理,這種    子有沒有都一樣!可憐的陳媽。李洛心生氣地瞪他們一眼,無暇說出不滿,滿心焦急地奔上樓,拿著一張地圖跑下來,又匆匆忙忙往外衝,活像只無頭蒼蠅般撞來撞去。她那來去匆匆的嬌小身影,不僅看傻了陳媽,也看呆了高傲的兩兄弟。

    她要去請醫生!陳媽終於意識到她想幹嘛了。

    「黑炙,去把那丫頭叫回來。」洛心拿著地圖想徒步去找醫生。她昨天才到,對這兒人生地不熟,怎會找得到?這丫頭既善良又帶著傻氣,還是李家會教,教出來的孩子硬是體貼得人心。

    「為什麼我要?」黑炙把玩著手上神情同樣輕鄙的小寵,冷淡地反駁。

    「因為我叫你去。」陳媽施展高壓手段,怒焰節節攀升。這孩子真不懂事,比較之下,洛心的善良就益發感人了。

    「為什麼你不叫焰去?」她以為他不知道李洛心從哪    來的嗎?克安的辦事能力從不打折扣,姑媽居心叵測。

    「我叫你去你就去,在這    囉囉唆唆些什麼?」看炙的態度八成查到什麼了,她得想辦法消弭他的疑心,又不能轉得太刻意。

    夾在中間聽他們一來一往的黑焰簡直想揍人了。

    「煩死了!黑炙,她要你去你就夫,你什麼時候變婆媽的。」他已經有兩餐沒吃,餓得要抓狂了,他們還有心情為那個蠢女人起爭執。

    「誰婆媽,說話客氣點。」黑炙陰惻惻地回嘴,本已陰幽的眸光更形森冷。

    「叫你去,你還不快去。」陳媽固執地催促他。

    「我說不去了。」黑炙沒有商量餘地的堅持道,持平的音調凍滿冰霜。

    「黑島就這麼點大,主要幹道就那一、兩條,不會丟掉的。」黑焰煩到極點了。「姑媽,拜託你先去張羅些東西來吃,丟掉一、兩個女人,天地又不會為之變色。」

    「吃你的頭!」陳媽奔騰的怒火全往腦門沖。她一躍而起,隨手拾起李洛心匆忙中掉落地上的書本,往黑焰臉上砸,「找不到洛心,你們就永遠別叫我姑媽,我們姑    情分到此為止。」都什麼時候了,還滿腦子食物。

    她決裂地走進房間,甩上門。

    「該死!天殺的,她居然砸我。」黑焰揉著微紅的鼻樑,橫眉怒目地掃到地上的凶器,卻發現扉頁大開的畫本上有張十分面善的臉孔酷酷地瞪著他。

    「好,姑媽要她留,就讓她留,我看她能熬到幾時。」黑炙僵直著步伐,陰著臉奉旨離開。

    黑焰沒有尾隨兄弟而去,反而蹲下身子百般好奇地拾起本子瞪著,直到陳媽探出頭檢查成果,他還癡癡傻傻地瞪著。

    「焰,你蹲在那兒幹嘛?」陳媽有點愧疚地移出房間。剛剛她砸得好用力,一定砸痛他了。可是沒有抓他當代罪羔羊,黑炙是不會明白她有多生氣,更不會依言而行。為了兄弟的幸福,他的犧牲不算太大。

    「你不要再動手,我馬上去找那個智障可以了吧!」黑焰擰著濃眉,投降地放下畫本,起身要走。

    「焰,你的肚子不是餓了?」陳媽喊住他。這孩子和他的小物一樣容易餓,大概是活動量大的關係。

    「你得良心發現啦?」他靠在門檻,沒好氣地扭頭瞪她。

    「讓炙去找洛心就可以了,我先炒個面給你吃。」她慈眉善目的表面掩飾了她波詭雲譎的內心。總要製造點機會給那對小倆口嘛!

    「這才差不多。」黑焰樂得將苦差事丟給別人,正要走向廚房時,又瞥見那張困擾他已久的畫像。「喂,姑媽,你覺不覺得這張臉很面熟?」黑焰大手朝桌上一撈,指著畫像。

    陳媽將目光瞟向他所指,差點放聲大笑。「洛心把這人的特質都表現出來了,你難道還看不出他是誰?」敗給這個大神經的孩子了。

    「什麼特質?長髮、闊嘴、狹長的眼睛?」他左看古看、前看後看,就是看不出來她所謂的特質在哪    。

    「粗魯、莽撞、大神經的特質。」她好笑地戲弄他。

    黑焰聽出她嘲弄的語氣,不禁狐疑地瞥她幾眼,才將困惑的眸光蜇回。

    「聽你的語氣,他好像應該是我非常熟悉的人。」那張臉的感覺是很親切沒錯。

    「熟得不能再熟。」什麼好像應該,本來就是。

    「能不能拜託你直接講,別賣關子了。」他沉不住氣。

    「去照照鏡子,你就知道是誰了。」他何止大神經,根本是沒神經。

    她的言下之意,不就是……

    「媽的,上面的人是我!」黑焰喊出一記石破天驚的頓悟。

    「我看你才像笨蛋。」陳媽被他震愕的呆相逗樂,好氣又好笑地罵道。

    這孩子生得俊俏有啥用,粗言粗語,惡形惡狀,神經大得跟阿里山千年神木沒兩樣。炙還好,至少他懂得節制,必要時可以很文明,不像焰沒有半點控制的慧根,直直的來、直直的去,藏不住話又粗魯得可以。黑霆怎麼會生出這麼個野孩子來?唉!明年他的「紅妝宴」鐵定比炙有看頭,配他的女孩個性沒有悍些,怎麼駕馭得了他。

    陳媽溫柔地端詳她養大的孩子,吁了一聲無可奈何的軟氣。罷了,明年事明年惱,現下先解決炙和洛心這椿姻緣最重要。

    #                                #                            #

    兩個小時後,當李洛心被黑炙冷著臉、不吭半句領回陳媽的房子時,陳媽已經擬好對策,黑焰也已扒完一鍋炒麵。

    「就是這樣,我想你們應該能夠體會老人家年老體衰的悲哀。」端起精緻的瓷杯,陳媽恬淡地下完結論後,掀開杯蓋,讓清淡的玫瑰花香隨風流溢,企圖沖走室內僵凝的氣氛。

    「關我屁事啊,為什麼倒楣的人是我?!」媽的,他要揍人了。黑焰一跳而起,率先發難。

    李洛心瞪凸了眼珠子,無法接受命運的捉弄,那是悲慘又殘絕人寰的安排,被詛咒的噩運。陳媽這麼做的用意何在?是不是她被家人保護得太好,家事做太少,老天在懲罰她了?唉!慘了,怎麼會是接這種棘手的差事呢!

    「可不可以不要啊?」她絕望地噙著淚水,「不小心」地將悲傷說出,盼能扭轉局勢。

    可憐的孩子,誰受得了焰。陳媽將她拉到身旁保護著,心疼極了。

    「恭喜。」黑炙涼涼地疊起雙腿,深邃的黑眸直直地盯著陳媽,為她的決定感到不解。她居然把那女人分配到黑焰那兒,難道是他多心?

    「姑媽,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不把她掃給炙,卻推到我這邊來?」黑焰憤恨不平地叫囂。什麼一人負責一個,小寵的爪子會傷人,小物已經被那女人制伏過一次,多少有些感情傷不了她,所以那女人負責清理他的房子。

    去他媽的,這是什麼天底下最爛的理由啊?!姑媽竟然以畜生來決定一切。媽的、去他的狗屎,詛咒光全天下自以為是的白癡女人。

    可惡,他把她當什麼了?李洛心佯裝驚愕地瞪著暴怒的獅子,配合氣氛哆嗦地蜷縮成蝦米狀,顫顫地往陳媽那兒靠去。

    陳媽見她籠罩在一股濃稠而窒人的恐懼中,身不由己地顫抖著,忽然覺得自己十分殘忍。她是不是下錯決定了?

    「千萬別想改變主意,你只要一把她分配到我那,我保證你明天就看不到我。」黑炙冷言無情地恐嚇著,隨便一瞄便探出陳媽腦子在想些什麼。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垃圾你不收,要我收?!」黑焰大怒地猛瞪兄弟,堅硬的拳頭高高揚起,大有玉石俱焚之勢。

    垃圾?!

    「誰……誰是……垃……圾……」李洛心忘卻驚愕,緊抓著陳媽,哭聲哭調地抗議。比音量、比魁梧、比無禮和粗魯,先天上不足的她不得不認輸,但這可不表示她的自尊心就可以隨地遭人踐踏。「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他們的表情雖然可怕,一個著了火,一個凍著冰,但那不代表她就得怕他們。

    「去你的,你會消失,我就不會嗎?」黑焰火冒三丈地頻頻開炮,沒空理她。

    「好啊!歡迎大家一起來。」黑炙聳聳肩,閒閒地攤開手。

    「統統給我住口!」陳媽暴跳如雷。「你們都別走,我走好了。」她倏然彈跳而起,紅著眼睛往房間衝去。

    他們統統自地球上消失好了!

    「陳媽!」李洛心將老人的傷心看得分明,跟著衝進房    。不一會兒,只見陳媽淚流滿面,提著行李和李洛心拉拉扯扯地扯出了房間。

    「我就知道我養到一群沒心肝的孩子。」陳媽灑下熱淚,拿著手帕頻拭淚,哀聲載道,「沒辦法,誰教我不爭氣,年紀輕輕就守了寡,未得一兒半女,只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些孩子身上。沒想到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怪只怪我沒法子自己生,怨不得人家『不孝』,只……只能說自己命薄……」她數度哽咽不成聲,酸了李洛心的心。

    「陳媽好可憐喲……」李洛心落著淚,替陳媽心疼和不值。陳媽比她還會演戲,令她不由得佩服起她掉淚的功夫。

    「媽的,我受不了了。」黑焰被她隨意恣放的淚彈射傷,怒火焚身,憤恨地抓起兄弟,「這回算你狗屎運,撿了便宜。姑媽,別灑狗血了,我認栽,可以嗎?還有你,沒經過我允許,別再偷我的臉。」黑焰光火地掃了淚眼模糊的李洛心一眼。莫名其妙的女人,人家流淚,她跟著攪什麼和?

    沒大腦、弱智、腦筋混沌,這就是女人!黑焰怨氣沖天地撈起窩在地毯上打盹的迷你豬,甩門而去。

    黑炙雙手插在口袋    ,閒散悠哉地轉向門口,意帶嘲弄地撂下話,「姑媽,下次別流太多淚,年紀大了,身體顧著點。」

    黑炙哥損人的技巧顯然比黑焰哥好多了。李洛心諷笑著。

    「走了嗎?」埋在手帕    的陳媽聽到遠去的足音,馬上放下手帕,眼淚說停就停。

    「你不要緊吧?」她的淚水是有彈性的,可以收縮自如,這點她也很擅長,改天說不定可以和陳媽砌磋、討教一番。

    「洛心,來,坐好。」陳媽揉揉眼睛,為奏效的計謀竊喜。「你也許會奇怪,我為何將你安排在焰那兒,而不是炙那邊。」

    「在哪    都無所謂,我剛剛反應過度,陳媽別介意。」她八成想聲東擊西,分散黑炙哥的注意力。

    這丫頭的心是豆腐做的,既軟又柔,教人不疼她也難。

    「炙是個精明的孩子,他猜出你到島上的目的了。」陳媽歎著,炙那種態度分明已經猜得三分。從他剛剛冷著酷臉領洛心回來,她就的略猜到七、八分了。

    「他知道了?」李洛心驚愕萬分。黑炙哥找到她時,她正順著沙灘往南走,他冷冷、可以看出極為不悅地瞪她一眼,告訴她陳媽沒事,就沒再說什麼了。回來的一路上,他走他的,不論她問什麼都沉默以對,全身罩著冰冷,教人不敢接近半步。像這樣的北極先生,連近身都成困難,她要如何達成任務?

    難怪小舞姊要騙她簽合約,不管多有責任心的人,遇到這種不可能的任務,早就腳底抹油溜了,哪能像她這麼有勇氣待了兩天,還越挫越勇,把艱難當有趣在挑戰。

    「他是青焰門的領導人之一,想知道什麼事並不困難。」相較之下,同樣是領導者之一的焰,就懶得費這門工夫了。「我將你安排在焰那    ,就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這樣他才不會對你有戒心,比較容易接近。」反正焰自視甚高,絕不可能調查洛心的背景。

    啊哈!猜中了。

    「可是黑焰哥很不高興,而且……」

    「有話你儘管說。」陳媽慈藹地笑著鼓勵道。

    真不想自曝其短。李洛心不安又似羞於開口。

    「我不會笑你的,儘管說沒關係。」她扭捏不安的模樣揉和著嬌媚與純真,沒有一般人的惺惺作態。真怪啊!任何舉止都適用於這個丫頭。

    「我……我沒有打理家務的經驗,家    有傭人,所以……」她囁嚅地低著頭,汗顏不已。醜話先說在前頭,省得到時候黑焰哥挑她毛病時,她沒理由可搪塞。

    「原來是這個。」陳媽了悟,慈愛地摸著她柔軟的秀髮,笑瞇了細小的眼睛,「我早就猜到了。」看她白白嫩嫩的模樣,又是富家小姐,這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我會煮菜,那是我家大廚教我的。」她驕傲地笑著。「他常說我天分高,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這倒是出人意料之外。時下的千金小姐,哪個會入廚房幫忙,沾那油膩膩的油煙氣?

    「焰可有福了。」這孩子笑得那麼甜蜜,實在不忍心告訴她,除了她以外,不是名廚煮的佳餚,炙和焰是不會碰的。

    「黑焰哥真的會吃我煮的東西嗎?」最好不要,省得麻煩。看他那副高傲的姿態,也不太可能會吃。

    「也許……呃……大概吧!」陳媽不敢老實回答,說得很遲疑。

    「他會討厭我的廚藝嗎?」李洛心燦亮的笑容被鳥雲摒退,扮出一臉受創貌。太好了!

    「你要勾引的對象不是焰那孩子,無所謂的。」陳媽為了提振她的信心,故意輕佻地逗她,曖昧的口氣不經意地染黃了一季冬。「只要炙喜歡就行了,不是嗎?」

    「勾引!」她捧著熱呼呼的小臉羞呼,「陳媽想歪了。」陳媽這種曖昧的說法和眼神真不道德,讓人聯想到寬衣解帶等情色事。

    太好了,她要的就是這種嬌羞,希望這表示洛心對炙的觀感不錯。陳媽一廂情願地將她的羞赧理想化,差點樂歪了嘴,彷彿聽到教堂鐘聲在耳畔響起,載滿幸福且悠揚。

    #                                        #                                    #

    「喲,捨得回來看娘了,我還以為下個世紀才能有那份榮幸見我兒子呢!」歐陽米雅看兒子怒容滿面地衝進臥室,不禁好笑地調侃。這孩子從前庭飆進來,她就有心理準備了,果然又是一次山洪爆發。

    「我心情夠惡劣了,不想聽那些五四三的風涼話。」黑焰臭著臉。

    「你心情不好,娘有責任嗎?」歐陽米雅婀娜地投給他一個妖嬈的笑容,不將他的警告放在眼底。

    「你說呢?」他恨恨地往床上一躺,神色凝重。

    「你啊!只有這種時候才會跑回來看看娘,哪個娘養到這種不孝子,哪個娘倒楣。」她歎聲抗議,唇型豐潤完美的嘴巴不平地噘起。

    「我拜託你,別再嘮嘮叨叨了。」黑焰揚聲大叫,英俊的面孔全擰成一團,五官難辨。他還不夠煩啊!要她囉唆。

    「喲,還跟我大小聲耶!」她老神在在地塗她的腳趾甲,管他天搖地動。這孩子的脾氣不收斂點,總有一天她會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米雅,發生什麼事了?」黑霆被兒子的吼聲引來,神色慌張地衝進三老婆房    。

    「沒事。」她朝老公嬌媚地笑了笑,帶勾的眼睛徐徐地溜了躺在床上的兒子一眼,才柔媚地轉回。「只是某人的氣壓不穩,不打緊的。反正生兒如此,老母之過,我能平反些什麼?」她若無其事的歎聲    全是挖苦。

    黑霆被她的眼兒這麼一勾,這才發現躺在床上郁卒萬分的兒子。

    「焰,你又來煩你媽了?」這個孩子難得鬱悶,直通通的一個人,等會兒就好了。

    「煩什麼煩,誰教她生了我。」黑焰抓過枕頭埋著臉,沉悶地叫著。

    「你這什麼態度呀!」歐陽米雅伸腳踢踢他,「好像你今天會受罪全是娘的錯。」

    「廢話,難道你不該分攤著點?」他天經地義地吼叫。

    「什麼叫我該分攤著點?」歐陽米雅微微挑動細眉,美艷的臉龐填滿促狹,「我受氣時,向你抱怨幾句,為何你就受不了了。」

    「你這種人會受委屈才有鬼。」他放開枕頭,懶洋洋地側起身,心情逐漸好轉。

    「什麼我這種人、你那種人,你的言下之意都是我在欺壓別人羅?」她放下指甲油,懶懶地吹著指甲。

    「難道不是嗎?」他沒好氣地回嘴。今天如果他不是她兒子,說不定早被她面帶微笑的給整死了,哪能苟活到現在。

    黑霆好笑地走進房間,看這對母子之間奇怪的親情交流。米雅天生熱情大方,嬌艷動人的媚臉永遠帶著勾人的笑容,悲也好,怒也好,她永遠是圓滑地藏在心底。這樣懂事的女人怎會生出焰這種粗莽的孩子來?

    「好吧!好吧!誰教娘多事生了你。娘向你道歉好不好?心肝寶貝。」見兒子愁眉不展,歐陽米雅到底不忍了。她懶懶地移動嬌臀,坐在兒子身邊,塗滿蔻丹的手指柔柔的沿著他的額頭往下撫。

    「老頭,把你的女人帶開,    心死了。」黑焰拍掉她的手,翻身坐起。

    「娘痛得要死把你生出來,澡都幫你洗過了,現在連摸摸都不行啊!」她自艾自憐地靠進老公懷    ,「霆,你說我值不值得?」

    他快被這對老夫老妻之間的親親愛愛吐死了。黑焰冒火地瞪著他們。尤其是性好漁色的老傢伙,一個人應付三個,居然每個老婆都治得服服帖帖,讓人不得不服了他。

    「別傷心了,不管值不值得,焰都已經二十九歲了。」黑霆安慰的口吻充滿了不值的意味。

    「說得也是。過了明年,我就不用負擔他的怒氣了。」她頗為慶幸。

    「喂,你們越說越不像話,把我當牛蛇鬼怪,好像我很麻煩似的。」搞什麼鬼啊!他跑來這    是為了紓解心情,可不是為了這些奚落而來。

    「他總算有自知之明。」歐陽米雅誇張的吁了口氣。「我以為他笨到聽不出來我們在損他呢!」

    「米雅……」黑霆撇開頭偷笑,對老婆的作態佩服得五體投地。

    「老娘,你給我閉嘴喔!」黑焰威脅地將她拖出黑霆懷    ,掄起拳頭向著她,「你對自己生的兒子沒信心,幹嘛要生。」

    「因為娘愛你啊!」她笑嘻嘻地狂吻他,吻得他滿臉唇印。「我的焰遺傳了娘的美麗和你爹的俊俏,舉世無雙,娘每見一次就愛幾分。」

    黑焰反胃地推開她,抓起床單猛擦鮮亮的唇印。

    「我要走了,再留下來我會殺人。」他忿忿地跳下床,踩著僵直的步伐離開。

    「心肝寶貝,你不留下來陪娘吃一頓飯再走嗎?」歐陽米雅哀怨地喚道。

    黑焰停在門外,回身看她時,剛硬的下巴略略放柔,「你左一聲心肝、右一聲心肝,我哪有胃口,下次再說了。老頭,好好照顧我娘。」交代完,他人就閃了。

    他心    還是記掛著她的。歐陽米雅感動的走到窗邊,癡看著兒子的背影。這孩子長得真好,既英俊又迷人,他若肯三不五時回來和她聚聚,修些氣質學分就完美得沒話說了。

    「他的心情好像很糟?」黑霆將她納進懷    ,盯著跑車揚起的煙塵。

    「焰就是這麼暴躁,直來直往的性子已經生了根,想改是難上青天了。」她輕柔地偎著他。「他的新娘,你幫他物色好了嗎?」她微仰著頭,嬌滴滴地問。

    「好了。」黑霆撫著她光滑如昔的小臉。

    「能不能制伏這匹野馬啊?我可不想他三天兩豉跑回來發飆。」她為難地皺著臉,容華絕世的小臉哀哀泛愁。

    「我看你巴不得他天天回來纏你。」他    著。「一會兒嚷著要去他那兒住,一會兒要我派人去將他綁回來。你啊!口是心非。」

    「我想他也是正常。他一年到頭不見人影,不是到處去幫人家蓋房子,就是去擺平那些別人家的恩恩怨怨,要不是就是四處去勘查黑家各地的產業。」她不依地嘟著嘴,小女孩般的賴在他懷    ,「好歹我就生這麼個兒子,我不疼著點,誰替我疼。」

    「別忘了這個兒子我也有分。」黑霆佯裝正經地喝道。

    「不要再讓他去和那些黑幫打交道好不好?」她舊話重提,「我們是正經的生意人,為什麼要趟這種渾水。你的事業眾多又繁雜,他的擔子夠重了,那些風血雨就別讓他插手好不好?」兒子就這麼一個,她不看著點怎麼行。

    「米雅,這不像是公私分明的你。」他歎著氣,輕啄著她的唇,「你嫁給我的時候,就該知道這是祖宗立下的規定,也該知道我們的兒子將負擔什麼樣的風險,為何現在卻……」

    他不由得低歎一聲。

    「我知道黑家的先人曾受江湖人士的滴水之恩,繼而扛起除奸扶弱、伸張正義的重責大任。問題是,時代已經不同了,現在的黑幫哪有以前那樣講義理。」她振振有詞。「要黑家子孫世世代代做黑幫仲裁人實在不公平,你們光打理那些生意就夠忙了。」想要世界大同也不是這般犧牲法。

    「所以才要成立青焰門來分擔責任。」他安慰地摟緊她,「放心,焰雖然直率卻不笨,也夠機伶,對我們的孩子要有信心。」

    「對他我當然有信心,只是……」天下父母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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