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女難纏 第五章
    正為司為徹夜未歸而亂成一團的任家,在接到她派人送來的信後,這才安靜下來。

    有意坐在房裡,將司為的來信反覆看了幾遍,一雙新月般的黛眉微微蹙了起來。

    她並不是懷疑這封信的真偽,畢竟司為的字她看得熟了,令她煩心的,是司為不許她們過去找她的怪異舉止。

    昨天小姐出門不帶她們已經夠奇怪了,這會兒又突然跑去樓家別館小住,還不准她們過去,這其中分明有問題!

    小姐是習慣了她們服侍的,從不願任意更換其他的婢女,無論到什麼地方,總會帶著她們,十年來這規矩從未變過,怎麼現在突然……

    小姐肯定有什麼事瞞著她們,要不,為何她不敢回來?

    有意越想越覺得可疑,瞄了下其他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她便放下信紙起身道:「我有事出去一下。」

    落花抬起頭,好奇地問:「你要去哪?」

    「這是私事,一切等我回來了再說。」 小姐不敢回來,一定有什麼不欲人知的事情,她還是別多嘴,壞了小姐的事。

    「好嘛!人家只是擔心你,都這麼晚了還要出去。」落花委屈地道。

    「很晚了嗎?」有意詫異地看向窗外。

    的確,天都黑了,她被小姐的事搞得昏頭了,以致都沒發現。

    「那我明天再去好了。」這麼晚,去打擾人家不太禮貌,而且小姐人在樓家,安全應該無虞,這事兒擱到明天也沒啥大礙。

    決定之後,她坐回椅上,拿起信又再瀏覽一次,唇角露出一抹十足詭異的笑容。

    她倒要看看,小姐在玩什麼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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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早,有意纖瘦的身形即出現在怡園。

    「有意?」 司為一見來人,差點沒驚得從椅上跳起來。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叫你們不要來嗎?」

    「小姐出事了,教奴婢們怎能安心在家?」她試探的反問她。

    果然司為上了她的大當。「你怎麼知道我受傷的事?!」

    受傷?有意一驚,急問:「傷得嚴重麼?有沒有請大夫?樓二少爺呢?他知不知道這件事?」

    「知道呀!可是致遠哥哥他被蘭姨叫回去了,都沒人陪我,我好無聊。」蘭姨是司為對樓夫人的呢稱,他們兩家已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有意不理會司為的岔開話題,她擔憂地道:「傷口呢!

    在哪兒?」

    司為掀開衣服,露出包著紗布的小蠻腰。「放心啦,已經處理好了,也不痛了。」

    有意瞧那紗布包紮的範圍頗大,料想傷口定然不小。

    她抽了口氣,心疼道:「真的不疼嗎?傷口好像不小呢!樓二少爺就在您身邊,他怎麼還會讓您受傷呢?」語氣之中頗有責怪的味道。

    「不關他的事啦!有意,那時我心情不好,就賭氣自己跑掉了,才會被別人砍。」她直道,不喜歡致遠哥哥被人誤會,知道她受傷,他可也急得很哩!

    「被別人砍?!有意拔高了嗓音。「是誰?他好大的膽子畦!」

    司為蹙起眉頭,咬牙忿忿地道:「一群低級無札的山賊!」想起那些大壞蛋她就一肚子火!

    山賊?莫非是最近犯下一連串槍案,以凶狠、行動矯捷聞名,惡名昭彰的地空寨?

    哼哼,好一群膽大包天的傢伙!她們不動他,他卻犯到她們頭上來了。

    有意暗暗冷笑,心中已在默默盤算要如何聯合官府,剷平山嶺,一舉挑了他們的賊窩!

    敲門聲在此時響了起來。

    「誰?」樓二少爺不在,用膳的時間也還未到,這時有誰會來?

    門外有短暫的靜默。「有意姑娘?」

    「是季遐,他來看我了,有意,你快開們。」 司為興奮地叫,俏麗的小臉閃著耀眼的光輝。

    有意依言將門打開,似笑非笑地望著眼前來人。「公子真是好記性,竟能聽出我的聲音。」她與他,也才不過見了三次面吧!

    季遐淡笑,也不謙遜地道:「對這方面的事,季某一向記憶驚人。」

    有意眉一挑,斜你倚在他身旁的女人。「這位不是盈袖姑娘嗎?」

    司為也看到她了,熱切的心霎時有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怎麼她也來了?我又沒有要她來。」

    季遐斂起笑容,對司為無禮的言詞有著些微不悅。「盈袖知道你受傷了,特意前來探望你。」他牽著盈袖的手人內坐定,並沒對司為多有責備,畢竟在外人面前,總不好讓她掛不住臉。

    「誰要她討好?我才不稀罕!」司為嘟起嘴,撇過頭去不看盈袖。

    她討厭死她了,誰教上回在城外,季遐淨是護著她。

    季遐忍不住沉下了臉。「人家好心來瞧你,你不覺得該對人家有禮貌些嗎?」

    司為更氣了,脹紅著瞼,叫道:「我幹麼對她客氣?她不高興可以走呀;打一開始我就沒有叫她來,是她自己要來自討沒趣的。」

    「你……」季遐激動地站了起來。

    這時,許久都不作聲的有意和盈袖同時有了動作,有意擋在司為跟前,防範季遐做出什麼不利司為的舉動;而盈袖則拉住了季遐的手臂,溫柔地勸道:「算了,遐,這點小事不打緊的。」

    見季遐聽了她的勸,對她可說是百依百順,司為惱怒地紅了眼睛,咬緊唇不出聲。

    盈袖暗掃她一眼,又對季遐道:「我想單獨與任姑娘談談,遐,你先出去好嗎?」

    季遐瞧瞧她,又瞧瞧司為,好一會兒才點頭答應,卻又不忘撫了下她的頭髮,低聲交代:「記著,別讓自己受委屈。」

    他聲音不大,但卻足以讓房內的四人聽得清清楚楚。

    不等司為發作,有意已聽不下去地出聲警告:「季公子,別欺人大甚。」

    欺人太甚?哈!「比起你家小姐,季某自認頗有不及。」

    冷淡一笑,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氣……氣死她了,好個季遐,他們梁子結大了!

    「失禮了,任姑娘,遐平常不是這樣的,你別介意。」

    盈袖輕聲替季遐道歉,舉手投足間,氣質優雅有如春風。

    司為理也不理她,只氣得想哭。本來她二話不說就想將她給轟出去,但又怕季遐從此不再理她,只能按捺不動。

    盈袖也不在意,逕自說道:「遐對任何一位姑娘都非常溫柔體貼,從不曾口出惡言或神色不善,他……真是個好人,不止我,許多姑娘都十分傾心於他,他也不會讓我們失望,待我們始終很好。剛剛他會有那種失常的表現,大概是他心情不好吧!任姑娘請別誤會了他,他真的……是個百里無雙的好郎君,我也很慶幸,自己能有這福份一直陪在他身邊,而……三年了,他也不曾厭棄於我,更是讓我感到……」

    「夠了!敢情你是來示威的?」有意如何聽不出她話中之意?這女人八成看出了小姐對季遐有意,才故意請這些打擊小姐信心的話,明著是在幫季遐說話,暗著卻是為了讓小姐以為季遐待她特別不好,甚至討厭她,要她知難而退。

    真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能把一番示威之語說成這樣,不簡單哪她!

    「示威?怎麼會呢?你誤會我了。」盈袖微紅著臉,辯解道:「我是請任姑娘別誤會了遐,他是個好人,我不希望因為他護著我的關係,讓任姑娘與他交惡。」果然不愧是傳言中最靈敏聰慧的有意,好敏銳的觀察力!

    「哼!你嘴上說得好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我警告你,你愛管別人間事是你家的事,但別犯到我家小姐頭上來,不然……就你估計,『芳滿庭』的生意還可以做多久?」她不說她的生意,而說整問「芳滿庭」,用意很明顯,就是她若敢對司為心懷不軌,她要她們整個妓院的生意都沒得做!

    「你……哼!我是在跟任姑娘說話。」可惡的賤婢,竟敢要脅她!

    盈袖不想再與她針鋒相對,因為她絕對討不了什麼便宜。

    有意挑了下眉,話說得更絕了。「憑你的身份,還不夠格與我家小姐交談。」

    「你這賤婢!」盈袖終於再也保持不了閑雅的形象,氣得站起身來揮手就要朝有意臉上打下。

    這時司為情急之下,隨手抓起桌上一樣東西,看也不看便往盈袖身上摔去,阻止她動手打人,然而卻在東西脫手的同時,一股熱辣的刺痛感龔上她的手背,她這才看清原來自己丟出去的東西竟是個裝滿滾水的茶壺,而在她丟出去的時候,壺蓋脫落,灑出了些熱水在她手上。

    「唉呀!」盈袖慘叫了聲,茶壺正中她左臂,大量滾水澆在她身上,起了無數個水泡,傷勢實要比司為嚴重許多。

    門外的幸遐聞聲衝了進來,見到這副景象,霎時變了臉色。「盈袖!沒事吧?盈袖!」

    「燙……好燙啊!遐。」盈袖哭道,左臂痛得抬不起來。

    季遐連忙搶過鏡抬上尚未收走的洗臉水,讓盈袖將燙傷的手臂浸泡其中,盈袖此時也顧不得髒了,畢竟這是房內唯一的冷水。

    而有意見到司為也燙傷了手背,急得差點沒哭出來,正想叫盈袖走開,卻被司為制止住了。

    「小姐,您得趕快泡冷水才行呀!」

    司為心情惡劣地看著季遐如此呵護盈袖,反而瞧也不瞧她,心中恨惱,強忍手背疼痛,大聲道:「不要!水髒也髒死了,我才沒那麼不衛生。」

    就這一句話挑起季遐心中熊熊怒火,他抬起頭惡狠狠地望著她,目光如欲殺人。「道歉!」

    「我呸!」她才不怕他呢!

    「我叫你道歉!」他已經是用吼出來的了。

    司為跳了起來,不甘示弱地吼回去:「我偏不要!她痛死最好,活該!」

    你這刁蠻的女人!」季遐失控地揚起手。

    「呀!」他要打她了!司為驚叫著反射性地伸手搗住臉。

    一大片的紅腫映人季遐眼裡,霎時他怒火全消,訝異萬分地住了手,改為抓住她的手腕,急問:「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司為忿忿地甩開他,將手藏到背後。「哼!你去關心你的盈袖姑娘吧!誰要你來睬我?」

    「別鬧了,你也燙傷了嗎?快給我看看。」季遐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只能在心中暗暗發急。

    「我就是偏要鬧!反正我不過是個刁蠻的女人,你理我做什麼?」胡鬧、亂來、任性、刁蠻,在他眼中,她就是這麼一個不可愛的女人,他幹麼關心她?

    季遐越發焦急起來,怎麼這時候她還在鬧脾氣?傷處難道不痛嗎?她一向都是這麼不愛惜自己身子?

    沒多想,他衝上前去一把將她摟住,可說是強硬地把她押到盆邊,將她燙傷的手按進水中。「我拜託你別鬧了好嗎?燙傷了怎麼也不說一聲?要這般折騰自己的手。」

    司為仍是不肯安分地掙扎著,使勁要擺脫他的掌握。

    「那又怎麼樣?我愛怎麼折騰它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情急之下,季遐脫口吼出她的名字:「司為!」

    這了總算才把司為嚇住了,不再掙扎不休。

    季遐鬆了口氣,由身後將她緊緊摟住,低聲道:「這樣不愛惜自己,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司為輕哼,心已經軟了,但嘴上仍不忘委屈地道:「你會擔心人家才怪,你巴不得離人家遠遠的。」

    「不是這樣的,司為。」也許他曾有過這種念頭,但現在她身上的傷一大堆,他絕不會在此時丟下她不管。

    「遐,我好多了,我想回去了。」盈袖突然出聲,想將季遐快快拉離司為身邊,不讓他倆言歸於好。

    「嗯。」季遐淡淡地應了聲,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玉小盒,挖了點藥膏塗抹在司為手上,再將玉盒放進她手中。「這是擦你手背的藥,記著,這玉盒可不許你再摔碎了。」

    司為點點頭,好不容易才能和平相處,她實不願讓他離開。瞪了盈袖一眼,她向季遮撒嬌道:「不要啦!人家不要你走啦!你叫她自己回去就好了嘛!」

    「不行,人是我帶出來的,自然也得由我送回去。」 他微笑地點了下她細緻的鼻尖。「不過如果你不介意,晚點我再來叨擾。」

    「就這麼說定了!」她這才開心地環住他的頸項,不過在她不經意地管見盈袖後,她卻又嘟起了嘴。「但我可不許你再帶其他不相干的人來了。」

    真是個難伺候的小東西。「知道了,你喔!」

    「說好了喔!你可別反悔。」不然她不放人了。

    「不會的,等我。」季遐保證.隨後轉過身來向盈袖道:「我們走吧!」

    盈袖柔順地勾住他的手臂,臨走時不忘瞪了司為一眼。

    司為立即便要發作,她霍地站起一掌拍在桌上。「你瞪什麼瞪?」

    盈袖被她嚇了一跳,沒想到她竟敢叫出來。生怕此事對她在季遐心中溫柔的形象有所傷害,她趕緊拉著他匆匆離開,不讓他有問清事實的機會。

    真是個討人厭的小鬼,哼!今晚的約會,休想她會讓她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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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為為了季遐的到來,興高采烈地備了一桌酒菜,所有吃的用的無一不是經她精心挑選過,為了這個晚宴,她可說是費盡了心思。可是……

    她左盼右盼,等了又等,那個教她朝思暮想的人影始終沒有出現。

    「小姐,已人亥時了,請歇下吧!」有意已將床鋪鋪好,垂手立在司為身旁。

    知道小姐受了傷,她自是留下來服侍了,不過對任家那邊,她也不忘做了些交代。

    司為望著桌上已快冷掉的酒菜,心中著實難過不已。

    「我不累,我要等他。」

    「小姐,夜深了,季公子他不會來的。」有意柔聲勸道,不忍心讓小姐就這麼一直空等下去。

    司為吸吸鼻子,有股想哭的衝動。

    他自己也說過他一定會來的,可是呢?都已經這個時候了卻連個影子都沒見著,他欺騙了她!

    為什麼?難道他就真這麼討厭她?會說出那樣的話,不過就是哄哄她,要她乖乖聽他的話?他怎麼可以這樣?

    她是那麼地相信他,他怎麼可以如此輕賤她對他的信任?

    她在他心裡,就這麼不值?

    「有意……」淚水滑落臉龐,此刻的司為嬌弱得令人心憐。

    「小姐,別難過了,說不定季公子他只是一時有事耽擱,所以才沒能趕上。先歇下吧!有事明天再問他好嗎?」

    她可不是在幫他說話,她只是捨不得小姐為他傷心。

    其實有意多少也知道是盈袖在從中作梗,看來這個盈抽,生意是不想做了。

    司為任有意扶上床躺好,蓋好被子後,她突然問了句:「我是不是很討人厭?」

    有意一驚。「小姐怎麼會這麼問?」是誰跟小姐亂嚼舌根?季遐嗎?

    「不然,他為什麼不喜歡我?」沒事就凶她,還說話不算話,若是換成了那個盈袖,她想他才不會這樣呢!

    「他不喜歡小姐?不會吧?奴婢瞧他對小姐挺有心的啊!」雖然有時他會教訓小姐,但仔細想想,他也是為了她好。

    「真的嗎?」司為聞言心中燃起一股希望,但很快又黯淡下來。「可是他也喜歡其他姑娘。」

    「這……小姐,每個人個性不同,有些人就是這樣,怎麼也安定不下來,小姐若是非要他不可,也就只得忍忍了。」

    「你知道我……我喜歡他?」司為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不會吧?她沒跟她說過呀!

    有意微笑道:「跟在小姐身邊幾年了,小姐的心思,奴婢難道還不明白嗎?」

    司為瞬間脹紅了臉,羞道:「討厭啦!有意……」

    有意瞧她這可愛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睡吧!我的好小姐。」

    「等一下啦!有意。」 司為拉住了正欲離去的她。「他……我該怎麼辦呢?」

    有意停下了腳步。「小姐真要聽奴婢的意見嗎?也許有些話不大中聽呢!」

    「我想聽。」司為堅決地道,她知道有意很聰明,許多事問她總不會錯的。

    「小姐。」有意坐回她身邊,輕道:「其實,奴婢是希望小姐能放棄他的。」

    司為直覺的就要反對。「為什麼?」

    有意頓了頓,像是在思考著要如何把話委婉他說出口,好一會兒才道:「季公子他太不專一,注定了要讓女人傷心,愛上地只會自討苦吃,因為他根本無法安定。放棄吧!

    小姐;他也許是個好情人。但絕不是個好丈夫!」

    司為聽了,久久不能成言,她張大了眼睛,心中思緒亂成一片。

    「奴婢告退了。」有意也知道要給她時間好好地想一想,所以收拾好桌上的酒菜後便退出房間。

    放棄?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是那麼地喜歡他,不希望他離開她,而現在有意卻說她放棄他會比較好?

    真的是這樣嗎?有意不會害她的,而且……他也不曾在意過她,不是嗎?

    已約定好的事,他都可以如此輕率地毀棄,他果真一點也不將她放在心上,一點也不在乎她的感受是吧?

    那麼,決定放棄他,是否是對的呢?如此,真的對她好嗎?

    她不知道!

    沒想到,做個決定竟是如此困難,她到底該不該放棄?

    整夜,司為翻來覆去無法成眠,頭一回意識到季遐在她心中,已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倘若她的決定是放棄,她不知道他的反應會如何,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她只知道,她會很痛苦!一定會很痛苦!那將是她一輩子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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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司為起了個大早,專程等季遐來跟她賠罪,役想到她等了一個上午,他還是不見人影。

    司為本不是個有耐性之人,正午一到,她沉積的熊熊怒火假至數爆發了出來,摔壞不少東西,連午膳也氣得碰都沒碰。

    有意功了許久。也還不見她氣消,正感無奈之際,小廝就匆匆跑進來、報說:「季公子來了。」

    有意吁了口氣,才想去請他進來,司為卻大嚷道:「不見!叫他給我滾!」

    「小姐!」她不是很想見他嗎?可別為一時嘔氣將來後悔啊!

    「我誰也不想見!滾!統統給我滾!」 司為搗住耳朵,不聽有意的勸說,只是一個勁兒地嚷嚷道。

    他不想見她,就隨隨便便地矢約;現在他想見了,難道她就得巴巴地趕去給他見不可嗎?他當她是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

    「小姐……」有意不放棄,想繼續勸說。

    「住口!我什麼也不想聽,說了不見就是不見!有意,你出去!」

    有意沒法子,只能退出去,讓司為一個人獨自待在房裡。

    司為餘怒未消,乒兵乓乓,又隨手摔了幾樣東西,然後伏在桌上嚎陶大哭了起來。

    這時,極輕微的腳步聲自她身後響起,司為兀自不覺,直到一個溫暖的懷抱輕輕地包圍住她。

    「你幹什麼!」她反手就是一掌,直往來者臉上揮去。

    季遐毫不費力地擋下了,一邊在心中大歎她警戒心竟是如此地薄弱。她不同來人「是誰」,反而嚷「你幹什麼」,顯然是把來者當成自己人了,壓根兒沒想到說不定是什麼賊子歹人之類的匪類。她太過於信任這裡的防禦能力,這可不是好現象哪!

    司為發現是他,氣得紅了眼睛。「你來幹什麼?誰准你進來的?」

    季遐淡笑,果然她如他所料般暴跳如雷。「沒人准我進來,我聽到你不肯見我,就直接從窗口進來了。」

    「你滾出去!我不要見到你!」 司為甩過頭,賭氣地閉上眼睛不肯看他。

    季遐自知理虧,所以也不動怒,只是笑著將她摟緊了些,在她耳邊輕道:「還氣我嗎?真對不起,昨晚出了點事沒能趕來,讓你空等一場,我很抱歉,原諒我好嗎?」

    他沒說其實他夜裡曾來過一趟,只是她早歇下了,他不便驚動她,沒多久就離開了,因此她並沒發現。如此真要說起來,他也不算是全然的失約。

    司為嘟著嘴,稍稍降低了些火氣。「那也要看看出的是什麼事。」

    季遐也不對她隱瞞,直道:「昨兒個夜裡,我正準備要來找你的時候,盈袖她不知怎地不舒服起來,我幫她診了脈,也沒發現什麼異狀,但瞧她痛苦的樣子我又不放心,只好守著她,直到她睡著了才離開,因此沒能趕得及赴你的約。」

    「什麼?」 司為不聽還好,一聽立即便是火山爆發,狂吼了出來:「你是為了她而放我鴿子?你竟會為了她而違背自己的承諾?她在你心中,真有那麼重要?重要到連我倆的約定,你都可以隨便擺在一邊?」

    「司為,你冷靜點!」季遐有點被她歇斯底里的樣子嚇到了。

    「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我堂堂一個富家千金,在你心中,竟連個低三下四的妓女都不如,你叫我……你叫我……」司為氣得哭了出來,要次連罵人的話都吼不完整,可見她真是氣到極點,腦袋發昏了。

    「司為,不是這樣……」季遐焦急地想要向她解釋,不知為何,惹她哭泣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奇恥大辱,其中更挾帶著一抹難解的不捨與心疼。「你聽我說,我沒有瞧不起你,更沒有存心要毀棄我們的約定,只是盈袖她不舒服,我不能放著她不管。」

    「所以你寧可放著我不管!」司為哭叫,無論他怎麼費心地解釋,她就是不聽。「整個晚上不見你,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多傷心嗎?為了盈袖,你寧可讓我食不知味、寢不安枕、心神不寧、坐立難安?在你心中,我算什麼?你究竟有沒有在乎過我?」

    「有的!司為,我有!」他怎能不在乎?要是他不在乎,他就不會來了。

    「卻沒有像在乎盈袖那麼多!」 司為終於再忍不住,用力捶打他的胸膛。「滾!你給我滾!滾得遠遠地,別再讓我見到你!滾!」

    「司為,別這樣,我不是有意要失約的,司為……」季遐無視於她的攻擊,只急著想向她解釋清楚,他不想讓她誤會,更不想讓她傷心。

    「我不聽!我不聽,出去!馬上出去!不然我要叫人了。」她指著門口,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你以為就憑他們能奈我何?」季遐被她吵得有短暫的失控,不過很快又恢復了。「當真不聽我解釋?」

    「不聽!不聽!」 為了證明她的決心,她還故意搗住耳朵,閉起眼睛,不看不聽。

    「好,我走,不過我一定會回來,直到你肯原諒我為止。」他對她這次的大發脾氣不但不厭惡,也沒多加責怪,因為這次,真是他自己錯了,姑且不論原因為何,失約了就是他不對。

    步出房門,就瞧見立在門外一臉擔憂的有意,他朝她扯了個嘴角,破天荒地也不聊個幾句,便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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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遐回到「芳滿庭」,情緒總是無法平復下來,心浮氣躁地,無論對任何事都厭煩得緊,所以也就不想去探望盈袖;逕自回到他暫居的院落。

    偏偏事不從人願,盈袖的丫環不巧地發現了他,朝他笑道:「季公子您可回來了,咱們小姐正盼著您呢!」說完也不等他答話,拽著他的手就走。

    以往季遐是不會對這種無禮的舉止感到厭惡,可現在他卻沈下了瞼色,心中十分不悅。不過他仍舊什麼也沒說,來到了盈袖的「善舞園」。

    臥在床榻的盈袖,一見他來就坐起了身,開心地道。

    「你回來了。」

    季遐淡淡地「嗯」 了聲,坐到床沿,伸手撫了下她的臉頰,「你好點沒?」

    盈袖垂下眼,輕道:「還好。」

    「那我回去了。」他站起身,轉頭要走。

    「遐?」盈袖不敢置信的抬起臉。「你是怎麼了?」才坐一下就急著要走,他以前從不會這樣呀!

    「沒有。」 季遐撇過臉,冷淡依舊。

    「遐,你心情不好嗎?」盈袖小心翼翼地問道,心裡頭益加恐懼起來。他從不曾對她如此冷淡過,這是怎麼回事?

    剛剛他究竟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什麼人?

    「心情不好?」季遐微沉吟了下。「也許。」 司為那張哭泣的臉一直在他腦中盤旋,久久不去,讓他心情沉重不已,什麼事都不想做,不想說話、也不想笑,更沒興致與盈袖卿卿我我、談情說愛。

    「怎麼了?為什麼心情不好?嗯?說給我聽嘛!」 她挽著他的手臂,向他撒嬌。

    季遐眉頭一皺,冷道:「我要回去了。」抽回手,轉身就走。

    盈袖整個人愣住了,見他就快要跨出門檻時,才回過神來,急喊:「遐,你是怎麼了?你以前從不會這樣的,這……這太不對勁了!」

    「我不對勁?」這下換他楞住了。

    對呀!他是怎麼了?以前從沒有這種情形的。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他重回到盈袖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對不起,剛剛是我不好。」

    盈袖見他眼神不再那麼冷漠疏離,這才放下心來,嘟起嘴埋進他懷中,向他撒嬌抱怨:「真是,下次別再這樣了,你可嚇壞了人家呢!」一瞬間,她還以為那天在城門外的感覺,真的應驗了,他將離她好遠好遠,一輩子,兩人再無交集。

    「對不起。」季遐又道了一次歉。

    盈袖搖搖頭,道:「我不要你道歉,我只要你告訴我,你是為了何事而煩心。」

    季遐沉默了。他本不想將這事兒告知於人,但她既然問起,他也不好拒絕。「我剛剛去見了司為。」

    「任家小姐?」盈袖心中一驚。

    難不成他是為了她才如此反常?

    「嗯,她對昨晚我失約一事,很是生氣,連我解釋了,她也不肯原諒,把我給轟了出來。」他苦笑,接著又道:「我真是傷透了腦筋,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到底要我怎麼做,她才肯原諒我?」

    他的自尊心真是被她給摧毀殆盡了,她完全不像一般女人那般把他捧得高高在上。順從他、討好他,就是她們再生氣,只要他隨便哄個幾句也就沒事了;偏偏她不吃他那一套!惹火了她,他非得費盡心思求得她的原諒不可,整個情形全反過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須對她如此容忍,雖說這一次本是他不對,但他道也道過歉了,解也解釋過了,她聽不聽得進去,那是她的事呀!他幹麼如此煩心呢?他大可任由她去,反正他一向對她也沒什麼好感不是嗎?

    可是,無論如何他就是放心不下,想她為此氣得淚流不止,他就心疼得無法不去理她。

    大概是因為這次錯在他吧!對她種種哭鬧,他不但不生氣,反而不捨了起來。

    盈袖見他如此在意司為,氣得暗暗咬牙。

    幾時他對那驕縱的臭丫頭這般好了?之前他不是一直很氏惡她嗎?惹她討厭,不正順了他的意?現在他幹麼又擺出這副優心仲仲的模樣?難不成他真對那臭丫頭起了意?

    強壓下心頭的怒意,她勾起一抹冷笑:「想要她原諒,倒也不是沒有法子。」

    「盈袖?」季遐雙眼一亮,精神全都回來了。

    盈袖心裡怒火更盛,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就是幫她慶生呀!姑娘家最愛這些了,開個小宴,再送點禮物,還怕她不原諒你嗎?要是我呀,縱有天大的怒氣也消了。」

    季遐低頭想了下,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可是……

    「我不知道她生日是什麼時候。」

    盈袖眼神閃過一道難解的光,唇角儘是妍媚的冷笑。

    「倘若我記得不錯,應在七日之後。」從前任家幫司為慶生時場面之盛大,她不但見過,而且還印象深刻,畢竟那種排場可不是一般人能力所及的,所以連帶的她也記得司為的生日是在何時。

    「七日之後是嗎……」季遐低頭不語,魂不知飛到哪兒去了,這可是他頭一回人還在一名姑娘面前,整副心思就飛到別的女人身上。

    盈袖見他種種反常的表現,氣得渾身發抖卻又不得不保持冷靜。

    可惡!可惡!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他為什麼要如此在意、討好她?之前他不是一直對她的任性不以為然嗎?為什麼現在卻……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讓他有這種改變?瞧瞧他自己,似乎對這轉變也還不知不覺,這樣下去,到後來他豈不越陷越深,終至無法抽身?

    不!她不要這樣!就算他不愛自己,她寧可他對每個女人都無心,也不要他對她以外的人有意!

    她該怎麼辦?如何才能阻止他對那任家小姐投注感情?

    現在她唯一的希望就只有他了,近來她的生意漸漸減少,可以說是大不如前,她當然不會不知道這是任家搞的鬼,那賤婢的警告已開始生了效,相信再過不久,她會淪落到一無所有。

    所以,無論是在感情上、在金錢上,她都不能放他走!

    「遐。」她出聲喚他,雙手將帕子絞個死緊。

    「嗯?」季遐漫不經心的隨口應了聲,整個思緒都還在司為的生日事上打轉。

    他從沒這般敷衍地對待她過!盈袖強忍住氣,差點沒咬碎牙齦。

    深吸幾口氣,她放軟聲音道:「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什麼事?」他抬眼看她,終於放了一點注意力在她身上了。

    「替我向任家小姐道個歉,請她……請她放我一馬吧!」她咬咬唇,水珠在眼眶內漸漸形成,一派淒楚可憐。

    季遐眉頭一皺。司為又做了什麼?「怎麼回事?」

    盈袖搖搖頭,只道:「麻煩你跟她說,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搗住嘴,眼淚滑出眼眶,這下可真是逼真得不得了了。

    季遐收起散漫,表情也變得嚴肅了。「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要跟她道歉?司為呢?她又做了什麼,要你求她放你一馬?」

    他連問一大串,盈袖卻只是搖頭。「我不能說,說了,任姑娘會生氣的,我……我不能再惹她生氣了。」很好,表現得不錯,這樣,一向討厭仗勢欺人的他就會再度對那大小姐起反感了吧!

    季遐聽了她的話,不可否認的心裡的確不太舒服。「沒關係,你跟我說,我保證她不會生氣的。」

    「真的嗎?那……我就說了喔!」盈袖拿起帕子拭了下眼角做做樣子,緩緩開口道:「上回我無意間說了些令任姑娘很不高興的話,開罪了她,所以近來我的生意一落千丈,再不設法挽救,我的日子就要過不下去了……」講到這兒不忘擠出幾滾眼淚來增強效果,博取他同情。「因此我想向她道個歉,好好地賠個不是,希望她不再氣我,讓我可以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夠可憐。夠委屈了吧!她就不信他不心軟。

    季遐果然開始露出些嫌惡的表情了。「司為她妨礙了你的生意?」

    不只生意,還有感情!「是我不好,我不該惹她生氣的。」生氣吧!生氣吧!如此,她就有勝算了。

    「就因為她不高興,便要讓你活不下去?」 這未免太……太欺負人了。

    聽他上揚的語調,盈袖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我不會說好話,得罪了她,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陰沉地略微勾起嘴角。她要贏了。

    季遐雖然在怒氣漸盛的情形下,敏銳的觀察力卻也不曾減少,他看到了盈袖臉上詭異的表情,心中一凜,怒氣反而慢慢沉澱了。

    「是嗎?我會問她。」該不會是盈袖在要什麼手段吧?

    有什麼目的嗎?在他面前低譏司為,對她來說,又能有什麼好處?

    唉,幾時善體人意、溫柔典雅的盈袖也變得這般心機深沉了?看來,此處已非久留之地,他該離開了。

    站起身,他照慣例在她額上印下個吻,語氣卻已冷了幾分。「我要回去了。」

    女人耍起心機來,臉上的表情真會讓人打從心底厭惡,此時此刻,他忽然想起司為那率真不造作的嬌美臉蛋。

    只有她,高興便是高興;生氣了也絕不會擺個好臉色給你。天真自然,從不掩飾情緒,在她悄麗的臉上,他找不到一絲矯飾的神情。

    她呀!開心時便縱情大笑;生氣時便亂摔東西……雖然暴力了點,但不可否認,她很可愛,真的非常可愛。

    季遐想著想著不自覺就笑了起來,深深的溫柔染上眼瞳,腳步輕快地回到他居住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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