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一場綺戀! 第一章
    亂了!這世界亂了!亂得讓鹿惜秋措手不及,她只知道家裡突然闖入了三名來路不明的陌生男子,母親驚惶失措地將她塞入洗碗槽底下的櫥櫃裡,她的世界頓時成了昏天暗地,僅留下一道供她呼吸的微小細縫。

    透過這道細縫,她看清了無比殘酷的事實,一幕幕血腥暴戾的懾人景象,完全呈現在她眼前,是那樣的血淋淋,那樣的令人驚駭。

    「哼!這就是你不肯妥協的代價。」一名臉上掛著一道宛如蜈蚣般傷疤的男子拍拍鹿可風的臉頰,笑裡藏刀地道。

    鹿可風壓抑住心中的怒氣及懼意,任由三名男子在他家裡翻箱倒櫃,砸爛所有的家電用品,因為他不能阻止,也無能為力,他此刻惟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保護好他的妻女。

    「你們到底想怎樣?要錢是嗎?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就是別傷害我的家人。」鹿可風把已將女兒安頓好的妻子秦雨荷拉到身後,口吻十分鎮定的說,卻惹來對方的大笑。

    「哈哈哈……你們看,這個人都自身難保了,還想救別人!你們說好不好笑?」

    「老大,那女的長得還不賴,我很久沒那個,可不可……」

    一名獐頭鼠目的男子,一雙色慾熏心的眼睛骨碌碌地對著秦雨荷做淫穢的幻想。

    「哦,難得阿-你會有中意的對象,好,這個女的就給你。」身為老大的男子,大方地允諾。

    「謝謝老大。」

    阿-向老大道謝之後,一臉淫笑的緩緩逼近鹿家夫婦,舌頭還忘情地舔著雙唇。

    「走開!」

    鹿可風狠狠地斥責了聲,整個人護住身後秦雨荷,生怕她會成為無辜的受害者,這會使他歉疚一輩子。

    阿-一把將他扯開,恰恰摔跌在被稱做老大男子的面前。然後對著無處可躲的秦雨荷妄肆的上下其手。

    「不、不!可風,救我……啊!」

    遭人鉗制住的鹿可風,看到妻子被粗暴地剝開衣服,聽著她淒慘的呼救聲,痛苦萬分地闔上眼。他真是枉為人夫啊!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無法保護。

    「睜開你的雙眼看清楚!錯過了是很可惜的哦!」那老大見鹿可風瞌上雙眼,硬是撐開他的眼皮,強迫他看著。

    「不!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傢伙……」鹿可風使勁地掙脫他們的束縛,歇斯底里地怒罵他們,卻被老大一拳打掉了聲音。

    「放開我……不要……」秦雨荷拚命想掙脫鉗制著她的魔掌。

    「自討苦吃!敬酒不喝你要喝罰酒!」阿-不耐煩地給了她幾巴掌,又粗暴地要扳開她的雙腳。

    情急之下,秦雨荷用力地咬住他的手臂。

    他一陣惱怒,抄起身邊銳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砍向她……

    鹿可風猛然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呆愣在原地!不一會兒,他化悲憤為力量,奮力地掙開束縛,飛快地奔到秦雨荷血淋淋的身旁。

    「這世界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商場上的糾紛會牽扯到死亡!雨荷……」鹿可風緊緊的抱住妻子逐漸轉為冰冷的身體,仰起頭,他悲慟不已地向老天申訴著。

    「多感人的一幕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我送你一程吧!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

    阿-亢奮的情緒已被滿室的鮮血引至最高點,連僅存的理智也消失無蹤,他失控地舉起銳利的刀,朝傷心欲絕的鹿可風刺去……

    「啊……」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和著三名男子的狂妄笑聲,形成一股毛骨悚然的氛圍,迴盪在滿是鮮血的屋子。

    一直到鹿可風血肉模糊,阿-才止住了手,朝他的屍體吐了一口口水後,轉身離去。

    淚水迅速地湧上鹿惜秋的盈盈大眼,她雙手微顫地打開櫃子的門,帶著顛簸不穩的步伐緩緩地靠近鹿可風。

    「爸……爸爸!你不是說要帶我去遊樂園嗎?你說絕不食言的啊!醒醒啊……爸爸!」

    看著向來最疼愛她的父親,動也不動地臥倒在血泊中,她不禁失控地嚎陶大哭。

    滿屋子,只剩下她哭喊的聲音低回,一股莫名的冷颼襲來,侵入她那持續失溫的心靈……

    為什麼他們要毀掉她的幸福?為什麼這樣血腥暴戾的殘殺事件會發生在她身上?

    鹿惜秋害怕地用手緊緊環抱住目己,為什麼屈哥哥不來救她?她好害怕啊!

    她突地站起身要往外跑,孰料才一旋過身,就撞上一堵肥滋滋的肉牆,她抬頭望著眼前的男人……他……不是剛剛那十惡不赦的殺人兇手嗎?

    「呵呵!我就知道你這小鬼還躲在屋裡。」老大逼近鹿惜秋,臉上掛著一抹邪惡的笑容。

    「壞人,你們是壞人!」

    鹿惜秋衝上前去,毫不思索地對阿-拳打腳踢、大吼大叫,完全忘了將有的下場。

    「膽子不小嘛!臭小鬼,看我怎麼修理你。」阿-打了她一巴掌,用力地將她摔向冰冷的牆壁,拿著刀殘酷地朝她胸部砍去。

    鹿惜秋當場昏厥了過去。

    鮮血自她的傷口處冒出,三人見她動也不動,以為她死了,便轉身離去。

    還殘留著一點意識的鹿惜秋聽見他們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她就這樣死了嗎?

    屈哥哥,為什麼還不來救她?

    ◎  ◎  ◎

    屈鷹一隻腳才剛踏進屋內,連鞋子都還來不及脫便迫不及待地拿起電話,撥給鹿惜秋。

    電話響了幾聲卻沒人接聽,他疑惑地往窗外探去……鹿家的燈是亮著的啊!奇怪!難道她在氣他現在才打電話給她嗎?應該不會吧!惜秋是不會和他賭這種小孩子氣。

    他不停地臆測,最後索性放下電話往鹿家狂奔而去。

    舉起手正要按門鈴,卻發現鹿家大門竟然是半開的,他愈想愈不對勁,一股的不祥預感油然而生,他不假思索地朝門內大喊——

    「惜秋!惜秋……」

    然後,屋內彷彿無人般沒人應聲,他焦急的往裡面跑去,卻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張口結舌,當場愣往。

    原本潔白無比的地板,染上了駭人的血跡;整齊耀眼的佈置也不復存在,只剩下一屋子的凌亂,以及……躺在血泊之中的兩女一男。

    「惜秋!醒醒!別嚇屈哥哥。」一看見鹿惜秋,屈鷹趕忙跑到她了無生機、滿身是血的身旁,用手輕輕拍打她的臉頰,喚道。

    是誰如此殘忍?竟然狠心去殺害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小女孩和其安份守己的家人。

    就在屈鷹被悲慟淹沒之際,他懷裡的鹿惜秋氣若游絲地從口中吐出幾個他來不及聽懂的字。

    「惜秋!太好了,你別開口,振作點,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一線希望在瞬間點燃,他又驚又喜地輕輕放下蒼白毫無血色的她,著急地叫了救護車並報了警。

    ◎  ◎  ◎

    救護車以及警車陸續抵達,甫回家門的屈氏夫婦也趕到現場,越過團團圍住鹿家住宅的記者與圍觀人群,他們難以置信地望著被—一抬出,白布蓋過頭頂的鹿氏夫婦,以及奄奄一息的鹿惜秋。

    「惜秋……你快醒醒啊!別嚇伯母!」汪捷玲情緒激動地衝上前,聲淚俱下地喊著。

    「媽,惜秋會沒事的,你和爸先到醫院陪她。」屈鷹拉開阻撓到醫護人員行動的母親,將她交給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屈毅文。

    「爸,惜秋就拜託你們了!」

    目送救護車離去,他疲累地接受檢察官的詢問。

    現場一片混亂,盡責的警員們不斷安撫人群沸騰的情緒,檢察官在犯案現場搜尋著相關線索,這一樁殘忍的滅門血案,要讓真相水落石出,恐怕得等鹿惜秋醒來吧!

    屈鷹坐進警車,一臉凝重的到警察局作筆錄。

    ◎  ◎ ◎

    這是哪裡?!

    鹿惜秋望著眼前白霧茫茫的景象,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害怕與彷徨,她怎麼是一個人呢?在被送上救護車時,她隱約還知道屈哥哥和屈叔叔、屈阿姨都來了,可是爸爸和媽媽呢?怎麼沒陪在她身邊?

    忽然間她抬起頭,從白霧中隱約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含著笑、展開雙臂,彷彿準備擁抱她。

    那不正是她的父母?她立即換上幸福的笑容,飛快地往前方奔去。

    倏地,眼前慈祥的面孔變得猙獰嚇人,他們的身體滿傷口,不斷地冒出鮮紅色血液,帶著一抹駭人的笑容向她逼近——

    她倒抽一口氣,欲後退幾步,這才發現全身無力,只能無助地吶喊著。

    「不!不要過來!走開……」

    鹿惜秋害怕地從夢中驚醒,不小心扯動剛縫合好的傷口,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使她無力的倒向病床。

    屈鷹一聽見她的呼喊,顧不得醫生正與他談話,兀自轉身衝進病房裡。

    「惜秋!你怎麼了?」

    他緊緊握住她的盈盈小手,心疼不已地望著躺在床上一臉蒼白、眼神空洞的她,語氣帶著濃濃的不捨與關懷。

    「爸爸跟媽媽呢?」她幽幽地開口問,聲音輕得彷彿空氣般虛幻,讓人捉摸不著。

    「傷口還痛不痛?醫生說,只要你乖乖的養病、吃藥,馬上就會好喲!」屈鷹迴避她的疑問,若無其事的說著。

    「死了是嗎……屈哥哥,你放心,我不會傷心的,爸爸、媽媽他們永遠都活在我心中……更何況,我還有你、屈叔叔和屈阿姨,這樣我就滿足了。」

    她緩緩地將頭轉向屈鷹,強顏歡笑的對他說,忽略了他是最瞭解她的人。

    屈鷹握住她的手,不自覺地加重力道,他不要她這個樣子。明明很難過,為什麼還故作輕鬆?他寧願她像平常一樣,遇到不順心的事就大哭大鬧;遇到開心的事就爽朗的哈哈大笑,這種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不想看。

    「不准你這樣勉強自己,倘若你想哭,就到我懷裡哭,我的雙臂永遠為你展開!」屈鷹帶著濃重的鼻音,沙啞地開口。

    鹿惜秋舉起略帶冰涼的纖纖細手,撫上他那張滿是倦意的面容,淚盈滿眶地注視著他。

    是啊!她怎麼忘記屈哥哥是最瞭解她的人呢?他們的默契總是最好的,只要眨一眨眼,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這樣深厚的情誼,她怎能欺瞞得過他?

    「惜秋,對不起!你別哭,是屈哥哥不對,屈哥哥不該惹你哭的。」

    他希望她能自然地表現出自己的喜怒哀樂,卻又敵不過她落下的串串淚珠。

    「惜秋不哭、不哭!屈哥哥別擔心。」

    她吸吸鼻水,將淚水擦乾。

    「惜秋,一時間或許你無法承受太多事,畢竟你也不過才十三歲,但這件事與你有密切的關係,所以屈哥哥不得不老實對你說。」

    屈鷹曉得現在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對她而言是殘忍的,但倘若他現在不說,以後就更沒機會了,因為再過八天,他就要去加拿大讀書。

    鹿惜秋睜著一雙充滿疑惑的眸子,靜靜地等待他繼續開口。

    「咳!嗯……經過調查,證實你家是因在商場上與人發生糾紛,而引起這滅門血案,兇嫌目前還在逃逸中,警方為了保護你的安全,會二十四小時派人守在你身邊。」

    「屈哥哥那你咧?!你不待在惜秋身邊,保護惜秋嗎?」

    聽完他的話,敏感的她馬上就嗅到一股不尋常的訊息。

    他侷促不安地抿了抿乾澀的嘴唇,艱澀地開口道:「惜秋,屈哥哥八天後就必須遠赴加拿大唸書……不過,你放心,屈哥哥一定會每天寫信給你、每天和你通電話……」

    見鹿惜秋臉上疑惑的表情漸漸轉為哀傷,屈鷹也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他不該棄她而去。

    「連……連你也要離開我了嗎?」

    任何言語都難以形容她此刻心裡的痛,講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後,最終還是捨她而去,她不禁露出虛弱淒涼的一笑。

    是啊!屈哥哥再怎麼護著她,最後他仍是屬於別人的啊!就算他對她疼愛有加,也不可能永遠是她專屬的。

    「惜秋,你別誤會!我……」

    屈鷹見到她落寞悲傷的表情,心裡又憐惜又著急地想解釋,卻被她打斷。

    「不……我不想聽!」

    鹿惜秋強硬的拒絕道,她別過頭看向窗外,凝視著窗外的夜色,彷彿與她此時此刻的心情一樣,找不到依靠。

    「不可以,惜秋,你要乖乖聽話,屈哥哥是去加拿大修法律學位,當一個全世界最好的律師,替你報仇。」

    不想她誤解自己,他柔聲地對她解釋道。

    「真的嗎?」停頓了下,鹿惜秋轉回頭眼神哀怨地又說:「可是……惜秋、惜秋不要屈哥哥離開,惜秋只剩屈哥哥了,如果連屈哥哥也走了,那惜秋就真的是一個人。」

    愈想愈傷心難過,她惹人憐惜的淚珠好像洩了洪的水庫,止也止不住。

    「別哭,不然……屈哥哥和你打勾勾,咱們來約定,好嗎?」

    屈鷹伸出手指勾住她垂放在床上的手,眼神誠懇地和她作著約定。

    「伯父、伯母呢?」

    「他們……在辦理你父母的後事。」

    屈鷹小心翼翼地回答她,生怕刺激到她。

    這些醜惡的記憶,她應該是難以抹滅的吧!親眼目睹自己的父母親被亂刀砍死,真是一個殘酷的夢魘。

    「屈哥哥……」

    「別再說話了,醫生說你需要好好休養,來!乖乖閉上眼睛睡覺。」

    屈鷹幫她蓋好棉被,心中對她起了無限憐惜,他真恨,為什麼躺在病床上的不是他?!

    望著鹿惜秋天真無邪的稚嫩臉龐,想起醫生說她胸口那道無法去除的疤痕,他恨不得把兇手碎屍萬段,他發誓,他要成為一名最有權威的律師,還惜秋一個公道——

    ◎ ◎ ◎

    屈大哥離開已經半個多月,那件事發生也已經有一個月,眼前墓裡躺的正是她的父母。到現在,她仍然無法相信他們已離開的事實。

    世事變化難料,誰也沒想到,一夜間,她和父母就此天人永隔,儘管屈伯父和屈伯母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仍然無法讓她稍減對父母的思念。

    現實殘酷地逼她正視眼前的問題,軟弱無能的她無力抵抗也無處申訴,每天強顏歡笑,為的是不讓屈伯父、屈伯母為她擔憂。

    以為自己可以調適得很好,沒想到屈哥哥的離去,帶給她無比的空虛,至今她依然無法習慣沒有屈哥哥的日子,所有酸澀苦悶只能往肚裡吞。

    據警方說已經找到了嫌疑犯,但她卻不敢去指認,因為她怕那殘酷的往事會再次毫不留情地將她淹沒,所以,她只能選擇逃避。

    伸出顫抖的手,緩緩地摸著墓碑上的文字……

    「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啊。」淚不自覺地順著她的臉龐滑落,她幾乎已經忘了該怎麼哭泣。

    拭乾臉頰不經意留下的淚,她站起身,依依不捨地提步欲轉身離去,卻被不遠處一道低沉又不帶溫度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停下腳步。

    「方先生,你出錢,我們……」姜二冷眼看著眼前貪生怕死又想奪他人之財的懦夫。

    「可是,我只是要成軍鴻死,並沒有要他的家人一同陪葬。」方鵬中忿忿地截斷姜二多餘的解釋,面對姜二不把他這金主放在眼中的狂妄自大,深感厭惡。

    「難不成你覺得殺了他的妻兒是件殘忍的事?你不會要我相信你還有『仁慈』這東西吧!」

    姜二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方鵬中,一副老謀深算的精明樣,不容許別人對他施以威脅,完全是個主導力十足的笑面虎,莫怪乎各界對他的評價甚高。

    「那……那至少也幫他留個後,不必狠到趕盡殺絕。」

    方鵬中支支吾吾的反駁,剛才的囂張銳氣,被姜二那雙溫馴卻藏著暴戾的眼神一瞥,早已消聲匿跡。

    「哼!這是你的真心話嗎?你應該是慶幸我幫你殺了他們吧!否則……你不怕他們回來報復你嗎?」

    姜二冷哼一聲,不屑的眼神鄙視著虛偽不實的他。

    「你……」

    心中的想法被赤裸裸地揭穿,方鵬中不禁惱羞成怒地指著姜二。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不是嗎?好了,到此為止,方先生若沒有其他重要的事,請恕我先行離去。」姜二不理會他的憤怒,逕自坐上車,準備離去。

    「兇手!殺人兇手!還我爸爸媽媽……」

    他才剛發動引擎,就有個小小的身影從樹叢中跑出來,擋住他的車子,歇斯底里地直指他發出控訴。

    鹿惜秋剛剛一直躲在樹叢裡,將他們的談話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殺人,他們剛剛談到殺人吧?她應該沒聽錯!

    「小鬼!你聽到了什麼?說!你是不是全部都聽到了。」

    方鵬中快步地走近她,拎過她的領子一臉凶狠的質問著。

    「放開我!不要用你那雙髒手碰我,你這個專門毀掉人家幸福、破壞別人家庭的大惡人。」

    鹿惜秋掙開他的鉗制,用她那小得可憐的力量,不停的捶打著他。

    「臭小鬼,看老子不打死你才怪!」他輕輕一推就將她推倒在地.右手順勢揚起就要朝她揮去——

    「住手!」

    姜二坐在車內,一臉興致盎然地靜靜觀察和方鵬中起爭執的鹿惜秋,看著她毫不懼怕的模樣,一股莫名的感覺促使他開口阻止方鵬中。

    他愣愣地看著姜二從車裡走出來,一道無形的壓力直逼心頭。

    姜二緩緩地走到他們中間,用一雙充滿讚賞的眼神打量著因氣呼呼而鼓著腮幫子的鹿惜秋。

    她身上所散發的恨意令他無法忽視,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或許他和方鵬中剛才談話的內容與她有關吧!

    「小妹妹,來!不用害怕。」

    姜二伸手想要扶起她,卻被她不屑地躲過。

    鹿惜秋充滿戒心,疑惑地盯著眼前對自己表示善意的男人。

    他為什麼要救她?她和他非親非故呀!而且照常理推斷,她偷聽他們的談話,應該被滅口才對,他反倒還救了她。

    「臭小鬼!給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來,我看你是欠老子揍。」方鵬中憤怒的衝上前,用力往她的後腦勺打去。

    「幹什麼!」千鈞一髮之際,姜二一記漂亮的抬腿將方鵬中踢得老遠。

    「這就是你太自以為是的下場。」他冷眼的看著撫著疼痛處的他。

    「為……為什麼?她……跟你應……應該不相干吧!」

    看著一臉盛怒的姜二,方鵬中終於知道自己惹惱了他,於是,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姜二突地揚起一抹似笑非笑、耐人尋味的淺笑,出人意料之外,滿口篤定的指著鹿惜秋道:「從這一秒起,她,將專屬於我!你有什麼意見嗎?」

    姜二欺近方鵬中愕然無語的臉孔,威脅的氣息在此時發揮地淋漓盡致。

    「你……」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刺激姜二這即將爆發的火彈,只有轉頭狠狠瞪了鹿惜秋一眼後,憤然開車離去,這個仇他非報不可!

    一個半小時,姜二和鹿惜秋自方鵬中離去後,你看我、我看你已過了一個半小時,誰也不願先出聲打破沉默,彷彿很有默契地達成一個誰先開口,便是輸家的共識。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終於,姜二打破了沉默,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沒那耐性,因為他知道再這麼下去,他將會錯過一名愛將,所以,他選擇採取攻破她心防的決策。

    然而,鹿惜秋仍是一臉倔強及防備,完全沒有一絲放鬆的打算。

    「或者,你可以告訴我,你今年幾歲?」他再度溫柔地開口問。

    她向後退了一步,遲疑著自己該不該相信他。

    「小妹妹,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搞不好我還能幫你!」

    他知道鹿惜秋已經開始猶豫不決,於是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對著緊皺眉頭的她加以利誘。

    「真的嗎?!」

    一聽到有人能幫她,鹿惜秋的防備在瞬間瓦解殆盡,所有的懷疑皆被她拋諸腦後,或許之後的代價將會很高,但她不在乎,此時此刻,她只想報仇。

    「當然!」姜二爽快地回答。

    「好吧!我相信你。」說完,她用那小小的手握住他溫曖厚實的手,將他帶到她父母親的墳墓面前。

    「這是……」姜二不明所以地問。

    「他們是我的父母,在一個月前,他們遭幾名殺手亂刀砍死了。」鹿惜秋平靜的語氣裡,有著平息不了的憤恨。

    「那你呢?」他知道還有下文,所以繼續問。

    「我是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大圈後,閻王發現我塵事未了,又將我踢了回來。」言下之意就是指她的大仇未報。

    「我都明瞭了!」停頓了片刻,他又說:「我能幫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條件是什麼?」

    想到父母親的仇終於能報,她完全不多考慮。

    「你必須成為我的殺手,也就是所謂的——職業殺手。」

    殺手!乍聽之下,耳中嗡嗡作響地讓她不知該如何作決定,她想馬上報仇,但不想成為一個整天與血為伍的殺手,而且……屈哥哥呢?屈哥哥怎麼辦?他將來會成為律師吧!那自己不就會和他處於對立的立場?不!她不要變成這個樣子!她不要屈哥哥對她感到失望。

    「你在猶豫什麼嗎?」姜二見她似乎又有所遲疑,不解的開口問。

    「叔叔,謝謝你!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並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屈哥哥,而且他說要我等他回來,他會幫我報這個仇。」

    是啊!她還有屈哥哥。

    「屈哥哥?!」姜二皺了皺眉頭,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

    「對啊!屈哥哥現在在加拿大修法律學位,將來會成為一個律師,然後他會幫我報仇。」鹿惜秋露出幸福的樣子對姜二解釋道。

    「你跟他是親戚嗎?」他別有用意地問。

    鹿惜秋搖了搖頭。

    「那你們有什麼約定嗎?」他提出第二個令她莫名其妙的問題。

    「有啊!屈哥哥有和我勾手指作約定,他說絕不食言!」鹿惜秋開心地笑了笑,又道:「你問這些幹麼?」

    姜二冷哼一聲,停頓了會兒,炯炯有神的眼睛看了鹿惜秋許久,才緩緩地說:「你太天真了吧!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你也相信!你的父母都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而這個和你根本沒有任何關係的屈哥哥又怎會幫你,況且他將來也會結婚生子,到那個時候,你只會落得一個拖油瓶的罪名罷了!」

    他毫不留情的話,當頭澆了她一盆冷水,令她久久無法言語。

    「怎麼,難道你還奢望他會陪你一輩子嗎?」他決定要盡己所能地攻破她那早已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心防。

    「騙人、騙人!屈哥哥……他不會拋棄我的!」儘管心中的堅定已因他的話而動搖,她仍倔強地出口反駁。

    「是嗎?他不會拋棄你!那為什麼在你最脆弱的時候,他還遠赴加拿大唸書?」姜二咄咄逼人地問,絲毫不肯放過她。

    「他……他是為了……為了幫我報仇。」她有些不確定,語氣裡略帶顫抖。

    「幫你報仇?!少天真了!你以為修個法律學位,是件容易的事嗎?你認為殺你父母親的兇手不會見好就收嗎?你仔細想清楚,歹徒是不會等你去找他們報仇的,等到你的屈哥哥回來時,所有的證據早就被銷毀了!更別提什麼報仇。」

    他打擊著她薄弱的意志力,明白或許此話一出,她會無法承受,但另一個可能,她會中了他的激將法也不一定。

    「你……你到底想怎樣?憑什麼這麼說我的屈哥哥?」她隱含著怒氣,步伐有些踉蹌地質問他。

    「我只是告訴你實話,不想你再繼續做夢,造成以後彌補不了的遺憾。」他的口氣迅速地恢復平靜,與之前的他判若兩人。

    「少強辭奪理。」

    「我強辭奪理!你有沒有想過歹徒若知道你沒死會來殺人滅口,而你的屈哥哥卻在這樣危急的情境下,丟下你逕自跑去唸書……」

    「我不要聽!你走、你走!你這個壞人!」

    她不想聽!屈哥哥在她心目中是最完美的,他絕對不會失信於她,而且她和屈哥哥也立下約定過。所以,他不可能會騙她。

    姜二用力扯下她摀住耳朵的手,強迫她接受殘忍的事實。

    「還有你那些所謂的親朋好友呢?現在都跑哪去了?為什麼他們沒來幫你?是因為沒好處,懂了沒?」

    「屈哥哥跟他們不同,他不是那種人!」她還是相信屈哥哥。

    「那你知道當一個律師的危險嗎?」他改變策略,硬的不行改軟的。

    「什麼代價?」她不懂。

    「當你的屈哥哥每打贏一場官司就會被人怨恨。所以說,律師是一份很危險的工作,你忍心看他隨時隨地都有生命危險嗎?」老奸巨猾的姜二,刻意利用鹿惜秋對屈鷹的感情。

    「我……」她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她不要屈哥哥有危險!她不要再嘗一次失去親人的悲慟,若再發生一次,她會崩潰的。

    「怎麼,還需要考慮?原來你和他的情感不過爾爾,那你也別再奢望他會遵守約定。」

    「夠了!你別再說了!我答應你,不過你別得意,我之所以會答應你的原因有二,一是因為我想盡快報仇;二是因為我不想無辜的人因我而受傷。」

    仰望蔚藍的天空,鹿惜秋輕輕歎了口氣,目送姜二帶著滿意的笑容離去,她覺得這一切太過唐突。她現在的心情如一團糾結的毛線,紛亂且毫無秩序,讓她怎麼理也理不出個頭緒。

    她知道這個選擇錯得離譜,但她實在不願見到屈哥哥為她而犧牲,她也曉得他知道後,會對她感到失望及憤怒,但她寧可如此,因為她怎樣也沒辦法看著他身陷危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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