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野蠻男友 第一章
    「喂!叫你小心點搬你聽沒聽見?你是不是不長耳朵啊?相不相信我把你的腦袋擰下來?啊?」

    余渺渺才剛出電梯門,就聽見風在吼、馬在叫、雷公在咆哮,震耳欲聾,如雷貫耳。

    乒鈴乓啷。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後,是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風從走廊轉彎處吹過來,吹在渺渺蜷縮起的腳趾上。

    滴答、滴答、滴答。

    冷汗顆顆從她的額角淌下,在腳底處聚集成一汪小水塘。她的臉色蒼白,手呈雞爪狀,痙攣地抓著兩個羅森購物袋,眼珠凸出眼眶五毫米,潔白的牙齒簌簌地蹂躪鮮紅下唇,心臟也暫時停止跳動——

    驀然——

    「啊——」劇烈的慘叫聲。

    「我要殺了你——」雷公的咆哮再度在仁愛公寓的頭頂劈下,「站住!站住!站住!站住!」  追逐的腳步聲從走廊轉彎那頭傳來,越來越響越來越近,余渺渺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臉色越來越蒼白,終於——

    「啊喲!乖乖隆的咚,不得了,殺人了!饒命啊饒命啊!救命啊——」

    乒!一個男八從走廊的拐彎處摔了出來,在余渺渺越縮越小的瞳孔裡一路滑到了她的腳下,停住。  

    一隻腳,一隻很大的腳,一隻毛茸茸的腳出現在轉角處,保持著前一秒鐘踹人的姿勢。

    余渺渺不動。

    那隻腳也不動。

    腳下的男人動了,四肢著地像烏龜一樣爬到了她身後,拿她當美杜莎的盾牌。如果不是渺渺一米五五的身高根本遮不住他一米八以上的壯碩體格,他定會像條蛇一樣盤在她的身上。

    「你——決定——罩——他?嗯?」轉角處的那隻腳放下了,濃濃威脅的鼻音飄過來。

    余渺渺不語。

    眼前一花,一座高塔罩頂,氣勢磅礡地俯視像根堅強的電線桿一樣杵在電梯口的小女人。橫,只有他的一半,豎,也只有他的三分之二不到。但是,膽子倒是他生平所見女子裡最大的,令他想起另外一個女人,一個令他傷透了心丟盡了自尊但卻依然無法忘懷的女子。雖然她的腦袋和目光始終保持在他的胸線高度處,但是她的鎮定已經足夠令他為她喝彩。

    「你讓開吧!」他對她說話的口氣算是很溫和了,看在一個女人有如此膽量的分上。  她不動如山。

    俊眉微擰,巨掌前探,他打算將她推到一旁去。指尖才堪堪觸到她的衣服,轟隆一聲,她竟然倒塌了下去。

    她竟然——  

    一百年沒有愕然過的薛蟠像化石一般怔在當地,保持著巨爪前探的姿勢。

    她竟然——站著昏倒了!

    他這輩子看過的在他面前暈倒的女人不計其數,但是他絕對肯定這個女人和那些女人暈倒的原因絕對不同,絕對不是因為他那號稱「下回眸,再堅強的老處女都會尖叫;再一笑,就連母狗都會昏倒」的強大魅力的關係。

    她絕對、絕對是嚇暈過去了。

    「她——她好像昏倒了……眼、眼睛還睜著……」失去保護屏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出聲。一道寒目過去,凍住他的囁嚅。「把她抱起來。」

    「可是……」未婚的純情男子絞著手指,在男女授受不親的戒律下不敢擅動。這次凍人的目光裡夾帶了刀棍,嚇得他慌忙拋開矜持,快快抱起昏睡的女子。算了,看在她的昏倒使他免遭毒打的分上。

    「她住哪裡?」雷公的咆哮響徹走廊。

    「我……」抱人的欲哭無淚,我也不知道啊。

    砰!一記天崩地裂的無影腳踹在了走廊兩側閃閃爍爍偷看的人家中的一戶,裡頭傳來短促的尖叫,隨即消失,由悶悶的嗚嗚聲取代,想必被人摀住了嘴巴。「哪一家?」凶狠的目光刺透門縫。

    「八……零……五……」破了膽的聲音從微微破裂的門內傳出。

    薛蟠頭一側,抱人的男子顫巍巍從他身邊繞過,立定805門口,等候下一個指示,卻見把人家可憐姑娘嚇暈了的男子居然轉身,好像沒他事兒,忙自己的去了,把他一個人晾在那裡,抱著個陌生的女子欲哭無淚。怎麼會這樣?

    「請……請……問……」他鼓足了勇氣堪堪開口,卻被薛蟠一個大轉身嚇得尖叫,手不由地就鬆開了,可憐剛剛甦醒的余渺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由大落體,轟一聲又沉入了黑暗之中。朦朧中,只聽見一個震得人頭痛的聲音罵著豬啊狗啊之類的話,一輩子聽過一次就足夠慘痛而深刻了。

    誰……誰來救救我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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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的房子終於租出去了。據說那是全大樓面積最大朝向最好租金最貴的房間,因為房東十分喜歡這間房,所以租金也開了十足十,挑房客刁得像王母娘娘挑女婿,情願空關了三年了也不願意隨便租掉。

    顯然,房客正是那個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昏倒的超級惡煞男子。在過去的一個禮拜裡,他成功榮登本大樓三姑六婆閒話榜榜首,其擴散波已經迅速波及方圓五百米之內的大大小小菜場超市雜貨店水果店,仁愛公寓搬進了個塊頭奇大嗓門奇高面相奇凶脾氣奇差的火爆帥哥已經成為了人盡皆知的秘密。七樓的王三姑昏倒在與他對視的三秒內;八樓的李六婆和他在電梯間狹路相逢,因為承受不了那股巨大的壓力,心臟病發作住院……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傳聞更是傳得滿天飛舞,傳得余渺渺心驚膽戰。

    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可以這麼不幸的,她、余渺渺不巧、正好與這尊惡煞比鄰而居。

    一年前,她無限慶幸自己能夠在這個房租奇貴的地段找到這麼便宜的房子,雖然只有二十幾平米不到,而且還是旁邊那間大房隔出來的儲物間,因為房東嫌建築師設計了多餘的空間影響了房子的總體觀瞻。

    一年後的今天,她除了打電話給龍若水哭訴之外,再無他法。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一個禮拜,她還清清楚楚記得當初的那場噩夢。話說當日她在電梯口與追打善良搬運工大哥的惡男狹路相逢,只一秒鐘時間,她就失去了知覺,人事不省,等幽幽還魂後,發覺自己己經躺在了自家的床上,隔壁震天響的怒吼還在持續地此起彼伏。然後,樓下的王三姑就來敲門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就算了?你弄出那麼大的聲音是不是想讓我嚇出心臟病來啊?我千關照萬關照,我神經衰弱,受不得刺激,你要體諒我老人家一下,你搬東西我不反對,但是你都搬了一個上午了,乒乒乓乓的,你還讓不讓人安寧啊?」

    余渺渺低眉斂目聽她訓斥,沒敢去提醒她搬家的人其實不是她,而是那個新鄰居,眼前的這個老人家應該去罵隔壁的男人,而不是來罵她。反正她三不五時地就會上來嘮叨幾句,她也已經習慣了。

    王老太嘮嘮叨叨罵了半個小時。她當然沒有眼花到看不清搬家的是哪戶人家,就是因為看清楚了,所以半道改途,將討伐的目標轉移到這個全樓最軟的柿子女孩上。要死了,那個男人看起來塊頭那麼大,臉那麼凶,她連靠近他十米都不敢,還敢罵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罵夠了,心情舒暢無比,收起口水,轉身準備離開。「哇一下」王老太放聲慘叫,震耳欲聾,嚇得眾搬運工大哥手裡的東西乒乒乓乓落了一地,一道兇惡的目光立刻如雷達掃瞄過來。而這道惡光的主人正堵在王老太退場的線路上,居高臨下俯瞰,凶眉高聳。

    王老太的腳這輩子沒抖得這麼賣力過,只三秒,她就從對視中敗下陣來,心肝膽肺俱寒,男人還沒有開口哼一句,王老太已經昏倒在地。

    「請問……站住!」暴喝聲再度出口。正在偷偷逃逸的余渺渺聞聲立刻凍住了雙腳,雙手在門框上人木十分地彈琵琶。下一秒鐘——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薛蟠的臉色十分難看,剛剛放下的凶眉再度聳起,如果渺渺這個時候抬頭的話,肯定會立刻加人王老太昏迷的行列。他耐心地等待著她道完歉,儘管她沒有做錯過什麼,可是她對個沒完,終於讓他不耐煩了。

    「閉嘴!」他已經用了最最低的音量,幾乎低到了耳語,但還是嚇到她了,看她腳一軟跪倒在他面前就夠瞭解了。他伸手想去攙挾,卻嚇得她一路後滾翻進了屋裡,砰一聲關上了門。

    瞪著那個離他高挺的鼻尖只有零點零一厘米的木門,薛蟠的臉色陰鬱到令悠悠醒轉的王老太慘叫一聲,再度昏迷。

    他只是想問她借塊抹布,她有必要反應這麼激烈嗎?

    他知道自己發起火來,天王老子都不管,很多人都會在他面前發抖。就因為這個,所以他的影迷從來都不敢來騷擾他的私人生活,只敢在他願意露面的場所裡對著他尖叫。

    但是,他現在這麼和善的臉……

    「你過來。」他朝搬運工大哥勾勾手指,搬運工大哥的腳在抖,「我現在的表情兇惡嗎?」他指著自己的臉。  搬運工大哥的脖子被速凍,在點頭與搖頭間掙扎。

    「算了。」可能是最近煩心事比較多,發火的頻率太多,所以臉色慣性地有些兇惡。但是,他這個新鄰居的反應未免過激,令他有些不是滋味。至於腳下這個老太婆,做賊心虛,死不足惜。

    鄙夷地撇撇嘴,他從早就醒轉卻仍然裝死的王老太身上跨過去,一眼看見搬運工大哥又把他的桌子撞到了牆上,火氣騰下下又冒了上來,「喂!」像只威風凜凜的牧羊犬,他衝進慌亂的羊群裡,開始大吼大叫,追得搬運工大哥如驚惶失措的鴨子四散奔逃。

    「滋——」

    混亂場面瞬間定格,十幾張暴張的大嘴,十幾雙暴凸的眼珠,目光齊聚的盡頭處,一隻肥得肉疊肉通體漆黑得像巫婆寵物的龐大貓咪,在那個聲音最大精力最旺盛的男人腳上解放了膀胱,無限愜意地抖了抖身體,施施然踱步離去。

    十幾道眼珠依然凸出,目送肥貓踱著小步慢悠悠,慢悠悠,一步、兩步、三步,肥肉纍纍的屁股在十幾雙視線的範圍內抖啊抖,晃啊晃——驀然,貓步停止,回首,狹長的瞳孔裡映出薛蟠逐漸復甦的怒容。不是錯覺,十幾個搬運工大哥賭天發誓,他們分明看見了肥貓眼底的嘲弄。

    咚!一隻籃球砸過去,咻咻劃破空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正中肥貓的鼻樑,在肥貓的大餅臉上深刻地印下一圈紅暈。

    咚咚咚咚咚,籃球在地板上跳著逃走。風吹過,捲起寒意陣陣。

    「咕嚕嚕。」肥貓弓起了背,毛髮盡豎。  

    格格格。薛蟠握緊了拳,目光如刀。

    「喵——」

    「喝——」

    一人一貓狠狠鎖定目標放蹄疾馳,如衝鋒陷陣的將軍,噠噠噠,噠噠噠,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  

    吧唧!

    一人一貓,一正一反,竿牢貼在了乍然開啟的一扇門上,成兩張人字肉餅形,從而終結了史上最壯觀的人貓大戰。

    開啟的門內,過了片刻,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探出個腦袋,左看,一跳,右看,又一跳,身體就像橡皮筋一樣,飛快地朝回縮,可惜,她的動作不夠快,一雙大手如閃電而來,一米八幾輕而易舉地拎起下米五五,將她吊到了眼前。「你——」磨牙的聲音清晰地鋸著她的耳膜,「他媽的——突然間——跑出來——到底——有何貴幹?」

    余渺渺九分的力頓時全跑去腦袋裡幫忙害怕,只剩下一分力努力地掙扎,兩條腿在空中拚命晃,卻還被對晃動物體特別敏感的肥貓一爪耙住,痛得她好想放聲尖叫,礙於兩隻牛眼就在眼前爆炸,才勉力把尖叫轉成兩泡眼眶裡的淚包。當時她居然沒有再度昏厥過去,事後她也挺佩服自己的進化。

    「你的貓?」陰沉的眼轉到了在她腿上頑強地當自己是壁虎的肥貓,肥貓很拽地斜了他一眼,繼續蕩鞦韆。

    怒火騰一下再度冒了上來,腳尖一挑,那團肉球飛了上來,臨空一拳,彭——  

    一道黑色的完美弧形。

    「啊——不要啊——」另一道完美的弧線追隨肥貓的足跡而去,一頭撞上了肥貓的屁股,把原本打算從容降落的肥貓撞得衷哀叫,惱怒起來,把她的頭髮抓得像瘋婆子。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余渺渺把肥貓死命抱在懷裡,按著它的腦袋要它向被害者低頭道歉,可惜肥貓根本不吃她那一套,脖子仰得像擎禾柱,五花爪一伸,把余渺渺白嫩嫩的手背抓得縱橫交錯,還拿欠扁的眼神向薛蟠挑釁。

    「你給我下一閉嘴!」他怒喝,臉上一個腳印,頭還在暈暈的,全托了這個啄米雞女人的福!把他的臉當作飛身救貓的發射點,她居然還敢來給他唸經!

    郯只該死的肥貓在女人懷裡可疑地發出咕嚕嚕的嘲笑。他眼一抬,怒瞪了過去。一人一貓怒目相向,臉上各有一個深刻的印記。

    低頭瞅瞅腳上的潮濕,他的目光更加陰鬱。

    「我、我會賠償你的。」余渺渺如風中柳絮,在他的怒氣輻射波裡搖擺顫抖。

    「賠?」邪氣加惱怒加不屑的笑勾斜了薄薄的唇瓣,帶給她一百萬加侖的重壓力,令她頓時呼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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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她就這麼背上了五萬元的債務,一條JeanPaulCaultier的褲子加一雙手工制DirkBikkembergs皮鞋。

    她一介小小文秘,每個月的薪水除了付付房租吃囈飯坐坐車,要買件衣服還要精打細算一番,銀行裡的存款不超過三位數。現在讓她還五萬塊錢債,嗚,讓她死了先!

    「若水,求求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好不好?我真的會死的——」

    電話那頭的女孩子翻了個白眼,「算了吧,渺渺,不就是五萬塊錢嘛,我借你就是了,有必要嚇成這個樣子嗎?況且你連看到我那七個天底下最溫柔的哥哥都會嚇得發抖,我才不信你那鄰居能夠凶到哪裡去。你又在被害妄想了,我說渺渺啊,你這個膽小的毛病再不改的話,遲早有一天你要進精神病院。」

    天底下最溫柔?龍氏七傑用溫柔來形容?天底下大概只有他們的親生妹妹龍若水會這麼說了。她以為她住的C區現在會那麼太平是因為誰的緣故?C區耶!

    上蒼沒有給她任何選擇的機會,就把她投胎在了這個治安不怎麼好的城市,但是,她還是要感謝上蒼沒有把她投在C區。

    那麼危險的地方,如果沒有若水在旁的話,打死她她這輩子也不敢單獨邁過C區的邊界線半步。而她認識若水十二年了,也只有在九歲的時候邁進過龍家大門一次,就那一次,已經足夠在她往後一百年的生命裡塗上墨汁一般黑的陰影了。

    當然,那已經是十二年前的事了,現在的C區已經是全市治安最好的區域,因為C區的大混混中混混小混混們都達戚了默契,兔子不吃窩邊草,要做壞事就到外區去做,免得在本區被逮住,死得淒慘無比。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C區住了一家姓龍的人家,而現在龍若水居然來跟她說她那七個讓大混混中混混小混混逢做夢都會發抖的哥哥是天底下最溫柔的男人——讓她死了先!

    砰砰!砰砰!叉有人在砸門了,連龍若水在電話那頭聽見了。「渺渺,如果又是樓下那個老太婆你就給我罵回去,否則你就不是我龍若水的朋友!你就是老是怕事中所以每個人都可以爬到你頭上欺負你,我跟你說,人都是欺軟怕硬,你聽見了沒有?」龍若水急起來,在電話裡大喊大叫。

    她曾經在渺渺那裡住過三天,嘴巴就起泡了,因為忙著幫渺渺吵架。那三天真是歎為觀止,連老公有外遇的家庭主婦都可以跑來指著渺渺的鼻子發洩一通,而渺渺居然還會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地給人鞠躬遭歉,實在是看不下去,幫她出頭,來一個罵一個,來一雙罵一雙,把二十幾年都沒有動用過的吵架天賦全部激發出來,結果正巧給找來的哥哥們看見,害得哥哥們對渺渺至今仍有偏見,認為她帶壞了他們溫婉的小妹。

    「電話不要掛,如果是來找茬的,叫他聽電話!」若不是她住得離渺渺實在太遠,她真想飛過來助陣,哪像現在,只能在電波裡吶喊搖旗。

    「好。」渺渺乖乖地擺好電話去應門。

    門一開,一隻黑黑的肥貓裉空中跳舞。她一怔,眼一抬,一張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臉映入眼簾。

    「啊!」她驚喘,後退一步,條件反射要關門,來人比她更快,一腳插人,頂住了門,把一百萬加侖的怒氣也灌輸了進來。

    「你如果沒有辦法管教這隻貓的話,就別讓它出門,免得剄處去惹是生非!」字字含箭噴火。「它、它、它、它又……」那雙凶眸就在眼前那麼近距離地謀殺餚她,她的心臟充法負載,真想一死了之。

    「你給我過來!」他下把拎起她的衣領,在她連連驚叫中將她拎到了隔壁,一推,余渺渺一個踉蹌,摔倒在垃圾堆裡。

    垃圾堆?

    「啊!如果能夠就這麼昏厥過去該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偏偏她沒有,還得面對這個可怕的場景。

    是的,眼前是一個垃圾堆,如果這樣子想能夠讓她的良心稍安的話。事實是——好像颱風龍捲風蛾強盜土匪過境一般,這間房間即使用上極度強烈的形容詞,也難以描述出眼前的慘境。簡單一句話,就是——毀了。

    「是、是、是、是……」是肥貓干的?儘管不想相信一隻貓有如此巨大的能耐,但是在親眼目睹那組看上去就昂費異常的沙發上清清楚楚無可抵賴的鐵一般的證據——貓爪印後,她欲哭無淚。天啊!

    肥貓啊肥貓,你直接拿白綾把我吊死算了。

    「我、我、我一定賠償你。」

    又是那個邪氣加惱怒加不屑的笑,笑得她想尖叫,想跳窗,想奪門而出。

    「你賠得越嗎?」他瞬間逼近到她的鼻尖上,沖天的怒氣滾滾燙地噴射到了她的靈魂深處,足以將她燃燒成灰燼一萬次,「這組Flexform的沙發,那個B&B的椅子。趕有Driade的花瓶,Slox的落地燈……這一屋子的東西加起來超過百萬,你拿什麼還我?啊?把你賣了嗎?」輕蔑的眼神從上到下狠狠地刮著她的自尊,「我看賣了你也不值!」

    被捆成了木乃伊的肥貓顫悠悠地被主子出賣到已經氣得發瘋了的男人手裡,「您、您請便,要、要殺要剮要烹要炸或者五馬分屍,悉聽尊便。」

    「我要這只該死的瘟神做什麼?滾滾滾!全部給我滾蛋!不許再在我面前出現!滾——」他這輩子還沒有這麼用盡全力地嘶吼過,那女人滾得太慢,他在背後替她補上一腳,震天響地摔上門,呼呼地喘粗氣。

    「嗚嗚——」怯生生的鼻子濕濕地拱著他的腳,暴怒的眼眸一垂,一隻龐大的松獅立刻非常洪耦地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四處逃竄。

    「你給我站住!」薛蟠目瞪牙裂,飛身撲了過去。

    是的,這只東西正是第二號現行犯,和那只瘟神貓聯手毀了他的新家。事情真相說穿了就是——貓狗打架,殃及池魚。門外,哀怨而不敢怒的女人摸著劇痛的屁骰快快逃回家去。他真的氣瘋了,她的屁股上肯定被踢出了個淤青的腳印。總之,往後她定要能躲他多遠就躲他多遠,她的小命太輕踐,經不起這樣驚天動地的驚嚇。

    肥貓是她撿回來的,當時它才多小,小得連吃個貓糧都會噎住住院,准都料不到它今天會長到這等壯觀的場面,而且,還興風作浪到這等功力。平時它在小區裡欺負欺負塊頭比它大十倍的凶狠獵犬,糟蹋人家種了十年的珍貴鬱金香,偷吃人家廚房裡的肥魚等等等等諸如此類數不勝數的劣跡,她都可以義無反顧地替它擦屁股,但是今天,它真的闖下了大禍,如果再這麼放任它下去的話,遲早有一天,她的性命不保事小,它的貓命嗚呼了,看它怎麼辦!隔壁那個男人,絕對不是道歉賠錢就能了事的類型。況且那個男人家裡俯拾儘是黃金,隨便一個花瓶就要她幾個月的薪水……

    *********************************************************************

    「喵喵瞄喵喵——」一隻貓能夠叫得比殺豬還響,說明它真的是氣急了。

    「肥貓,你不要叫了,我知道我這樣做對不起你,但是我真的是為了你好,你到了若水家一定要乖乖聽話,我很快就去接你回來……

    電梯口,余渺渺正跪在地上,對著一隻貓籠又哄又賠笑,諂媚得人神共憤。

    貓籠劇烈地搖晃著,肥貓在裡頭翻天覆地極盡所能地折騰著。五分鐘前,它正美美地享用一塊三文魚,突遭襲擊,被人用布袋兜頭套了起來,五分鐘後,出賣它的卑鄙主子就把它裝進了籠子,要送到那個姓龍的女人家裡受訓。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去那個女人家裡!它自然記得那個女人!長了張天使的臉龐,卻是惡魔的心暢,更勿論後來殺到的那七個男人,個個都不比她遜色。它才不要到魔鬼家裡受訓呢!它會死的。但是主子這次看來真的狠下了心,無論它如何反抗哀嚎,就是不為所動。早知道它就不到隔壁那個人家裡去闖禍了,它的那次行動真的把主子嚇壞了。

    「你要坐電梯?」

    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余渺渺跌坐地板上。不、不、不會吧,又、又、又是——

    眼角的餘光飛快地溜了一圈,果然看見那個她發誓這輩子要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男人正站在後面,長手按著電梯向下的按鈕,兩道凶眉上已經掛滿了不耐煩。原來電梯門早就開了,她顧著和肥貓講話都沒有注意到。

    他在那裡站了多久了,是不是把她和肥貓說話的糗樣全看到了?余渺渺的臉如燎原的火一般燃燒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慌忙拎起貓籠低頭哈腰退到一旁,「您請進您請進。」

    過了足足有一分鐘。

    身旁的呼吸聲越來越深越來越重,瀰漫著發火的前兆。

    他、他、他怎麼還不進去?

    余渺渺不敢抬頭,叉朝後悄悄退開一步。她沒有擋住他啊!哦!可能他的塊頭大,需要更多的空間。

    又過了一分鐘,他還是不動如山,只有越來越濃重的不耐排山倒海而來。

    您請進您請進。余渺渺彎腰伸手如同酒樓迎賓。

    「女、士、優、先。」字字都從牙縫裡擠出來,夾著耐性崩潰的火球。

    余渺渺花了十秒鐘才消化完他的意思。女、女士優先?她驚愕得一時忘了害怕,竟抬頭去看他的臉。一張極度不耐煩的俊臉正俯瞪著她,她的心臟突然停止了跳動,腦袋裡嗡嗡一片螢火蟲在飛舞。女士優先?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句話,還是從一個那麼野蠻那麼可怕的男人嘴裡說出來……原來他一直在等她先進電梯……

    直到電梯到了一樓,她的腦袋還是處在全線癱瘓的嗡嗡嗡狀態中,直到再度感覺到門口湧來的劇烈不耐,他的手按著電梯門,正等著她再度女士優先先出去,她才慌忙飄出了電梯,還差點絆了一跤。受寵若驚。極度受寵褚驚。她的狀態只能用這個成語來形容。

    薛蟠一眼就認出這個女人了。倒不是她有什麼過人的姿色,和他見過的數也數不清的美女比起來,她頂多只有六十分水準,加上臉龐一年四季都是朝著地板

    和人說話,要他記住她真的很難。

    還不是那只儘管被關在籠子裡依然拽得二五八萬的瘟貓!聽那女人和瘟貓的談話,好像要把它送到一個很恐怖的地方去,這個地方恐怖到連這只天上地下惟我獨尊的東西都會害怕得拚命反抗。

    不過,這個他下定決心能夠避多遠就避多遠的女人真的很讓人難以忍受。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把對不起當飯吃的女人,一個禮拜鄰居做下來,他碰到她的次數寥寥無幾,但是,偏偏每次都能看見她在跟別人賠禮道歉,好像全天下的壞事會發生全是她的錯。雖然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她也未免軟弱得令人火大。

    看看看,這不是?又在跟人遭歉了。她是不是道歉機器啊?明明是那個男人踩到了她的腳,她非要這麼低三下四地包攬責任嗎?結果,做錯事的人倒反而指住了她的鼻子惡狠狠地警告:「下次走路小心點!」難不成,她還是故意要走到人家腳底板上去讓人家踩不成?

    換作是他,眉一掀,連口都不用開,那個男人不給他跪下來擦皮鞋他今天就別想用走的回家。在他的邏輯裡,從來沒有低聲下氣和我錯了這類概念。要生氣就狠狠地生氣,要發火就狠狠地發火,要罵人就把人罵得狗血淋頭,打架呢,十八歲之後雖然很少再發生,但是必要的時候倒也不反對奉陪幾場。所以他這輩子,向來只有別人怕他,沒有他怕過什麼人,今次居然和個與他性情相差了十萬八千里的女人做鄰居,真是考驗他的耐性。

    也幸好那個女人除了把他的百萬傢俬毀於一旦的那件事情外,倒是生活得挺像老鼠,安靜得令他時時忘記她的存在,他才沒有第二天就立馬搬家。

    正在碟碟不休罵個不停的男人突然像被人塞了團狗屎飯團進嘴裡一樣,噎住了,不但噎得面青唇白,還像撞到了鬼一樣,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下一秒鐘,只剩一道滾滾濃煙絕塵而去,留下啄米雞余渺渺還在不停地道歉。

    他根本不想幫這種軟弱得像草履蟲一樣的女人;但是這兩個人正好堵住了他的去路,讓他不想在她背後瞪眼珠都很難。所以他就稍稍瞪了一下,還沒有把他最凶狠的一面表露出來,那軟腳蝦男人就逃得無影無蹤了,人就是這樣,欺軟怕硬,哼!

    「人都走了,你還在道什麼鬼歉?」他很不想和她說話的,和這種女人講話連肝火都會自動熊熊旺盛,但是——「讓開,不要擋路。」是的,她正頑強地擋在他的道上。

    她立刻閃到一邊去,一腳絆在路旁的欄杆上,摔了個人仰籠翻。肥貓趁機逃出籠子,她慌忙撲上去,不小心拽住了肥貓的尾巴,尾巴吃痛的肥貓新仇舊恨下起湧上心頭,頓時把她的手臉抓得縱橫交錯。

    如流星雨般的進攻忽然消失。一道黑影罩過來,隔開了熾熱的艷陽。一隻強壯的大手正用兩根手指輕易地捏起撒野的肥貓,陰沉沉的聲音從上頭冰冰涼地倒了下來。

    「對付這種沒有規矩的貓,只需要一個方法。」

    余渺渺怔怔地仰視著那道巨大的黑影,聽見關節格格響的聲音。

    「喵——」淒厲、慘烈、悲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那一天中午,天氣非常炎熱。

    那一天中午,方圓五百里之內的野貓都在流傳著一個謠言:那只在本區稱王稱霸了一年的肥貓被某人狠狠地修理了一頓,看來會足足一個禮拜吃不下也拉不出。

    而那一天中午,成了薛蟠這輩子心情最好的日子。很難得的,他一整天都在笑,即使是咖啡店小姐不小心把咖啡倒在他的衣服土,他的臉都沒有稍稍變色一下。

    至於那一天中午,余渺渺完全被嚇傻了,坐在草地上曬了一個下午的烈日,褪了下個禮拜的皮,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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