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真純情 第七章
    接下來的兩天在風平浪靜中過去。

    早上,花拓先去附近的公園遛狗,然後帶著早餐同家。之後,他會帶宇淨到市區游蕩,不是逛遍各式商店,就是到戲院看電影;接著他們會去不同的餐廳用餐。最後,在她就寢前,她會要求他用鋼琴彈奏那段他自創的曲子。

    黎宇淨發現自己喜歡做這些普通、尋常的活動,只要是和他在一起。

    但她也注意到一些奇怪的小地方。

    首先,兩人走在大街上時,他只是放慢速度配合她的步伐,而不再牽她的手。另外,他彈琴時,總堅持她坐在客廳另一角的沙發上,表示如此他才能專注。

    花拓似乎在避免跟她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

    她感覺既失落又難以釋懷。

    於是第三天早晨,她決定和花拓一道去遛狗。

    兩個人和一只狗走在公園的步道上,花拓一手拉著拴住愛犬的皮帶,一手插在褲袋裡,黎宇淨只覺雙掌空蕩蕩的,一如她的心。

    「花拓……」她遲疑地開口。

    「嗯?」他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反射性地握緊手中的皮帶,「船長」似乎發現了某種新奇的東西,顯得有些過度興奮。

    「我是不是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

    花拓愣在原地,突然被扯定在原處的「船長」吠著抗議,迫不及待地只想往前沖。

    「沒有啊!妳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她支吾起來,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想法。「因為……因為你──」

    「啊──『船長』!」手心的拉力倏地消失,原就不太安分的獨眼狗,不知怎地掙脫了他的掌握,邁開四腿往斜前方飛奔。

    「我去帶牠回來!」花拓扔下話,大步跑向愛犬。

    他在草坪邊的一張長椅背後找到「船長」,牠正和一只瑪爾濟斯玩得不亦樂乎。

    「好家伙!原來把美眉來了。」花拓沒好氣地瞪著見色忘主的狗狗。

    「『皮皮』是公的。」長椅上一各扎著馬尾的年輕女子放下手中的書本,轉過頭來,約莫二十七、八歲。花拓這時才留意到瑪爾濟斯的主人就坐在一旁,對自己的口無遮攔不禁露出尷尬的一笑。

    一抹近乎驚艷的閃光在女子眼中飛掠而過。眼前的男人簡直帥得罪惡。

    定了定神,她指著獨眼狗柔聲問道:「你的狗是怎麼受傷的?」

    花拓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我撿到牠的時候,牠就只剩一只眼睛了。」

    「牠原來是流浪狗?」

    「是啊,嚴格說起來也不是我『撿』牠,應該算是牠挑上我的。有天我出門跑步,回到家時才發現牠一路跟著,所以我就把牠留下來了。」花拓生性友善,既然對方表示了好奇,他也就自然而然地供出愛犬的來歷。

    「原來如此……」女子秀麗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對這個看似花心的男人好感大增,一個愛護動物的男人絕不會是壞男人。

    「我是個獸醫,最近才搬到這一帶。你等等……」她低頭從身邊的小背包裡搜出一張名片和一支筆,飛快地在名片背後寫上一串號碼。「我的名片和手機號碼,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打個電話過來。」

    「謝謝。」雖然有點訝異這位年輕獸醫會連手機號碼也給他,但他還是真誠地向她道謝。

    「我自己也收留了兩只狗和三只貓。『皮皮』曾被車子撞傷,復原之後一只腳還是有點跛,牠原來的主人不想領牠回去,從此牠就變成我的了……」

    女子和煦中帶著爽朗的笑容,讓花拓不由自主地也回她一笑。

    兩人又多聊了幾句寵物經。

    尾隨著花拓而來的黎宇淨就站在幾步外的地方,靜觀著眼前相談甚歡的男女,雙唇不自覺地抿緊。

    她不喜歡花拓對別的女人笑。

    她不喜歡這個女人用那種欣賞的眼神看花拓……她不喜歡除了自己之外,也有別人能看見花拓的好。

    有種沖動讓她想上前把花拓拉開,但突如其來的一個領悟,卻使她杵在原地無法動彈,她忽然感到恐慌。

    萬一花拓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女人呢?她該怎麼辦?

    她知道他沒喜歡上另一位曾和他約會的小姐,但也許他會喜歡上眼前這一位……就算不是這一位,以後他還會遇上其它的女人,總有一天他會愛上某個人,然後他就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陪著她。

    他再也不會這樣陪著她……

    她覺得自己的胃都打結了。

    「宇淨,」花拓這時已結束友好的閒聊,牽著「船長」來到她身前,俊臉上眉頭一皺。「妳怎麼了?怎麼臉色那麼差?」

    她抬眼看他,幾乎說出心頭的恐懼,但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我想回去了。」

    花拓憂心地端詳著那張小臉,但是不再追問。

    「對了,剛剛『船長』跑掉之前,妳是不是要跟我說什麼?」

    她一頓,隨即彎腰拍了拍獨眼狗的頭。

    「我忘了。」

    「她是妳女兒,不管怎樣都是妳的責任!」

    「我女兒?!沒有你的種,我一個人生得出來嗎?你想得倒好,丟個拖油瓶給我,你自己好跟那賤人雙宿雙飛!」提高的女性嗓音有些尖銳刺耳。

    「這種話妳也敢說,也不想想是誰先勾搭上個有錢的姘夫,人家決定移民到美國,妳也不要臉地跟在他屁股後面,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要了!」

    「少裝出那副騙人的慈父樣!我不要女兒,你就要?要不是你貪圖你老頭名下的那筆財產,怕不照顧他的孫女會丟掉繼承權,恐怕你早八百年前就把她打包送人了!」

    「是啊,妳崇高……」男人譏諷地笑了。「沒有了我爸按時撥給妳的那一大筆『教養費』,妳會這麼好心地每年照顧女兒六個月?不知道那筆津貼供妳置裝和購屋夠不夠?」

    「你……」女人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要是早知道你是這麼無恥的雜種,當初我就該拿掉孩子,也免得今天還要看見你這副嘴臉!」

    她只是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樓梯頂端,一雙清明的眼眸看著樓下兩個大人相互指著鼻子謾罵,女人原本漂亮的臉孔此時扭曲得丑陋,她看不見男人的表情,只覺得那道高大的背影冷硬無情,而且遙不可及。

    忽地,男人轉過身,她怔了怔,又驚又喜地發現他不是她預期的那個人,而是她無比喜愛、散發著善意和溫暖的那張桃花臉,她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身子。

    「過來,宇淨。」面帶桃花的男人朝她伸出手。

    「好。」她怯生生地一笑,毫不猶豫地往前跨出一步。

    就在蓮足落下的同一瞬間,轟隆地一聲巨響,看似堅固的樓梯竟毫無預警地在腳下崩塌,她驚慌失措地揮舞著小手,想攀住那個嘴角噙笑的男人,但他只是無動於衷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轉身離她而去。

    「花──拓,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她嘶喊著,卻驚恐地發現喉嚨發不出一丁點聲響。

    她不停地下墜、下墜,墜入無底的黑洞,兩人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那張桃花臉愈來愈小……愈來愈模糊……

    黑白分明的眼眸霍然睜開,夢魘遺留下的恐懼,像只無形的大掌攫住她的頸項,她必須使力吸氣,才能把氧氣推進肺部。寂靜的黑暗中,只聽聞類似劫後余生的喘息,而不見床上人兒的無助。

    夢境中,過去和現在交迭成一個超現實的次元,既詭譎又真實。

    她靜靜地躺著,等待著心跳緩慢下來,也等待著懼意消退。

    好一會兒後,她下了床。

    夜深人靜,連「船長」都在後院的狗屋裡睡得正香甜。

    黎宇淨赤著腳來到花拓的房間前,舉棋不定了好些時候,才輕叩了叩門,等了老半天卻得不到響應。片刻的遲疑之後,她伸手推開了門。

    皎潔的月色透過玻璃窗灑落房內,她毫無困難地辨識出床鋪上睡得正熟的頎長人影。

    小說中的男主角,即使在睡夢中都有著極佳的警覺性,只要一點風吹草動便會驚醒。看來花拓並不適合當個英雄人物,他睡得跟死豬一樣,對於房裡多出一個人毫無所覺。

    黎宇淨只躊躇了片刻,便輕盈地爬上那張空了半邊的大床,跪坐在他身側,偏著頭端詳起趴臥著的男人。

    花拓沈睡中的臉龐,少了平時的不羈,倒多了幾分祥和以及一絲孩子氣,她猜想他並不知道,他在睡夢中的面容其實和他溫柔的本性相去不遠。

    像是要將睡容刻在心版上似的,她又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伸指戳了戳那裸露的臂膀。

    「花拓……」

    「嗯……」他翻了個身,細微而規律的打呼聲繼續著。

    「花拓……」她又戳了他幾下。

    劍眉蹙了蹙,他模糊地咕噥了兩聲,揮手拍開干擾,仍不願醒來。

    「花拓。」她再接再厲,這回蔥指加重了力道。

    終於,緊閉的眼瞼顫了顫,像是感受到她的堅持,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撐開雙眼。好不容易集中焦距後,一張在夜色中顯得蒼白、並覆著一頭漆黑長發的臉孔映入眼簾。

    「啊──呀──」有鬼!他嚇得渾身一震。

    咚!驚懼之間,他滾下了床。

    「我睡不著。」一襲白色睡袍的女鬼幽幽地開口。

    咦?那嗓音聽起來很耳熟。他愣了一下,手忙腳亂地爬起身來,一手打開床頭櫃上的小燈,一手拍著胸脯壓驚。

    「宇淨?妳什麼時候進來的?」還一點聲音都沒有,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我敲了門,可是你沒聽見。」她依然跪坐在床上。「我睡不著。」

    「妳睡不著也不必這樣嚇我啊……」他搔頭嘀咕著。

    她一語不發,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不,更正,盯著他的身體──住下一看,他猛然想起自己習慣只穿著一條三角內褲睡覺,一陣熱潮猝不及防地襲來,他反射性地用雙掌掩住重點部位。

    「轉過頭去!」他命令道。

    她抬眼望著他,疑惑的大眼正寫著顯而易見的「為什麼」。

    「我先穿上衣服啦!」他焦急地低吼。

    「喔。」戀戀不捨的目光終於移開。寬肩、窄臀,那副結實的身軀其實真的滿賞心悅目的。可惜。

    花拓迅速地套上堆在一旁的T恤和短褲,骨子裡極其保守的他,實在不習慣讓近乎全裸的身體暴露在異性的視線下,尤其對方又直瞪著一雙大眼,根本不知要掩飾目光。

    「好了。」他通知她轉過臉來,這時才注意到過於慘白的面容,兩道眉毛不禁一擰。「妳怎麼了?」

    她垂著頭,沒有說話。

    「是不是作惡夢了?」他關切地問。

    她遲疑之後點頭,沉默了半晌才開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彷佛彼人當頭棒喝,花拓這下可完全清醒了。

    「什麼?!那怎麼行!」他驚叫。即使在開放的二十一世紀,男女之別還是存在的吧?

    再一次,她無語。

    或許是那彷徨無依的語調,也或許是那渴求的眼神,他忽然感覺她亟需自己的陪伴,態度不覺軟化了。

    他左思右想,躊躇了好一會兒,終於警告道:「我可能會打呼。」

    她點頭。「你會,我剛剛就聽到了。」

    一根根的黑線在他額上冒出。

    「不過很小聲,沒關系。」她福至心靈地補充道。

    他忍住不讓面頰的肌肉抽搐。「就只有今晚而已,改次要是妳又睡不著,試著數羊。」

    「好。」她自動自發地側躺下來,式樣保守的白色無袖睡袍長到腳踝,除了那兩只白嫩的手臂之外,沒露出什麼不該露的地方。然而,在一個男人眼中,這副純潔模樣反而更教人想入非非。

    她也未免太信任他了!

    花拓在心中低咒著,決定把燈熄了,眼不見為淨。接下來,他躺回床墊的邊緣,為了拉遠兩人的距離,索性背對著她,閉上雙眼,動也不敢動。

    過了許久,稍早棄他遠去的睡蟲仍不見返回的跡象,而背上傳來那種遭人注視的燒灼感,更是令他難以入眠。

    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長得教人難受……

    「宇淨。」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嗯?」

    「睡覺的時候把眼睛閉起來。」

    彷佛沒聽見他的話,她反問:「你轉過身來好不好?」

    他睜開眼,在心中衡量。他很怕自己會因此而後悔,但若是不依她,恐怕他到天亮都別想睡了。

    「這樣妳就會聽話睡覺?」他確認。

    「嗯。」

    無力地歎口氣,他僵硬地轉身面向她,不料她也同時將身子挪近,出人意表地伸手環住他,似是急欲汲取溫暖,她把小臉埋入他的肩窩。

    如果花拓的身體原來算是僵硬,現在也已徹底的石化了。

    她到底有沒有把他當男人看哪?

    彷佛他還不夠淒慘似的,這時他發現看似清純的棉質睡袍底下,並不存在那個法律應該強制女人穿的、叫做胸罩的東西,而緊貼著他上半身的柔軟嬌軀,已全然喚醒原就蠢蠢欲動的男性欲望。

    「宇淨……男女授受不親,妳不應該……」他喉頭發干,嗓子變啞,連話都無法說完。

    「我喜歡你的身體,好暖,好舒服。」她自顧自地低喃。

    是的,她需要他的體溫伴她入眠。

    她需要他的懷抱抵御惱人的惡夢。

    她需要他。

    帶著某種迫切的語調扯動了他的心,原本要將她推開的大手,改而落在她身後的床墊上,即使掌心沒碰觸到她,這個姿勢也已將她納入懷抱中。

    為了避免欲火焚身,他痛苦萬分地閉上眼,在腦中彈奏起貝多芬名為「悲愴」的作品。

    黎宇淨貪婪地吸取屬於他的氣味,似是要再三確認這不是夢。當夢魘中的花拓頭也不回地遺棄她時,她的心都碎了。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帶給她那種恐懼、那種絕望。

    她喜歡他。此一瞬間,這個認知再清晰也不過。

    她喜歡上這個表裡不一,有著一顆最溫柔的心的男人。

    緩緩抬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兩片性格的嘴唇,籠罩著她全身的,則是陽剛味十足的體熱。一種純女性的原始沖動驅使她湊向前去,用唇在他嘴上印了一下。

    喀當!鋼琴奏鳴曲第八號戛然中斷。

    花拓震驚得眼珠都快掉了出來,他費力地擠出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妳……妳在做什麼?」

    「吻你。」事實證明,白癡問題自有一個白癡解答。

    「妳……妳實在不應該這麼做……」他結巴了起來,甚至忘了自己其實是可以把她推到床下的。「我……我是男人,妳……妳這樣會害我有……有反應……」

    「我喜歡你的嘴,它讓我想吻你。」她毫不拐彎抹角地宣告,再次將唇貼上他的,而他的心髒更是無法無天地狂跳。

    一陣陣女性的幽香像海嘯般席卷他的感官,帶著些許涼意的柔軟磨蹭著他的嘴,動作有些生澀而天真,卻比任何經驗豐富的老手都更有效地威脅著他的神智。

    意志力搖搖欲墜,成了石像的花拓,死命地抓住自己不久前才下的決心。

    要把她當妹妹看……

    年輕、單純的她,不是他理想中的對象……

    絕對、絕對要把她當妹妹看……

    黎宇淨渾然不覺他的掙扎。帶點好奇,又帶點調皮,她用貝齒輕輕地囓咬著那兩片看似堅毅,卻又出奇柔軟的唇瓣,彷佛發現人間美味似的愛不釋口,花拓在心中大聲哀嚎。

    完了,天要亡他。

    登地一聲,他甚至聽見了自制之弦繃斷的聲音,良心終究還是敗給強烈的誘惑。潛意識中,那股從一開始就被壓抑著的欲念,像猛虎般破柙而出,並挾帶著肉食性動物與生俱來的掠奪能力。

    他一個翻身,敏捷無比地將她壓在身下,突如其來的舉動,只在小鹿眼睛中激起一絲驚訝,而非恐懼。

    「宇淨,再給妳一次機會……」他的氣息急促,額上覆著一層薄薄的汗水,內心的天人交戰使他口氣空前嚴厲。「回到妳的房間去。」

    只要一句話,他就會讓她走,只要一句話。

    「不要,我要留下來。」她堅定地回望他,原來蒼白的雙頰已染上淡淡的紅霞,激起了桃花眼中益發熾熱的火焰。

    她的思考模式從不迂回,更遠非復雜,但不復雜並不代表無知。無論在心智上或生理上,她都是個成年的女人,她明白留下來意味著什麼。

    室內溫度驟然升高,即使房間裡的冷氣依舊運轉著,也無法阻止兩人逐漸發燙的肌膚。

    「妳不知道自己在要求什麼……」他拚命地掙扎著,壓抑的汗水幾乎濕透了身上的T恤。

    「花拓,不要把我當小孩,我是個女人。」

    簡明清晰的聲明擊潰了他的最後一絲防衛,他低吼一聲,俯身吻住了她。

    不同於初嘗禁果的她,他的舌尖挑開了兩片櫻唇,吻得既深入又激烈,一發不可收拾的熱情在他體內爆發,而她,則心甘情願地任火燙的浪潮淹沒。

    事實證明,她的學習能力極強,不多久,她便仿照著他的方式回報以同等的熱情,他們難以饜足地吸吮著彼此,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他才抽離了那兩片已微腫的紅唇。

    有一剎那,理性又回來了,猶如正吊掛在懸崖邊緣,他奮力攀住支撐著自己的最後一塊巖石,欲拯救她,也拯救自己。

    「宇淨,我們真的不該繼續下去……」他近乎哀求地在她唇畔說道:「妳太年輕,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老天……妳給我一拳、賞我一個耳光,或是用腳把我踹開都行……」

    她靜默不語地伸手撫上他的臉,兩眼凝視著他,指尖緩緩滑過他的眉,他的頰、他的下頷,胸中的情意更加濃烈。

    回視她是個致命的錯誤,那雙總是讓他心旌搖蕩的大眼,此時寫著堅定和其它一些令他深受吸引的不知名情緒,把他好不容易尋回的理性一下子趕到九霄雲外。

    他再度吻上她,徹底迷失了。

    「我給過妳機會離開……」他氣息狂亂,粗嗄的嗓音中含著一絲墮落前的絕望。這絲絕望,卻猶如最強力的催情劑,將兩人之間的情焰,刺激得更加高漲。

    「而我拒絕了……」一聲響應聽來更像嬌喘。她櫻唇微啟,眼睫半垂,全身的肌膚在那雙充滿挑逗的厚實大掌下,燃燒了起來,小臉上漸濃的醺意令他更加血脈賁張。

    不一會兒,阻隔在兩人之間的薄薄衣物消失,像個求知欲旺盛的學生,她模仿著花拓觸摸她的方式,伸手在那強健的體魄上探索,直接、大膽卻又夾著幾分羞澀的動作,幾乎把他逼瘋。

    他霍然攫住那雙柔荑,要是任她這麼摸索下去,他絕對支撐不了多久。她張口想抗議,卻被另一記熱吻封了口。他盡情地品嘗,霸道地攫取,直至感覺到身下人兒徹底的臣服,然後難以饜足的唇瓣往下移到粉頸,接著往下,再往下……

    這一夜,所有的顧忌都被拋在腦後,在這個春意盎然的房間裡,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以及他們所共同編織的情欲之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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