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相思 第二章
    “聽說總裁這幾天來滿面春風是因為名花有主了,是不是真的?”

    “是啊,聽說那個高大且帥得不得了的男人就是艾克亞。”

    “艾克亞!有沒有聽錯?”女子驚喘了一口氣,低聲的說道:“葛琳娜都是快四十的女人了,艾克亞會那麼沒眼光?”“噓,小心隔牆有耳,明天你就回家吃自己!”另一名女子邊說還邊看看四周,確定沒人才放下心。

    “整楝大樓就只剩下我們兩個在加班,不會有人聽到的啦。”未料她話一說完,最裡間的化妝間卻走出一個人,嚇得兩人花容失色,頓時面面相覷不已,“那經理……”

    “吃過飯了嗎?”那甄若無其事的朝她們笑了笑,走到化妝鏡前補妝。

    “呃,還沒。”

    “那快去吃飯吧,別餓壞了肚子。”

    “嗄?是……謝謝那經理的關心,我們先走了。”

    “嗯。”那甄朝鏡子中的兩人點點頭,直到化妝間的門被開了又關上之後,才緩緩的收起口紅,無意識地放進皮包裡。

    是很晚了,將近十二點,要不是她突然肚子痛,這樣的八卦根本不會進入她的耳。

    走出化妝間,那甄重新回到辦公室,突然沒心情回家。

    回家也是一夜無眠,不是嗎?倒不如在辦公室看窗外的滿天星斗,她的辦公室裡視野好、采光好,是個不可多得的觀景區。

    沒開燈,沒關門,例外的開了扇窗讓風透進來,生在都市中的悲哀就是得常常呼吸所謂的空調,忘了自然風吹拂在臉上的舒暢,也忘了可以大口大口的呼吸,將腹裡的空間占滿而忘了憂傷。

    年輕,真的很好,淡淡的戀著一個人,不必想太多,人一老,顧忌多了,心也變得復雜,無法坦白自己的愛惡,就怕被人笑你幼稚,說你不成熟、不懂事,世俗的壓力把人逼得死死的,沒了自在,也忘了可以單純的喜歡著、戀著一個人。

    聽覺總在孤單的夜裡份外的敏銳,隔壁的辦公室裡傳來的攖萆讓那甄凝起眉,不以為在深夜十二點葛琳娜的辦公室裡還會有人,除非是小偷竊賊……這倒是可能,多年前公司就遭過一次竊,是對手來偷她的廣告企劃案。

    難不成又有人要故技重施?怪的是加強的保全竟然一點用也沒有。

    想著,那甄起身緩緩地朝隔壁的辦公室走去,越靠近,那攖蕕納音益發的清楚。

    驀地,一聲壓抑的低喘突然從辦公室裡傳了出來——

    “喔,艾克亞……”

    那是女子沉淪的嬌喊聲,聲音的主人是葛琳娜,而她口中喊的是他,艾克亞……

    胃陡地翻攪得厲害,一陣暈眩來得令那甄猝不及防,柔弱的身子往一旁的檔案櫃倒去,擱在上頭成堆的檔案夾散落了一地,在夜裡發出偌大的聲響。

    “是誰?誰在外頭?”裡頭傳來葛琳娜難得嚴厲的質問聲。

    那甄微微的皺了眉,一心想著如何逃離這裡,無奈暈眩的她根本起不了身,更別提那呼之欲出翻嘔的胃,更是折騰得她冷汗直冒。

    “我出去看看。”

    是他沒錯,他連存疑的空間都不給她,人已經直挺挺的站在她眼前。

    微敞的襯衫下是他寬闊結實的胸膛,還好,他還不至於衣衫不整到見不得人的地步,這表示她的破壞還不太徹底,也許葛琳娜不會太恨她。

    見到她,蔣克昕似乎並不意外,僅只是看她一眼,他一句話也沒說的再度走進他與葛琳娜貪歡的地方,並順手帶上了門。

    “沒事,只是一只貓。”

    “貓?”葛琳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這楝大樓裡有貓?未免離譜得過份!

    “不信?那你可以自己出去瞧瞧。”

    然後放棄他這道上等佳餚?不,她又不是傻子。

    “我寧可繼續我們剛剛未完成的,艾克亞。”葛琳娜的雙手重新纏繞上他的脖子。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蔣克昕拿下她圈在頸項間的手,溫柔的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吻,“改天吧,我來找你。”“艾克亞……”

    “很抱歉,我真的有件重要的事,也許該感謝那只貓讓我想起來,不然得罪了這個客戶可是十個葛琳娜都賠不起。”

    “你也未免把我葛琳娜小看了!”

    “我是就事論事,你若不愛聽我也沒辦法。”拿起外套,蔣克昕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葛琳娜突地喚住他,“你說過要來找我的,別忘了。”

    “我的記憶力一向很好。”蔣克昕回眸微微掀了掀唇角。

    中國人形容女子是回眸一笑百媚生,這艾克亞雖是男子,魅力卻絕對比女子更容易讓人傾倒……要不是那只該死的貓,她早就得到他了。

    那只貓……真的該死!

    葛琳娜邊穿回衣服邊低咒著,還是想不透這楝大樓裡怎地會有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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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甄幾乎是跌跌撞撞的奔出了大樓,連大樓管理員跟她打招呼她都沒看見,冷空氣迎面襲來,她單薄的身子縮了縮,胃痛如絞的她只能先走到人行道上的椅子坐下來。

    天氣再冷,也沒此刻的心冷,不是嗎?

    她原以為一切的傳言都是假的,直到今晚親眼所見,才知道企業界的傳奇總裁艾克亞的的確確是個用情不專的花花公子……

    他怎麼可以這樣呢?明明知道葛琳娜是她的上司兼至友,他卻要用這樣的方式間接傷害她。

    胃又開始翻攪著,冷空氣沒讓她覺得好過些,胸口一陣不適,彎下身便大吐特吐,一整夜未進食的她吐了半天也只吐了些水,干嘔令她難受不已,撫著胃部直喘氣。

    一個人影緩緩地走向她,不一會,一只溫熱的手掌輕輕的撫上她的背脊,讓那甄倏地驚跳起來。

    “別怕,是我。”蔣克昕伸手將她拉回。

    “放開我!”她抽回手,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蔣克昕在下一秒鍾拉住了她,柔聲道:“你胃疼,別跟我鬧脾氣。”

    “我的死活不用你管。”她掙扎著。

    “恐怕很難。”

    “你……”正要反駁,那甄的身子卻一下子被蔣克昕扛在肩上,她愕然不已,過了好一會才開始想到要掙扎,“你干什麼?放我下來!”

    “我帶你去醫院。”

    “不需要。”

    “需不需要我比你更清楚,不要再亂動,否則胃更難受。”他把她扛進停在路邊不遠處的車內,繞到另一邊坐上駕駛座,按下中央控制鎖,車內頓時安靜的只聽得見兩人急促不已的呼吸聲。

    “你沒有權利這麼做。”把她像個麻袋一樣扛在肩上,又要逼她進醫院,她不懂,她對他究竟算是什麼?

    他在乎她?關心她?還是看她好欺負?好玩弄?

    “我只是關心你。”

    “是嗎?我真是受寵若驚。”

    “你在生氣?一個禮拜前要我走的人是你。”

    “我沒有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你要跟哪個女人上床是你的事,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我只是不能忍受你玩弄女人的情感,葛琳娜不是你獵艷的對象,她是我的上司也是我的好朋友……”話說到一半,蔣克昕微掀的唇角讓那甄的話突地打住,“你是故意的?是嗎?”

    他臉上嘲弄的笑對她而言是絕對陌生的,五年來的相思裡,她只擁有他溫文儒雅的舉止與一身寧靜的氣息,他不凡,卻是溫柔有禮,而此時此刻他臉上的嘲弄卻帶著些冷漠與疏離。

    “我只是想知道你還在不在乎我。”

    “就這樣?”

    “就這樣。”

    她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做……

    “你為了要證明我在乎你,所以便去玩弄葛琳娜?”

    “只不過是場戲。”蔣克昕淡漠的說著,伸手撫向那甄的額頭,輕輕柔柔的像是怕碰痛了她,“你受傷了,不處理會破相的。”

    “該死的!”那甄沒料到他可以說得如此雲淡風清,跟女人上床對他而言真的有如家常便飯?“我就算死了也不要你管!放我下車!”

    “不准你再說這種話。”他伸手制住了她的妄動與激動。

    那甄突然大笑出聲,“不准?你有權利嗎?”

    “你愛我。”

    這就是他的回答?她愛他?所以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她?

    “是啊,我是愛你,不過那是過去式了!蔣克昕,是我錯看了你,從今而後,我的心裡不會再有你,不會再想你念你,也不會再傻得守住這份思念,我會忘了你,永永遠遠地忘記……”話未落,那甄的身子驀地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扯進寬大的懷裡。

    唇被密密實實的封鎖著,那濡濕火熱的舌尖霸氣的挑起她緊閉的貝齒,強迫性的侵入她的嘴裡,攪動著她的舌,深吻入她的喉間,將她吻得幾乎要窒息。

    她頭暈目眩,手腳發軟,下意識地想推開他,理智也不斷的告訴她這麼做,可是她推拒的手卻是如此的無力,反抗的心一點也不堅定,身後的座椅不知在何時已往後倒下,她整個人就這樣被壓在他的身下動彈不得。

    他強烈的男性氣息在她的面頰上吹拂,專注的眼眸中閃爍著不同於往日的灼熱與霸道,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密實貼著她身體的反應,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強而有力的臂彎緊緊的纏繞在她腰間的魅惑。

    她的身體為他悸動,心也是,她從來不是個擅於說謊的人,此刻,也只能面對這個不爭的事實。

    望進他的眼底,她看到了他對她的深情,不禁喃道:“如果這也是戲,那我希望你可以永遠這麼演下去。”

    “你是我這輩子惟一最認真的對待。”蔣克昕低首溫柔的吻上她顫抖的眉臉,拂過她嬌俏的鼻尖,最後落在她的唇上。

    “我若信你,就當真是世上最笨的傻子。”她別開臉。

    “那就當傻子吧。”他挑高她的下顎,再一次吻她。

    像是在品嘗美酒,他細細的舔著、聞著,輕吮著她的芬芳與美麗,當他的舌挑逗上她小巧的耳垂,她的身子不禁微微的弓起,像只慵懶的小貓咪將自己貼近他的胸膛。

    “不要……”

    “你該當個誠實的孩子。”

    “我是。”

    蔣克昕一笑,“又在放羊了。”

    “一直在放羊的是你,不是我。”不能戀的,卻偏偏軟了心,叫她該如何是好?推不開啊,卻也留不住,他並不屬於她。

    “那甄……”

    “放我走吧,如果你有一點喜歡我。”

    她語氣中的認真讓蔣克昕冷了眼,“這就是你想要的?”

    “我沒有選擇。”

    “我說過你有。”

    笑了笑,那甄抬眸瞅他,“可是你並不接受,不是嗎?”

    “如果你的心裡真的沒有我,我會走得遠遠的。”

    “五年前你就已經走了。”說她不怨是不可能的,但她沒有資格怨,當年的他不屬於她,現在的他也不屬於她,說到底,他從頭到尾都不曾屬於她。

    能怨什麼?怪什麼呢?只能怨不該相遇,只能怪不該再見,如此而已。

    “我知道我一定會回來。”

    聞言,她搖著頭,沒說話。一直到他的指尖拂去她臉頰上的淚,那甄才知道自己竟然在哭……

    伸手抹去淚,她起身推開了他,一點都不喜歡自己在他面前的脆弱不堪與妥協,“我想回家了。”

    “先去醫院。”

    她搖著頭,現在的她只想回家,“我的胃不疼了。”

    蔣克昕沒說話,踩下油門將車駛上深夜裡幾乎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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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不找我?”

    深夜,蔣克昕出現在暗夜的盡頭,俯身一把將跌坐在地上的那甄抱起,語調雖溫柔,神情卻有些不悅。

    她紅著臉,對於他的出現感到驚喜,更對他這種近乎親密的舉動感到羞澀不已。

    “我怕吵到你。”她囁嚅道,兩只小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擺。

    “就不怕吵到仟煒?”他低頭瞅她。

    “嗄?那是,那是……仟煒他……”叫她怎麼說?說沈仟煒跟他不同?就因為她的心不在對方身上,才可以放心的打電話叫仟煒來幫忙,她能這樣對他說嗎?不,她當然不能這麼說。

    對於一個才認識不到兩天的男人,對於一個別的女人的男朋友,就算她一顆心全陷進去了,也不會一點都不避諱的任自己的情感流露。

    出了小小車禍,她第一個想到的人是他,但她卻打電話給沈仟煒,只是沒料到來的人會是他,他的話語中是指責嗎?她不懂,只是覺得他說出這樣的話讓她覺得心裡甜滋滋的,她像是他的保護品。

    “他怎麼樣?你寧可找他不找我?我住的地方離這裡更近。”

    “我知道,只是……我跟仟煒比較熟,比較不會不好意思。”她怯怯地解釋,有點不明白他為什麼看來似乎有些生氣。

    他看她一眼,沒再說什麼,目光轉而審視著她的身體,“除了腳受傷,還有哪裡痛?”

    那甄搖著頭,沖著他甜甜一笑,“沒了,其實只是小傷。”

    “若找不到人,你不就要一個人待在街上一整夜?”

    “是啊,路上好多狗喔,看起來挺可怕的。”她是心煩,騎著小綿羊跑出來亂晃,沒想到騎術不佳,撞上了路邊的電線桿,整個人連車倒下,腳被車子給壓了大半天都麻了。

    大學校園裡人煙稀少,連個鬼影子也沒見著,只好打手機要沈仟煒來幫忙,誰知他自己不來反把蔣克昕喚來了?

    “要是遇上歹徒,你的小命就沒了。”他抿著嘴將她抱上車。

    “仟煒呢?你怎麼知道我出了車禍?”

    “他打電話告訴我的,我有車也比較方便,所以叫他在家裡等著。”

    “是這樣……謝謝你,很抱歉這麼晚了還打擾你。”

    蔣克昕若有所思的瞅了她一眼,溫柔的笑了笑,“你這麼客氣,一點都不像那個晚上的你。”

    “什麼意思?那一晚……我真的很糟糕?”她喝了酒,走路有點顛顛的,巴著他對她的溫柔,一路討吃。

    幸福啊,被人寵著,他的溫柔體貼比一千個沈仟煒來得讓她心動,他的笑,他不時伸過來扶著她的臂膀,就算她醉死也能清清楚楚感覺得到……

    是中蠱了,自從那一夜之後,她就無時無刻不想著他……

    “還好。”他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過去二十二年,你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大冷天的,她的身上竟然只有一件薄背心。

    她吐吐舌頭,“呃,每個人都有自己求生存的方式嘛!”

    聞言,蔣克昕愣了半晌才嚴肅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

    就像他,某些束西是注定的,為了生存,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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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傷口還是破了相,一早到辦公室就引來許多的關懷目光。

    “那經理,你受傷了,怎麼回事?”一位女同事關心的問道。

    “出了小車禍。”那甄淡淡一笑,不想多解釋。

    “那經理,昨天那麼晚了街上根本沒什麼車,怎麼會出車禍呢?”問話的是昨晚在化妝室八卦的人之一。

    “就是因為天晚所以車子都開得快。”那甄沒好氣的抬眸看了她一眼,這個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犯得著讓所有人知道她昨天很晚還留在辦公室裡?“還有問題嗎?”

    “沒問題了,只不過……”說著說著,女同事聲音一低,微微靠近那甄,“總裁一大早就來辦公室,下令清查整棟大樓。”

    “做什麼?”那甄退開了些,不習慣這樣的交頭接耳。

    “聽說是在找一只貓。”女同事話一說完,辦公室裡的其他人都在笑。

    貓?那甄一愕,這才想到昨夜蔣克昕對葛琳娜說的話,頓時覺得一陣心虛。

    “總裁辦公室外頭的檔案夾掉了一地,亂七八糟的,總裁說是貓弄的,這裡是十八樓耶,哪來會飛天的貓?”

    “是啊,我看是遭小偷還差不多,那經理,你昨天比我們晚走,有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出現?”問話的是另一個八卦女。

    那甄笑了笑,“沒有,上完化妝室我就下樓了。”

    “喔,是嗎?那真是可惜。”

    “可惜什麼?”

    “總裁很生氣呢,一直說那只貓壞了她的好事……”

    眾人聽了又是一陣低笑,眉眼之間傳遞著彼此才明白的特別訊息。

    “該工作了,各位。”那甄沒有玩笑的心情,因為他們口中的那只貓正是她,他們的玩笑裡也包括她。

    “喔……那經理。”

    被喚住的那甄不得不回眸,“還有事?”

    “替我們問問總裁,究竟那只貓是壞了她什麼好事。”這回開口的是一名老愛在辦公室開黃腔的男同事湯姆,一邊問還一邊用賊兮兮的目光望著她,言語之中透露出某些訊息。

    也難怪,葛琳娜很少待在辦公室超過七點,眾人的所有聯想都是足以成立的。

    “做你們的事去,如果不想回去吃自己的話。”那甄話一說完便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那些如探照燈的目光雖是針對葛琳娜,但看在眼內卻像是在針對她,她根本無法如往常一般的言談自若。

    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讓甫坐下的那甄嚇一跳,不過還是順手接了起來,“喂,我是那甄。”

    話筒傳來葛琳娜的聲音,“進來我辦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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