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玲瓏 第六章
    清早,寧瓏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緊緊摟在她腰肢上的大手掰開,然後披上睡袍,撐著酸痛的身體到廚房精心款弄一頓豐富的中式早餐。

    嗯,鹹牛乳煮粥能下火生津。小煎餅的上面鋪著芝士香蔥拌蝦仁子的餡料,樣子很像西式的披薩;一碟牛奶香芋糕雪白中帶著淡紫,是她特意用攪拌器打碎了芋頭再放在微波爐蒸熟的,這樣吃才不會熾燥。

    喬碩習慣早起,他洗漱完畢,套著衣服走出來了,卻見著廚房裡一個纖細的身影正不停晃動。他突然站定腳——玲瓏穿著一身淡綠色的睡衣,束起微褐色的長髮,時而扭頭時而彎腰,小手左右不停地擺動,還哼著一首他不熟悉的歌兒……

    眼眶剎時酸熱——四年了,他習慣天色微亮就會起床,這個時候,保姆和女兒仍然沉睡。他獨自提著公文袋,從臥室穿過大廳……厚厚的窗簾仍然拉閉,偌大的家,透不進一絲光線,顯得清虛幽暗……他會立即拉開窗簾,再到廚房灌一口涼水,然後快速邁出家門——

    那樣的急切.彷彿只為害怕那一些存在於腦海中的溫存與美好,在他站立大廳再三審視之時,不得不顯露真實的場景,浮現真實的感覺——冷寂,懷念,孤獨,後悔,歉疚……而此時,一切突然依如四年前的日子。

    他有想哭的感覺……

    突然,小身影「哎喲」一聲低叫,隨即縮起左手食指湊至唇邊「呼呼」吹氣。

    喬碩心中一急,立即衝進廚房一把拖過她的手細心觀察著,手指背果真有些紅腫了。他迭聲問著藥油在哪兒,寧瓏說在客廳旁邊的小儲物櫃裡……

    一切調停妥當,喬碩把她扶至餐桌坐下,自己到廚房把食物逐一端出來。先盛了一小碗放在她面前,又用刀叉把小煎餅和牛奶糕切碎,用小碟子盛著,放在她面前。寧瓏瞇眼笑著,望向面前躬著身子仍然埋頭切割著的男人,笑著說:「與小煎餅搏鬥的喬氏副總裁,你在小題大作呢。」

    喬碩抬手把小碟子放在她面前,「你的食指頭燙傷了,不准使力氣切東西。」

    「只是個小紅點吧,哪就要人服侍了?」

    「我非常珍惜肯為我侍弄早點的女人。」喬碩望著她,輕聲說,「我是個容易滿足的人。」

    寧瓏小臉渾紅,頓了一頓,輕聲問:「你條件這麼好……為什麼會是我?」

    「因為你曾和仙女一樣,捧著白色的薑花飄在我面前。」

    「你也可以說,我只是個因為采割完薑花,褲管處沾滿泥巴和水漬的農家的女兒……」她抬頭望著他,在這麼美好的早上,實不應該說這些的。但她是女兒家啊,即使性格輕閒灑脫,即使昨晚情到濃時不能自己,但事後那份摸不著邊際的彷徨卻是必然的。

    所以,她渴望一句淺淺的哄語,或許說是承諾吧,即使將來不會兌現,但,現在還是想要……

    喬碩一頓,沒做聲,繼續垂頭喝著牛乳粥。寧瓏瞄了他一眼,感覺他無意再說些什麼,不禁心一涼,又想做些什麼以掩飾自己的無措,便慢慢叉起糕點,放進嘴裡。

    咀嚼之時,她感覺臉頰有點微癢,便伸出手指輕輕搔著,半晌,竟然有點煩躁地大力刮著微癢的臉頰。

    喬碩抬頭盯了她一眼,立即皺起濃眉,湊上前捧著她的臉仔細一看,「淨弄些小動作,果真把皮膚擦紅腫了,快別動,我拿冰袋來……」

    寧瓏目送著他往廚房奔去。

    半晌,喬碩拿了冰袋,站在大廳朝她輕叫:「過來這邊坐著……」他拍了拍旁邊的沙發頭。

    寧瓏點頭,走過來聽話地挨坐在他旁邊,任他捲起冰袋細心輕按著自己的臉頰。陽剛的氣味緊緊包裹著她,剛才那一絲莫名的煩躁,不知不覺又消散了……

    處理完她的面頰,喬碩捧正她的臉吻了一下,再緊緊擁住她,把頭埋在她頸間輕聲說:「我是一個注重承諾的人,剛才不答,是為了讓你覺得,我深思後的答覆會更有份量——對你,我不會放手,永遠不會……」

    寧瓏細細「嗯」了一聲,眼睛很不聽話地酸澀著……她很想伏在他肩上細細地哭,那是一種被快樂和甜蜜刺激淚腺的反應,然後讓他不知所措,讓他想盡所有最難以想像的溫柔,去哄著懷中其實在暗暗偷笑的自己……戀愛,原來真的很甜蜜……

    「小女人,你記著,我不喜歡你我之間互相猜疑,知道嗎?」

    「嗯……」

    「應得不夠堅決!」

    「嗯!」

    「要不,吻我一下,以示堅決?」

    寧瓏感應他突然變得戲謔的語調,抬起迷濛的眼眸,哽咽著打了他一下。

    喬碩低低一笑,替她拭去淚水,柔聲說:「不准再哭了……」然後又擁著她吻了好一會才出門上班。

    

    下班時間一到,寧瓏立即離開公司,到超市選購最新鮮的食物。逛了一圈,居然莫名其妙地轉至樓上商場的男士用品部。紅著臉選了半打男裝襪子,幾套絲質睡衣。本來還想買半打男裝內褲的,在男士部兜了幾個圈兒,硬是沒有勇氣走近那個專售賣男性貼身小褲褲的專櫃。

    對於喬碩,她不知道他衣服的尺碼,更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脾氣怎麼樣,說話喜歡用什麼方式,更未習慣他時而開朗時而沉默的性格。但寧瓏肯定,他十分喜歡安閒的家居生活。

    昨天晚上,他從公事包中拿出記事本翻看記錄,寧瓏看見,那是一本深綠色的小硬皮抄,外口的兩角已經磨得有些掉皮了。那麼,他應該還是一個節儉的人。

    有一種人,永遠不可能忘記自己的出身,不會忘記曾經艱辛的日子,因而會把自己和其他人劃開距離——與窮人相比,為自己的幸運而感歎,與富人相比,永遠有著他自認為無法消除的疏離與隔膜。

    喬碩,就是這種類型的人。

    幸好,他還有過一段幸福的日子。寧瓏覺得,她是應該感激喬碩的前妻和喬傑夫婦的。

    這日午餐時,方玉瑩拍著手說誰想到樓下那間新開的韓國料理店吃燒烤,要去的速速報上名來!張雪林和劉美怡立即舉手以示支持。寧瓏心裡記掛著喬碩不知會不會約自己吃午餐,便搖頭說不去了。張雪林奇怪地看著她,「減肥?」

    「我是覺得有些燥熱,不想吃燒烤。」

    劉美怡在不遠處的辦公桌前,半站著朝她起勁地揮手,「去啦去啦,咱們一夥四個人剛好點一張桌子,是自助餐啊,不吃白不吃!」

    寧瓏正想解釋,手機響了,她一看來電顯示,見是喬碩,便立即起身到茶水間接聽。

    方玉瑩奇怪地目送著鮮少一臉緊張的寧瓏的背影,奇怪地說:「這女人什麼時變得這麼緊張哪?」

    「好像這幾天都是……」劉美怡說。

    「應該說每到午餐就是!下班時間一到她也溜得最快!」張雪林望了望其他女人。

    唔,有問題!三個女人一對眼睛,隨即悄悄往茶水間門口縮去……

    寧瓏心思細密,早把茶水間的玻璃門關上了。剛剛,喬碩說要她自己吃好午餐,晚餐他到小公寓吃,但要九點之後,因為他要先回家陪伴女兒。那喬小公主被他寵壞了,每晚得要他摟著說一個童話故事,不然就在床上跳來跳去不肯睡覺,保姆也沒辦法,只能乾瞪眼。

    寧瓏微笑應著,兩人又聊了好一陣子才收線。她合上手機一扭頭,看見玻璃門邊鬼鬼崇崇地晃著幾個腦袋兒,不禁翻了翻眼睛——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掩上門再說話,不然準被這伙女人活活煩死。

    正要擰門步出,手機又響了。」玲瓏,今晚有空嗎?」是張明不變的詢問。

    「呃,沒有……」

    「玲瓏……昨天我在你家裡等了一整天,卻不見你回去——」聲調中帶著點委屈。

    「呃,我臨時有事——」

    「玲瓏,你知道,我一直對你都……呃,不如,我們今天午餐一起吃?」

    「我一直對你都……」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寧瓏心中一愣——難道是她成為別一個男人的女人後的第二天,你這個慢一拍的張明才來表白吧,如真是這樣,那麼這種午餐,吃了也會難以消化的!

    「張明,我,已經約了同事午餐了。」

    「哦……那明天吧……」

    「張明,這段時間我都會比較忙,對不起……」

    「好吧——」張明心一涼,他知道寧瓏一向對自已沒FEEL,不過,還是不死心地追問:「我聽寧聰說寧伯伯週末回家呢,他還約我一塊品嚐吳家蓮藕,你一定會回白沙村吧?」

    寧瓏一愣,對了,聽喬碩說,父親這幾天內應該會回家了,只是這蓮藕她早嘗過了,甚至因為吳家蓮藕而出現的愛情滋味也嘗過了,箇中的美妙。已令她無法抽離——噢,如果她週末回家,就見不到喬碩了……

    「玲瓏?」張明追問。

    「會回去的……」

    張明心中一喜,」那我們週末見?」

    寧瓏頓了一頓,只得應允。

    

    隔了一天,寧世幫卻打電話回家,說難得在沔城重遇吳家蓮藕,驚喜之餘,要與吳家人同起同息,住上一陣子學種蓮藕,以撫慰愛藕之心,林威說不過他,只好按照喬碩的吩咐,又按要求空運了幾箱鮮藕回來。那吳先生率先品嚐過,立時拍案而起,說就是這股味道了。

    於是,喬碩立即要林威在沔城打點好訂貨和運送的事宜,並叮囑他要事事親力親為,畢竟採用瓜果時鮮做食品的首項要點是新鮮和安全,出不得任何差措。這林威本是個率直老實的人,自然半點不會馬虎,—時間他也回不了香港,在處理完公事後,只好陪著舅舅在沔城吳家踩泥巴種蓮藕了。

    這麼一來、可便宜了寧瓏了,每有週末就關了手機和喬碩粘乎在小公寓裡,甜蜜快樂得像一對活在五彩池裡的鴛鴦。不過,寧瓏是個非常孝順的女兒,自然記著用不動聲色的語氣不時向父母兄長報一報到,詢問家裡的情況,叮囑母親注意身體。

    當然,要不是寧玲和老公趙柏林到瑞士分公司公幹,她是不敢明目張膽地留喬碩在姐夫的屋子裡過夜的。

    

    每到晚上,喬碩回家哄睡了小公主,便回小公寓陪寧瓏晚餐。

    偏生這晚的門鈴似乎響遲了半個小時,害得寧瓏心裡忐忑不安,打他手機又總是關機,不禁非常擔心喬碩在路上會不會有什麼事了。

    門鈴只響了一聲,寧瓏已趿著布拖鞋飛似的奔去開門。一個高大的身影邁進來,把她緊緊擁進懷中。

    「吃過飯沒有?」

    「等你——」

    「傻瓜,每天這樣,遲早會餓壞你的胃!」喬碩握著她的肩頭,嘴唇抿緊,顯然有點生氣了。

    「那就找你算賬噦!」

    「放心,我不會跑了。」

    「不妨試試看,我會拿個銅鑼一輩子追在你尾巴後面敲得『砰砰』響!看你還敢不敢賴我的賬!」寧瓏在他懷裡左扭右扭,皮皮地撒嬌。

    喬碩笑著吻了她一下,「怪不得越來越嘮叨了。」

    寧瓏用左手擰了擰他的胳膊,「誰叫你無故遲到,害我擔心!」

    「幫我搔癢嗎?嘩——舒服——」喬碩笑著低叫。

    寧瓏朝他一瞇眼睛,乾脆舉起右手,準備連他另一邊手臂也擰了。

    喬碩伸出大手,把面前兩隻不安分的小手抓到面前舉起,滿眼笑意地說:「我是給你買東西去了,關了手機是我不想洩露了秘密!」

    寧瓏立時安靜,黑幽幽的眼睛瞪著他,心中剎時響跳如雷——他不會現在就送上戒指求婚吧?太快了吧?不過,她的心真的跳得很厲害,內中有緊張和害怕,也有激動和期待。

    喬碩拖著她的手坐到沙發上,眼睛一直盯著她,然後騰出一隻手,從口袋掏出一個盒子,慢慢打開,噢,原來是一隻鑽石女裝表。

    寧瓏有些淡淡的失望。

    喬碩為她戴上手錶,又捧著她的手端詳了好一陣子,眼睛裡滿含笑意,嘴裡不斷說她戴著非常好看,像是特意訂做的一樣合適。奇怪的是,他對她手錶的尺寸拿捏得非常好,問她喜歡不喜歡這個款式,卻沒有問她有沒有戴表的習慣。

    這個男人看來很主觀,連為她戴了手錶後的觀賞眼光都像在自己的私所有物般。不過,寧瓏仍然覺得甜蜜,因為他在為她做著這些小事的時候,表情非常認真、專注。

    寧瓏望著自己手腕上的表——這個東西金光閃閃的,價值不菲呢。她不是那種計較物質的人,但兩人的感情現在尚處於相互摸索階段,將來的事還是未知之數。只要喬碩能不時做一些表露他是喜歡自己的舉動,她已經很滿足了。

    喬碩滿意地擁抱著她,重新捧著她的手端詳了好一會,才柔聲說:「你戴著手錶別脫下來,我來處理晚餐,你就坐著等吃吧。」

    寧瓏羞他,「太便宜你了,那些菜我早弄好了,你只是幫忙放進微波爐裡蒸熱!」

    喬碩站定身子,倒後一步,扭身拍了拍她的小臉,」肯做家務的男人就是好男人,你別要求太高。」

    「把碗筷也全洗了才是好男人——」

    「遵命!」

    於是,寧瓏便微笑著窩在沙發裡,看著他在廚房和餐桌間進進出出……半晌,他盛了一大碗熱湯放在餐桌上,又到廚房壁櫃拿了吸油紙,吸去湯麵的油腥。什麼時候知道她怕吃油膩食物?還知道吸油紙放在哪?她想著,淺淺地偷笑。

    「還笑,快快喝光了它!」

    「遵命!」她一邊叫著——邊趿了拖鞋小跑過來,

    喬碩巴巴地等在旁邊,待寧瓏喝光後接過空碗要再添,嚇得寧瓏張大了嘴巴——這男人存心要在一天內撐胖她嗎?

    喬碩伸手招她過來,「你太瘦了,再喝一點。」

    「我很飽了……」寧瓏瞄著他向餐桌邊靠去——

    喬碩瞄著她,輕聲哄道:「女孩胖些好,體胖就會心寬……」

    怎麼像老爸在哄女兒的口吻?!她寧瓏體不胖,但心境向來開闊,跑進牛角尖裡去鑽研學問的事情可不是她喜歡的。

    她開始繞著餐桌慢慢與喬碩拉遠距離,「我不要喝了,我也不要胖——」

    「來,再喝幾口……」

    「不要!」

    「兩口?」

    「不要!」

    「一口?」

    「不要!」

    「好了好了,別避了,不喝就是。」喬碩望了她一眼,默然放下手中的碗。

    其實他會這樣要求,是因為綠美生前身體消瘦,精神軟弱抑鬱。自綠美死後,喬碩對妻子在世時的生活習慣和精神世界認真思量研究了一番,最終他也必須承認,除了喬家不可推卸的責任之外,一個女人身體過度瘦弱,精神容易萎靡抑鬱,是產生自殺念頭的重要原因。

    「你以後不准再逼我吃東西!」寧瓏嘟起嘴,乘機開出條件。

    「好吧好吧,隨你喜歡了……」喬碩一垂眼簾,突然上前,一把抱起她往房間走去……

    「你……還沒吃晚餐……」寧瓏對他突然的狂熱有點招架不住,只得咬住嘴唇左右扭著身子,想掙脫開來。

    「你就是……」

    

    「她很像你——」寧瓏倚在他的懷中,左手舉著他的皮夾子,看著鑲在膠片裡的小女孩的照片。

    照片中,喬碩的女兒喬穎戴著黃色花邊的太陽帽,穿著紅綠間條的連衣褲,舉起一個小手指對著鏡頭指向自己圓圓的小牙齒,彷彿在說:看看,這裡好白淨喔!

    「我幫她照的,當時喬健嚇她,說小孩子每說一句謊話就會掉一顆牙齒,嚇得她四處拉著別人努力表示清白,呵呵——」喬碩望著女兒微笑,滿是寵溺。

    「你們都有一雙善良的眼睛——你很愛她,我能感覺——」

    「嗯,我曾和她母親說過,我愛女兒甚於我的生命。」語音剛落,喬碩感覺寧瓏身子一僵,立即側頭看著她,「怎麼了?」

    「沒事——」她衝他微微一笑,發覺他眼中尚在疑惑,連忙說:「一個男人可以對子女說這樣的話,表示他是一個有責任心、有愛心的人,我在高興——能夠擁有一個這樣的男人——」

    「真是這樣想?」他臉部略為繃緊,雙目緊盯著她,似乎仍然疑慮。

    「嗯,你是那樣的一個人,你是,你是的——」她轉身摟著他。

    「那你要好好珍惜——」眼中的狐疑漸去,喬碩輕笑著啄一下她的額。

    寧瓏心中歎氣。這個男人心防得太緊了,她怎麼會妒忌他對女兒的愛?她只是替他難過罷了——如此重視感情的人,而對養育自己二十多年的養父養母和曾經心愛的妻子,卻又礙於層層複雜敏感的關係,無法掙脫開來,也無法否認些什麼。此份矛盾啊,想必令他極度痛苦,或許這就是導致他心防極重的原因吧。

    「小孩子真可愛——」寧瓏適時扭轉話題,順勢往他懷中鑽了鑽,仰頭望著天花板感歎,「嗯,我真想試試當媽咪的感覺哦……」

    「嗯,孩子是很可愛的,可愛得只要你聽聽她的聲音,摸摸她的小臉蛋,幫她完成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心願,她就會笑,而你望著她的笑,會覺得生命充滿希望。」

    「真好……」寧瓏用指頭輕輕磨擦過寶寶的臉蛋,悠悠地說,「記得讀中學的時候,老師站在講台上講授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生理課。同學們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聽了半天,卻又聽不出個所以然。那些男生求知慾強,便窩在學校後面的山坡上樹陰底下議淪紛紛,硬是不明所以……」

    湊前吻了他一下,柔聲說:「如果你珍惜我,我永遠不會惹你生氣——」

    「我很珍惜,真的,會把你當成心肝寶貝地寵著,一輩子都是……」喬碩抱她坐在懷裡柔聲說話,粗大的手指輕輕梳著她的長髮,突然問:「想見寶寶嗎?」

    「你願意讓我見她?」寧瓏猛然直起身子,睜大眼睛。

    「怎麼了,我的樣子像在說謊?」她的反應讓他  略一皺眉,隨即古怪地笑了。

    寧瓏猛然醒覺,自己這模樣就像迫不及待要討好寶寶的第二任媽咪……真糗丟人!她滿臉緋紅,一言不發地翻過身子,便勁咬著舌頭。

    既然要約見喬家的小公主,這個週末,自然又得想借口不回家了。寧媽媽以為她要和張明外出,立即拍著胸脯說:「行了行了,橫豎爸爸還待在沔城沒回來,我也忙著藕田的事,你只管玩去吧,玲瓏,人家張明有幾個週末等在這兒哪,強顏歡笑,看得我也內疚起來。總之,這回你要好好安撫人家哪!」

    寧瓏心中很是歉疚,便打算找—天和張明見面,以示道歉。

    

    週日中午十二時正,寧瓏手上提了大袋的零食,等在吉之島超市門前。喬碩那輛寶藍色的車子剛剛駛至她身邊,寧瓏一笑,卻見喬碩從車窗伸出頭愕然地上下打量自己,才想起今天一身背心短裙皮靴的潮流打扮,臉不由微微紅了。

    故意做些小女孩打扮,無非因為今天的女主角是四歲的喬家寶寶呢。

    寧瓏才坐定,前座的漂亮小公主便把小腦袋伸在兩張椅背中間張望她。似乎發覺對象也是一位漂亮的女生後,立即用稚嫩清脆的童音甜甜地說:「你就是玲瓏姐姐嗎?」

    「對啊,你一定是漂亮女生喬穎了。」

    「是啊是啊,很多人都說我長得很漂亮,玲瓏姐姐好。」

    「寶寶好,寶寶真有禮貌。」

    「今天早上爸爸對寶寶說,如果我對玲瓏姐姐有禮貌,他就會帶我去買最新款的芭比新娘。」

    「是嗎?」寧瓏看了那個全神貫注地開車,又似在留心聽著她們說話的男人,眼裡淨是笑意,心中一暖,便笑著從購物袋中拿出一個粉紅色的盒子,「寶寶好乖哦,姐姐送份禮物給你。」

    「哇……是最新的芭比新娘耶!」小女孩喜悅地尖叫。

    喬碩看著笑成朵花般的女兒,眼裡笑意加深,扭頭向後座的寧瓏眨了一下眼睛,「你怎麼知道的?」

    她揚起下頷,輕晃著腦袋,「知道就知道,沒——有——理——由——」其實,她是記著那天在小木屋時,他在電話裡哄著女兒的話呢。

    「爸爸你不是女生當然不知道啦,這是我們女生最喜歡的芭比新娘耶!」小人兒幾下手勢便拆了包裝盒,掏出裡面穿著銀色半胸禮服的大眼卷髮美人,準備幫她換衣服,才剝到一半,突然又叫:「噢——玲瓏姐姐,你忘記買衣服了——」

    寧瓏微笑,適時遞過來的一大包光閃閃的芭比新娘晚禮服,樂得寶寶大叫:「哇,玲瓏姐姐你真好……」

    果真是新時代的孩子,聰明伶俐,得了好處之後,也察覺爸爸對這個玲瓏姐姐有所不同,便立即笑瞇瞇地對爸爸說:「爸爸,我喜歡玲瓏姐姐!」然後又扭頭對她叫:「玲瓏姐姐你喜歡不喜歡寶寶?」

    寧瓏幾乎要措手不及——現在的孩子都這麼善於表達感情的嗎?抑或是喬碩暗示孩子說的?她笑著應了寶寶一聲,然後俯前趴在喬碩的椅背後,瞪著倒後鏡裡的他眨眼睛。喬碩知道她想問什麼,故意不看鏡子,嘴角卻止不住地咧開來了。

    「我有沒有說過,你笑起來很好看?」半晌,她彈了一下他的後腦勺。

    「當然,你第一次見我時就看呆了。」喬碩臉色安然,老實地點頭。

    天啊,他怎麼知道的!寧瓏滿臉緋紅,瞥了寶寶一眼,然後用食指敲著他的後腦勺低聲說:「你胡說……我哪有……」

    「我沒胡說,那天我只是笑了一笑,便把某某女孩當場電至目瞪口呆,心如鹿撞。」

    「你還說、你還說——」寧瓏臉上又紅又白的,躬起身子伸出手要擰他手臂。

    正忙於幫美女換衣服的寶寶突然插嘴說:「爸爸的話真叫人受不了——」

    「就是就是!酸死了!」在場的兩位女性立即用力點頭,團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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