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的就是你 第六章
    面對面不到三尺的距離,一個大男人和一個小不點,各自盤踞在餐桌兩邊,正在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跟誰說話。

    革明顏滿臉不耐煩地盯著四歲的小家伙,不明白長得粉白可愛的她,為什麼表情會像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物體一樣?十分鍾前,蕭郁艷在接到公司的緊急來電後,丟下一句“陽陽就拜托你了”,身影就從門口飛奔而去。

    “搞什麼,我又不是保姆。不就是個代理屋主嗎?有什麼了不起。”他皺著眉不滿地嘟囔,一點不在乎對象是個聽不懂大人話的小孩子,“軟趴趴,你這樣看著我,不會是想讓我喂你吃飯吧?”

    小手捏著湯勺的小女生偏著腦袋,大眼睛連眨了數下,好像聽不懂他的話。

    “軟趴趴?HELLO,回魂啦。’他在一動不動的小家伙面前晃著手指。

    “我叫蕭漓陽。叔叔,軟趴趴是誰?”她奶聲奶氣地問道,兩條小辮搖個不停。

    “就是你。”革明顏記住了她的名宇。姓蕭?她是跟郁艷的姓氏?

    “我叫蕭漓陽。”她突然孩子氣地提高聲音說道,“媽媽、艾阿姨、關叔叔、盛伯伯、革伯伯都叫我陽陽。”她掰著手指一個個數出人名,表情非常認真。

    “蕭漓陽和陽陽,哪個都沒關系。”革明顏無力地撐著下巴.懶懶地回應.“像你這種小不點,就是軟趴趴。”

    “陽陽!”她捏緊湯勺大聲重申。

    “軟趴趴。”看著她漲紅的小臉蛋,革明顏露出一抹笑,故意繼續逗她。

    “是陽陽!”她用手撐住桌沿,一骨碌地站到了椅子上,居高臨下地瞪著他。“”

    好氣勢,跟她強悍的老媽一個樣呢!革明顏抬高頭,嘖嘖有聲地歎道,真不愧有其母必有其女,“軟趴趴很好聽,叔叔喜歡。”

    小丫頭鼓起腮幫子、睜大了眼睛,隨後嘴一扁、眼角開始下垂,眉心皺了起來。

    不會吧?革明顏隨即有了不好的預感。碰過的小孩再少,他也隱約明白這個表情意味著什麼。事到如今應該趕快道歉:“好了好了,我叫你陽——”

    “哇——”來不及了,驚雷一樣的哭聲直轟向他,炸得革明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的額際瞬間抽痛,這就是他為什麼討厭小孩子的原因:他永遠不知道他們何時會張嘴就哭。

    “我討厭叔叔!我要媽媽!”她跺著小腳丫,哭得越發大聲。

    “我也不願意你媽走啊,叔叔我今天早上的早安吻都泡湯了呢。”你委屈,我比你還委屈。滿心埋怨的革明顏也學著她嘟起嘴,像個大男孩。

    “媽媽啊!我不去幼兒園,我要媽媽!”名叫蕭漓陽的小家伙揉著哭紅的眼睛,瞪著繞過桌子向她靠近的不認識的叔叔,小腳更加亂跺一氣。

    “站在椅子上不要亂動。”革明顏無奈地快步走向她,頭更痛了。

    “不要你、不要你!”她拼命晃動著頭,想也不想就往後退去,後腳跟立刻踩空——

    “陽陽!”革明顏嚇得一個箭步沖上前。感謝他大學時練就的發達運動神經,在小家伙快要向後倒下時,他抓住了她的腰和小腿。稍一使力往上提,她就被摟到他懷中。

    同樣被嚇到的小不點也是驚魂未定,小手緊緊捉牢革明顏的衣領,一雙黑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就說軟趴趴超級麻煩。你若不是郁艷的心肝寶貝,我一定把你丟出家門。”不知該用什麼方式和小孩子說話的革明顏,用對待成人的口吻說道。

    “嗚……”這次她沒有哭出聲,只是哽咽著、將頭埋到革明顏的肩窩裡,輕聲喃著,“我要媽媽。”

    清淡的奶香味飄到革明顏的鼻翼下。他帶著難以想象的表情斜視頸邊的小人兒,一股難以形容的保護欲頓時充斥在他體內。

    好小的身體,柔軟的四肢,緊緊趴在他身上,傳達著絕對信任的純真……此時的他,根本不知道這種感情就是父愛。

    “想媽媽?不去幼兒園可以嗎?”因為問不出答案,於是他看向留在茶幾上的會接陽陽去幼兒園的艾依依的電話號碼。幾番猶豫後,他還是抱著懷中的小人兒,從命地按下電話鍵。

    待交待完事由,駕車到公司,推開公司大門,革明顏就這樣牽著一只小小細嫩的手,立在門口,難以再踏出第二步。

    才剛進門口,他就後悔了。他仿佛可以看到一樓大廳內的總台小姐以及各部門美麗能干的女性精英的心,裂成一片片,碎了滿地都是。她們含著絕望與不甘心的眼,看得放棄花心生涯的革明顏都難免憐香惜玉了起來。

    鐵定被誤會了,這下八卦又要傳遍每個樓層。

    “革部長……”又嗔又柔的一聲嬌喚,即使會讓人雞皮疙瘩粒粒跳起造反,但革明顏還是一臉鎮定地站在原地,等著對面的女子扭著細腰走過來,“我雖然還待字閨中,但如果是這麼可愛的女兒,我還是自信可以做個好媽咪的。”她側過三分之一的臉,自以為是地擺個性感的POSE,再加上一個飛吻。

    革明顏找到蕭漓陽的大眼睛,意在問“這個如何”?

    “阿嚏!”小家伙毫不客氣地打了個大噴嚏,顯然被女人濃濃的香水味嗆到。

    “對不起,看來我女兒不太適應你。”革明顏優雅一笑,從地上抱起蕭漓陽往電梯走,“我女兒”——叫得真是大言不慚。不過若把郁艷拐到手,她女兒確實就是他的女兒了!

    “我不是你的女兒。”小家伙抓著他的西服肩部,肯定地反駁。

    “你怎麼知道?”革明顏覺得很好笑。四歲的小孩子能理解關於倫理關系的字眼嗎?

    “女兒是指對爸爸媽媽而言的女孩子。可我只有媽媽,你不是我爸爸,所以我是媽媽的女兒,不是你的。”清晰的邏輯性回答,不像出自四歲小孩子的口中。

    革明顏聽得愣了。是他太落伍還是科技太進步?現在小孩都是這麼聰明的?

    “媽媽說我的智商有一百八十,叔叔阿姨都說我是天才兒童。”她雖小,卻也知道得意。抬高了小腦袋,她很滿意地見到一開始她不喜歡的叔叔現在露出癡呆的表情。“叔叔是笨蛋。”她像個小惡魔,“咯咯咯”地嘲笑著。

    搖搖頭,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四歲的小丫頭看扁,革明顏懲罰性地捏住她的小鼻頭,“我娶了你媽媽,我就變成你爸爸,你就會變成我的女兒了。雖然血緣上沒關系,但是在法律上成立哦!”

    “明明不可以的……”蕭漓陽抱著腦袋、皺起眉,不明白灌輸在腦內的知識為何出了錯。

    革明顏微笑,知道眾多名詞已將機靈古怪的小女生玩得腦筋打結了。

    “革明顏,你又在教唆我女兒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電梯門還沒完全開,蕭郁艷的聲音卻已透過門而入。

    “認親。”革明顏親親小女生的臉,放她下來跑向媽媽。

    “我和你八字還沒一撇。”蕭郁艷當下斷了個干干淨淨,抱起女兒要走。

    革明顏不怕她賴賬,笑瞇了眼地望著蕭漓陽,再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公司下屬莫不豎起耳朵偷聽他倆講話。他決定玩個先斬後奏,“陽陽,還記得我剛才說的話嗎?你應該叫我什麼?”

    靠在媽媽懷中,她吮著拇指,奶味未脫又精明可愛。閃著黑晶般的眼睛,她已用最短的時間消化了所有疑問。所以她直起腰來,用全層樓都可以聽見的聲音,沖著革明顏一聲大喊:

    “爸爸!”

    *  *  *

    “你卑鄙。教壞了陽陽,也害我今後沒人追!”蕭郁艷一身紅色緊身旗袍,包裹著豐胸細腰。火氣甚猛的地喘著大氣,高聳的胸脯幾上幾下,看得革明顏眼珠子快掉下來了。

    “危險了……”他無意識地呢喃。

    “危險?”蕭郁艷側著頭,左右看著四周,“眾位保安守衛的盛家晚宴,會有什麼危險?”

    “危險的人是我。”革明顏搓著鼻頭,試著將視線投往別的方向。

    “私自攜帶槍枝是犯法的哦!或者你帶了易燃易爆物品?”蕭郁艷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關鍵是盛氏企業向來與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人家哪裡惹毛你了?”

    “原來你也有笨的時候。”革明顏咧開嘴,笑得一口白牙立現。

    “說我笨?‘和紀’第一能干的秘書就是我!揣摩客戶心理、打理上司事務,沒有聰明的腦子哪能行?況且我還生了個天才兒童,當娘的應該不會笨到哪裡去吧?”蕭郁艷快嘴說完,瞪著革明顏,一臉“不給個說法絕不放他走”的霸道。

    “說出來了你不會扁我?”他決定先求得免死金牌。

    “絕對不會。”她大力地點頭。

    “肯定不會?”

    “革明顏你是不是男人啊?”蕭郁艷的火脾氣要爆發了。

    “你下車後沒有直接進大廳吧?”他仍舊閃爍其辭。

    “沒有,因為我先要找你算賬。等等,別挑開話題。說!我哪裡笨了?”

    深吸口氣,革明顏最後一次將美景牢牢刻在腦中,再戀戀不捨地挪開眼睛,終於開口:“你的盤扣松了一粒。”

    “盤……扣?”腦子轉得慢半拍的蕭郁艷順著他剛才的目光,疑惑的眸子緩緩下移。當看到胸口時,“啊”的一聲,用手將胸口捂住。下一個動作,一腳踹向革明顏,“不早說!”她壓低聲音喝道。

    腰往後一弓成“”型,長腿向後使力一跳,閃過第一輪攻擊。革明顏先退離她三步遠,免得遭受皮肉之苦。“我有提醒你我的反應,也告訴你說你很笨,是你自己沒意會我的意思嘛。”也就是,他完全沒責任。

    “是你沒說明白。”不管有理沒理,蕭郁艷只管找到替罪羊就好。

    “男人要有君子風度。語言尤為重要。”革明顏擺酷地用長指持過額間的碎發,“我總不能說:‘小姐,你衣服的第二粒盤扣松開了,這樣有失儀態,請扣好。’吧。”

    “你還說?不准說!”蕭郁艷快手扣好扣子,沖上前抬腿又是一腳,正好跺在革明顏又黑又亮的皮鞋上。

    五十公斤的體重加上十公斤的沖擊力,而且受力面積小於一平方厘米。抱著腳蹲在地上的革明顏,一臉苦相地盯著蕭郁艷那紅色細跟的高跟鞋,痛恨自己理性思維的腦袋竟可以迅速反應出一串可怕的數值。

    “嗚……你要廢了我啊?很痛的!”他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有什麼關系?”蕭郁艷現在心情是陽光普照。她看著這男人吃虧,開心得不得了,“我一點也不痛。”非常痞子的回答。

    “你答應我不打人的?”

    “孔子曰: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老師沒教過你嗎?”

    無言以對,革明顏歎氣,反復問自己,找哪個溫柔女人不可以,偏找個心腸爛到底的?如果趁著還沒完全陷入,也許抽身還來得及。他的腦子裡正在想著,低垂的視線看到一雙灰色的皮鞋站到了蕭郁艷的腳邊。

    “現在流行三跪九叩式的問安嗎?”沙啞的男聲在上方響起,“還是郁艷的裙下拜臣又多了一位?”

    革明顏站直身,一百八十六公分的壯實體格首先將比他低半個頭而且身材纖瘦的男子比了下去。他野性的眼眸代表了年輕,又與男人灰色的頭發形成鮮明對比。

    看清了劣勢還不快滾?革明顏傲氣的眼睛這樣寫著。

    男人無奈地歎笑一聲,“郁艷,不介紹一下嗎?”精神抖擻、與革明顏的父親年紀相近的男人客氣地問道。他的大手仿佛為了刻意讓某人看清般的緩緩環過蕭郁艷的肩,姿勢無比親暱。

    放開。革明顏握緊了拳頭,用凶狠的眼神威脅。她是我的。

    為什麼要放?男人挑釁揚眉,甚至親暱地摩擦著蕭郁艷的細肩。她現在在我懷裡。

    “你來者不拒嗎?”革明顏的嘴又壞又毒辣,沖著蕭郁艷轉移莫名其妙的怒氣。

    “為什麼要拒絕?”她微笑著仰高頭,沖著年長的男人乖巧一笑。

    該死!在他面前她除了瞪圓眼睛就是板著臉.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甜甜笑容呢。革明顏別開頭,像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小孩子,明明在意得半死,偏要裝作不在乎。

    “呵呵呵……”覺得逗弄他夠了,蕭郁艷輕笑出聲,“我來介紹,這位是‘和紀’時裝代理部部長,革明顏先生,他也是革家的獨生子、未來‘和紀’的掌門人。”

    “哦?不知以後有沒有機會合作。”年長男人說著場面話。

    “這位盛伯文先生,是盛氏企業董事長,也是這次宴會的舉辦人。”蕭郁艷用專業的平穩聲音得體地說道。

    “咦?盛伯文?”革明顏一臉的不可置信,顯然不認識對方。

    “你回來這三個月到底在干嗎?連盛氏企業的掌門人都不知道。我已給你相關資料吧?”蕭郁艷小聲地抱怨。

    “誰叫你不理會我的追求?我滿心都是你,裝不下其余半個人。”革明顏不甘示弱。

    “哼,少拿我當擋箭牌。你在英國那些光輝經歷肯定是你瞎掰的。虛有其表的公子哥兒。”蕭郁艷一臉不屑。

    “你懷疑我的專業能力?”

    “那就拿出點成績給我看啊?‘莫西羅’談判進行到四輪了,但到現在還拿不下來。”蕭郁艷現在一想到工作就頭大,“我在公司忙個半死,你倒好,在公司教唆陽陽喊你爸爸。”

    “咦?”這聲疑問是一直津津有味地聽著兩人斗嘴的男人發出的,“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聽你說起?”

    “我們倆的家務事為什麼要跟你說啊?”被蕭郁艷批了一通的革明顏心情轉壞,刺人的矛頭直扎向可憐人。反思一下,她說得沒錯,他確實怠慢了工作……可他滿腦子全是“她若當了他媽媽該怎麼辦”的苦惱啊。所以他理直氣壯道:“生意機會沒了還可以重新再找,親親老婆大人跑了就得等到下輩子再談了。兩相權衡,當然後者比較重要。”

    不好好工作還能找來一堆歪理,聽得蕭郁艷和男人張大了嘴。

    “哈哈……郁艷,我看中這小子了。”男人笑著貼著蕭郁艷的耳垂說道。語畢還用指順著她臉頰的細發。

    “喂,版權所有,違者必究。”革明顏沖上前,將毫無防備的蕭郁艷拖到自己懷中。哪管她掙扎抗議,先抱緊再說,“還有你,話別亂說。我沒興趣當同志。”

    男人笑得更大聲了,“不願和我扯上關系嗎?”

    “我還不想和老頭亂搞——哎啃!”是蕭郁艷敲他一記。

    “真的不願?”男人穩穩地笑著,等待接下來的好戲。

    “男人也有更年期?走啦,郁艷。你怎麼會認識這個怪老頭?”他皺著眉頭要拉蕭郁艷走。

    “你不想和他搭關系就和我沒關系,我干嗎要跟你走?”蕭郁艷紋絲不動,與男人默契配合演雙簧。

    “你們兩個?”總算聽出兩人的關系匪淺,他狐疑的目光在蕭郁艷和盛伯文兩人臉上掃來掃去,“郁艷,我沒想到你的審美觀出了大問題。”他抱著胸,以極其嚴肅認真的表情發表高見,“你有喜歡中年老頭的癖好嗎?”

    一記橫掃擦過他頭頂,革明顏抱頭一蹲閃過,時間卡得剛剛好。幸好幸好,他拍著胸口喘氣,幸好早就摸透了蕭郁艷的行為模式。

    而那個襲擊物,不用說,是怒氣沖沖的美人的手肘。

    “喜歡老頭就喜歡嘛,害羞干嗎?反正我一定會將你帶人正途,重新變成有品味的女人的。”他死到臨頭尤不自知。

    蕭郁艷青白了臉,使出全力狂吼,哪管全場注目——“豬腦!什麼老頭不老頭?他是我爸啦!”

    *  *  *

    “你是故意的!”革明顏跟在蕭郁艷身後,語帶怨尤地指責。

    “知道就好。”蕭郁艷才不理他,熟門熟路地大步向前走。風吹起額邊的劉海,她則不耐地拂到耳後。

    “喂,我又沒得罪你,犯不著讓我出這麼大的糗吧?”他連聲抗議。

    “誰叫你一看到我爸就亂說話,被罰是應該。”她在一處向外突出的陽台上站定,伸長雙臂,深深地呼了一日夜間的清冷空氣。

    革明顏環顧四周,發現這裡看不到大廳內的活動場景,相對廳內的人也發現不了他們的身彤,“誰叫你爸故意摟著你,我當然會介意——說真的,你是盛家的二女兒?”

    “你懷疑?”蕭郁艷反轉身子,將手肘輕松地擱在陽台平台上。她仰高頭,看著天空中的點點星光,“我知道你為什麼這樣說。”語氣頗為自嘲,“畢竟你知道我的存在是因為革董與我的緋聞。而且我自知外表看起來又非常……”她停住說話,似在猶豫選擇哪個形容詞。

    革明顏當仁不讓地接下話頭,“非常豪放。”

    “你直接說我風騷好了。”她飛他一記白眼,語帶埋怨。

    “可我現在明白絕對不是的。”革明顏也學她靠著陽台扶欄,抬頭望星空。

    “哦?”她只發出一個單音詞,不過足夠表達她對這個話題的興趣。

    “我會永遠記得你羞紅了瞼,背過身子不理我的那天。”回憶那天的情景,革明顏輕笑出聲,“一身濕漉漉的睡衣,穿上等於沒穿。你偏偏理直氣壯,忽視所有人驚訝的目光,只管邁步向前走,既孤絕又驕傲。明明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的你,當我看傻了你的胸口時,你卻抓緊衣領口,背過身不理我。如果你是個開放的女子,大可挺起胸挑逗我。”

    “而你不會拒絕。”臉上浮現笑意,蕭郁艷打趣他。

    “到嘴的美食哪有放飛的理由?”革明顏側過首,默契地與她的眼神對上。

    “我是你覬覦的食物?”她倚到他肩邊,壓低了聲音問,性感的嘴唇刻意緩慢地一開一合。她的眸子映著星光,閃爍點點晶亮的光芒。

    “一直都是。”醉人的情景就該把握。革明顏也貼上她的額頭,柔聲回答。

    “現在也想吃了我嗎?”她的眼裡含著媚人的笑,唇靠得更近,只差沒直接吻上他。

    “有何不可……”他歎息般的回答在觸到她的唇時,消失了尾音。

    這次是他倆真正的親吻,陶醉在吻中的革明顏模模糊糊地想。柔軟的感覺,一如以前所品嘗到的。爬行在她腰後的手,隔著絲質旗袍感受下面的光滑肌膚和線條的流暢。貼在他胸膛上的她的胸口,略為急促地起伏,大約是心緒難平……

    “嘖嘖嘖,盛家的教養到哪裡去了?還是你沒有身為盛家二小姐的自覺?”一句尖銳的話語偏生要來打擾親暱的氛圍,拆散緊賠到一塊兒的有情人。

    如夢方醒的蕭郁艷一把推開革明顏,忽然睜大的眼混合著迷蒙與沉醉,微張的唇濕潤且嬌紅異常,一張小臉因來人的嘲弄而漲得配紅。

    被她別樣的美色勾得心裡如小蟲爬。不耐地“嗤”了一聲,革明顏不由分說地將她重新拉回懷中,一臉“勢死繼續”的霸氣。

    “不、不行……”將臉縮到他懷中,蕭郁艷搖著頭。抓緊了他的袖口。

    “管她干嗎?當她隱形好了。”革明顏作勢要抬起她的下巴。

    她慌了神,偷偷瞄了眼來人,悄聲提醒:“明顏,她是我媽媽。”

    一顆心從天堂飛速墜到谷底,革明顏混雜著情色的表情大半轉為驚詫。不過,他仍將她抱在懷中不肯松手,雙眼仔細打量來人。

    雖有蕭郁艷這麼大的女兒,但盛夫人目測頂多三十歲的年紀,稱她作少婦都似委屈。一雙銳利的鳳眼,此時瞇得更細,在革明顏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在打量著他。她身形不僅高挑,連氣質都不輸專業模特,清麗中透著冷傲,看起來是個非常精明厲害的女人。

    革明顏看到她的第一眼,腦袋裡只浮現出五個字:歹毒的繼母。年齡不對,容貌不像,所以他自以為是地下了結論,“美麗的公主身後,一定要狠心的繼母來陪襯嗎?”

    蕭郁艷的母親僅是微翹嘴角,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明顏,你在胡說什麼?”蕭郁艷降低了聲音,拉拉他的衣擺叫他別亂說話。

    可看在革明顏的眼中,如同受虐的可憐公主懼怕騎士離去後會受到的懲罰。此時不顯出他的英雄主義,更待何時?所以,激動過頭的他學中世紀的騎士,挺胸收腹,小心地將蕭郁艷推到身後。如果身邊有劍,他只怕還要拿出來舞它幾下。

    “郁艷現在交由我保護,不准你再欺負她。”其實他最想大叫一聲“惡靈退去”,那多氣派!

    “你就是革明顏?”郁艷的母親愣愣地盯著他。看到他點頭,再將頭轉向女兒,“這是你選的人?”

    “媽媽……”蕭郁艷在心底歎口氣。一邊是被愛情迷昏頭的革明顏,一邊是無風不起浪的調皮老媽,夾在中間的她好生難為。

    “請問,你這裡有問題嗎,革先生?”她用非常認真的口吻,點點額頭問革明顏。

    他表現的明明是騎士風范!革明顏氣得手握成拳頭,青筋暴跳,“死老太婆,你有膽再說一遍?”

    “要不就是得了被害妄想症。”母親大人不再看他了,自顧搖頭歎氣,一臉“太可惜”的表情,“我還以為湧濤的兒子也會是龍中之龍呢。”

    “我就是啊!”他狂吼,全身的獅子毛都豎了起來。

    “媽,別鬧了。”蕭郁艷撫著頭無奈勸道。“明顏,你也別亂猜了。她是我如假包換的親生老媽。”

    “不可能……”革明顏只能傻傻睜大眼低哺,“白雪公主的後媽應該長成她這模樣嘛。”

    “你為什麼肯定她一定是繼母?”蕭郁艷真不懂他的篤定從哪裡來。

    “因為——”他頓了頓,看她一眼,然後飛快說道:“你長年活火山待噴發的脾氣不正是扭曲家庭長出扭曲性格的證明嗎?”

    想象自己頭頂冒著火山白白蒸氣的模樣,蕭郁艷細腿一蹬,目標正中革明顏的小腿骨。

    真……欠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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