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爵迷情 第八章
    東方快車。

    這一列歷史悠久、貫通歐亞大陸的列車,因為推理小說家艾嘉莎-克裡斯廷為了本《東方快車謀殺案》而聞名於世。

    列車上保存百年原貌,充滿貴族氣息的富麗堂皇裝潢和設備,多年來更是人們作思古幽情一遊的主要吸引力。

    這將是一趟長途旅行,整整需要九個鐘頭,頭等車廂的旅客們每人都有一間單人、或與他人共享的雙人臥艙房,時值旅遊旺季,很幸運地,喻紓妍替凱傑和純子訂到的是兩間比鄰的單人艙。

    在列車上的餐廳裡,凱傑和純子坐在一張臨窗的台桌旁,兩人面前各擺了一份海鮮色拉和飲料,凱傑早已經一掃而空,然而純子似乎沒有什麼胃口。

    「純子,怎麼吃那麼少?剛才在飛機上你也沒吃什麼,多吃一些嘛!」凱傑充滿深情關愛的目光,停留在她粉淨的嬌顏上。

    純子勉強一笑,把餐盤推移向他,輕聲訊:「給你吃好不好?我真的不餓。」

    「你……你好像在擔心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嗎?」

    純子躊躇片刻,輕吁一聲,「我們最近碰到的這些雞飛狗跳的事情,我本來也沒有等閒視之、掉以輕心,但是剛才在機場當紓妍告訴我們如何找到哥斯坦的指示之後,我才開始覺得我還是太天真了,並不瞭解事情的嚴重性。」

    凱傑不解地伸手接住她擱在桌上的手,「怎麼說呢?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她的眼神飄向車窗外飛逝而過的田野美景,憂慮地說:「你想想看,哥斯坦是我們那麼熱的朋友,但是我們要找他竟然需要這麼麻煩,那不是暗示著我們這趟巴黎之行將會充滿危險!」

    凱傑露出溫煦的微笑,柔聲安慰她:「原來你在擔心這個!哥斯坦的身份比較特殊,也有他的苦衷嘛,這不就跟紓妍,還有你哥哥信彥一樣?他們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有什麼好擔心的?」

    「那你我又清楚我們在做什麼嗎?以前我以為我哥的『兼差』工作既刺激又好玩,現在自己身在其中,才知道苦處。」

    凱傑把她的手交握在雙掌之間,沉著而自信地說:「那我們就把它當作是一次『兼差』嘛,但是不論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至少我們兩個在一起。」

    這句話給了純子許多支撐力量和安全感,她羞紅著雙頰,垂眸輕笑地喃說:「你真的這麼想嗎?噢,凱傑……」

    「不但如此,我說話算話,絕對不會離開你半步。」

    「呃……包括我洗澡和上廁所嗎?」

    「如果你不介意,我當然願意犧牲奉獻。」凱傑故作天真無邪地眨眨眼。

    純子抽回手,啐道:「你別妄想!不過……聽起來很窩心就是了。」

    凱傑誇張地瞪大眼晴,故意逗她說:「上廁所?窩心?噢,你好變態!」

    「哼!跟你學的呀!好了,別開了,現在我要回艙房換衣服,天氣越來越熱了。」

    「好啊,我陪你去……安啦,我在門外等。」

    兩人有說有笑地起身離座,正當要開門走出餐車時,一名打扮入時、臉上濃妝艷抹的女子,似笑非笑地朝凱傑拋了一記媚眼,優雅地用法文說了句:「日安!」

    美艷女子說完便擦身走進餐車,凱傑心神恍惚地直盯著她的背影瞧,純子很不是滋味地扁了他肚子一拳。

    「以前你是『白癡』,現在怎麼變成『花癡』了?看美女這樣看的呀?請尊重我一下,好嗎?」

    凱傑摸著被扁的地方,無辜地說:「不是耶!我是覺得她有點眼熟。」

    「咦,我也是這麼覺得,該不會是歐洲的電影明星吧?我看她長得好像演『烈火情人』的那一個叫……叫什麼的……」

    凱傑搖搖頭讓自己清醒,免得被剛才那一詞媚眼給勾走了魂。

    「別管她是誰了,你不是要換衣服嗎?走呀!」他催促著純子。

    到達純子的艙房外,凱傑在門外等著,純子獨自開鎖進去。門才關上,凱傑便背靠在門上兀自說:「純子,我覺得等我們辦完事,其實可以在巴黎多玩幾天,我帶你去看艾菲爾鐵塔、凱旋門、羅浮宮……」

    然而純子卻在關上房門之後發覺有些不對勁,她原本未開箱的行李,怎麼會自己跑到床上去,而且被打了開來?

    當她正想轉身開門告訴凱傑時,不料門旁陰暗處卻躲了一名陌生男子,在她還來不及尖叫之前,對方已經用手臂緊緊勒住她的脖子,另一隻戴了黑色皮手套的手則死命地摀住她的嘴巴,她的腦海頓成一片空白……

    凱傑仍在門外興高采烈地計劃著。「羅浮宮旁邊有一座詩情畫意的圖勒裡公園,我們可以在夕陽下漫步,然後去歌劇院看表演……咦,純子,你有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麼?」

    聽見又能怎麼樣?她的脖子都快被人扭斷了,還去散步、聽歌劇?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殺手鐵定不懂中文,但是聽凱傑在門外嘰哩呱啦說了一大串,又敲了兩下門,他清了清喉嚨,假裝成女聲用英文說:「YES,YES……」

    然後又馬上「原音重現」,壓低聲音在純子耳畔惡狠狠地命令道:「說!那卷底片在哪裡?要不然我把你切成一條一條的掛在衣櫥裡!」

    凱傑覺得納悶,純子怎麼突然跟他說起英文?而且又嘀嘀咕咕地在低語什麼?他把耳朵貼在房門上,問道:「純子,你說什麼?奇怪,你的聲音怎麼突然變得那麼粗?在飯後刷牙嗎?嗯,好習慣。」

    純子又急又怕,都快「起瘋」了,凱傑竟然還在門外自言自語?

    「快說!放在哪裡?」殺手又催促了一句。

    純子困難地伸出一根手指頭,指了指自己被摀住的嘴巴。

    殺手恍然大悟地說:「噢,對喔!我可以讓你的嘴巴自由,不能放開脖子!」說著,他鬆開摀住她嘴巴的手。

    「你摀住我的嘴巴,教我怎麼說話?」仍被勒住脖子的純子罵道。

    「我沒有摀住你的嘴巴呀!純子,你在講什麼?」門外的凱傑一頭露水。

    咦,對呀!嘴巴得到自由,她就可以尖叫了嘛!於是純子伸出十指朝後面殺手的頭臉亂打胤抓,同時使出吃奶約力氣失聲大叫:「救命啊--」

    「救命?怎麼突然冒出這一句?」凱傑不解。

    殺手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尖叫加鳳爪伺候,不但頭髮、眉毛生了好幾根,一時也慌了手腳。

    「凱傑!救命啊--」純子又嘶聲尖叫一句。  殺手見這情況,門外的人隨時有撞門進來的可能,一時無計可施,便用力把潑辣如小野貓的純子往床上一推,自己抱頭竄逃。

    殺手一奪門而出,正好把凱傑撞跌倒地,然後沒命地朝通道盡頭奔去。

    凱傑站穩之後,暗含怒氣的問:「純子!你在房裡窩藏男人?」

    「窩藏你的大頭啦!他是殺手,剛才掐住我的脖子逼問我那卷底片的下落。快去追呀!」

    凱傑聞言拔腿隨殺手身後追去,純子也沒閒著,跟隨在凱傑後面。

    他們前後互逐地穿越過幾節車廂,又追過餐車,引起不少用餐男女的尖叫,最後追到了火車頭,但是那扇門卻鎖住了,還掛了個「閒人勿進」的牌子!

    殺手頓時成了無頭蒼蠅,眼見就要被後面的兩人追上,不得已,他深吸一口氣,很勇敢地打開一扇旅客上下的車門往外一跳……

    凱傑和純子氣喘吁吁地趕到車門旁,正好看見殺手跳出疾駛的火車後,像一隻壁虎般不偏不倚地貼抱在鐵軌旁的一根電線桿上,他們不忍卒睹地同時「哎喲」一聲。

    「那一『貼』還得了?不死也只剩十條命,摘不好還會『絕子絕孫』。」凱傑露出痛惜的表情。

    想了半天,純子終於弄懂凱傑在指「什麼」。她臉頰微紅地捏了凱傑一把,啐道:「在女生面前,怎麼可以請那麼『色』的話!」

    「我?我有嗎?」

    「好了,別廢話!現在人跑了,我們要報警嗎?火車上好像什麼都有,就是沒有警察局。」

    凱傑沉思了一下,繼而鎮定地說:「不能報警!你忘啦,我們身上帶的兩樣東西是什麼?到時候跟警方解釋半天,還有理『不能說』哩!」

    「如果有人問起來,我們該怎麼說?剛才我們像在開運動會一樣地跑過整排車廂,很多人都看見了。」純子患得比較實際。

    「嗯……就說是有小偷吧,但是在我們追上小偷之前,他跳車逃跑了,而我們也沒掉東西,所以就不用報警啦。」

    純子別無選擇,只能贊同凱傑的說法。她摸摸微疼的脖子,歎口氣說:「這個殺手正好足以證明,在羅國總理的國宴上,有人看見三島耀司大使把底片交給我!不過,這嚇不倒我的,反而讓我更想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那卷底片到底藏了什麼秘密情報?」

    凱傑擔憂地看著她,「唉!你真該改名叫『高橋大膽』了,剛才發生那麼危險的事,我還想讓你中途下車先回摩納哥,我一個人去法國找哥斯坦就好了!」

    純子立刻抗議道:「那怎麼行?你不是答應過我不離開我半步的嗎?萬一我在半路上被歹徒『先姦後殺』怎麼辦?」

    「好啦,別說得那麼恐怖!看來我們只有繼續當『苦命鴛鴦』,攜手共進,並肩奮戰到底了。」凱傑又愛又憐地將純子摟進懷裡。

    「打完這一仗,我還有另一場仗要打呢。看我多辛苦!」純子羞人答答地輕聲呢噥。

    「什麼另一場仗?」

    「哼!就是那個如虎似狼的維妮呀,她還在摩納哥『癡癡地』等你,我能不把武器裝備先準備好嗎?」

    凱傑心中一陣暗爽,直直揪住她,「還需要什麼裝備?你臉蛋跟頭腦都有了,而且三圍也不錯……」

    「死相!你又歪想到哪裡去了,正經一秒鐘行不行?對了,我們受到襲擊卻不能報警,那現在該怎麼辦?」

    凱傑一臉正色地說:「怎麼辦?經過剛才那一番折騰,我又餓了,我們先去餐廳大吃一頓再說。」

    凱傑飛快地經吻純子的鼻尖一下,然後摟著她往後面車廂慢慢走去……

    ※※※

    午夜巴黎 香榭大道

    這一座不夜城,一過了午夜時分,更加散發出一股浪漫迷人的風華。車水馬龍的香榭大道上,雖然兩旁聞名於世的服飾店已經打烊,但是四周的大小酒館正是生意興隆的時候。

    凱傑和純子下了東方快車之後,立刻攔一輛出租車直奔香榭大道,憑著記憶中的地址,尋找龐貝度酒吧。

    「龐貝度」的知名度在巴黎想必很高,因為凱傑一用法文向出租車司機提及,司機立刻點頭答說知道在什麼地方。凱傑和純子鬆了一口氣,慶幸他們不必在大半夜拖著行李到處「閒逛」。

    車子經過塞納-馬恩省河畔時,凱傑指向窗外遠方的一幢黑影,向純子說明,「喏,那個就是艾菲爾鐵塔!」

    純子第一次來到巴黎,顯得很興奮,但有些失望地看向那座尖塔。「怎麼一片黯淡無光?我還以為夜裡會很輝煌燦爛。」

    「為了節約能源嘛,每天到了半夜鐘聲敲完第十二下,鐵塔的燈就跟著熄滅。但是對那些成雙成對在鐵塔下談情說愛的情侶們,鐵塔永遠是輝煌燦爛的,在這裡……」凱傑用手指了指心臟的位置。

    純子會意地點點頭,投給他一抹羞澀而滿足的微笑。她心中不禁在想,凱傑過去神秘得讓人無法接近他的人,或他的內心世界,他就像一位住在幽冥城堡中高貴的黑暗王子,對於兒女私情,他不但毫無經驗,而且純潔得就像一名初生嬰兒……

    然而,在這段朝夕相處的時日裡,當她漸漸深入他與眾不同、卻又豐富無比的內心世界之後,她發現他是一個不把浪漫情愛掛在嘴邊,卻又有他獨特浪漫方式的人。

    同時,純子逐漸瞭解並接受一件事:凱傑曾經暗暗喜歡過杜倩妮,但那是因為她是他跨出他的幽冥城堡之後所看見的第一位公主!那種喜歡只是理所當然的童話模式,卻不一定是真實人生;而凱傑也學到了一次教訓,並且睜開眼睛面對真實。

    純子的心中對倩妮並沒有存著任何芥蒂或敵意,她甚至還得感激倩妮讓凱傑學會分清幻想與真實之間的不同。

    至於她自己呃?她是否早就對凱傑蟄伏了愛意?要不然憑她這個天天把「不輸給男人、不成為男人俘虜」的「男人婆」,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棄甲投降?

    唉!哪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心目中沒有一個理想的白馬王子?她以前只是不肯承認而已!

    看著坐在她身旁的「黑爵士」,他神秘歸神秘,有時候也是挺阿達的,不過這一切又是那麼地真實而有親切感,不再是遙不可及……一想及此,她忍不住暗自偷笑起來。

    「你在笑什麼?」

    「沒……沒什麼。我在想你八成不曾跟人在艾菲爾鐵塔下散步過,你又如何知道鐵塔下是什麼情景?還是你真的有跟人……」

    「絕對沒有!沒吃過豬肉,至少聽過豬叫吧?我博覽群書,所有的學理我都懂,只是缺乏實際操作。」凱傑立刻為自己辯駁。

    這番話把純子逗得笑出聲來,而且其中似乎還夾帶一些暗示--他是在邀她一起去鐵塔下散步嗎?他為什麼從來不把這一類話直截了當說出來?

    也許這就是所謂黑爵士式的甜言蜜語吧!太聰明了,以至於很多人聽不懂。

    純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一次「三姑六婆」湊在一起講私家話時,一提到「黑爵士」予人的第一印象,眾家姊妹異口同聲訊:「好像有一種被人『偷窺-的感覺,尤其是當他戴著墨鏡的時候!」

    「凱傑,你為什麼白天、晚上都戴著墨鏡?」純子脫口而出。

    凱傑緩緩摘下墨鏡,似笑非笑地睨著她。「你真的想知道?」

    「廢話!如果你不方便說,例如眼睛有什麼青光眼、白內障的隱疾,那你就別說好了。」

    不料,凱傑簡簡單單地說:「因為我怕光!」

    「真的假的?跟吸血鬼一樣,見光就會化成灰嗎?」純子半信半疑地揶揄他。

    凱傑苦笑地搖搖頭,「這件事可能連我妹妹紓妍都不知道。在貴族家庭裡出生,我小時候非常膽小,而且最怕黑;成長的過程中,我慢慢訓練自己,白天把窗簾拉下,晚上不開燈,盡量克服心中對黑暗的恐懼。」

    凱傑訴說的是他內心深處的弱點,天底下有幾個男人有勇氣向一名女孩道出這種告白?純子感動得泫然欲泣。

    「所以你習慣了黑暗,卻反而怕光?」

    「嗯……也可以這麼說。」

    「然而因為怕光而戴墨鏡的結果,反而造成了你的神秘感?」

    「也不完全是這樣,神秘感是一種保護作用,可以保護自己,同時保護別人。」

    「怎麼說?我不懂。」

    凱傑頓了一下,緩慢地說:「這其中我出過一次意外。小時候有一個帶我的奶媽常捧著我的臉,對我說我的眼球顏色在晚上是藍紫色,到了白天卻變成淡綠色,她說我的眼睛有魔力。」

    「這一點我發現到了。呃……我是說你的眼球顏色。」

    凱傑眨眨深邃迷人的雙眼,凝睇著她,「其實在西洋人裡面,這種情形並不是沒有,而我是中西混血的,當然也有可能發生。不過我一直不明白奶媽所指的『魔力』是什麼,直到有一天……」凱傑似乎因憶及傷心往事而欲言又止。

    純子迫不及待地催促道:「你別又把話講一半好不好?壤習慣!」

    凱傑吸了吸鼻子,有些傷感地說:「那時候我十六歲,念的中學是一所由天主教教會辦的寄宿貴族學校。在那個年紀,其實我根本不懂什麼是情愛,只是很喜歡看人,靜靜地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結果沒想到……」

    「看出毛病來了?你是看得『脫窗』,還是斜眼?」

    「都不是。學校裡有一位教我們班拉丁文的年輕修女,她長得好聖潔、好美麗,就像聖母瑪莉亞一樣--」

    「啊!連聖母都跑出來了?」

    凱傑沒好氣地白她一眼,「請你別打岔好不好?這是我的傷痛往事哪。」

    天哪,聽個故事還真累!純子連聲說:「好好好!你繼續說吧,聖母瑪莉亞怎麼樣?」

    「不是-啦,是那位年輕修女,軌因為我上課太專心,老是盯著她看,後來她竟然開始精神恍惚。」

    「你是說『起瘋』?」

    「嗯,差不多。」

    「媽媽咪呀,你的眼睛有雷射光是不是?」

    「不是耶,她被我的眼睛迷住了,夜夜跪在聖殿前纖悔她六根不清淨,後來她竟然跑去還俗。」凱傑難過的說。

    純子聞言一臉忍俊不禁。「對不起,先讓我笑完再說。哇哈哈哈……啊咯咯咯……噢,這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她笑得肚子發疼。

    凱傑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純子,你笑夠了沒有?小心下巴掉下來!」

    她揩拭眼角沁出的淚水,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對……對不起,真的很對……對不起。並不是我沒有同情心,而是一名修女竟然為了一個小男孩的眼睛,不但『起瘋』,而且還還俗,這讓我不禁想到一道中國名菜。」

    「什麼菜?」

    「佛跳牆。哈哈……」

    聽純子這麼一說,凱傑忍不住也悶笑兩聲,不過馬上內疚地說:「很不幸被你說中了,那名修女就是半夜跳牆離開學校的,而且還留了一封情書給我。」

    這會兒純子想笑也笑不出來了。凱傑不是「號稱」從來沒談過戀愛嗎?怎麼十六歲就收到情書?

    「什麼情書?上面寫什麼?」她醋勁十足地問。

    「笑不出來了吧。不告訴你!」

    「說呀,你!」純子的手指戳了凱傑肋骨一下,沒想到他又縮又躲地咯咯亂笑。她像是發現新大陸似地大叫:「好哇!原來不苟言笑的『黑爵士』怕癢!說不說?不說我搔到你說為止。」說著,她兩手在凱傑胳肢窩下一陣亂搔。

    凱傑被逼得無路可逃地哈哈大笑,最後求饒地說:「好好,我說我說!姑奶奶,你放我一馬吧!」

    這時候連前座的出租車司機都不專心開車了,頻頻從後照鏡窺看這兩個神經兮兮、不知道講哪一國外星話的外國人,而且似乎被傳染般地阿呵傻笑。

    「說啊,情書上到底為了什麼?」

    「我老實告訴你吧!校方並沒有把情書給我看,因為那時候我年紀還小。聽說這封情書現在還被歸為摩納哥天主教教會總部的秘密檔案,被當成『心理個案』在研究。」

    「就只有這樣?一點也不好玩!」

    「所以囉……」

    凱傑話說一半,然後慢條斯理地戴上墨鏡,免得又有人被他的「魔力」傷到。

    這就是他老是戴墨鏡的原因?純子此刻感慨萬千。在他神秘的外表下,原來有著一顆純真的赤子之心,而且他還是像多年前那個十六歲的小男生一樣,永遠怕傷害到別人。

    她感覺自己又朝凱傑的內心世界邁近一步,她懂他、瞭解他,而且非常地愛他……

    出租車別地一聲停在一棵看起來像石窟的建築物前面,司機轉過頭來說:「到了!這就是龐貝度酒吧!」

    一下子,凱傑和純子又被拉回到現實,而且接下來可能是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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