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不窮 第七章
    兩個月之後,唐聖霖沒有搬走,搬走的是嚴清音。

    城市遭遇疾病,人人自危。學校要封校,所有的老師、學生都必須住到學校裡,而且如非必要,不得隨便出校。嚴清音收拾好東西,搬到了學校的教師住宿樓,留下唐聖霖一個在家。

    「希望等我回家的時候,房子還是現在這個樣子,不會被你給毀了。」這是嚴清音離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唐聖霖開始的時候還慶幸呢,因為傳染病的盛行,他逃過搬家這劫。可只過了一天,屋子裡沒有清音的聲音,沒有清音的身影,沒有清音做的菜香,沒有清音彈的琴韻,就不是他想要留下的地方。這跟他搬出去有何分別?沒有分別。

    去上班,看見街上不少人戴著口罩跟手套,就怕沾染上病菌,最好是連出門都不要。可他寧願上班,在外面奔走,也不想回到只剩他一個人的屋子。

    可每天下班後,他還是會趕回來,因為他怕清音打電話給他。

    電話鈴響,他馬上接起來,「喂。」

    「喂,唐聖霖,你沒毀了我的房子吧?」

    果然是嚴清音打電話回來。清音大概真的很怕他會毀了她的房子,就像上次他毀了廚房一樣,所以過個兩三天就會打電話回家。

    「沒有啦。你不用每次打電話回來,開口的第一句話都是這句吧。」唐聖霖嘴裡抱怨,嘴角卻勾起笑。

    「你有前科啊,所以我不放心我的房子。你一個人在家還好吧。」

    「還好。」其實才不好,一點都不好。可他卻不能誠實地說出來。

    「你早中晚飯吃的什麼?沒在外面亂吃東西吧。」

    「沒啊。」她當他是小孩子啊,「健康是我的,我會看著啦。」他現在每天都吃泡麵、麵包、漢堡、比薩這類東西。外面的小吃店他怕不乾淨,大餐廳以他現在的經濟條件又不可能天天頓頓去吃。家裡嘛,他又不會做飯燒菜,有過上次的經驗,他也不敢再輕易嘗試自己煮東西了,除了泡泡麵。

    「你呢?在學校住得慣嗎?」

    「有什麼不慣的,又不是沒住過。」

    是啊,他們也曾在學校住了七年啊。學校的住宿條件很好,宿舍裡有空調、有電視、有浴室,以前當學生是兩個人住一間,現在清音是老師,應該可以一個人住一問了吧。食堂裡的飯菜也很好吃。啊,想想還真是羨慕清音呢。

    「你就好了,在學校有熱飯熱菜給你吃。」可憐他在家連冷飯冷菜也沒有。

    「哼哼,不知是誰哦,以前讀書的時候啊,老抱怨食堂的飯菜不夠精緻,總嚷著要家裡的名廚來做給他吃,又說要五星級大飯店給他送外賣。真是想來就好笑哦。」

    說的不就是他嗎?唐聖霖苦笑。

    「清音,你記性什麼時候變好了?這麼久的事情還拿出來說。存心損我,是不是?」

    「不知道為什麼,好像關於你的事,我就記得特別牢。」

    「真的嗎?!」唐聖霖心喜。

    「也許因為你特別惹我討厭吧。」

    倒。這算什麼理由?

    卻倒也是個理由。

    「那現在你還討厭我嗎?」應該不討厭了吧。討厭他又怎麼會同意讓他住在她家呢?天天對著討厭的人,換了他可受不了。

    「沒以前討厭。」

    雖然不是令唐聖霖滿意的答案,可這也算進步了不是。

    「因為你現在欺負不了我了啊。你以前為什麼老欺負我?」

    這個問題唐聖霖還真不會答。

    「想欺負就欺負嘍。」他只有這樣講。

    「唐聖霖,你果然任性。我覺得你父親真是會取名字,聖霖,聖霖,盛氣凌人。一點也沒錯。」

    「可現在我已經不那麼盛氣凌人了啊。」他哪裡還有資本讓他去盛氣凌人。

    「嗯。不盛氣凌人的你比較好。」

    呵呵,清音說他好呢。雖然前面用的是「比較」,不是「很」,但清音真的說他好了呢。失去「盛氣凌人」,換得清音的「好」,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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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兩個月,嚴清音都呆在學校裡,不能出去。六十天來,唐聖霖沒有見過嚴清音一面。而終於,今天,學校開始放暑假,嚴清音就要回家了!疾病的夢魘也已經過去。真是好日子啊,好日子。唐聖霖一大清早就爬起來,整理整理房間,擦擦玻璃窗,抹抹傢俱,拖拖地板,洗洗衣服,把家打掃打掃乾淨,就等著嚴清音回來了。

    呵呵,想像當清音推開門,看到屋子還是跟她離開時一樣,一塵不染的,一定會誇他兩句吧。

    電話鈴響,打斷他的浮想聯翩。

    「喂。」

    「聖霖,是我。」

    是清音!  「清音啊,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快點回來啊。

    「我不回來了。」

    嚴清音在電話那頭靜靜的五個字,卻讓唐聖霖如遭電擊。她說什麼?不回來了?!什麼意思?

    「為什麼不回來了?你前天打電話給我,不是說今天回來的嗎,怎麼一下子又說不回來了?都放暑假了,難道你還要呆在學校裡?做什麼?」

    「學校組織去九寨溝旅遊,今天就出發,大概要玩一個星期。就這樣,我掛了。」

    「喂!喂!」電話那頭傳來「嘟、嘟」聲,她掛得也太快了吧。過分!嚴清音,你太過分啦!

    竟然跑去九寨溝,九寨溝有什麼好玩的,跋山涉水的,也就看看風景嘛,累也累死了,能比呆在家裡舒坦?有什麼了不起,他又不是沒去過,他去過四次呢!風景都已經讓他看膩了。

    一個星期,又要一個星期。誰知道一個星期之後,她會不會又打電話回來,告訴他,「我要去西藏放羊,不回來了!」

    嚴清音就是放羊的孩子,騙人!騙人!說好今天回來的嘛,還害他這麼早起來,害他不能睡懶覺,害他……

    蜷縮在沙發上,唐聖霖閉著眼睛,頭靠在沙發背上。

    一個字終於滿溢出他的胸腔,「……想……好想你……」

    她怎麼可以?嚴清音,你怎麼可以?害他這麼想她。

    想到狂。

    

    禮拜一。上午十點。電話鈴響,唐聖霖迅速接起,「喂,清——」

    「唐聖霖,現在幾點?你還呆在家裡!快給我來公司上班!」

    不是清音,是老闆。

    「我要請假,請一個星期的假。」

    「理由?」

    「沒心情工作。」

    對方沉默兩秒。

    「一個小時後,你人不到公司,就永遠不要來了!」

    電話切斷。乾淨利落。

    唐聖霖瞪著電話,瞪了半分鐘。然後立刻跳起來,衝出門。

    他們老闆一向言出必行,一個小時趕不到公司,真會開除他。沒了工作,清音追究起來,知道是因為她去旅行,他沒心情上班,而被老闆炒的話,肯定要罵死他的。

    到時候把他踢出去,永不再見,可不是他希望的。

    最後總算在規定時間裡,跑進公司大門,安全過關。※※

    挨一天,挨到下班,他一個客戶也沒找、沒見。他根本沒心情上班,他的心不在公司,不在家裡,不在他身上。他的心在哪兒呢?

    走出公司大門,正想打車回家,一輛出租車就剛好在他面前停下,車門打開,跨出來一個男人。

    「嗨,聖霖,我正想來找你去喝酒呢,你剛下班?」

    唐聖霖定睛一看,原來從出租車裡出來的男人是段守恆。

    「我不去喝酒,我要回家。」

    段守恆卻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唐聖霖拖上了出租車,跟司機報了個酒吧的名字地址。

    「你幹什麼?」唐聖霖揮開段守恆的手,「我說了.我不去喝酒,我要回家。」

    「心情不好?」段守恆看了唐聖霖陰鬱的側臉一眼,就將頭別向窗外。手肘支在車窗上,撐住下巴,淡笑著,「那更應該去喝一杯了,一醉解千愁嘛。」

    「我要回家。」唐聖霖只重複這句。

    「回家幹什麼?」唐聖霖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戀家」了?他怎麼都不曉得?

    唐聖霖沉默。

    「不說出理由,我可不會放你走。」真是有意思啊.害他的好奇心都被挑起來了。如果唐聖霖今天滿足不了他的好奇心,他不但不讓他回家,還要灌醉他。就不知道再把醉酒的唐聖霖送到嚴清音面前,嚴清音會有什麼反應。

    嚴清音?唐聖霖急著回去,該不會是跟嚴清音有關係吧?

    「我要等清音的電話。」反正又不是什麼羞於啟齒的事,說就說,  「現在可以讓我回家了沒?」

    果然跟嚴清音有關係。

    「清音不在家嗎?你幹嗎要等她電話?」

    「她去九寨溝玩了。可以讓我回家了沒?」段守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他問題還真是多。

    「不可以,嚴清音不在家不是正好,我們可以串吧,喝通宵。」

    「誰有空跟你喝通宵。」見鬼!怎麼就撞上段守恆了呢?看他的樣子,今天不陪他喝酒,他還真不會放他走。

    「嚴清音若有急事的話,打電話回家找不到你,自然會打你手機。你可別告訴我,你等嚴清音跟你煲電話粥哦。」段守恆別具深意地看向唐聖霖。

    一句話堵得唐聖霖沒有回嘴的餘地,故意忽略段守恆的眼神,這次輪到唐聖霖別開臉。

    車子一路駛到酒吧門口,兩個人下車進入這家「散心」。坐到吧檯前,各自點了酒。

    唐聖霖把手機掏出來,擺在檯子上,不時看兩眼。段守恆一邊喝著酒,一邊注意唐聖霖的行為。見他誇張到只要有手機鈴響,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就把手機接起來,然後又非常失望地放下。

    「你到底怎麼了?」在第六次出現上述情況後,段守恆終於忍不住問。

    「沒怎麼啊。」唐聖霖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放下後又看一眼手機。

    「你的手機有這麼吸引你嗎?」

    唐聖霖不回答。

    「在等嚴清音的電話?」

    唐聖霖還是不回答他。

    「兄弟,你該不是愛上嚴清音了吧?」

    段守恆就這樣隨心蹦出一句,像在問天氣一樣。

    唐聖霖瞪向他。

    段守恆聳聳肩。

    「不是嗎?你竟如此迫切地等待她的電話,難道不是愛上她了?我真想不出別的理由來解釋你現在的行為,不是你的手機響,放下電話。」

    唐聖霖握住電話的手,僵在半空。

    一個穿著性感的女人坐到段守恆旁邊的位子,還大膽地搭上段守恆的手,段守恆回頭,衝她一笑,怎生傾城。

    是的,男人的笑也可以用傾城來形容。那女人立刻渾身酥軟。

    「恐龍小姐,我現在沒空,請你要搭訕的話,找別人去。」

    那女人愣住,不敢相信笑容如此迷人的男人,卻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段守恆卻已經抽回手,不再看她。他對恐它沒興趣。

    「你怎麼樣?手可以放下了。」

    唐聖霖居然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整個人似乎僵住了。段守恆推他一下,他才僵硬地別過臉看他。

    「我好像真的愛上嚴清音了。」

    所以,他才會這樣想她,想念她的笑,想念她剛睡醒的樣子,想念她的壞記性,想念她做的飯菜,想念她的琴聲,甚至想念她跟他吵架的樣子;所以,怕她生氣,怕她趕他走;所以,越來越聽她的話,順她的意;所以,看見她跟別的男人走在一起,聽見她說要交男朋友、要結婚組織自己的家庭,會不爽。他現在才弄明白,那種心情是嫉妒。

    「恭喜你,聖霖,你完蛋了。」恭喜他,步上他的後塵,驕傲一世,自命不凡,還不是一樣栽在女人的手裡.而且栽得心甘情願。

    是的,他完蛋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清音的呢?

    在除夕之夜,她笑比煙花的時候?

    在早晨醒來,看見她站在陽光下,一身睡衣,可愛樣子的時候?

    在他家破產的那一天,在「Black&White」,他推開玻璃門,看見她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注視他的時候?

    在天台上,她哀傷地望著他的時候?

    在他第一次聽見她彈琴的時候?

    還是更早,在她轉學來的第一天,她驚如兔子的時候?

    已經不再重要了,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他甘心。

    「喂,你手機響了,聖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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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手機響了,清音。」

    「哦,謝謝。」嚴清音找到自己的包包,但在包裡翻了半天,都沒能把她的手機從裡面翻出來。奇怪,她的手機哪裡去了?

    鈴聲持續響著。她豎起耳朵,仔細分辨,開始尋著鈴聲走。鈴聲越來越響,一直到洗手間門外。她貼住門,鈴聲好像真的從裡面傳出來。不是吧?她推開門。往洗手台上掃一眼,果然看見了她的手機。

    她的手機為什麼會在洗手間裡?努力回想……啊,一定是剛才上完廁所,洗好手,就有人發短消息給她,她把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來,又覺得手濕濕的,於是想要把手烘乾,順手就把手機放到洗手台上,然後手烘乾,她就出去了。就這樣她把她的手機丟在了這裡。啊,剛才那條短消息她還沒看呢。

    啊,她的手機在響,她得快接。她迅速拿起手機,按通話鍵。

    「喂。」

    「嚴清音,是我唐聖霖。」

    「找我有事?」唐聖霖怎麼會有她的手機號碼?他又怎麼會打電話給她?

    「找你陪我去開卡丁車。」

    外面在下紅雨嗎?嚴清音走出洗手間,朝落地窗外看,競讓她看見唐聖霖隔著玻璃朝她揮手。誰告訴他她在這家茶坊打工的?

    她按掉手機。這傢伙竟敢浪費她的電話費!人明明在店外,還打什麼電話。他有花不完的錢,她可是靠一小時七塊的打工費在過活啊。

    唐聖霖也收起電話,推開店門,走進來,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嚴清音從櫃檯後面走到唐聖霖的桌邊。

    「喝什麼?」

    「咖啡。」

    嚴清音瞪他。「你要喝咖啡,出門,過馬路,筆直走五分鐘,就有一問咖啡店,那裡老闆煮的咖啡很好喝。」

    來茶坊卻點咖啡,這傢伙存心找她麻煩嗎?

    「怎麼你們這裡沒有咖啡嗎?」嚴清音現在是怎麼回事,一見到他就伸出爪子,他又沒惹她,來找她玩也不行哦。

    「我們這裡是茶坊,怎麼會有咖啡?」嚴清音用筆點了點檯子,「你到底喝什麼?快點。」

    「有的茶坊也有咖啡賣的啊。」唐聖霖嘟囔一句,繼而又換上調侃的口吻,「還有你這是對待客人的態度嗎?小心我向你老闆投訴,到時丟了工作可別又怨我。」

    嚴清音筆按得「啪、啪」響,直想在唐聖霖的臉上畫烏龜,卻又不得不按捺下這個衝動,逼自己衝他笑。

    「請問你要喝什麼?」她忍!她可不能沒了這份工作。

    「隨便,反正我又不愛喝茶,你端什麼上來都無所謂,我不會碰的。」他從不上茶坊,要不是來找嚴清音,

    「好,給你最貴的。」嚴清音在紙上寫下幾個字。

    氣,最貴的又如何,她知道唐聖霖不在乎。

    端茶上桌,嚴清音放下茶壺和杯子,就拿著托盤要走,唐聖霖拉住她的手。

    「等等。」

    「還有什麼事?」嚴清音抽出自己的手。

    「陪我去開卡丁車。」這才是他的目的啊,他可沒時間跟嚴清音繼續在這裡耗。

    「不去。」她這輩子都不會再開卡丁車了,上次就跟唐聖霖說過,幹嗎還要來找她去開。他也真奇怪,是人都知道她跟他是死對頭,他要玩也從沒找過她,今天是怎麼了?刮錯風了?「我沒你大少爺這麼閒,我上午要打工,

    高三那年父母過世之後,叔叔嬸嬸舅舅舅媽姨媽姨夫他們都睜著要她去住,可她沒有去,不僅週一到週五,連雙休日她都留在了學校的宿舍裡。那時因為忙於學習,叔嬸舅姨給她的生活費零用錢她收下了,也記在心裡,時時提醒自己將來要報答。※※

    高考完,她上了音樂學院,申請了獎學金,就開始不停打工賺錢。而唐聖霖沒能考上大學,現在大概成天閒得慌,居然找她玩來了。但她可沒時間陪他。

    「你幹嗎非打工不可?你那群叔叔舅媽什麼的人,他們又不是不肯照顧你,你讓他們照顧不就得了。我還真羨慕你呢,我父母都沒什麼兄弟姐妹,我只有一個在鄉下的舅舅。」

    羨慕?唐聖霖也會羨慕別人?嚴清音這樣想,說出口的卻是:「我沒有你臉皮厚,我已經滿十八歲了,可以自己賺錢,又為什麼要花別人辛苦掙來的錢?」

    「這跟臉皮的厚薄有什麼關係?」唐聖霖不明白。

    嚴清音解釋不了,跟唐聖霖說也等於雞同鴨講。

    「你打工一個小時才七塊錢,是不是?你跟老闆請假,陪我去玩,我給你一千。」這下應該沒有問題了吧。

    唐聖霖以為嚴清音一定肯了,便站起來,拉了她的手就要走。

    嚴清音再次甩開唐聖霖的手。

    「你腦子有問題,唐聖霖!」她跑回櫃檯,再次確定跟唐聖霖這種富家子弟沒什麼可說的。

    唐聖霖愣住,嚴清音發什麼瘋?!居然罵他腦子有問題!她腦子才有問題呢。她不是要賺錢嘛,他讓她陪他玩,還給她錢,她卻罵他。氣死他了!

    手握拳,用力敲上櫃檯,唐聖霖發出好大的聲音。

    「嚴清音!你到底陪不陪我去玩?」

    「不去!」還好今天老闆不在,店只有她跟另一個女孩子在看。這個時間店裡也沒什麼人。另一個女孩在唐聖霖怒擊櫃檯之後,立刻閃到了店的另一頭。

    「不去拉倒!你以為我唐聖霖非找你玩不可嗎?本少爺我隨便招招手,有的是人陪我!」

    是,他說得沒錯。他唐大少爺要玩,還怕找不到人陪?

    「那你快去找別人吧,別妨礙我工作了。」她巴不得他快點離開。

    「嚴清音,你好樣的!」唐聖霖手一掃,把櫃檯上擺著的茶壺、杯子全掃到了地上。動作快得嚴清音根本來不及阻止。

    「啊——」尖叫聲從後方傳來,出自躲在牆角的另一個女孩。

    唐聖霖回頭,怒叫:「閉嘴,女人!』,

    店裡僅有的兩三個客人立刻逃出店外,嚴清音悲慘地發現他們全沒有結賬!這筆賬又要算到唐聖霖頭上。

    「唐聖霖!」她把手伸到他面前,「賠錢!」

    唐聖霖卻不理她,掉頭往門的方向走。這次換成嚴清音衝出去,拉住他。

    「你別走!」賠了錢才能走。

    「剛才你不是趕我走嗎?現在我要走了,你倒留起我來了。女人果然善變。不過,你以為本少爺可以任你呼來喚去嗎?我現在要走,你休想留住我。」唐聖霖繼續朝門外走。

    「誰想留你了?你把錢留下就可以了。」嚴清音雖然拉著唐聖霖的手臂,卻拉不住他的人,反倒被他拖著走。

    「你剛才不是也不稀罕我的錢嗎?」唐聖霖推開玻璃門,「拜拜,清音。不要太想我哦。」說完,人出了店門。

    嚴清音只有鬆開手。

    見鬼!唐聖霖竟敢就這麼走了?老闆回來,她可怎麼跟他交代?唐聖霖摔碎的,可是老闆最中意的兩套茶具,聽說價格不菲。老闆擺在櫃檯上就是裝飾門面,給客人看的。這兩套茶具也確實精美,可再精美又如何,現在都成了垃圾。

    ※※※※

    死人!衰人!混蛋!王八蛋!

    嚴清音早上去店裡被老闆辭退,還不付給她這大半個月的工資之後,她就開始打電話給死人唐聖霖,準備痛罵他一頓也好。可打了一個上午,卻始終沒有打通唐聖霖的手機,這混蛋不會還在睡覺吧?可惜她不知道他家裡的電話號碼,不過她不知道,段守恆一定知道。

    她改撥段守恆的手機,很快就接通了。

    「喂,我是嚴清音。」

    「哦。」彼方傳來段守恆懶洋洋的聲音,「找我有事?」

    「唐聖霖那個王八蛋家裡的電話是多少?」不跟他囉嗦,直接問重點。

    對面忽然靜下來,嚴清音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喂,段守恆?你還在嗎?喂?聽見我說話沒?」

    還是沒聲音。不是睡著了吧?嚴清音剛想掛電話,另謀他人,段守恆卻開口了。

    「我在。嚴清音,你吃了炸藥嗎?你還是第一次衝我這麼大聲說話,我有點嚇到了。找唐聖霖幹嗎?他又惹你了?」

    「是。」嚴清音收斂了一點火氣。她的確從沒對唐聖霖以外的人大聲過,她的火也只沖唐聖霖發,不會波及無辜。今天是怎麼了?「我打唐聖霖的手機打不通,我想他大概還沒起床,你知道他家的電話是多少嗎?」

    「嚴清音,你知道我現在在哪裡嗎?」

    嚴清音一愣,這是什麼問題?段守恆又幹嗎跟她答非昕問?

    「我在機場。」段守恆自己回答,「唐聖霖搭今天早上九點的飛機去美國,他父親在那裡給他找好了學校,要他去讀,他的飛機剛剛起飛。」

    「是嗎?」原來昨天他是來跟她道別的嗎?  「那,我掛了。」

    他居然今天飛美國……他這個衰人,害她丟了工作之後,就這樣飛走了,讓她找也找不到他,連報仇也不能。

    嚴清音坐上路邊的長椅,抬頭望天。一架飛機剛好飛過,不留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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