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歡傻奴兒 第二章
    春色爛漫,連黑夜都水漾般的柔,浸潤著北京城八大胡同裡的文人騷客,異常高亢地尋歡作樂。而饒富盛名的風月場所——漪翠樓更是人聲鼎沸,笑語喧嘩。

    此刻,在最高級別的廂房裡,上演的不是綺麗香艷的場景,而是滿屋子佳麗圍著一名衣冠楚楚的年輕男子對飲說笑。

    「貝勒爺,聽說您前天去了涵香館,大前天也去那兒?」一名體態豐腴的女子挨貼著慕嗥嬌噴地道。

    慕嗥啜了一口醇釀,但笑不語。

    見他默認,那名體態豐腴的女子立時噘唇不依地說:「啊,您偏心!您都不曉得咱姐妹天天望穿秋水就盼著您來,您卻只上別處去,這豈不是要想煞咱姐妹了嗎?」

    「就是嘛!」另一名嬌小的女子立刻附和。「貝勒爺常來嘛,只要您來說兩個笑話,咱姐妹的嘴想合都合不上,說有多開心就有多開心哪!」

    「是啊,是啊!」慕嗥身後的高挑女子也跟著起哄。「只要您肯大駕光臨,咱不收您銀子都行。」

    「那可不行。」慕嗥展顏。「只怕到時你家嬤嬤會氣得跳腳哪!」  

    「管她的!」另一名打扮艷麗、年紀稍長的女子翻著白眼接口。「您慕嗥貝勒花在這兒的銀子還少嗎?少個一回兩回的又不會死人!」

    「是不會死人……」慕嗥笑著搖頭。「可沒收到白花花的銀子,那可是教她比死還難受啊!」

    一語既出,滿堂一陣哄笑。

    「這麼好笑啊?」突地門打開了,一名臉上閃著訕笑的男人也進來了。「我可來得正是時候啊!」

    「穆齊納爾貝勒!」眾女子一陣驚呼。「什麼風把您吹來了?」裊裊地移動步子,一名濃妝艷抹的女子已迎了上去,挨膩上身。

    「耶,去、去、去!」穆齊納爾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忙揮手趕人。「我是來找人的,不是來受罪的。」他最受不了煙花女子故作嬌柔的模樣了。

    「受罪?」那名年紀稍長的女子也前來加入戰局。「貝勒爺,您真不懂得憐香借玉呀!」

    「是嘛,是嘛。」又一名女子欺壓上來,撫著穆齊納爾剛毅的臉龐嬌嗲。「貝勒爺,您別每次來都拒人於千里之外,也別老是要找慕嗥貝勒爺來。有空,您也獨自來坐坐嘛。」職業病一來,她將拉客的本能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慕嗥……」穆齊納爾勉強轉身覷了一臉竊笑的慕嗥,扯開喉嚨喊道。「你別盡看戲,都快出人命了,你還袖手旁觀?!」

    這聲「出人命」,惹得一群鶯鶯燕燕更加不依的直圍著穆齊納爾嬌嗔抗議。

    慕嗥笑得更加開懷,依舊喝他的酒、看他的戲。一個身材魁梧的大男人,處在一堆弱女子之中卻臉色倉皇、毫無辦法,這樣的畫面實在是太有趣了。

    「好了!」一聲暴喝,廂房中驀地變得靜默。「你們統統給我出去,讓我和慕嗥安安靜靜地說幾句話!」他邊說邊將一班女子一個一個地往外推。

    「慕嗥貝勒……」幾名女子回頭求助似的,不捨地望著慕嗥。

    「你們先出去吧!」唇邊的笑意依舊閃耀,慕嗥溫和地下了命令。「待會兒再和你們聊。」  

    這句話說得眾女子一展歡顏,這才扭腰擺臀地一一離去,看得滿身大汗的穆齊納頭是直翻白眼。

    「慕嗥,你如此草菅人命,好樣兒的!」一轉身;他便大加撻伐。

    「草菅人命?」慕嗥挑起一眉,笑意炮炮。「穆齊納爾,你這話也式誇張了吧?」

    「哪裡誇張?」穆齊納爾大刺剌地一屁股坐下,反問道。「她們的脂粉味都快把我嗆死了,你知道嗎?還有,她們那一副不吵死人不償命的模樣,教人看了直想上吊了事!你說,你如此見死不救,不是草菅人命是啥?」他邊說邊替自己斟上一杯酒,毫不猶豫地一飲而下,企圖壓壓驚。

    「你喲!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慕嗥直搖頭。「難怪都二十好幾的人了還是光棍一個。」  

    「耶?你可別以為我沒人要啊。」穆齊納爾連忙反駁。「排隊想嫁我的女人可是從城內排到了城外哩!」

    慕嗥抿唇一笑,還沒來得戲謔他幾句,又聽他自顧自地說下去。

    「慕嗥,真有你的。都快當新郎的人了,還日日流連青樓,你就不怕下回見了你阿瑪,他老人家又要叨念你幾句?」

    「我哪裡日日流連青樓?我只是來找找老朋友,喝喝酒,談談天。只是恰好我的朋友都在青樓裡做事,那我不上青樓上哪兒找她們去?」嘴角揚起一抹不以為然的弧度,慕嗥斜睨著他問道。

    穆齊納爾微微聳肩,不置可否。

    其實慕嗥這番話並非強辯。因為他很瞭解,慕嗥上花樓大半不為洩慾,而是將那些煙花女子當作朋友來聊天解悶,這一點,他一方面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卻又深不以為然。這並不是因為他鄙視那些煙花女子,而是慕嗥這麼做很容易令人產生他風流成性的誤會。

    為了替慕嗥辯駁,他都不知得罪了多少碎嘴的好事之徙呢!

    慕嗥見他不說話,又苦笑地補充道:「況且,我就是怕,才想著趕快娶個老婆進門,好讓我家老頭子少一樣可以叨念的話柄。」私底下,他一向戲稱自己的阿瑪為「老頭子」。

    穆齊納爾對他隨性而不拘禮俗的言行早已司空見慣,聞言,只是不可思議地說:「你就因為怕人叨念,就這麼乖乖地遵從太后懿指去娶那個什麼明珠格格?」

    慕嗥聳聳肩,一臉的無所謂。

    「我的天哪!你簡直將終生幸福當作兒戲——」話說了一半,穆齊納爾眼珠子一轉,突然打住。「不對、不對!你一定是『哀莫大於心死』這才會隨波逐流。」他語重心長地說。

    慕嗥臉一沉,隨即又揚起一笑。「穆齊納爾,真有你的!我這條混水裡的魚你竟能摸得一清二楚。」他滿臉不在乎地學著穆齊納爾之前的語氣說道。

    「當然,你我十多年的朋友,你的事我還不瞭解嗎?」穆齊納爾看得出來慕嗥的笑容中隱含著絲絲酸楚。「慕嗥,我問你,你……還是忘不了她?」

    灰眸一黯,慕嗥仰頭喝乾了酒杯裡的酒。酒味香醇,但為何一人喉之後卻變得如此苦澀不堪?

    「慕嗥……」穆齊納爾忍不住想勸他。「她都嫁人了,你這又是何苦來哉?」  

    「別再說了!」慕嗥又乾了一杯。「我不想談起……她!」閃過心頭的倩影刺得他心痛難忍。

    「好、好……不談就不談。」穆齊納爾知道再說下去,場面必定會變得難看,是以轉了個話題。「那我們就來談談……明珠格格好了。」

    「她有什麼好談的?」明珠格格?慕嗥突地愣了一下,記憶的小舟悠蕩出一個略微模糊的清靈容顏,霎時取代了那抹令他心痛的倩影。

    奴婢是明珠格格的貼身侍女……

    雖不太記得她的長相,但一想起那個單純得可愛的小丫頭,他不禁笑容滿面。「你在笑什麼?」穆齊納爾被他的笑惹得疑雲滿腹。

    「哦……」慕嗥這才發現自己笑了。「沒什麼。」這可是他和那個小丫頭兩人之間的秘密呢!

    穆齊納爾更覺得可疑了。但他很清楚,除非是慕嗥自己透露口風,否則就算他嚴刑拷打,也只是精衛填海——徒勞無功。

    輕輕一歎,他決定還是繼續之前的話題。「慕嗥,我問你,你真要娶明珠嗎?」頓了頓,他又說:「憑太后對你的喜愛,更憑皇上和你的私交,你若是想反悔還來得及。」

    「我為什麼要反悔?」收回異樣思緒,慕嗥面無表情地反問。「套句我家老頭子說的話——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無可挑剔。」他神情誇張,戲謔地笑說著。

    「表面上看來是這樣沒錯。」穆齊納爾覺得有些洩氣。「可你並不愛她,不是嗎?況且——」他突然打住,欲言又止。

    「況且什麼?」慕嗥白了他一眼。「有話就說,我最討厭人家說話吞吞吐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穆齊納爾意味深遠地看了他一眼。「慕嗥,身為好友,有些事再難聽,我也得說……」吸了一口氣之後,他才將所聽到的全盤托出。「明珠格格淫蕩辱名在外,你知道嗎?」

    慕嗥覷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我的名聲也好不到哪裡去呀。」  

    「那不同!」穆齊納爾反駁道。「大隱隱於市,你流連青樓不是喜歡花天酒地,只是想圖個清靜——」突地,他把話打住,驚愕地盯著慕陳,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下來了。

    「你、你知道明珠的事!既然你知道,你為什麼還要娶她?」這傢伙一定是瘋了!

    「別大驚小怪。」慕嗥斜睨著他,陣了聲。「那些傳聞只是一些無賴造謠生事,我又何必庸人自擾?」

    穆齊納爾十分不以為然。「德格那幫人是道貌岸然的無賴沒錯,但我不以為他們會拿女人的名節來造謠生事!」他氣憤填膺,揚聲反駁。

    「耶?奇怪了。」慕嗥睨著他,一副吊兒郎當樣。「娶她的是我又不是你,你何必這麼吹鬍子瞪眼的?」

    「慕嗥!」穆齊納爾更加火冒三丈。

    「好了、好了,別氣了。」慕嗥忙陪笑道。「一切等到洞房花燭夜,不就真相大白了?」話鋒一轉,他摸著下巴,露出一副喜孜孜的模樣。「反正要我娶她的是太后、是我家老頭兒,屆時有錯他們擔就是了。更何況萬一我娶的人真是婚前失德,搞不好太后或者我家老頭子心有愧疚,我還能從中撈些個好處呢!」

    穆齊納爾盯了他半晌,搖頭正色地說:「不,慕嗥,我知道這都不是你的真心話。你……」憑著對好友的瞭解,他語氣堅決,「你只是對愛情萬念俱灰罷了。」  

    一語中的,令慕降的臉色驀地變得灰敗。

    深深看了好友一眼,他幽幽開口坦承道:「你說的沒錯。對愛情我己絕望,所以只要旁人高興,娶什麼人我都不在乎。」

    「慕嗥……」穆齊納爾不以為然地喊了聲,語帶痛楚。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要不是他的疏忽,怎會葬送好友一生的幸福?

    「好了,別這麼掃興。」慕嗥揚手制止了他,隨即恢復了自若的神情。「以後我就是有妻室的人了,像這樣無拘無束、尋歡作樂的時機不多了。」

    「你別告訴我,以後你將做個宜室宜家的好丈夫。」穆齊納爾擻撇嘴,滿臉不以為然地打量著他。

    「宜室宜家?」慕嗥不覺大笑。「這個字眼聽來真讓人毛骨悚然。」他故作害怕顫抖狀。

    「那你還不怕死的隨便娶個女人當老婆?」  

    「唉,你又來了!」慕降無奈地翻了翻白眼。

    「好、好、好……」穆齊納爾悻悻然地挑眉。「日後你若是為此吃了苦頭,可千萬別找我訴苦!」他負氣說道。

    慕嗥卻只是笑。「來、來……多喝酒,少說話。」他一把端起斟得滿滿的酒杯。「乾杯!」豪氣干雲的話一落,酒杯霎時又空了。

    穆齊納爾苦笑搖頭之餘,隨他乾了一杯。唉,今天他來此地勸解好友別拿婚姻當兒戲的目的,算是徹底的失敗了。

    慕嗥不理會他,自顧自地斟著酒,腦際不由自主地浮現了一個問題——那個叫紫嫣的丫頭會陪嫁過來嗎?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個疑問,只是覺得這個小丫頭若是進了貝勒府,那麼他的生活必定會增添些許的樂趣。

    這一想,他竟然有些期待大婚那一天的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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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辦?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了!

    將自己關在閨房裡的明珠,看著榻上華麗的鳳冠,以及紅得刺眼的禮服,焦躁不安地又開始來回踱步。

    「格格,你怎麼了?」

    一整天下來,紫嫣看著主子又是皺眉、又是長吁短歎的,終於忍不住地詢問出口。

    明珠一語不發,只是白了她一眼,讓紫嫣霎時噤若寒蟬。

    一聲歎息,明珠踱到了桌邊,坐了下來。唉!誰能幫幫我?單手支著下頷,她無助地想。明天的洞房花燭之夜若是新郎發現她並非完璧,那她豈不是……

    明珠白了臉色,簡直不敢想像那個畫面!

    紫嫣一瞧,立刻貼心地倒了杯熱茶放在主子面前,一句話也不敢說。

    明珠抬眸望了她一眼,半晌,驀地腦中靈光一閃,大喜過望的臉上陰霧立掃。「紫嫣,只有你能幫我了!」她急切地抓住了紫嫣的手臂說道。

    「格格——」紫嫣錯愕不已。「你……你在說什麼?」

    「紫嫣。」明珠一把將她拉了下來,坐在她身旁。「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請你幫忙。」

    紫嫣不敢造次,立刻站了起來,低頭絞手,慌張地說:「格格,你對奴婢恩重如山,有什麼事你儘管吩咐,奴婢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明珠現出歡喜的神情,眼中精光閃開。她知道紫嫣對自己讓她頂替青兒來服侍這件事一直是銘感五內,所以要紫嫣答應自己的要求並不難。此刻,她不禁慶幸自己之前應著情勢做了這個人情,而反平日自己待這個丫頭也不算太苛刻,這才能替自己留了這麼條後路。

    溫情一笑,明珠開口道:「紫嫣,咱們名為主僕,但我一向把你當成自己人……」伸出塗著朱丹的玉手,她拍了拍紫嫣的手。「坐呀,咱們坐下來說。」

    紫嫣猶疑地望了主子一眼,在主子和善卻堅決的目光中,慢慢地坐了下來。「格格……不知你想要奴婢做什麼?」她怯生生地低問,只因今天的情勢反常得令她深感不安。

    『紫嫣……」明珠歎了聲,開始琢磨著如何編出一場精采動人的戲碼。「長久以來,我心裡藏了件事從未對人言……」

    聽到這句話,紫嫣突然想起「花朝節」那天的事。

    「其實我早有了意中人!」明珠猛地抬眸直視紫嫣。

    這一瞧,讓紫嫣不禁心虛地白了神色,一顆心差點跳出了胸口。

    而明珠只是以為她聽見這個消息太過驚訝,才會變了臉色。「我知道你很訝異疑惑,但我的確有了深愛不移的意中人。」

    紫嫣力求鎮定,囁囁嚅嚅地開口問:「那麼……格格,你……你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嫁給別人?」

    明珠霎時泫然欲泣,不是作戲而是真情流露。「紫嫣,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不會懂得的。」她哽咽地一語帶過。

    雖然真的不懂,但紫嫣仍為主子哀戚的神色感到酸楚。

    深吸了口氣,明珠抹去眼角的淚花,淒美一笑。「所以紫嫣,我可以嫁給他人,但我不能委身他人。」

    紫嫣清麗的小臉上滿是困惑。「格格,你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奴婢一點兒也聽不僅。」

    「傻丫頭。」明珠笑了聲,進一步解釋。「我的意思是,我不打算和夫婿圓房。」

    「圓……圓房?!」紫嫣困難地說出這個令人臉紅的字眼。

    以前在廚房裡打雜時,廚房裡那些大娘大叔們總會不時偷說些男女之間的情事,雖然她感到難為情,但卻沒有躲避不聽的權利,是以她多多少少懂得一些。

    「格格,這樣是行不通的。」哪有嫁了人卻不與夫婿圓房的?

    「怎麼行不通?」明珠微慍地反問。「只要躲過新婚之夜,往後我和他各據一方,井水不犯河水,那麼,我就能為心愛的人守身如玉。」她唬弄地說出違心之論。「所以,紫嫣你一定要幫我。」

    幫?紫嫣心更慌了。「格格,這是你和新姑爺之間的事,奴婢無能為力啊!」

    明珠不直接回答她,卻是捉起了她的雙手,嚴厲地說:「紫嫣,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這是你說的,說了就不能反悔!」

    紫嫣驚慌失措地望著主子,心中一股作繭自縛的感覺隱約傳來。「格格,我不是想反悔……」

    「那就好!」明珠丟開她的手,神色稍解。

    「那麼,格格,奴婢要怎麼做,才能幫上忙?」紫嫣怯生生地問。

    「我先確認一件事,再告訴你怎麼辦……」明珠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紫嫣,你老實說,你是否為完璧之身?」

    紫嫣不禁傻眼。「格格?!」

    「回答我,不許有半句欺瞞!」

    紫嫣小臉漲得通紅,斂盾低語道:「是……是的。」

    雖然有九分把握這小丫頭不解人事,但事關重大,她一定得確認才行。「很好!」她滿意地喊了聲。

    「格格……你問這做啥?」紫嫣禁不住好奇地問道。她是不是完璧跟眼前的事有何牽連?

    明珠勾起一抹輕笑,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似的精光。「這樣隨我陪嫁的你就能替我洞房。」這就是她的計劃,只要躲過新婚之夜,讓夫婿得到一具清白身軀,那她就能逃過一劫。

    紫嫣的雙眼霎時瞪得如銅鈴般大,驚愕地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你變成啞巴了?」明珠瞧著她的反應嗤了聲,也將紫嫣的三魂七魄給找了回來。

    「這可使不得啊,格格!」驚叫一聲,她立時起身跪在主子面前,萬分惶恐。「奴婢不敢!」        。

    「有什麼不敢的?」霍地站了起來,明珠不禁怒上心頭。」有什麼萬一,還有我替你頂著,你怕什麼?」事實上,若真有個萬一,這丫頭就得來背這黑鍋,自己絕對有把握教她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格格,奴婢什麼都能答應你,但這事兒……」紫嫣惶恐無助,不禁哭了出來。主子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

    「這事兒怎麼著?」明珠低吼了聲。「慕嗥,貝勒可是人中之龍,讓你替我洞房算是便宜了你,你得了便宜還在這兒賣乖呀?」雖然很不甘心,但忍一時之氣享百年之身,是以再怎麼不甘心,她也得一口嚥下。

    「格格,就因為姑爺是人中之龍,所以奴婢根本沒資格啊!」紫嫣捉著主子的裙擺,順著她的話宛轉哭訴著。

    其實她真正考量的不是自身的幸福,因為她早已打定主意一輩子服侍主子不嫁人,可就算這樣,她也不願意自己的清白毀在一個「無心前途、風流成性」的紉褲子弟身上。況又,這不僅荒唐,更是種欺騙,她如何能答應?

    衡量了片刻眼下的情勢,明珠凌厲的神色一轉,立刻和善地拉起了痛哭失聲的紫嫣。「紫嫣,我的好姐妹。」她眼露十足的哀傷。「如果你不肯幫我,那我只有死路一條了……

    「格格,你不能想不開啊!」紫嫣緊張地反手握住了主子的手。「那個人……那個人真值得你這麼對他嗎?」

    當然不值得!否則她幹嘛如此大費周章地想緊抓住慕嗥?!明珠暗忖,還故作無奈歎息狀。

    「紫嫣,你沒有愛過人,你不會懂的。」她諱莫如深,避重就輕地說。

    沒錯!紫嫣暗地裡回了句。她真的不懂!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怎麼會在轉眼間,她的天地會讓一樁喜事搞得為之顛倒失序?!

    「幫幫我好嗎?紫嫣,我求求你……」明珠又是一番苦苦哀求,人戲得腿一軟,幾乎要跪倒在婢女面前。

    「格格!」紫嫣趕忙扶住主子。「你別折煞奴婢了!」

    「那這麼說,你是答應了?」明珠面露喜色,紫嫣卻面有難色。「紫嫣!」她深覺自己的耐心已快用完了。

    見狀,紫嫣只得不情不願地點了頭。

    「太好了!」明珠不禁拍掌慶賀,神色一轉,她又拉著紫嫣顯得冰冷的小手雙雙坐下。「來,我們好好計劃一下……」

    此刻,明珠似乎看見自己美好幸福的未來。相較之下,望了一眼窗外湛黑天色的紫嫣卻是一臉黯淡。

    天亮之後,將會有何福禍難料的景況到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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