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遇郎君 第九章
    紀翔飛策馬奔馳。  

    一大早他便離開紀府,騎馬來到鄉間探尋奶娘的居處。  

    原本他想帶古嬋雲同行,怕她留在紀府中有危險,但兩人商量過後,一來為了怕啟  人疑竇,二來古嬋雲不想拖累他的腳程,也就作罷了不過,此行他除了要尋找奶娘之外  ,還有一件事要辦。  

    古嬋雲得知奶娘的住處離曾救她一命的王翔夫婦居住地不遠,便請他代她到王家看  看他們是否安好,紀翔飛自然滿口應允。  

    由於路途不熟,紀翔飛耽擱了不少時辰,最後是在牧童的指點下,他終於來到奶娘  居住的地方。  

    紀翔飛迫不及待地下馬,拉開嗓門喊道:「溫大娘在嗎?」  

    「誰呀?」隨著這聲問話,一名老婦推門而出。  

    老婦乍見一個陌生人,有些驚愕,「年輕人,你找我有什麼事啊?」  

    「你是溫大娘?」紀翔飛搜尋著記憶裡的影像問道。  

    「沒錯,年輕人,我認識你嗎?」溫大娘覺得這人好眼熟呀,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曾在哪見過。  

    「奶娘,是我,紀翔飛,你不記得了嗎?」  

    溫大娘膛大一雙老眼,仔仔細細地看著紀翔飛,驚喜之情隨即浮現風霜滿佈的臉上  ,「大少爺!真的是你!」難怪她會覺得這個年輕人這麼眼熟。  

    霎時湧出的親切和感慨,讓原本就情同母子的兩人,情不自禁地擁抱在一起,等激  動的情緒稍微平復後,溫大娘殷切地招呼他進屋。  

    兩人一落坐,溫大娘眼角含淚地盯著紀翔飛,覺得歲月不饒人。  

    「大少爺,你都這麼大了,長得真英俊,好、真好!」她欣慰地點頭,接著又問道  :「這些年來,你究竟是去了哪兒?過得好不好?奶娘好掛念你啊!」  

    紀翔飛溫情一笑,概略地敘述他離家後的情況,溫大娘靜靜地聽著他說,直到他提  起已回到紀家,和杜青蓮想扳倒他的事時,他發現她臉色轉為蒼白。  

    「在我走了之後,紀府到底發生什麼事?」他迫不及待地問起他最想知道的事。  

    溫大娘聞言,神情轉為悲傷,「大少爺,打從你離開後,老爺的病就越來越沉重,  大夫都束手無策,大夫人則是終日守在老爺病榻前以淚洗面,要不是我一再提醒她要為  你保重身體,恐怕老爺一走,她也跟著去了。」  

    她歎了一口氣,看了一臉沉痛的紀翔飛一眼,又繼續往下說:「老爺過世後,大權  在握的杜青蓮便百般為難你娘,起初她還不敢太明目張膽,可是日子一久,她也沒了耐  性,就在一天深夜,她……她居然……」  

    話說到這裡,溫大娘滿臉的驚惶恐懼。  

    「杜青蓮做了什麼事?奶娘,你快說啊!」看著溫大娘怪異的神情,紀翔飛心急如  焚的催促著。  

    「那天晚上,杜青蓮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大夫人關到柴房,這事卻被巡夜的小  吳給不小心撞見,但身為下人,他也不敢多管閒事,誰知不到一個時辰,柴房就……就  失火了……」她痛哭失聲地說道。  

    「失……失火……」紀翔飛覺得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凍結了。  

    「那我娘呢?她有沒有被救出來?」他一回過神,連忙追問著,心中仍存著一絲希  溫大娘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搖搖頭,「沒有,火被撲滅後,在柴房裡發現一具燒得焦  黑的屍體……」  

    「啊!」紀翔飛悲痛的叫了一聲,僅存的一絲希望立時破滅了。  

    「隔天,杜青蓮對起火的原因沒有多加追究,只交代下人將那具屍體草草埋了,然  後她又說大夫人和下人私逃……這都是她的詭計,她害死了大夫人還這樣誣陷她,真是  禽獸不如啊!」溫大娘哭聲不斷的說,盡吐心中長久鬱積的不滿和痛苦。  

    「大少爺,對不起!你別怪我們見死不救,也別怪我們袖手旁觀,早在老爺生病時  ,杜青蓮就掌握府中大權,而且聽說縣令還是她在醉香院時的老相好,我們一介下人,  只能敢怒不敢言,就怕惹禍上身。這事發生沒多久,紀府裡的老僕便一個個被辭退了,  整件事也就這麼不了了之。」  

    紀翔飛極力隱忍住心中的悲傷,安慰著面前的老婦人,「奶娘,這根本不關你的事  ,我怎麼會怪你呢?冤有頭債有主,這筆帳我早晚會討回來的!」他咬牙切齒地說,深  沉的悲傷在瞬間被熊熊怒火給取代。  

    溫大娘聞言,欣慰道:「老爺、夫人,紀家後繼有人了,你們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  了。」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又濕了。  

    紀翔飛見狀,只能再度安慰一番。  

    顧不得溫大娘的盛情挽留,紀翔飛在得知真相後,便急著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一陣策馬狂奔後,紛亂的思緒逐漸平靜下來,他收緊手中韁繩,讓馬匹慢下速度。  

    當初他得知娘親跟人跑了的消息時,他雖不相信,但也無法排除這個可能性,就算  娘親真的做出這種事,他也不會怪罪娘親。  

    在領教過杜青蓮的心狠手辣後,他可以體諒娘親的苦衷,只是現在想來,他倒寧願  娘親真是離開了紀府,而不是死於非命。  

    歎了口氣,紀翔飛強打起精神,再度策馬奔馳。  

    薄暮時分,紀翔飛來到一幢房舍前。  

    「嗯,應該是這裡沒錯了。」  

    他沉吟著翻身下馬,此時,屋子的門也打開來,想是馬蹄聲驚擾了屋裡的人。  

    紀翔飛看著站在門口的人,打了聲招呼,「請問,王祥王老爹在嗎?」  

    那人聞言,瞇著雙眼似乎想看清楚站在暮色中的紀翔飛,「我就是,請問這位公子  有何貴幹?」  

    紀翔飛一聽他沒找錯地方,心下一鬆,隨即邁步向前,站在王祥面前。  

    他正想要開口說出來意,卻看見王祥臉上出現驚訝的神色。  

    王翔拉開門,一雙眼睛緊盯著紀翔飛,「你……你叫什麼名字?」  

    紀翔飛不解,何以這位素昧平生的老漢會有如此的神情,但是他還是據實以告。  

    「我姓紀名翔飛。」  

    此話一出,王祥更顯激動,轉頭朝屋裡大喊:「老伴啊,你快來,快來啊!」他邊  喊,邊將紀翔飛拉進屋裡,令後者更是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  

    過了一會兒,王婆掀開簾子走出來。  

    「阿祥,什麼事啊?大呼小叫的。」當她發現屋子裡還有個陌生人時,不禁愣了半  餉。  

    「老伴,你仔細看清楚,這個年輕人是誰?」王祥拉著妻子來到紀翔飛面前,語氣  急切地說,眼中閃著少有的興奮。  

    這句話讓紀翔飛和王婆不約而同的往對方瞧去,一瞧之下,兩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你?!」  

    「你?!」  

    「潔妹,他是翔飛,你的兒子啊!」王翔說出答案。  

    兩人聞言,渾身一震,臉上是無法置信的神情。  

    紀翔飛整個思緒混亂至極,他才剛接獲親娘的死訊,可是眼前這個熟悉的容顏,卻  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翔飛!我的兒子!」官心潔驚呼一聲,緊緊地擁抱著他,泣不成聲。  

    紀翔飛呆立在原地,這個熟悉的懷抱喚回他的記憶,他知道他不是在作夢,這是真  實的……「娘:娘……」他狂喊一聲,反手抱著娘親,多年來的思念之情,全化為止不  住的淚水盡情的傾訴。  

    王祥看著相擁而泣的母子倆,感動的不住拭著淚,口中喃喃地說:「老天有眼、老  天有眼……」  

    當哭聲稍歇後,欣喜的氣氛盈滿三人心中,在紀翔飛的簡單述說下,王祥和官心潔  得知他離家後發生的事和會來此地的原因。  

    「阿翔,難怪雲兒會做不成咱們的女兒,原來老天爺要她做咱們的媳婦啊!」官心  潔眉開眼笑地說道。  

    紀翔飛也笑了,在幾個時辰前,他彷彿才到地獄走了一遭,滿心的悲傷,現在卻來  到了天堂,心裡的悲傷全化為喜悅。  

    「翔飛,娘曾回你姨娘當年修行的地方去找你們,卻撲了個空,娘作夢也沒想到你  們就在普院庵,真是造化弄人,這些年來,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看著英氣挺拔的兒  子,官心潔又欣慰又愧疚。  

    紀翔飛搖搖頭,笑說:「娘,那些都過去了,就不必再提起,只是姨娘若知道我們  母子重逢,她一定會很高興。」  

    「是啊,過兩天我就上普陀庵去看她,給她一個驚喜,也當面謝謝她。」官心潔高  興的說。  

    「娘,奶娘說你已經葬身火窟,你又怎麼會住在這兒?」他將溫大娘告知的一切說  出來。  

    官心潔長歎一聲,「那時我的確是被杜青蓮關在柴房裡,不止如此,她還將我銬了  起來,幸好冰兒找來王祥……王祥是家中的帳房,那時你還小,可能沒有印象,但冰兒  你還記得吧?」  

    紀翔飛點點頭,冰兒是娘親的貼身婢女,所以他對她還有些模糊記憶。  

    「他們兩人想要將我救出去,就在他們試圖打開銬住我的鎖時,柴房外傳來一陣細  微的騷動聲,接著就起火了。」說到這裡,她眼前浮現火舌四竄的恐怖景象,她不禁打  了個寒顫。  

    「過沒多久,柴房就陷入一片火海,我要他們趕快走,但他們就是不肯,好不容易  鎖打開了,我們正要衝出去時,意外卻發生了……」官心潔的眼眶紅了起來,久久說不  出一句話。  

    王祥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接下她的話說:「冰兒為了救你娘,被燃著熊熊火焰的  樑柱壓個正著,你娘拚命想要救她,後來還是我強拖著你娘出來,才逃過一劫,接著我  們連夜離開紀府,躲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  

    「這麼說來,柴房中的屍體就是冰兒了?」  

    王祥點點頭,「沒錯,就是冰兒。由於她捨身救主,又讓杜青蓮誤認那具屍體就是  你娘,所以這些年來,我們才能平靜的過日子。」  

    思及忠心的婢女死得如此淒慘,官心潔不禁哀戚的哭出聲。  

    這麼多年了,每當她想起了冰兒,總是忍不住傷心。  

    「這一切都是杜青蓮干的囉?」  

    「應該沒錯,因為冰兒從柴房的窗戶看到放火之人就是杜青蓮身邊的婢女容兒。」  

    「好一對狼狽為奸的主僕!」紀翔飛氣憤地罵道,接著想起一件事。「娘,爹為什  麼要將房契、地契全交給我,難道文斐真的不是紀家人?」  

    官心潔稍稍平撫悲傷,但在聽見兒子的詢問後,眼中霧氣又起,臉色也更加蒼白。  

    「翔飛,你知道你爹是怎麼死的嗎?」  

    「爹不是生病而死的嗎?」紀翔飛不懂娘親何以有此一問,難道……他為腦中一閃  而過的想法而驚駭萬分。  

    「你父親是被毒害身亡的!」她想起當年正束手無策時,一根銀暨卻意外揭穿這個  事實,也讓她明白杜青蓮是個多麼惡毒的女人。  

    紀翔飛倒抽一口氣,想不到自己的臆測竟然成真,難怪容兒要他小心飲食。  

    「又是杜青蓮?」  

    「沒錯,就是那心腸狠毒的女人!」官心潔咬牙切齒道。  

    「當年你爹只是偶感風寒,但那女人把毒藥下在你爹的食物裡,你爹的痛才會一日  沉重過一日,當我們發覺不對勁時,你爹中毒已深,無藥可醫了,而娘也被她監視著,  一點辦法也沒有。」說到這裡,官心潔長歎一口氣,「你爹很後悔,後悔他不該貪戀杜  青蓮的美貌,將她迎娶進門,以致種下禍根。至於文斐,杜青蓮說他是早產,但文斐看  起來就像是足月出生,因此你爹心生懷疑,最後我們決定將你送走,好保存紀家唯一的  血脈。」  

    「你爹原本要你娘跟你一起走,但你娘捨不下你重病的爹,又回到紀府,才會差點  死得不明不白。」王祥補充道。  

    紀翔飛實在不明白就為了名利,竟能讓杜青蓮做出這種毫無人性的事,真是令人痛  恨到極點。  

    「翔飛……還有一件事,娘要告訴你。」官心潔囁嚅地開口。  

    「什麼事?」  

    在紀翔飛疑惑的眼神裡,官心潔鼓起勇氣說出她多年來一直耿耿於懷的事。  

    「翔飛……娘已經改嫁了,你會不會怪娘?」  

    王祥一直是紀老爺最信任的人,所以他才能擔任紀家帳房的重責大任,當年她和王  祥逃出來後,她才知道王祥在丈夫臨終交託下,一直暗暗地關心著她,也是他囑咐冰兒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去找他,所以在她被杜青蓮關起來後,冰兒第一個就想到他。  

    後來兩人在尋不著紀翔飛,手頭日漸拮据下,只得買幢小屋和幾畝薄田定居下來,  而王祥一介斯文人,為了照顧她,早出晚歸地下田、上山砍柴,雖然苦不堪言,卻從沒  聽他抱怨過什麼。  

    兩人以禮相待地共同生活多年後,暗生情-的兩人便結為夫婦了。  

    幾年下來,官心潔過得很幸福也很滿足,但此時母子相逢,她卻怕兒子無法諒解她  改嫁一事。  

    紀翔飛聞言,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娘親又有什麼血海深仇的事要告訴他。  

    「娘,你能有個幸福的歸宿,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何況王祥還是我們  紀家的大恩人,他不僅救了你,還救了你的媳婦,我都沒有好好謝謝他呢,既然大伙成  了一家人,也就別見外了。」  

    從古嬋雲的敘述和他自己的親身感受,他知道王祥對娘親很好,所以他只有祝福,  而無一絲責怪之意。  

    兩個年近半百的人聞言,居然不好意思地臉紅了,看得紀翔飛更樂了。  

    久別重逢的一家人,歡聲笑語不斷,暖意無限。  

    夜深了,古嬋雲準備回房休息。  

    她邊走邊想著紀翔飛,不知道他事情辦得如何,是否一路順利平安?  

    唉,他今天大概趕不回來了。等到深夜依然不見郎君蹤影,古嬋雲忍不住歎了一口  

    氣。  

    正當她沉浸在思緒裡,眼前冷不防地竄出一個人影,嚇了她一大跳。  

    古嬋雲一手撫著胸口,看清楚眼前站著的不是別人,而是她最不想見到的容兒。  

    她以為容兒又想為難她,但當她覷見容兒身後的杜青蓮,心再次狂跳,跟著浮現不  祥的預感。  

    「夫人。」她強自鎮定地喚道。  

    杜青蓮緩緩地走到她面前,在微弱的光線中,她惡毒的眼神令古嬋雲不禁打了個寒  顫,不祥的感覺更甚。  

    「你叫古雲兒?」杜青蓮冷冷問道。  

    古嬋雲點點頭,不明白杜青蓮提起她的化名有何用意。  

    「是嗎?可為什麼我聽說你真實姓名叫做古嬋雲?」  

    聞言,古嬋雲渾身一震……杜青蓮知道她的身份了?!  

    「夫人,奴婢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事出突然,她只能裝傻。  

    她語音一落,杜青蓮便揚起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古嬋雲猝不及防,被打得跌倒在地,頭昏眼花。  

    「你這個死丫頭還想騙我,我已經將你的身份查得一清二楚了,這下子,我可抓到  紀翔飛的弱點了!」杜青蓮得意洋洋的大笑出聲。  

    自從紀翔飛回到紀府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一想到她多年來的苦心經營在一夕間全化為泡影,她就嘔得吃不下、睡不著。  

    直到她得到消息,紀翔飛曾與一名女子在街頭拉拉扯扯,她立刻派人詳加調查,才  知道這丫頭竟然就是被巫奇那夥人抓到怡紅閣當誘餌的那個女人,她與紀翔飛在客棧投  宿時,還自稱是夫妻,想來這丫頭在紀翔飛的心目中,應該佔著相當重的份量。  

    這些日子以來,她苦思著要如何對付紀翔飛,也後悔當年不該在衝動之下,那麼早  便弄死了官心潔,否則官心潔就能成為一個棋子,一個致紀翔飛於死地的好棋子。  

    所幸,上天垂憐,讓她又掌握了一手好棋。  

    她一直按兵不動地等待機會,今天紀翔飛出遠門,她終於能展開行動。  

    一想到能挽回劣勢,杜青蓮不禁高興的哈哈大笑。  

    古嬋雲勉力爬起來,愣愣地看著一臉笑意的杜青蓮,心裡慌亂不已。  

    怎麼辦?她不能害了翔飛啊!  

    就在她恐懼間,覷見容兒在杜青蓮的示意下,不懷好意地步步向她逼近。  

    她沒有多想的拔腿就要逃,可是容兒的動作比她還快,一把拉住她,另一手則將一  塊白巾掩住她的口鼻,一陣辛辣的刺鼻氣味傳來,她的意識漸漸模糊,最後,陷入了無  盡的黑暗之中。  

    「你這個賤人,給我醒來!」  

    一陣叫罵聲伴隨著搖晃,讓古嬋雲逐漸地清醒過來。  

    她定睛一瞧,容兒的臉映入眼簾,她整個人跳了起來,環顧四下後,她才發現自己  被鎖銬在柴房的一角。  

    「很好,你醒了。」一見她恢復神智,容兒滿意她笑了笑。  

    古嬋雲見狀,只道她是來救自己的,「容兒,你是來救我的?謝謝你。」  

    孰料,容兒卻哈哈大笑說:「是啊,等你死了,也就一了百了的解脫了,你是該謝  我的。」  

    古嬋雲聽出她話中的含意,頓時心跳漏了一拍,不解地間道:「為什麼?」照杜青  蓮的說法,她應該是要留著她好要脅紀翔飛,怎麼又會派容兒來殺她呢?  

    「為什麼?因為你該死!你竟敢搶走紀翔飛,他喜歡我,也只能屬於我!」容兒壓  低音量,吼出她的憤怒。  

    當她從杜青蓮口中得知古嬋雲的身份,以及她和紀翔飛以夫妻相稱後,她所編織的  美夢在瞬間破滅。  

    難以接受的容兒簡直就快氣瘋了,她把這筆帳全算在古嬋雲頭上。  

    她認為只有古嬋雲死了,她才能完完全全佔有紀翔飛,所以,她偷偷地來到柴房,  欲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古嬋雲。  

    古嬋雲恐懼得直發抖,她知道容兒喜歡紀翔飛,可她不知道容兒的佔有慾竟是如此  強烈。可回頭一想,若她死了,杜青蓮便無法以她來要脅紀翔飛了。  

    思及此,古嬋雲立刻平靜下來,惶恐的感覺也漸漸逝去。  

    容兒不明白她心境的轉折,以為她是害怕得說不出話來,得意的笑著離開。  

    古嬋雲不明白容兒要怎麼對付她,直到她聞到一絲煙味時,這才發覺不對勁,她立  刻往窗戶看丟,那跳躍的火苗在她眼中如鬼魅般的閃動著。  

    「救命、救命啊!」她無法自抑地狂喊出聲,恐怖的記憶浮現腦海中。  

    「你盡量喊吧,沒有人會聽見的,我叫醒你,就是要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燒死。  」  

    容兒的聲音穿過火焰傳到古嬋雲的耳中。  

    「容兒……你回來,你怎能這麼狠心!回來……」古嬋雲掙扎地大喊,可任憑她怎  麼喊,再也沒人回應她。  

    恐懼、絕望的淚水不斷滑落,她沒想到在命運之手的撥弄下,自己還是逃不過火焰  的吞噬。  

    「咳……咳咳……」四處瀰漫的濃煙,讓她有些呼吸困難地直咳個不停,她用力想  掙脫手上的禁錮,卻怎麼也掙脫不了。  

    掙扎求生間,她卻意外地瞥見柴房的另一個角落有了些動靜。  

    她睜大雙眼,驚訝地看著蜷縮在地上的身影。  

    紀文斐?!  

    「文斐、文斐,你怎麼會在這裡?醒醒、醒醒,快逃啊!」  

    在熊熊火光中,古嬋雲不斷地試著叫醒躺在地上熟睡的紀文斐,可是太遲了,無情  的火焰朝他延燒過去,隨之而來的慘叫聲,令她掩住耳朵不忍卒睹地別過頭,害怕得只  想到自己也快有同樣的命運了。  

    恐懼升到了最高點,加上不斷進逼而來的灼人熱氣和煙霧,模糊了她的意識。  

    在昏昏沉沉間,她彷彿看到了爹娘,他們一臉溫暖的笑容,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迎向  前去……

    「翔飛,永別了……」古嬋雲淒然地一笑,隨即投向死神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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