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妹妹春心動 第十章
    一片翠綠的樹林,一個少女。

    「我叫……」少女微笑的雙唇緩緩一張一合。

    什麼?你說你叫什麼名字?風太大了,我聽不清楚!你再說一次,再說一次……

    少女仍是笑,一隻七彩鳥兒飛來停在她肩上。突然眼前的景物迅速倒退。

    血,到處都是血,那少女倒臥在血泊裡。為什麼……心好痛?

    一張模糊難辨的臉,只有一雙冷酷的眼睛清清楚楚地顯現。那眼睛,好像在哪裡見過?可是愈想看清那人的五官,跟前卻愈模糊。

    墨大哥……

    誰在叫我?……我?

    不語,我叫花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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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大當家房裡彷彿傳來叫聲,兩名守門的兄弟急忙衝進房裡一探究竟。

    兩人一進屋便迅速用目光和耳力向四周搜尋了—遍,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人影靜靜坐在大當家的床鋪上。聽他的吐息聲,應是大當家沒錯。

    其中一人大膽吹著了火摺子,點亮房內的紅燭。

    「大當家?!」

    「大當家發生什麼事了?」 

    乍見大當家蒼白汗濕的臉,黑風寨的兩名高手都不禁驚聲脫口。  

    蔚紫林的眼神仍空洞地投向空氣裡虛無的一點,良久,他才終於開口:「沒事,你們下去吧!

    兩個漢子躊躇著腳步,蔚紫林堅決揮手示意他們離開,表情已回復一貫的冷靜。

    「等等。」那兩人要離開時,蔚紫林突然出聲阻止。

    「是,大當家有什麼吩咐?」

    「送兩罈酒來我房裡。」  

    壓下心中的驚訝與疑惑,兩名漢子恭敬領命

    什麼樣的噩夢讓黑風寨的大當家失聲驚醒?又是什麼樣的噩夢讓黑風寨的大當家要喝酒壓驚?

    不只是那兩個漢子想知道,連蔚紫林自己都想知道為什麼。

    想起難解的夢境,蔚紫林心裡一陣煩躁,他摔掉手上的酒碗任陶片碎了一地,舉起酒罈子便直接仰頭灌下。

    愈喝,心中的感覺卻愈清明。

    他彷彿看見眼前有一片紗簾,只要他輕輕一伸手,就可以看清藏在後面的東西——那是他那段空白的記憶。  

    可是他不敢。他……好怕!

    他隱隱知道交換真相的代價恐怕是他付不起的。

    一會兒的光景,兩罈酒已經空了,可是他的心已被各種不明所以的情緒塞得幾乎要滿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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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房間有燈光,她臨出門前明明已吹滅燭火。

    會是誰在她房裡? 

    花不語念怎地推開門,看見房裡的人,有一瞬間恍悔以為自己回到過去——墨大哥正坐在那裡。他在燈下看書,而她會在一旁為他縫衣……

    下一刻她馬上甩掉這個念頭,那個人,叫蔚紫林,不是墨大哥。墨大哥不會用這樣冷冰冰的表情對她。

    「半夜三更,你去哪裡?」房裡的男人冷冷地開口。

    被他這樣一問,她倔強的臉倏地紅了。

    想到本來是因為知道蔚紫林要成親而心情煩悶。沒想到一見了小蝶便完全忘了這件事,還……她的臉更紅了。

    其實進房沒看見她,他就已經知道她去了哪裡。現在看見她目光如水,臉泛紅雲,馬上知道在醫坊裡大概發生了什麼事。

    一想到自己帶著急於想知道答案的心情來她房裡卻撲了個空,而這竟因為她違抗命令去找那少年,一股怒火自蔚紫林心底爆發。  

    他起身時蹋倒了椅子,巨大的聲響彷彿更加重他的怒意,花不語還來不及反應,小巧的下巴已經被他緊緊捏住,身體也被他的另一隻手臂禁箍在懷裡。

    她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味,一陣暈眩讓她差點站住。

    「我說過別再去找他,你為什麼不聽?」

    「放手!我不和借酒裝瘋的人說話。」她扭過頭想掙開他的手,卻換來更多疼痛。

    「回答我,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他手上使勁,把她的身體更貼近自己。

    看著這張太熟悉的臉,感受著身上太陌生的痛楚,花不語一陣悲從中來,又哭又喊:「我為什麼不能去找他?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是我的誰啊?你以為你是我的誰啊?」

    他怔住了。他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曾經是她的誰……突然他腦子裡又閃過許多混亂的畫面,模糊了他的視線。  

    勉強集中精神,他咬著牙開口:「那時候你喊我『墨大哥』……」

    「不是,你不是!」不等他說完,她已經搶著連聲否定,雙拳激動地捶打他的胸膛。「你才不是!你跟墨大哥一點但不像!墨大哥、墨大哥……已經死了……」

    死了?死了…。

    腦海裡突然浮現那雙冷酷的眼睛,然後是夢裡那個少女。這一次,他清楚聽見少女的話,再大的風聲也掩不住。

    我叫唐苑。

    心好痛。他的心,好痛。  

    視線又模糊了,他試圖打住腦中的活動——那道神秘的紗簾似乎隨時要被掀開了……

    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去想,不能想……

    恐懼和混亂趁隙佔領了他的心志,他突然低頭狠狠吻住懷裡的女人!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掠奪,花不語先是驚訝僵直,等到他鼻息中濃濃的酒氣醺得她一陣作嘔,才驚覺要掙扎。唇齒間毫不留情的入侵讓她很快嘗到血的味道,可是任憑她怎麼閃躲,都無法擺脫紫林蠻橫的吻。

    「唔……放開我!」好不容易避開他的嘴,她用手搗住自己的唇拒絕再被輕薄。

    蔚紫林臉一沉,大手一揮,一把掃落桌上的杯盤蠟燭,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接著粗暴地將花不語壓倒在上面。

    發現他的手開始扯她的對襟,她徒勞地想阻止他粗礪的大手。

    「不要!」她在絕望中脫口而出:「墨大哥,別這樣!」

    在她胸口的手震了一下。

    黑暗中突然有一個人影掩人房內,一掌把蔚紫林推開老遠,一陣衣帛撕裂的聲音同時響起。

    房裡再度亮起。  

    只見蔚紫林手上抓著一大片衣料跌坐在牆緣,花不語還兀自在桌上默默流淚,勞行偃則臉色難看地站在兩個人之間。

    好吧!好吧!他承認他又在外面偷看了一下。

    原本只是好奇大當家找她會有什麼事,卻沒料到又被他撞見這樣香艷刺激的場面。老天爺待他勞某人來免太不薄了吧?

    不同的是,這回他沒法再耐住性子。大當家的行為實在太下三濫了點,他如不阻止,只怕會後悔……一個晚上。夠久了。

    沒有人說話。

    尷尬,這種情況實在太尷尬了!想來想去只好他勞行偃說了——

    「我回房睡覺去了,你們也早點睡。」

    正要走,一隻小手拉住他的衣袖,不讓他離開。

    勞行偃回頭看見花不語眼裡無言的乞求,心一軟,只好硬著頭皮留下。心裡暗罵:「真該死,大當家,看看你做了什麼,人家怕你怕成這樣。」瞥見花不語被撕破的前襟,他脫下外袍為她披上。

    完了完了,他離大善人之路竟是愈來愈近了。

    把眼光轉向狼狽倚在牆角的蔚紫林,想到剛剛的荒唐事,勞行偃還是忍不住念他幾句:「你是吃錯什麼藥了?半夜跑來這裡發酒瘋。寨裡最忌恨姦淫婦女,規矩也是你定的,現在卻跑來娃娃這裡用強的,你還要不要服兄弟啊?都快成親的人了,幹嗎在邊種時候把自己的名聲搞得烏煙瘴氣的?」

    勞行偃好不容易逮著機會罵罵好像永遠不會犯錯的大當家,正在興頭上,卻發現蔚紫林只是淨瞪著手裡的衣料發癡,根本把他的苦口婆心當耳邊風。

    見鬼了,幾塊布有什麼好看的?該不會是在回味剛剛的事情吧?天啊,他要開始唾棄這個男人了。

    心念一動,四當家正義凜然地走向大淫蟲,呃……不,大當家,想進一步弄清楚這男人到底該不該被唾棄。畢竟大家朋友一場,對他人格的一點點信心還是有的。

    直到看清下蔚紫林手上的東西,勞行偃的眼中浮現驚異。  

    掩在在層層衣料之後,有一隻淡紫色的錦袋,一張泛黃的小紙簽正攤開在蔚紫林膝上。

    那是一張藥籤子,看來已經保存有一段時日,上面的墨跡有些已經暈開,可是勞行偃仍可以輕易辨出上面的字跡確實是大當家的手筆。  

    然麗真正吸引他目光的是藥籤上一個清清楚楚的署名——  

    墨林  

    看著蔚紫林范然失神的臉,勞行偃的心情突然變得沉重,這幾日興災樂禍的閒情逸致巳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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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為什麼還躲著我?你幫幫我,叫他見我。」

    勞行偃看著眼前苦苦哀求的花不語,雖然還是微笑著,但臉上的表情已不似前幾日的戲諸。他硬梆梆地開口:「娃娃,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大當家說了他不是你的墨大哥,他便不是?」  

    花不語當然記得,也記得自己曾有的體悟。不過現在一切都已改觀,她已經可以確定蔚紫林就是墨大哥了,教她怎麼能再接受這樣的解釋?她不死心地試圖說服四當家:「可是,他明明就是啊!你不也說了,那藥籤上的字跡和大當家的是一樣的。不管是什麼原因讓墨大哥忘了以前的事,我可以幫他想起來的。」

    「然後呢?」他語帶譏誚。

    「什麼然後?」

    「幫他想起來,然後呢?世上便沒有蔚紫林這個人,他乖乖和你回家?姓齊的小於你怎麼處置?二當家他還娶不娶?」

    她揮舞著雙手激動地說:「這些根本不是問題……我……」她忽地語塞。

    勞行僵見她欲言又止,知道她單純的心思定沒有考慮到這些。  

    「墨林有墨林的人生、蔚紫林有蔚紫林的人生,即便這兩個其實是同一個人,他們的人生卻不見得相容,你明白麼?」

    她搖頭,拒絕明白。

    「娃娃,你可能不甘心被你的墨大哥遺忘,但你硬是要逼他想起來,他難道會比較快樂?你呢?你難道又會比較快樂嗎?」  

    「但是,他是……」他是她這世上惟一的親人啊!

    勞行偃輕按花不語的唇,阻止她再說下去,他知道此刻她根本無法思考這些問題,再多說也不會有任何建樹。凝視了她一會兒,他語重心長:「你有沒有想過,他如果真願意想起以前的事,又何必避著你?」

    花不語身子瑟縮了一下,這句話像一把利刃刺傷了她的心。  

    「姓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們明天就上路吧!為了大家好,你們別在這裡久留。」說完,四當家轉身就走,留下花不語一人在原地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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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蝶本已要入睡,突然感覺被子被掀開,接著有一個柔軟的身體輕手輕腳在他身邊躺下。聞到熟悉的香氣,心中一蕩,他一翻身把身邊的人抱個滿懷,低頭就要去吻。

    等觸到冰涼鹹濕的液體,他才發現懷中人正哭得好不傷心。

    激情旖旎的念頭即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滿腹的不捨與愛憐。他一邊用袖子為不語抹淚,一邊心疼地問:「怎麼了?誰讓你受委屈了?」

    「小蝶……」她將自己深深埋人小蝶令人安心的胸膛,任淚水漫濕他的衣襟。

    他順順她的頭髮。「到底怎麼了?」  

    她自他胸口抬起頭,張口似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最後還是搖搖頭,逕自掉淚。

    這一切,又該怎麼說呢?

    見她在自己面前硬生生把心事吞回肚子裡,小蝶心中有受傷的感覺。已有很多次,他這樣受傷地看著她將自己推拒在心門之外。

    「跟我說,你為什麼傷心?」見她還是不回答,他霎時只覺得胸口陣陣酸楚。

    為什麼她總是不願意告訴他?他的年紀是比她小,見識是不夠多,或許不能為她分憂解勞,但是愛一個人、想知道對方所有事情的心情,又怎麼是這麼輕易就能被抹煞的?

    他搖著她單薄的肩膀,粗聲道:「告訴我,讓我知道。就算只能陪你哭,我也想知道啊!」

    不語淚漣漣抬頭,發現小蝶竟也已迸出眼淚。

    她伸手胡亂抹去小蝶臉上的男兒淚,心裡既是苦又是甜。「我不是不告訴你,只是,連我自己也理不消頭緒,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啊!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告訴你的,給我一點時間……」她腦中一面掠過許多往事,還有勞行偃的一番話,說到最後,已是淚眼迷囉。

    聽到她話語裡的茫然哀切,小蝶心痛如絞。「好了,別哭了。我不逼你了,別哭」他抱緊她,吻著她的頭髮。你可以不跟我說那些這傷心的事,沒關係的。我只要你……只要你開開心心的,真的,這就夠了……」

    這樣的情意,綿綿衝撞著她柔軟的心。更多的淚落下,她臉上卻有了笑靨。她有他,是一件多麼好的事!

    她深情注視他充滿柔情的臉龐,情不自禁在他臉上印下綿密的親吻。

    四唇在淚水中交纏,她真切地明白了,她的人生,也是這樣就夠了啊。

    她心裡的愁與亂都在這分肯定中漸漸平靜,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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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紫林和勞行偃正在房內參詳一份標記著密密麻麻的地圖,本來想忽視門外傳來的騷動,但是聽到那些嘈雜對話,他們還是分了心。  

    「我明天就走了,你們讓我見他一面,跟他說聲再見就好。」  

    聽到娃娃的聲音,勞行偃有意無意譬了蔚紫林一眼。後者的眼光還是牢牢鎖在攤在桌面上的地圖,表情晦暗。

    「她明天就走!」

    勞行偃點點頭:「我要她走的。」

    「也好。」他的嘴角揚起淡淡苦笑。  

    門外兩個守門的漢子正盡職地將強要闖關的花不語擋下來。其中一個黃衣人不帶感情地開口:「花姑娘,大當家交代了不能見您。」這些天,花不語一天要來好幾趟,他已懶得再多說客套話,乾脆把大當家的吩咐開門見山說了。

    「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花姑娘請別為難我們。」見花不語如此執拗,另一個青衣男子也開口勸說。

    她不輕易放棄。 

    「那我不見他,我在門外說總可以吧!」她有一些話,非說不可。

    「花姑娘,大當家和四當家正在裡面商議要事,不能受打擾。您請回吧!」黃衣人受不了花不語癡纏,口氣已非常不悅。

    花不語不理會他的怒氣,張口就喊:「蔚紫林,我明天要走了。」

    黃衣人想去阻止她,卻被那青衣男子搖搖頭攔住。

    呵,為什麼又想哭了?她明明已經跟自己說好要笑著跟他道別的啊!

    曾經帶著她浪跡天涯的墨大哥,變成蔚紫林後在這黑風寨上落地生根,結交了朋友,遇上了心愛的女子。這是他的人生,他的幸福,她怎麼會曾經想要剝奪屬於蔚紫林的一切?她怎麼會這麼自私?

    「我……現在很好,很好。」想到小蝶,她臉上終於泛起一抹微笑,但下一刻更多的難過湧上喉頭。「而且,我明白了我要你也幸福。」

    她深吸一口氣想壓下心中的痛苦酸楚,但淚水卻已如斷線珍珠,無法抑止。

    「你記得我也好,忘了我也罷;我只要你知道,我只想要你過得好,你是誰都已經無所謂……」不管他是蔚紫林或墨大哥,只要他從此過得快樂,這就夠了。

    門外,她已泣不成聲。  

    卻不知道門內的男人,也早巳掩面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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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霧,天明。

    「一路上小心。」勞行偃簡短叮囑簡裝輕騎的兩個年輕人。

    想到這一生或許再也沒有機會與蔚紫林見面,花不語忍不住頻頻回首。

    墨大哥,她這世上惟一的親人,從此天各一方。

    耳邊傳采小蝶溫柔的叫喚。「不語,走吧!我們回家。」

    家……她已有多久不曾真正擁有一個家?而跟前這個男人,正在允諾給她一個家啊……

    迎上小蝶深情瞭解的注視,她微笑將自己的韁繩交到他手上。 

    任憑離愁如何依依,黑風寨的寨門已經漸漸消失在身後。而前方,會有一個屬於她的家在等著她歸去。

    一半後  

    雲淡風輕,是個舒爽的好天氣。

    漸漸入秋,山林草木也悄悄換上了新的衣裳。忘憂谷那一大片楓林也在慢慢褪去碧綠,暈染屬於詩人口中風花雪月的顏色。 

    一片楓葉緩緩落在花不語的衣襟上。

    她摘起胸前這片早天的落葉,出神地凝視。

    山中十數日,人間卻已似過了十數年,那麼多出入意料的事在等著他們。

    不語和小蝶終於回到京城時,就得知曲霜失蹤的消息。

    有人說曲霜已經在沁園後院的水井尋短。

    有人言之鑿鑿曲霜被大內高手擄到皇宮,成為皇席爺的寵妃。  

    也有人說親眼看見曲霜在靈光寺出家為尼。

    只有她和小蝶在日前意外收到曲霜的一封手書,告訴他們她和楚少頤已經到塞外定居。

    更令人吃驚的是,小翠和他們在四川結識的趙平鶴竟也有了好消息。  

    這世上的事,真是誰也說不定。

    溫暖結實的手臂從身盾環住她的肩膀,清朗的男聲在她耳邊柔柔響起:「在想什麼?」 

    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放手任楓葉飄落。這楓,還沒紅透便已抵不住風伯的狎弄,失去機會展露自己最美的姿態。 

    她們轉過身子,仰起螓首面對一張已逐漸有濃濃男人瞇的笑臉,他的個子又較初識時抽長了不少。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問。跟著自己的臉上也泛起微笑,似乎只要有他的出現,她的世界便變得歡樂了起采。  

    因為我是蝴蝶啊,蝴蝶總是找得到最香甜的花兒。小蝶皺皺鼻子。「像這樣,嗅一嗅就知道了。」說著真的把鼻子湊到她臉上去亂嗅一通。  

    「呀——好癢,走開啦!」抵不住搔癢,不語一面尖聲怪叫,一把推開小蝶,笑罵:「討厭啦你!就知道欺負我。」

    「討厭什麼?」他牽過她的手,放到唇邊細細吻著。「我說不語,我們成親快半年了,被我『欺負』了這麼久,你什麼時候幫我生只白白胖胖的小蝴蝶?」

    雖然明知旁邊沒有別人,她臉上還暈一陣躁熱。「你說什麼瘋話?」跟著手上一使巧勁,人已退開老遠。

    好啊,竟然拿他教她的太極拳對付他。小蝶玩興一來,臉上擠出一個自認兇惡的表情,一面發出:「嘿嘿嘿」的獰笑:「你這朵花精想往哪裡跑?,看我蝴蝶大仙的厲害。」

    這廂戲還沒演完,那廂已經很不給面子地爆出成串笑聲。  

    「哈哈哈哈……」花精笑得花枝亂顫。

    「你笑什麼?還沒開始玩耶!不對不對,你現在應該要裝作很害怕才對啦,」蝴蝶大仙抗議。

    「可是,可是你,…」好好笑喔!哈哈哈哈……」看他擠眉弄眼地耍狠,可是那張眉英眼笑的臉卻一點也不願配合。

    「你慘了,敢笑蝴蝶大仙,喂,不要跑!」

    一雙人影在空曠的山坡上一陣笑鬧追逐,一會兒,原本充滿笑語的熱鬧天空下漸漸變得安靜無聲。

    想是那蝴蝶大仙終於捉住了小花精,正甜甜蜜蜜把人家欺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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