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止息(下) 第十八章
    「O-YA!」

    實驗室裡爆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一群年輕人在小小的真空室前歡天喜地互相擁抱。

    「恭喜啊恭喜!」

    「成功啦!」

    「YA!」

    「嘩!真神奇耶。」少女的臉貼在真空室前面望著那只才剛剛死去的老鼠,她的表情居然有點不捨。「可是大寶好可憐喔……」

    「吼!可憐什麼啦,都養它一整年了,它臨死之前為我們達成實驗也是天命所歸嘛。」濃眉大眼的年輕人豪爽地拍拍她的肩。「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發現喔,一定可以上牛頓月刊。」

    「你們都不會難過哦?大寶也很努力耶,每天很勤奮地滾鼠籠、跑迷宮,吃得肥肥的讓你們做實驗,嗚!真是一隻苦命的老鼠……」

    四個年輕人全靜下來瞪著少女,雖然他們一直都知道少女天性善良,可是為了一隻實驗的白老鼠這麼悲傷,會不會有點太誇張了?接下來她會不會說要幫老鼠大興土木弄個墳墓什麼的?

    「明天就放假了,我們帶它去郊外安葬好不好?我絕對不准你們把他扔進垃圾桶的。」

    果然!

    「呃……」

    「我明天跟女朋友約好了要去她家吃飯?」

    「明天我已經定好舞台劇的票,要是不去的話就浪費了。」

    「我明天加班。」

    少女安靜地瞪了他們一秒,然後開始驚天動地地假哭起來。「天哪!我就知道你們最無情了,科學家這種生物天性就是殘忍冷血,落到你們手上的實驗動物沒有一隻有好下場的!就像之前的迷你寶、小點點跟水汪汪,現在連可憐的、活最久的大寶也被你們這樣血腥對待啊!嗚嗚嗚!」

    「喂喂喂!你這樣有點誇張吧?大寶又下是我們殺害的,它可是壽終正寢耶!你知道實驗用的白老鼠『壽終正寢』的機率有多低嗎?」

    「就是嘛!而且大寶達成了不可能的任務,它替我們證明了靈魂的存在。」

    「雖然目前這項實驗結果還有待更多的佐證,但是我們相信大寶將會名留動物實驗史『永垂下朽』。」

    「我不管!明天我要帶大寶去找個安靜的地方安葬。至於你們來不來,就看你們的『良心』了。」少女陰側側地說著,雙手輕輕地各壓住手上的可樂空瓶一端,只見那瓶子立刻像紙做的一樣被壓得扁扁扁扁。

    「……」四名年輕人看得頭髮都豎起來了。要命!要是被孟可這種手刀掃中鐵定非死即傷。怎麼沒人考慮拿孟可做一下實驗?她這種恐怖的力氣也很有科學研究價值吧?

    「你們在幹什麼?都沒事做?」突然,老闆任吉弟那陰騖的聲音出現,四名年輕人轟地作鳥獸散,速度快得驚人。

    只有孟可還留在真空室前面望著那只名叫大寶的老鼠。

    「嗯……活著跟死的時候相差0.9公克。」兩人的倒影映在真空室前的大玻璃窗上,只見他望著貼在玻璃窗上的數據面無表情地檢視。「原來一隻老鼠的靈魂重量是0.9公克啊,一個人的靈魂重量不知道有多少?」

    孟可嚇了一跳,連忙回頭。「任大哥,你不會真的想知道吧?那很……很不人道耶。」

    「很不人道?」任吉弟挑起了那雙俊眉。「我又不是把人抓來殺了測試,當然會找些快要死的自願者來做實驗。」

    「可……可是……」孟可張口結舌,結結巴巴地望著他,不知該如何才能阻止這種殘忍的實驗。

    「我們研究科學的當然要有追根究柢的精神對吧?」吉弟寵愛地摸摸她的頭。「你今天沒課嗎?要不要去吃頓大餐?我知道一家新餐廳的牛排很不錯唷。」

    「不用了,我不餓。」孟可搖搖頭,雙眼依舊望著真空室內四腳朝天的實驗鼠,表情竟然微微帶著點心酸。

    凝視她那嬌美可愛的側臉半晌,任吉弟兀自走開,那修長挺拔的背影顯得有些冷漠,只有那雙隱藏在背影後面的妖美俊眸閃動著幾絲複雜光芒。

    孟可雙手貼在真空室的玻璃窗前神色黯然;如果……如果小壑在這裡的話,如果是小壑的話,應該會理解她的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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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壑!」

    年輕貌美的櫻塚夫人氣勢凌人地穿過了櫻塚家長長的穿廊,雖然她穿著一身粉藕色典雅和服,但走起路來的速度依然快得嚇人。而且當她喊出兒子的名字時,聲音大如洪鐘,與那古典美人的形象絲毫下合。

    「小壑呢?」猛地推開書房的紙門,櫻塚夫人殺氣騰騰地瞪著一臉無辜的長谷川。「說!小壑呢?」

    「呃……少爺他……應該在院子裡吧。」

    「院子;:你說!下午明明就應該要跟美津家的千金喝茶的,為什麼你們兩個都沒有出席?!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失禮!」

    「呃……可是少爺說——」

    「不要以為你是他的家教就可以不把我的話當成一回事!」

    長谷川終於歎口氣,放下手上拿著的書。「櫻塚夫人,小壑他不會再聽你的話去相親了,我勸你最好早點死了這條心,免得弄到最後連兒子也失去。」

    「什麼?!」櫻塚夫人杏眼圓睜,不敢相信眼前這小小小小的家教竟然敢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你剛剛說什麼?!」

    「我相信你聽得很清楚了,應該不需要我再重複一次。」長谷川懶洋洋地舒展著那雙長腿。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

    「你不用開除我,我自動辭職。」他微笑著起身,瀟灑地將書本一放,走過櫻塚夫人身邊時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這麼美、這麼香的女人卻是這麼刁蠻傲慢;櫻塚壑怎麼看也不像是她的兒子,這女人到底是不是後母啊?

    櫻塚夫人愣了一愣,怔怔地望著長谷川的背影,過了三秒才大夢初醒地惱怒了起來。「你給我站住!」

    長谷川只是背對著她揮揮手,看來是真的連一片雲彩也不打算帶定。不過臨走之前還是得先見見他的小朋友。

    無視於櫻塚夫人在身後大呼小叫的追逐,長谷川來到櫻塚家的中庭。半年過去了,那棵應該已經死掉的古老櫻花樹居然又重新活了過來,雖然看起來有點憔悴、氣色不佳,但總算是活著——就跟樹下的櫻塚壑一樣。

    他就這麼站著,有時候可以站上老半天,只是凝視著櫻花樹,也許在進行什麼高明的靈通之術,但更多時候看起來就跟呆子沒什麼兩樣,連表情也是空白的。這種相思病恐怕是絕症,只有一張機票才能救治。

    「嘿。」長谷川來到他身邊,學他的模樣抬頭看著櫻花樹。有什麼好看的呢?不過就是一棵樹,怎麼他老是看不膩?

    「你要走了?」櫻塚壑淡淡地問。

    「你怎麼知道?」

    「長谷川!我叫你站住你聽到沒有?!」

    櫻塚夫人怒氣衝天的聲音在長廊問迴響著,這就是最好的答案。一個人除非要離職了,否則怎麼敢在老虎頭上拍蒼蠅,惹惱僱主?

    長谷川聳聳肩。「我定好機票了,明天就飛台灣……唉,檸檬發了好幾次mail誓告我了,她就快變心,嗚!」

    「呵,檸檬不是那種會變心的女孩子。」

    孟可又何嘗是呢?那天他們掉進那個奇怪的黑洞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櫻塚壑會悄悄地離開孟家?這件事一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從櫻塚壑跟孟可兩人的表現來看,他們離開彼此的選擇很顯然是錯的。

    「中國人有句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意思是說,知道錯而能改過的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好事。」長谷川斜睨著他。「不知道這句話如果反過來說的話成不成立?『知錯不改,惡莫大焉』?」

    「……你去台灣打算教日文?」

    「啊?」

    「千萬不要再用成語了,我怕你會找不到工作。」櫻塚壑誠心誠意提出建言。

    「……我是去教日文,不是教中文啊……哼!」長谷川沒好氣地翻翻白眼,從懷裡掏出長方形的本子。「雖然你實在一點都不懂得什麼叫『尊師重道』,但我還是幫你定了機票。」

    「……」櫻塚壑什麼話也沒說,回頭繼續望著櫻花樹。

    「……」長谷川沉默半晌,終於按捺不住地將機票往他手裡一塞,念道:「隨便你。你這小鬼真下討人喜歡!明明因為相思病搞得半死不活的,卻又寧願繼續病下去。每天看著這棵笨蛋樹有用嗎?難道孟可會從裡面走出來?」

    「她已經做了選擇……」櫻塚壑輕輕回答。

    「什麼選擇?你是說她選擇了任吉弟那個驕傲鬼?去!孟可哪可能那麼沒眼光。」

    「她為了威武王,寧願當一棵樹五百年啊……」

    什麼王啊、什麼樹啊,其實長谷川完全聽不懂。好吧,他真的是個一點慧根也沒有的凡人,不過長谷川畢竟是長谷川,瞎扯的功力比他聽故事的功力強很多。

    「那又怎麼樣?要是真的當一棵樹五百年就什麼感情債都還清了,也該可以重新開始了吧?」

    「咦!」聽到他的回答,櫻塚壑有些疑惑地轉頭。「是這樣嗎?」

    「所以說你這小鬼真的很不討人喜歡……」長谷川沮喪地歎口氣,「你們到底是什麼時代的人啊?愛到燦爛愛到死都是正常的,但是為了過去的誓言也要死守到死嗎?明明才十幾歲,怎麼想法像個一千歲的老頭啊?沒聽過『變心』嗎?」

    「小可不會變心的。」

    「對啊,她不會,因為讓她變心的對象膽小得下敢去面對她,人家為了那個什麼王的願意當一棵樹五百年,而你連嘗試一下等等看的勇氣都沒有。」

    「……不領我家的薪水之後,你真的很囂張。」

    「哈哈,哈哈。」長谷川眨眨眼睛乾笑起來,拍拍如今已與他一般高的青年的肩膀。「明天我在機場等你,你不來我還是一樣會走,以後你就看不到我這副囂張的嘴瞼嘍。」

    「長谷川!」就在這時候,在一旁足足等了他們五分鐘的櫻塚夫人終於忍受不了了,他們竟然完全把她當成隱形人一樣!「小壑!你們——」

    「你不要太沒規炬了。」

    「老夫人。」他們異口同聲乖乖低下頭行禮,長谷川差點被櫻塚夫人那張鐵青的臉給笑翻過去。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在兩名侍女開路引導下,來到中庭的櫻塚老夫人身穿素雅的主祭服飾。剛從皇宮回來的她看不出一絲疲倦,反而精神十分抖擻,目光炯炯。那雙鳳眸冷冷掃過在場所有人,那不怒而威的氣勢依然壓得所有人抬不起頭,她不贊同地對著媳婦冷哼一聲,目光最後停在櫻塚壑身上。

    「小壑,跟我來。」

    櫻塚壑隨著祖母的腳步再一次走回櫻花樹下。

    「你知道這次為皇室所做的占卜結果嗎?」

    「知道。」

    「知道?」

    「我把守護樹弄死的那一剎那就知道了。太多冥間遊魂在那一剎那間來到日本,驚動了魔界、冥界與神界,現在的日本已經變成一個超大狩獵場。」

    「沒錯。但這件事目前只有我們櫻塚家的人知道,日本其他的陰陽師都還不知道真正的事發原因,那些遊魂當中有不少是能力超乎我們想像的惡鬼,其中有些甚至已經糾纏上皇室了。事情是你惹出來的,你為何還不動手開始收拾?」

    櫻塚壑沒有回答,他凝視著櫻花樹,表情木然。

    「去找她,把她帶來日本。」

    「……」

    「這是命令。」櫻塚老夫人幾乎是惱怒地橫了他一眼。「我絕不允許你那麼簡單就放棄自己的責任。既然那個女孩關係著整個日本的命運,你就非去把她找回來不可。」

    「我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命令而去找小可……我之所以去,是因為『這裡』很痛。」櫻塚壑轉頭望著老夫人,他的雙手壓住自己的胸膛,表情有種奇異的新奇感,像是突然發現新玩具的小孩

    櫻塚老夫人被他的坦白給逗笑了,她的表情不由得溫柔起來,想起自己年輕時與他祖父所經歷過的愛情,那足以讓鋼鐵融化的熱情,如今依然能令她的眉目變得柔和。「那麼她就是你唯一的止痛藥。」

    「她不一定會跟我回來。」

    「那就把她搶回來。」

    「……」

    這位轉世狩魂使的侵略性太低,難怪敵不過前世殺人如麻的威武王。

    櫻塚老太太搖搖頭歎口氣。「那就等吧,等到她願意跟你回來的那一天。」

    「嗯……」

    「小壑。」

    「嗯?」

    「盡量在我還活著的時候。這條件合理吧?」

    櫻塚壑終於微微一笑對她點點頭。「遵命,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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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對她那麼壞?」

    懶洋洋躺在樹蔭下看書的任吉弟微微抬起俊眸,輕輕推一下掛在鼻粱上的眼鏡,那雙妖美的眸子流光閃動。

    「什麼?」-

    月人指著在太陽底下獨自奮力挖小墳的孟可。

    「有嗎?」他低下頭回到自己的書上,漫不經心的模樣。

    「別再作假了。難道我看不出來嗎?」月人歎口氣。「這半年來你不斷的疏離她,把她從你身邊一寸一寸趕走,看得人心疼。」

    「你想太多了,我沒想把誰趕走,尤其是小可。」

    「換了以前我也這麼認為,小可一直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她澀澀一笑。「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千方百計想要她離開你?你無法給她幸福嗎?為何放任自己看著她憔悴?」

    「身為一個秘書,這麼多話不是什麼好現象。」埋首書中的任吉弟冷冷地說道。

    「那……以身為情婦的角色呢?」她挨近他身邊,親親熱熱地擁著他。「瞧,小可往這邊看了。」

    這句話像是魔咒,他果然放下手中的書,低下頭來給了她一個纏綿深情的吻;陽光如此炙烈,即使在樹蔭底下都還是能感受到那股熱力。

    他的手輕輕撫著她線條優美的纖細頸項,親暱的動作看得人臉紅心跳。

    「這樣你滿意了嗎?」直到兩人的眸子都因為慾望而顯得迷濛,他才沙啞地在她唇邊呢喃。

    轉過頭去,陽光下的孟可已經不知去向-月人細緻的臉埋入他的頸項間,聲音微微顫抖。「我不該對你上癮的……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很惡劣。」

    「那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也對你上了癮?」

    「我知道那不可能。」她輕輕歎息,嬌嫩如花辦的唇在他頸項間磨蹭著。「我只希望自己能在孟可離開你的時候,陪在你身邊,直到你不需要我為止。」

    他的身子微微一顫,但只在那瞬間,他已經翻個身將她壓在自己修長的雙腿下,墨瞳深深凝視著她。「你一點都下瞭解我。小可是無法被替代的。」

    她幾乎窒息,連忙將臉轉開,不願意讓他看到自己臉上失落痛楚的表情。

    而他低下身來輕咬著她小巧的耳垂,修長的手攬住她那纖細蛇腰。「你也是。對我上了癮的女人是無法離開我的,所以你不用等誰離開我身邊。」

    曖昧的言語、纏綿的輕咬,她立刻迷失在他的掌握之中-月人忘了他們身在何處,也忘了自己原本勾引他的目的,她沉溺在他的愛撫之中深深迷醉,她果真上了癮。

    而他的目光幾乎只花了半秒,便毫無困難地鎖住了那條在不遠處抬頭仰望著天空的少女背影。

    儘管陽光燦爛,那背影依然顯得蕭索無助,過去原本渾圓健康的身子,如今競顯得有些消瘦,連她那蘋果般的臉蛋都變得單薄了。

    他的心在絞痛;每每這樣望著她,他都覺得自己正被她的憔悴一寸一寸地凌遲——

    是該放手的時候了,儘管他有萬般不願。但,的確是該放手的時候了。

    任吉弟緊緊地擁住-月人火熱的嬌軀,用一個吻封住了她所有的呼喊,不讓她看到自己眼中的痛楚與落寞。

    如果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無論要重來多少次,無論要輪迴多少次,他都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可乘。

    這一世的心痛他會牢牢記住,至死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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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可?」艾百合敲敲女兒的房門。「該準備上課嘍。」

    「嗯,聽到了。」房裡傳來氣息奄奄的聲音。沒多久,房門開了,無精打采的孟可侵吞吞走出來。「媽咪早。」

    「……」

    走到餐桌前,她呆呆地坐下,機械性地拿起上司抹上果醬。「爸爸早、爺爺早。」

    孟家人全都望著這個傻孩子,她好像一點都沒發現自己所抹的「果醬」顏色不大對,那是孟老仙放在桌上、正利用烤箱熱度軟化的陳年膏藥。

    就在孟可要把上司送進嘴裡的那一剎那,孟桑反射性的敲了她的頭。

    「老公!」艾百合立刻大叫,「跟你說過一千次了!下准再打小可的頭了!」    

    報紙後的孟桑悶悶地探出頭來。「讓她吃掉那種東西會比較好嗎?而且她很久沒頭痛了,應該是痊癒了吧。」

    「啊?」孟可兀自一臉傻氣地揉著腦袋。「怎麼了?」

    「沒什麼,你只是差點把爺爺的膏藥給吃了。」

    「咦!」孟可這才望著自己手上的上司不住眨眼。「啊……難怪我會覺得這果醬的香味有點奇怪。」

    「唉,我真不知道你怎麼了。你說你說!你已經多久沒有早上起床練功了?我還以為你偷懶個一個月也夠長了,沒想到都好幾個月了,你還是天天睡覺偷懶,真是成何體統!你不要忘了武術大賽就快要到了,就憑你這懶性,你也想去跟人家爭奪冠軍;:」孟老仙沒好氣地數落她。

    「我沒說想去爭奪冠軍,我不想比了。」孟可無所謂地回答。

    「什麼?!」孟家三個人全愣住了,沒想到從小嗜武成癡的孟可會說出這種話來。

    「嗚!小可,你是不是又病了?」艾百合難受地摸摸女兒的額頭。「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告訴媽媽。」

    「你不去比賽我是無所謂,不過……」孟桑神色嚴肅地望著女兒。「可不可以告訴我們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上大學了,不是小孩子,我覺得學業比較重要。」孟可說著,將一整杯牛奶咕嚕嚕地灌完。

    「我去上學了,爺爺爸媽再見。」

    「喂……你、你、你……」孟老仙還想說什麼,但對著孫女那落魄的背影卻又什麼都說下出來,到頭來只能惱怒地獨自生悶氣。

    孟可拖著彷彿有千斤重的腳步慢慢地踱出了孟家,當她抬頭望著滿眼陽光時,竟然還忍下住瑟縮了一下。

    其實,是已經沒有動力了。她還想保護誰?還有誰需要她的保護呢?她從小到大練武只有一個目的:不斷變強,就可以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而今……已經再也沒有人需要她的保護,她的練武生涯就到此為止了。

    「……這、該怎麼辦才好?」艾百合眼眶濡濕,望著原本每天都快樂得跟麻雀一樣的女兒突然變成洩了氣的皮球,她真是感到心如刀割。

    「她跟吉弟在一起不正是你想要的?」

    「我沒有想要小可跟誰在一起,雖然我私心裡比較喜歡言弟,但我希望我的女兒快樂,只要她快樂,她跟誰在一起都無所謂。」

    「你以為那種事輪得到我們決定嗎?」孟桑忍不住歎口氣的拍拍妻子的手。「算啦。」

    孟老仙悶悶不樂地塗著土司,他們全都不能明白他有多失望。他簡直是失望透頂了!好好一個有機會武功天下第一的孫女眼下卻成了這副模樣!丟臉哪,小可是他晚年唯一的學生,也是這輩子最驕傲的學生,沒想到……

    「爸……」

    「幹什麼?我心情很不好!」孟老仙沒好氣地嚼著吐司,才咬兩口便忍不住吐了出來嚷道:「就說不要老是吃這種東西!我是老人家!我要吃清粥小菜!去!最討厭怪裡怪氣的洋早餐!」他扔下吐司發脾氣。

    「……爸,膏藥配吐司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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