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愛情販子的故事 第八章
    「死小天!你這個混帳東西!我恨死你了!」她生氣地大叫著,將他們的合照扔在地上踩個粉碎!

    那是他們唯一的合照,那還是她出去採訪剩下的底片,兩個人開玩笑似的在家裡拍的。

    片中的他裸著上身,吊兒啷當地叼根煙坐在她的電視遊樂器,而她坐在他的身邊,兩個人裝模作樣地對著鏡頭傻笑。

    那是他們感情最好的時候!

    她踩碎了相片,心情似乎平靜了些,或者該說是低落了些,坐在地毯上,看著那張相片,不知怎麼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到了這個時候再想否認自己對他的感情就對自己太不誠實了,只是承認了又怎麼樣?承認了她的心只會更難過而已。

    傻傻的跟在他身邊一年多了,蒙著自己的眼說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根本什麼都不去想,只是呆呆的快樂著,莫名

    其妙接受那一切,到了現在,她終於再也蒙騙不了自己!

    眼淚越流越洶湧,終於忍不住嗚咽起來!-

    怎麼會去喜歡上那種人的?她是個大學生,她有正當的職業,她的外貌也還算過得去,怎麼誰不去喜歡,偏偏愛上那種壞胚子!

    越想越傷心,越想便越委屈,眼淚不斷地落在那張相片,模糊了彼此的容顏,她不停地用手去擦,眼淚卻越落越急。

    她孩子似的哭了起來,拿著那張相片哭得不可抑遏地

    門鈴卻響了起來。

    小季擦擦眼淚叫著。「沒人在家啦!」。

    外面的人似乎猶豫了一下,又按了一次。

    她賭氣地也不擦眼淚了,用力拉開門。「找誰——」

    冷銀嫣立在門口,看見她一臉的淚,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小季擦擦淚水。將門拉開。「進來吧!」

    「小天在這裡嗎?」冷銀嫣問,踏了進去。

    「不在,我管他死到那裡去了!」她生氣地往沙發上用力坐下。「隨便坐吧!」

    冷銀嫣看著那一室的混亂,自然也沒忽略地上的相框和桌子上的相片,她又猶豫了一下。「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到處找不到他,我以為他會在你這裡——」

    「你已經打擾我了。投看到我哭得正開心嗎?害我現在想哭卻哭不出來了!」小季說著,氣總算平了,看著她歎了口氣。「坐吧!別理我,他們老說我神經病,我猜我大概真的有點神經病。」

    冷銀嫣只好坐了下來,第一次仔細看小季。

    她其實有張很年輕清秀的臉,看起來有點孩子氣,甜甜的,有種和一般女孩子不同的藝術家氣質,連性格都是特別的!

    「你在看什麼?」

    「看你啊!其實我認識你已經好久了,只是從來沒仔細看過你。」

    小季苦笑兩聲。「你當然沒仔細看,過,大概連小天都沒有仔細看過,你們忙著看對方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看我?」

    她投想到她說話會如此直接,愣了一下,竟回答不出來。

    小季一貫性地聳聳肩。「他不在我這裡,也沒理由在我這裡,我才和他大吵一架。」

    「吵架?為什麼?」

    「沒為什麼。」她咕噥地又聳聳肩,看著冷銀嫣。「你真的很好看,難怪他會喜歡你!」

    「是嗎?」她乾笑兩聲,的確不太習慣她的直來直往。

    「林哲夫會放過你們嗎?我知道他不是那麼簡單仁慈

    的人物!」

    冷銀嫣沉默了一下。「你很關心小天?」

    「啊!很高興你終於看出來了。」小季苦笑著嘲諷。「他沒事就告訴我有關他和你的事,我想不關心也很難!」

    「我該走了。」

    小季點點頭又開口:「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我不過是他的哥兒們,對你一點威脅也沒有,你還是多擔心一下林哲夫吧!」

    她沒說什麼,靜靜地打開門離去,臉上根本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小季歎口氣。「和他一模一樣的性格,難怪兩個人會看對眼!小季啊小季!你也真是有夠呆的!」

    ******************

    「又要借錢?」阿紅長歎一口氣。「妮妮,你上次借的二十萬才還了一半,現在又要借?」

    「只要借我三十萬就好,我可以和公司再續約!」她忍耐著低聲下氣地說。

    阿紅搖搖頭。「他又回來找你?-

    她點點頭。

    「又賭輸了?」

    她還是點點頭。

    「妮妮——」

    「不要說了!」她痛苦地搖頭阻止她再說下去。「我知道我是夠呆!夠下賤了!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他又回去上班,每天都有女人打電話找他,他三天兩頭不回來,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

    「那你為什麼不離開?」阿紅幾乎是忿怒地。「台北就這麼一丁點大,什麼風吹草動會沒人知道?朱太太成天捧著錢去找他,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走得很近,你還來借錢替他還債,好讓他去和別的女人逍遙!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可不可以清醒一點,少下賤一點?你到底還要不要做人!」

    她咬著牙,手指深深地陷人手掌之中握出了血痕。

    阿紅氣得不知該說她什麼才好,瞪著她又開口。「你要借也可以,但是如果你是打算拿給那個賤男人去花的,我不會借給你的!」

    「紅姊——」

    「妮妮!」她忿怒地吼了起來。「給你自己留一條活路好不好?當舞女已經夠慘了,你是不是一定要作賤自己才甘心?人家已經摟著別的女人了,你還要怎麼樣?是不是要他們當著你的面做你才爽?」

    她看著她,居然也不生氣,所有的稜角都已經磨平了,只緩緩的,慢慢的垂下眼來,轉身要出去。

    阿紅氣得跺腳,走到她的面前注視著她。「妮妮,紅姊是為你好,這樣吧!我去替你訂機票,公司借你十萬,你到國外散散心,避開那個男人,過一陣子再回來,我想你現在也沒心情上班,就這麼說定了好不好?」

    她抬起眼,麻木地點點頭。「謝謝紅姊。」

    「你先回去吧!等事情辦好了我再通知你。」

    「好。」她走出小房間,呆呆地站在門口。

    「那個小路真的又回去上班了?」

    「當然啦!朱太太成天找他呢!還有人說看到他們一起從朱老頭的別墅出來呢!」

    「真的假的?他不是和方妮在一起嗎?之前我看他們感情蠻好的嘛!」

    「哎喲!你別苯了!妮你怎麼比得上朱太太?他們本來就在一起的嘛!朱太太還為他自殺過一次呢!」

    「妮妮還不是割過腕!」

    「那不一樣!朱太太有錢吶!那種男人還不是見錢眼開,哪裡有錢就往哪裡去!我看妮妮這回是栽定了!痛快!」

    那鄙夷的聲音不停的說著,她只覺得血液一下子被抽空了了,整個人都飄起來——

    原來他一直都在騙她!

    他從來沒有真心愛過她!

    ******************

    「阿南!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嘛!這麼急!」碧雪慌慌張張

    地收拾著行李。

    「你不要問麼多,跟我走就好了!」他驚慌地拉著她的手。「不要弄了」以後再回來拿!」

    她不知所措地跟著他。「可是畫……」

    「以後再說!」他拉開大門。「快走!」

    「站住!」

    他們同時一愣,電梯裡走出兩名便衣刑警,樓梯間裡又走出兩個。

    「阿南?這到底怎麼一回事?」碧雲慌張地拉著他的手。

    「何傳南,你被捕了,請跟我們回局裡去。」

    「為什麼?」碧雪嚇白了臉。「阿南投有做壞事,你們為什麼要捉他?」

    「沒事的!」他強自鎮定地安撫她。「我跟他們去一下就回來,你乖乖在家裡等我。」

    「不行!你們不能帶走他!」她狂亂地抓住他。「我不要你去!」

    警員上前銬住他的手。「小姐,麻煩你讓開,我們必須帶他回去。」

    「他到底犯了什麼罪?」

    「謀殺。」

    ****************

    「我們分手吧。」

    他愣住,擁著赤裸的她,才繾綣一番,那抵死纏綿讓兩個人都還喘不過氣來,她卻說出這樣的話。「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以後不要再見面,不要在一起了。」

    他注視著她的眼,裡面的表情是一片漠然!

    他咬牙切齒地推開她。「你來找我就為了告訴我這個?」

    「當然不是,我還來見你最後一面。」她起身穿著衣服,手有些不穩,但她細心地隱藏住。

    「就因為那老不死的比我有錢?就因為他供得起你揮霍,供得起你買我這樣的男人?」

    她一言不發地穿著自己的衣服,靜靜地承受打擊。

    「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承認我不值得你放棄那些錢和那種日子?為什麼不說我這樣的男妓要多少有多少,而他那樣的人只有一個?嗯!」他怒不可邊地說著,口氣殘忍無比。「反正也已經玩夠了是不是?反正也沒有新鮮感了,你當然想再回籠子裡去當金絲雀任人玩弄對不對?」

    她強忍住悲痛。「你可不可以不要說了?我們難道不能和平的分開,為彼此留下一點美好的回憶嗎?」

    「美好!」他笑。「美好嗎?這只不過是場交易而已,有何美好可言!嗯?不是嗎?你付錢讓我陪你上床,現在是不是也該付錢叫我走?那老不死出五百萬,你要不要付我最好的行情?」

    她深吸一口氣,將支票拿出來。「加上那五百萬,這裡一共有八百萬,夠你好好過日子了。」

    他搶過那兩張支票,看也不看便撕個粉碎,暴吼著:「我不賣!」

    她坐在那裡,呼吸已經無法維持冷靜,不停地顫抖著。「錢——我會轉進你的戶頭——」

    「我說過我不賣!」他怒吼著。「你走啊!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走!立刻走!」

    冷銀嫣站了起來,很努力小心地維持著自己尊嚴和面具,筆直地往外面走去。

    「把你的髒錢帶走!」他咆哮著,將那堆粉碎的支票往她的身上扔去——

    那堆粉碎了,已毫無意義的紙撒在她的身上,她麻木地承受著,不敢任自己再有停下來回頭看的勇氣。

    她一定要走的!

    林哲夫說得到做得到,他會殺了他,他會讓他這輩子都再也抬不起頭來做人。

    她不能害他,如果她是真的愛他,她就一定要走!

    走出房門口,屋裡傳來忿怒砸東西的聲音,還夾雜著男人忿怒的咆哮和低泣聲——

    她怎麼也沒辦法忽略那令她椎心泣血的聲音,定在那

    裡一步也沒辦法移動!

    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煙灰缸狠狠地砸在鏡子上,椅子被扔向窗戶。

    她跪了下來,抱住頭哭了起來!「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

    小天衝了出來,兩個人忍不住抱頭痛哭,只有在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愛得有多深——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他會殺了你的——我知道他一定會的——」她哭著說著:「我不想離開你——我真的不想離開你——」

    「那就不要走!我什麼都不怕,他折散不了我們的!」他緊緊抱住她。「我們走!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用怕他!」

    「走得了嗎?」她搖頭,恐懼的淚水沽滿了他的胸。「他不會放過我們的!」

    「一定會有辦法的!你放心!一定會有辦法的!」他許下承諾,而且堅決得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

    ***************

    她忿怒地搖著他。「起來!你給我起來!」

    「幹什麼啦?」他不耐煩地嚷著:「我真的很累,你不要又無理取鬧好不好?」

    「我問你,你是不是又和那個姓朱的女人在一起?」

    「哪一個姓朱的女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翻了個身不想理她。

    「你還騙我!」妮妮忿怒地打他。「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和她在一起,你還想騙我?她是不是為你自殺過?」

    小路翻個身起來,臉色極為難看。「你就一定要這樣是不是?她要自殺關我什麼事嗎?我管得著嗎?你到底要怎麼樣?」

    「你現在是不是還和她在一起!」

    「是又怎麼樣!」他生氣了。「她愛到店裡來找我我有辦法嗎?人家有錢啊!」

    「你真的和她在一起……」她怒視著他,咬牙切齒地。「你這個賤男人!你又和她上床了是不是?是不是!」

    「是」他大吼。「這樣你高興了嗎?滿意了沒有?」

    「我恨你!」她又哭又叫地捶打他。「我恨你!你騙我!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你根本不愛我!」

    小路氣得甩了她一巴掌,從床上跳了起來。

    她被打得頭偏向一邊,哀哀切切地哭了起來。

    「愛?對不起,我不知道什麼叫愛!」他怒不可遏地穿著衣服。「你不要以為你替我還了幾個錢就有什麼了不起,如果我要的話,隨時有一大把的女人捧著錢等我花!你真的很賤!對你好一點你就爬上天了!」

    她驚愕地看著他,不明白自己一心一意愛的男人怎麼

    突然變得如此面目猙獰!

    阿紅的話一宇一句地在耳邊浮現——

    原來她真的是如此地愚昧!

    原來一切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大笑話!

    他穿好了衣服,厭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甩上門離開她。

    妮妮悲慘的坐在那裡,連哭的力氣都逼下出來了,只覺得這一切是多麼地荒謬——

    ***************

    警察局裡人來人往的,她和小季孤零零地坐在那裡,彷彿早已世界被遺忘似的。

    她不停的哭,小季又急又難過的安撫著她。「先不要哭嘛!事情不會那麼糟的!」

    碧雪無助地抓緊她的手。「為什麼還沒有人出來告訴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阿南到底犯了什麼罪?他們說他謀殺!阿南不會殺人的!他不會!」

    「我知道!你先不要急啊!」小季勸著,其實自己也心急如焚,她也不知道阿南是不是真的會殺了殷素素。

    據她斷斷續續知道的,殷素素當天晚上是從十二樓跌下來的,現場有阿南的指紋,又有一個男人作證他聽到阿南口口聲聲說要殺了殷素素,當時只有阿南一個人在場,

    所有的證據都對他十分不利!

    這些都不能讓碧雪知道,她已經快急瘋了,如果知道這些只怕真的會急死在這裡!

    「驗屍報告出來了,那女的有國際梅毒哩!居然還有AIDS!真不得了!就算不跌死,早也要爛光的!」警員們討論著。

    「那男的也好不到那裡去,還不是一身病!」另外一個警員鄙夷地回答:「你猜我從他身上找出什麼?兩份醫院的報告,另外一份是個女的,還懷孕!我看也甭生了,孩子生出來也是廢物一個!」

    碧雪停止了她的抽泣,愕然地的看著正在說話的警員們。「你們在說誰?」

    「何傳南啊!干男妓,難怪——」

    「住口!」小季大叫著打斷他,狂亂地拉著碧雪的手。「你不要聽他們胡說——」

    碧雪站了起來,神情怪異地。「男妓?你說他是個男妓?」

    「沒錯啊!」警員被她的神色嚇住,吶吶地:「是他自己的說嘛!」

    「他有梅毒?」

    「對啊!檢查報告上是這樣寫的!」

    她喘息著,猛然拉開自己的衣領,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是不是這樣?梅毒是不是這樣?」

    「碧雪!」小季哭了起來,拉著她的手阻止她。「你不要這樣!事情不是這樣的!」

    「是不是?」她一步一步逼進警員,尖銳地問:「這就是梅毒是不是?我肚子裡的孩子也有?所以我不能生他是不是?」

    「我——我——不知道我不是醫生啊——」

    所有的人都被她驚住了!

    碧雪抓住自己的頭髮,自言自語似的:「不!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不是男妓!阿南不是男妓!」她突然回身用力捉住小季。「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阿南不是男妓!他不是!我的孩子沒有問題!他沒有問題的!對不對!」

    「碧雪!」小季哭著摟住她。「你不要這樣!你聽我說啊!」

    「不!」她淒厲地大喊:「我不信!我不信!」

    「碧雪!」

    她狂亂地在警局裡四處奔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阿南!你快來救我!阿南!」

    「碧雪!我求求你,你不要這樣,你聽我說!」小季掙扎著想抓住她。

    「碧雪!我求求你!」

    「不要!不要!我不要聽,我下要聽!你們都說謊!」她大叫著搖頭,淚水佈滿驚慌的臉。「我不要聽!阿南!」

    審問室的門打開,裡面的人走了出來。「在吵什麼?」

    「阿南呢?我要見他!」碧雪猛力推開他衝了進去。

    「小姐!你不可以進去!」

    她不顧一切地衝到阿南的面前。「阿南,他們說你是男妓,他們說你有梅毒,我也有,孩子也有,他們說謊對不對?」

    阿南看著她,喉間以哽著硬塊,什麼話也說下出來!

    碧雪注視著他,剎那間明白了真相!

    她不可置信地站起來,拚命搖頭。「你說謊——」

    「碧雪——」他艱難的喚!

    「不!」她淒厲地尖叫,人猛然往地上倒去!

    「碧雪!」

    ***************

    「你真的要帶她走?」阿寶坐在床沿看著他收拾東西輕聲問著。

    小天草草的點個頭。「短期間之內大概回不來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阿寶垂下眼。「那你們要去那裡?」

    「還不知道,先到香港,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等到老傢伙死了我們再回來!」他將衣物一股腦全塞進行李箱裡。「我反正一定會再和你連絡的!」

    阿寶點點頭,在心裡歎了口氣。

    小天這次是認真的,他從沒見過他這種不顧一切的表情。

    「小季剛剛打過電話來;說阿南出事丁,現在人在警察局裡。」

    他一愣,手中的動作停了一下。「什麼事!」

    「殷素素從十二樓跌下來死了,當時只有阿南一個人在場。」

    他呆住。「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吧!」

    「那現在怎麼辦?」

    阿寶看著他。「我不知道,小季要你過去,她一個人應忖不過來,可是現在你又要走……」

    小天煩亂地耙耙自己的一頭亂髮。「怎麼會這樣?」

    阿寶摸摸頭。「沒關係,反正你去也幫不上什麼忙,我看你還是走吧!飛機是不等人的。」

    「那碧雪呢?」

    「在醫院裡。」

    他坐在床沿,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小天!」冷銀嫣站在門口。「怎麼啦?我們快趕不上飛機了!」

    他想了一會兒,將行李用力踢向角落。「不去了,我們還是去想辦法把阿南弄出來再說吧!你去保他一定可以的!」

    阿寶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你不走了?」

    小天歎口氣。「我還沒冷血到那個程度!」他朝她伸出手。「你不會怪我吧?」

    她笑了起來。「當然不會,我們快去救人要緊!」

    ***************

    他真的走了。

    她看著那一室的凌亂,麻木地跌坐在地毯上,這次他不但走了,就連她所有的金飾和存款全部帶走,連她的心

    妮妮坐在那裡,又哭又笑起來!

    她真是笨得可以了!

    她真是好笑到極點了!

    她們不都警告過她嗎?

    她們說用錢是買不到男人的心的,她們說用身體也買不到男人的心!

    她們說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可是她偏不聽,偏要付出,偏要往死路裡鎖!

    這就是她的下場,一無所有!

    再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也已經沒有用了,反正她傾盡一切,換來的就是他這樣冷血的對待!

    愛?呵!她現在也不知道什麼叫愛了!

    假的!什麼都是假的!

    她好悲好悲慘地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掉了下來仍無法停止。

    她恨他!

    他那麼麼地殘忍!居然連一線生機都不留給她!

    好痛啊!那痛狠狠地啃著她每一條神經,彷彿整個人被狠狠撕開一般的痛楚!

    過去的一幕幕在眼前四周迴旋,跳舞、譏笑、嘲諷!

    她哭得聲嘶力竭地,那泣聲在夜裡聽來格外的淒厲悲慘,傳到都遙遠的天際卻只是一聲微弱的悲鳴!

    沒有人會同情她因為她是個舞女。

    沒有人會相信她是那麼孤注一擲地愛著他,甚至連性命都可以不要!

    她瘋狂地滿屋子翻箱倒櫃的找——

    她不要恬了!

    可是她不甘心就這麼死!

    她要他後悔,要他一輩子都不得心安!

    ***************

    冷銀嫣用林哲夫的名字仍費了一番功夫才將阿南保出來,一行人匆匆忙忙地趕到醫院,小季正神色憔悴地等在病房門口。

    「小季!現在怎麼樣了?」

    她抬起早已哭紅的跟,連聲音都沙啞了。「孩子——流掉了——」

    阿南如遭雷殛地定在當場,雙腿支撐不住地跪了下來,喉間發出沙啞的呼喊聲——

    「醫生說——說這樣也好——孩子已經這麼大了,開刀很危險——」她哽咽地說著:「是個男孩——皮膚——連皮膚都是爛的——」

    「小季!」小天低吼著:「你可下可以不要說了!」

    抬起眼笑了起來。「不說?為什麼不說?」她哭著搖頭。「你知不知道碧雪看到孩子的第一眼又尖叫著昏死過去!當男妓!當男妓為什麼連這點基本常識都不懂?為什麼連自己的孩子都是髒的?」

    「小季!」

    她哀哀切切地掩面慟哭。「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好痛啊!」

    冷銀娟含著淚將她擁進懷裡,自己卻也忍下住哽咽

    小天黯然地扶著阿南,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

    病房的門開了,醫生和護士走了出來。「哪一位是病人的家屬?」

    阿南立刻跳了起來。「我是她丈夫!」

    醫生點點頭。「病人的精神狀況非常不穩定,你們一定

    要小心,千萬不要刺激她!」

    「我可以進去看她嗎?」

    「可以。」

    阿南鼓起勇氣走到病房的門前,輕輕推開了門。

    碧雪的臉色如槁木死灰,她坐在病房上奇異地微笑著。「阿南!」

    「碧雪……」

    她朝他伸出手。「我們的孩子已經出生了,是小阿南吧!我就知道!」

    他走到她的面前,淚水不住地掉著。「是——是啊———」

    「你有沒有看到他!」她笑著追問:「像不像你?我要看,可是他們不讓我看——」她突然側著頭想了一想。「不對!我有看到……」

    「碧雪……」

    她的眼恐懼地睜大了,喃喃自語地:「他好小一隻有一點點——身上——身上都是——」

    「要說了!」他一把捉住她,痛哭失聲。「不要說了!我對不起你!天啊!我對下起你!」

    碧雪極力推開他,焦急地看著他。「他們說你是舞男、男妓——他們說是你把梅毒傳染給我和孩子的是不是?」

    他哭得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又安心的笑丁。「我就知道不是!孩子!我要看孩

    子!」她掙扎著要下床。「我的孩子呢!-

    「孩子在育嬰室裡,他還小,所以不能抱出來!」小季顫抖地微笑。「我剛剛去看過他了,他很好!」

    碧雪幸福地笑了起來,躺在床上笑著——笑著。

    她別開臉,淚水落了下來,使她不得不緊緊咬住自己的手才能忍住不出聲。

    「我們的孩子要叫什麼——」碧雪快樂地追問著。

    所有的人全傷痛得不敢去看她的眼。

    她自言自語地,突然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紅斑——

    淒厲的尖叫聲不停地響起!

    「碧雪!」

    「我的孩子!」她尖叫著,聲音無比淒厲恐懼。「我的孩子!你殺了他!你殺了他!」

    「碧雪!」阿南哭著抱住她不讓她掙扎。「孩子已經死了!我們沒有孩子!」

    「不!他沒有死!他只是……他只是……」那恐怖的又在她的眼前重演——

    那孩子會動,可是哭不出聲音來,他身上的皮膚——

    「不要!」她尖叫又尖叫,力氣之大連阿南都治不住她。「放開我!」

    小季再也忍不住狂奔出去,扶著牆壁痛哭失聲!

    她瘋了!碧雪已經完全失去神智徹徹底底地崩潰了!

    尖叫聲仍不斷傳來,醫生很快趕到,小季捂著耳朵不敢去聽淒厲的呼喊!

    「小季……」阿寶扶著她,哭得比她更難過。「小季……」

    她回身捉住他哭喊著:「為什麼?」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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