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動了心 第七章
    「耿先生,你喜歡怎麼樣的音樂呢?」故意裝作很嗲的女聲問。

    「音樂喔?」

    耿聿洋微微皺了皺濃黑有型的眉,黑亮的眼神閃過炫目光彩,微揚的嘴角帶著性感的笑痕……這股視覺誘惑引來一陣陣源源不絕的抽氣聲。

    「我喜歡流行歌曲,尤其是這一首歌。」耿聿洋抬指,比了比現在店裡正播放的那首「可愛女人」,俊臉上的幸福足以令所有女人都心折。

    他這回答一出口,吧檯前面圍繞的十來名各色特異的女子都差點當場摔倒。

    她們不自在的揚著僵硬的笑容,尷尬地互看一眼,又趕緊裝作沒事狀。

    「呃……流、流行歌曲……很、很不錯啊!有些歌詞還真寫得能夠深人人心打動人心。」

    一名都會女性開口打圓場。

    比較懂得賣弄的男人一被問到這個問題,大多會賣弄賣弄。譬如有些人就會說,他喜歡法蘭克辛納屈或小野麗莎的爵士樂啊、要不就是韋伯的歌劇創作或世界三大男高音啊,再不然就是莫札特第幾號交響曲……等等之類的非商業流行音樂。很少會聽到有人回答說流行歌曲的,所以讓她們小小錯愕了下。

    不過,不要緊,這樣的男人夠誠實,現在已經很難找到了,可以列入瀕臨絕種的動物來好好保護一番。

    「沒錯!」耿聿洋欣喜地贊同。

    「吶,耿先生,你平時的休閒活動是什麼呢?」一名女子有幸搶到吧檯前那個總是被柏真希霸佔著的高腳椅,單手支在吧檯上,托著腮,癡望著耿聿洋帥勁逼人的俊臉。

    耿聿洋測頭想了下,微笑答道:

    「去公園餵狗。」

    這個回答又差點讓眾家女子摔下椅子。

    一般男人總會說:打打高爾夫、游泳、網球;要不就是看看書籍、種種花草、玩玩網路……

    等等之類的休閒活動或運動。可、可他的居然是……居然是去公園餵狗?!

    聽了這個與眾不同的答案,一群女人不約而同地頻冒冷汗。

    「耿、耿先生真有愛心。」

    問出這個問題的女子乾笑道。

    「謝謝。」

    耿聿洋笑瞇瞇地回答。他心愛的小女人說,她就是因為他有愛心才喜歡上他的呢!

    幾名女子癡癡地凝望他,心思百轉千回。

    其實她們都有共同的一點——就是「垂涎」這位耿聿洋已久,否則怎麼會三天兩頭便光顧這家店呢?當然,除了耿聿洋煮的一手好咖啡外,他出色俊帥的外型當然也是吸引人的條件之一。

    從前看見耿聿洋,他總是板著一張臉,看來嚴峻冷酷,冰冷而難以親近。

    可是近來,她們都發現:他變了!

    他不再板著一張酷臉,反而成天笑口常開,這使得他原本便出色的臉龐更加英俊。在她們眼裡,他簡直就是外貌與溫柔兼具、本世紀難得一見的好男人。再經由剛剛的對談後發現他老實的一面,更是讓她們趨之若騖。

    像這樣的好男人,大家當然搶著要。

    所以最近幾天,她們有志一同地,有事沒事逮著空閒就往這兒鑽,使出渾身解數與他攀談。意外的是,這群女子中,有一、兩個曾與他搭訕被拒絕的女子,都有著重大發現:他已經不會如以往擺出冰山臉來將她們給驅離了,這是好現象!

    單純的耿聿洋當然不知道她們之間內心的轉折,他依然好心情地掛著笑容。

    該感謝真希。從前的他動不動就板著臉,不管對男人女人都一樣——而這些故作冷漠都源自於他的「心病」。

    除了阿黎外,他不敢與人太過接近。他總害怕有一天他們會和父母與汶汶一樣拋下他,他將會失去他們……他不願意有這種情況發生,所以下意識的不願與人太過親近,以冷漠的外表武裝自己。

    可是自從他和真希的感情發展得越來越順利之後,他便聽從了真希的建議,嘗試著對人敞開心胸、接納別人。他忽然發現,原來與大家打成一片的滋味也挺不錯的。

    「呵呵,看來真希的情敵以倍數穩定成長中哩!」

    一道戲謔的性感磁嗓穿越眾家女子,傳達到耿聿洋耳裡。他知道那是黎宣揚,可是不管他怎麼引頸盼望,就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你在哪裡?」耿聿洋找得嫌煩,遂雙手環起胸,開口問。

    「我在這裡。」

    「你在哪裡!」額角冒出青筋,他咬牙問。

    「我在你心裡。」黎宣揚裝出害羞的聲音。

    火大的耿聿洋真想把黎宣揚抓來海扁一頓。

    「借個光、借個光。」鬧夠了以後,黎宣揚好不容易突破層層包圍住耿聿洋的女人群,坐上吧檯前一個女子不情不願讓出的位子。

    坐定後,他冷冷地揚起一道俊眉,斜瞥了眼這群女人,而後嘲弄道:

    「喲!真希不過這幾天比較忙沒空過來,你就背著人家偷偷搞怪啦?這怎麼行呢?我要去告密!」

    他一臉賊笑的模樣,令耿聿洋恨得牙癢癢的。

    「黎宣揚,我警告你,不要老是想著要怎麼拆散我和真希。如果你還不死心,我得先跟你說聲抱歉,我和真希的感情可是歷久彌新,且日積月累地在穩定成長中,你死了心吧!」耿聿洋仰起方正性格的下顎,雙手環胸,驕傲地撂下話。

    「喲!這麼得意啊?哼卜提到你的心頭肉,就卯起來連名帶姓的叫我?真是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

    黎宣揚很不爽地哼道。

    好唄!

    既然阿洋都挑明了講,他也沒啥好隱瞞的。

    沒錯!他就是想拆散他們,誰教他到現在仍然不能接受真希愛上阿洋的事實呢?

    還有,在真希的調教和愛的滋潤下,阿洋最近突然變得很帥、很有男性魅力,那形於外的鋒芒越來越盛了,簡直就要超越他這個風流倜儻、英俊非凡的花花公子。

    瞧,剛剛他一出現,落在他身上的眼光居然比阿洋還要少?這怎麼行咧?

    阿洋怎麼能比過他咧?黎宣揚小心眼地在心裡想。

    「不知道誰才是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喔?還敢說我?哼!」耿聿洋冷著俊臉,沒好氣地嗤道。

    「有這麼多美女在,不跟你吵!」黎宣揚痞痞地挑挑眉,那模樣也獲得不少愛慕的眼神。

    嘖!

    越看阿洋臉上那抹幸福洋溢越不順眼,壞心眼一來,他揚起嘴角,壞壞地笑了。

    「咳咳!」

    作勢清清喉嚨,為的是吸引眾家女子的注意力。黎宣揚優雅一笑,會放電的眼神帶點致命的慵懶,語氣卻彬彬有禮。「各位美麗的小姐,你們想不想和這位——」他抬手,朝耿聿洋一擺,笑問:「耿聿洋先生,一起吃飯、培養培養感情呢?」

    眾家女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她們怕被耿聿洋拒絕,所以遲疑了好些天都不敢開口邀約,此刻這大好機會居然從天而降?那她們還等什麼?

    一群女人差點沒將頭給點斷了,猛點、狂點,深怕點得慢了!

    「要要!當然要!」

    「是我先來的,我先、我先!」

    「胡說!我比你早發現耿先生的,當然是我先!」

    眾家女子七嘴八舌的爭先後,爭到面紅耳赤、誰也不讓誰,就為了奪得和夢中情人共進晚餐的第一優先權。

    吧檯裡的耿聿洋聽得半邊俊臉都黑了!這個死阿黎在搞什麼鬼?

    黎宣揚眼見自己的提議得到的反應如此熱烈,得意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後去了。

    他雙手一舉,再次成功地將所有女子的爭執聲都壓制下來。

    「各位美麗的小姐不要急,人人有機會。現在請你們自動分成五人一小組,猜拳決定誰先、誰後,由我來做登記,以示公平。各位美麗的小姐意下如何呢?」末了,又附送一個性感到家的微笑。

    「好!」

    她們刻不容緩,馬上分組、猜拳、決勝負。

    黎宣揚不顧耿聿洋鐵青的臉,逕自招來服務生小情,要她拿來一本筆記本和一枝原子筆,攤放在吧檯上。

    「你到底想幹麼?」

    耿幸洋悶聲問。他心底怎麼有一種被算計的不祥預感在漸漸滋生呢?

    「幫你調查人氣呀!」

    黎宣揚痞痞地搖晃著手中的原子筆,回答得理所當然,其實心底在暗笑。

    哈哈!

    如果他把這本寫有眾家女子名單的「耿聿洋之完全約會手冊」交給真希,那真希不跟阿洋吵起來才怪。

    對!你沒罵錯,他就是見不得人好的壞心眼!

    「YA!我先!我先!」一名女子拔得頭籌,興奮得差點沒當場暈厥過去。

    「恭喜你了!來吧!美麗的小姐,請告訴我你的姓名和電話,記住!要聯絡得到你本人的電話喔!不然找不到你的人,就等於自動棄權嘍!」

    黎宣揚率性的咬開筆蓋在筆記本的第一行寫下女子所報上的姓名與電話,嘴裡忙碌地殷殷叮嚀。

    「好,下一位。」

    哇靠!阿洋的人氣真不是蓋的!黎宣揚一面不停地抄寫,一面難掩嫉妒地想。

    耿聿洋撇撇唇,懶得理會黎宣揚,逕自處理著手上未完的工作。

    這群女人吱吱喳喳的,還真是吵死了!真不曉得他剛剛和她們應對時那良好的風度是哪裡來的?居然可以乖乖回答她們的一問題?也許就像真希說的,他可以對待客人親切一些,藉以穩定客源。

    嗯,還是他的小愛人真希甜美可愛又貼心,懂得替他著想。想起佔滿心房的俏佳人,耿幸洋俊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了。

    「很不錯嘛!」嘈雜的聲音裡,一道甜美嬌嫩的嗓音突地切人,不只是耿聿洋,連吧檯前熱熱鬧鬧的人群也安靜了下來。

    接著,就像摩西分紅海一樣,眾女子乖乖地讓出通道,讓發出聲音的女主角順利地走到吧檯前。

    同時,她們極有默契的眼一瞇,直覺這美麗纖細的女子來歷不小。

    「真……」耿聿洋驚喜的叫喚聲尚未出口。

    「真希,你來的正好!你看你看,這些都是要跟阿洋約會的名單喔!」黎宣揚獻寶似的把筆記本交給柏真希。「為了怕你不信,我還特地做筆記給你看,當作是證據。」哈哈!阿洋,受死吧!

    「黎宣揚,你不要鬧了!」耿聿洋忍無可忍地低吼。他慌亂地看著拍真希平靜美麗的臉蛋,深怕她信了阿黎這混蛋的話。

    柏真希淡淡掃過特色各異的眾家女子一眼,再看向一臉急於邀功的黎宣揚,而後把眼神停留在耿聿洋慌張的俊臉上。

    她冷著眼、也冷著嗓音問道:「親愛的,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這一句宣告所有權的「親愛的」,叫傻了一群春心蕩漾的女人。她們全瞠大了眼,來來回回地看著耿聿洋和柏真希,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她她她她她……她叫耿聿洋「親愛的」?!

    「都是阿黎在搞鬼!我真的沒有說要跟她們約會。」耿聿洋慌了,差點沒舉起右手發出重誓。

    「喔——?」緩慢的單音,反而讓人心裡更加不安。

    柏真希瞇起美眸,審視著筆記本裡記錄的女人電話和名字,她發現上頭少說也列了十來個……唔,挺不錯的嘛!

    她抬頭,淡淡地問道:「既然這樣,那麼,親愛的,你應該不介意我將它們給撕了吧?」她揚揚手裡的筆記本。

    她過分平靜的反應讓耿幸洋發愣,他傻傻地答道:「喔、喔,當、當然不介意!」

    他話尾一落,「嘶」地一聲,筆記本被撕成一半,在眾家女子不敢置信的表情下,筆記本被撕成了四份、八份……直到最後,被撕個粉碎,扔進了垃圾桶。

    望著她臉上那抹孩子氣的勝利笑容,自傻愣中回神的他也跟著笑了。她並不生氣,他知道!

    眾家女子再怎麼不識相也得閃人;這名美麗纖細的女子正在宣告她的所有權。

    黎宣揚眼見自己的詭計失敗,趕緊摸摸鼻子,悻悻然的閃人,免得真希反過來整他,那多可怕!可不是?

    他很識相的!由真希的好友紀薰和雪沁那裡聽說了不少有關真希的事,讓他深覺和真希來往實在是一件危險過了頭的事,真不曉得他的好哥兒們怎麼放心和真希在一起,而不擔心被暗算?

    耿聿洋和柏真希互看著對方,臉上都掛著甜蜜笑意。

    「你不生氣。」這是肯定句,不是問句。

    「有什麼好生氣的!」柏真希聳聳纖肩,一副根本沒把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看進眼裡的傲慢樣。

    她最近雖然忙得焦頭爛額,可還是聽說了不少有關阿洋有多受女人歡迎這檔事。之前他們常一起出門逛街,有女人會主動搭訕他;見她站在一旁,她們乾脆以眼神「吞噬」他,放肆得很!近來據說還有瘋狂追求者,乾脆在阿洋下班時間待在店門口堵他呢!

    她親愛的阿洋越來越受歡迎唆!她可驕傲的!畢竟阿洋可是她一手由大木頭雕塑成萬人迷的,她怎能不與有榮焉呢?

    「為什麼?」他抓起她一隻嫩白小手在大手裡把玩,那語氣裡充滿了柔情與寵溺,表情是滿足的。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呵呵,有這麼多人欣賞和愛慕你,我開心都來不及,還以你為榮呢!反正我知道,除了我,誰你都看不上眼,這樣就好啦!何必抱著猜忌的心,時時提防這、提防那的,那多累啊?」柏真希挑挑秀眉,可驕傲的!

    耿聿洋朝她眨眼,故意譏消地問道:「這麼篤定我愛你?」

    「當然。」柏真希仰高小下巴,十分自信地答。

    他不住發笑,卻赫然發現她清靈大眼下的疲憊,遂溫柔地低聲問:「真希,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她和她的朋友紀薰和雪沁最近很少出現在店裡,也沒陪他到公園餵狗,晚上頂多和他通通電話。他知道她公事忙,所以也沒有任何不高興,他不願意事事限制住她。看她在事業上有自己的一番成就,他也很替她感到開心呢!

    「會嗎?」柏真希甜甜一笑,想要如同往常般,用甜美的笑容混過這個問題。

    「真希。」他一雙黑眸凝住她,沉聲喚道。

    柏真希嘟起紅唇,攤攤兩手,調皮一笑。「OK!我說。真是的,你越來越不好騙了。」

    耿聿洋凝著一雙黑眸注視她,等她說出實話。

    唔……她親愛的何時也學會咄咄逼人啦?唉!越來越不好哄了哩!柏真希吐吐舌,沒轍了,只得招出實情——

    「自從上回和宋韜發生不愉快之後,最近宋韜總是有意無意的刁難我。上星期他向公司宣示不太想再合作下去,雖然沒有表明原因,可是上頭覺得問題是出在我身上。這陣子為了重新和『宋氏企業』打好關係,可讓我忙到不行!」

    她揉揉額角,強撐的笑顏褪去,眼角透露著她的疲累。

    耿聿洋見到她疲憊的模樣,心臟似被撕扯的泛疼。

    原來宋韜居然在公事上報復她,讓她疲於奔命……他心疼她,卻又發現自己好像不能幫她什麼……從沒有過的元力感深深攫住了他。

    「不要去上班了吧!」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微感錯愕。

    柏真希笑看著他,明白他心疼自己。她嬌嗔道:「不上班,你要養我啊?」

    「對,我養你,養你一輩子。」

    耿聿洋堅定不移地開口道。話一說完,他臉不紅、氣不喘,始終深情、堅定而溫柔地望著她。

    柏真希感覺鼻子一酸,胸口被他的柔情脹滿。

    「這、這可是你說的喔,我可是把這番話當成求婚,你可不能後悔!」她親愛的阿洋越來越少臉紅了,這是好現象嗎?不知不覺中,她眼眶已含淚。

    「絕不後悔!他再次開口承諾,長臂一伸,曲起的手指關節擦拭過她的眼眶。

    柏真希一愣。

    原來她因為他這番話差點流出眼淚而不自覺?自懂事以來,她還不曾為什麼事掉過眼淚呢!

    「謝謝。我會好好考慮的,你可不准不認帳!」

    謝謝你,親愛的。柏真希不禁覺得自己幸福極了。

    ***

    這日晚間,真希吵著要再吃一次他做的意大利面,於是耿聿洋便帶著柏真希一道回家。

    耿聿洋掏出鑰匙,鑰匙都還沒插進去,門卻被他推開了——

    他微訝地揚眉,和柏真希互看一眼,兩人直覺反應是遭小偷了!

    於是他將柏真希護在身後,略帶遲疑地推門進屋。

    只見室內的燈大亮著,電視也開著,螢幕上播放的是有關時尚服飾的新聞。而電視正對面的沙發上,躺著一道修長的身影,正慵懶地沉沉睡著……

    小偷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吧?

    耿聿洋小心又謹慎地朝屋裡緩緩走進……

    當他看見那道修長身影的主人的臉孔時,一股伴著詫異的震撼,重重席捲著他的內心。他彷彿被下了定身咒,整個人直愣愣地望著那張臉孔,動彈不得。

    她……她回來了?!

    過分的震驚使他怔愣了會兒,他幾乎忘了身後的小人兒。

    「親愛的,她是誰?」柏真希從他身後探出頭道。

    「她……她……」耿聿洋凝視著柏真希那雙澄澈美眸,不知該如何解釋。

    柏真希咬著下唇,面無表情的與他對看。在他眼中,她看見了無助、彷惶和猶豫、為難……

    她大致明白沙發裡的女人是誰了,正是她第一次來到阿洋家時,不小心看到的相本裡的女主角。

    很好!反正這件事遲早要解決,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她倒要看看她親愛的阿洋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嗯?」柏真希挑挑秀眉,示意他看看沙發。

    耿聿洋會意,轉頭瞥了眼沙發的方向,卻愕然發現原本沉睡的人醒了,維持著側躺的姿態,支腮看著他們這個方向。他無措的看看心愛的小人兒,又看看沙發裡的人,額角不禁急出了汗…

    「咳!汶、汶汶,你、你什麼時候回台灣的?」耿聿洋尷尬不已。

    沙發上側躺的女子坐起身,雙手攏攏一頭大波浪松發,聳聳肩道:「今天啊!阿洋,沒想到你的鑰匙還是放在老地方嘛!對了,你怎麼這麼晚?我餓死了!我要吃意大利肉醬面和酥皮濃湯。」

    她正是席汶汶的本尊。集美艷、驕傲與任性於一身的女子,也是耿聿洋和黎宣揚的幼時玩伴。

    此刻,她正瞇起一雙風情萬種的鳳眼端詳著耿聿洋。

    阿洋變了!

    從前剛毅木訥的大木頭,現在卻像個溫柔專情的好男人?

    是誰讓他改變的?

    直覺告訴她,是那個站在阿洋身旁嬌小卻美麗的女人。她不甚友善地睨著出色的柏真希,沒有打算問起柏真希的身份。反正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她似乎是阿洋的情人。

    「好,我弄晚餐給你吃。」耿聿洋轉過頭,不自然地問柏真希。「你……你要不要進來幫我?」

    柏真希淡淡瞥了眼美艷的席汶汶,聳聳纖肩答道:「好啊!」

    於是兩人進了廚房,著手烹煮席汶汶和他們的晚餐。

    柏真希不主動問,她知道他現在的心情是混亂的,她再追問也只是讓他更加的焦躁不安。無妨,等他想說,他自然會說。

    耿聿洋則是始終沉默地烹調食物,偶爾看著她姣美的側臉發怔。

    再次見到汶汶,他並沒有感到特別開心;若真要為那股激動的情緒做出解釋的話,「驚訝」的成分可能還多一些。他並不知道汶汶這次回國的目的是什麼,可是,汶汶的出現,卻讓他在面對真希時,莫名的心虛起來……

    而真希不纏不問的態度也讓耿聿洋迷惑……是她不夠愛自己嗎?否則,以他看連續劇的經驗來看,一般女人看見她的男人房子裡睡著另一個女人,多半會追問、會哭鬧的,不是嗎?

    為什麼……為什麼真希沒有這麼做呢?現在她的心裡又在想著些什麼呢?猜不透她心底的想法,他不禁有些黯然,胸口隱約感到酸澀。

    這該怪他!本來就該早點和汶汶說清楚他們之間的事了,卻因他終日沉迷在真希的甜美之中,把一切都給忘得精光!現在可好,汶汶回來了,那他當初允諾的承諾怎麼辦?一個承諾,又該怎麼同時許給兩個女人?他真卑鄙!

    「真希……」他遲疑又困惑地低聲喚道。

    柏真希持續做著手上的工作,並沒有抬起眼看他,只是淡淡地應道:「嗯?

    「沒……沒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叫她?也許只是要確定,她還會理睬自己吧!

    「真希……」

    「嗯?」

    「沒……沒事」

    這樣的對話重複了不下十來次。

    柏真希仍然不動聲色,她相信,他若真有話要問說,他終究會說的。

    果然——

    「唉!」耿聿洋一歎,雙手在圍裙上胡亂抹了抹,捧起她的臉,他的眼神是萬分懊惱的。

    「真希,其實你很想問我汶汶的事吧?」

    「嗯?」柏真希挑挑秀眉,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見她這副不痛不癢的模樣,他慌了,辟哩啪啦地想要解釋。「我……我不知道汶汶為什麼這麼突然就回來,我……」

    「能夠煮出這一手美味的意大利肉醬面和酥皮濃湯,是不是因為她?」柏真希突然這麼問。她的直覺告訴她,事實的確是這樣。

    「對!從前是為了她,現在是為了你。」他不知道怎麼說謊,也不願意對她說謊。

    當初是因為汶汶纏著他,要他去學;他沒有異議,便也順著汶汶的意思去學習。可是自從汶汶離開後,他便不再烹調意大利面了。是真希喜歡吃,所以他才又開始煮起意大利面的。

    柏真希微微頷首,接著又是一片沉默。

    誰沒有過去?說不在意嗎?騙人的!

    東西弄好之後,柏真希隨即告辭。「我先走了。」

    耿聿洋一聽,慌忙拉住她纖細的手臂,急促地喚道;「真希!」柏真希微微欲掙脫他掌握的舉動,讓他更加慌亂!

    知道她離開的心意已定,他只好妥協道:「我送你。」耿聿洋將面端到外頭的餐桌上,然後對席汶汶交代道:「汶汶,我送真希回家去。」

    席汶汶聳聳肩,表示沒意見。她也巴不得這女人趕快走,她還有好多話要問阿洋。

    聽見他這麼說時,柏真希的紅唇立即綻出一朵笑顏,任他拉出門去。離開時,她回過頭,恰好對上席汶汶的眼,她囂張地朝席汶汶丟去尋釁的一眼,而後才乖乖地任她親愛的阿洋將她帶離開。

    席汶汶則是一臉莫名其妙地瞪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她這次回來,只不過是單純地想度假,那個女人有必要把她當成情敵嗎?

    OK!她承認自己自私自利,當初要阿洋等待自己,不外乎是把阿洋當成了避風港;一個當她倦了、累了,可以隨時給她呵護、讓她休息的港灣。

    她一個東方人,要在歐洲時尚界掙得一席之地,需要很大的勇氣與毅力。當年毅然決然拋下台灣的一切,獨自前往意大利發展,她拋下所有驕傲,靠著一張有如銅牆鐵壁般的厚臉皮,換來了無數表演的機會。

    最近,她愛上了一個好男人,就像阿洋對她一樣好的好男人;不同的是,阿洋總是放縱她的任性驕縱,但他可不!他教會她如何包容別人、改變自己的壞脾氣,和他在一起,她受益良多。

    最近,她即將要和他結婚了。這次回來台灣,是打算把台灣的一切結束,以後她要跟隨她的丈夫長居國外。也許,她永遠都不會回來台灣了。

    對了!這次回來還有一件事,那就是為自己的任性向阿洋道歉。以她對阿洋的瞭解而言,只怕他還死死守著當年許給她的承諾吧!不過以目前的狀況看來,她對阿洋的影響力似乎早已被取代了。她心中有點不甘,姑且決定暫時不說明回來的原因,就當是整整那小倆口吧!

    ***

    漆黑的道路上,只有一盞盞的路燈還亮著。

    耿聿洋瞪著柏真希纖細的背影,惱火得想殺人。

    汶汶回來幹什麼?重重喘了一口氣,滿腔鬱悶仍然無法得到纖解。唯有他親愛的小人兒肯開口與他說話,他才能夠不再那麼嘔。

    可是自剛剛走出他家到現在,她不回頭就是不回頭,害他慌得半死卻又無可奈可。

    終於,忍不住了,他一個大步上前,溫柔但堅定地握住她手臂,低聲喚道:「真希,聽我說說話,好嗎?」

    柏真希止住腳步,抬頭看著他。「你說吧!我在聽。」

    被她澄澈的眼看得有些發窘,他抓抓頭,一股腦地說:「你早就從阿黎那裡知道我和汶汶的事了,對吧?其實我對浪漢根本不是男女之間的感覺,在認識你之後,我就知道汶汶之於我和你之於我有何不同了!」

    「那很好。」柏真希幾乎要綻開滿意的笑顏了。

    「不好!」耿聿洋惱怒地朝她低咆。一雙黑到發亮的眸子隱含著怒火。

    「怎麼個不好法?說來聽聽。」她揚揚秀眉,一副洗耳恭聽狀。

    「阿黎或許說了、或許沒說!我承諾過汶汶,我會等她回來。我承諾過她!你懂嗎?」他煩躁地開始在她周圍踱步。

    「你也承諾過我要養我一輩子啊!」見他焦躁不安,她涼涼地丟出這個足以讓他煩惱到死的承諾。

    「可是!可是我答應汶汶在先啊!」這就是他懊惱的地方。他明明只愛真希一個人,卻因為承諾汶汶在先,搞得他裡外不是人!他可以不理汶汶,可是那又太過分了,不是他耿聿洋的風格!可若真要他因此而失去真希,他會比死還難過!

    該死、該死、一千萬個該死!

    「那意思是我的不算數嘍?」她雙手環胸,冷下眼。

    「當然不是!」耿聿洋瞪著她,直想把她吊起來打屁股。

    搞什麼?平常就善解人意得像什麼似的!為什麼在這種非常時刻,他的小女人卻突然變番婆了?真是有理說不清!

    柏真希一雙美眸閃著異樣光彩,紅唇微抿。

    聰明如她,當然知道他煩惱的是什麼。他重承諾,她很開心,可萬一他的承諾危及到她的幸福時,她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她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夠使她親愛的阿洋主動找席汶汶解決問題了!雖然狠了點,但應該有效。別人說不定簡簡單單就解決,或者是對那承諾來個打死不承認,可一旦事情是發生在老實的過了頭的阿洋身上,怕是想破頭都想不出個解決的辦法來吧!所以她只得自立自強嘍!

    「我不管你打算怎麼做。如果你不解決這個問題,那我們就再、見。」柏真希說完轉身就走。

    「我不准?!」耿聿洋怒吼著伸手攔住她。

    她以不知道打哪兒來的怒氣一把掙脫他的掌握,冷冷一笑。「除非你解決,否則沒的商量,再見。」接著她便瀟灑地離開。

    怒瞪著她過分從容自若的背影,耿聿洋氣得一掌捶向街道旁的路燈洩恨,壓根兒不在意那股疼痛。

    他到底該怎麼做?可惡!可惡的承諾!可惡的席汶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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