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皮俠侶 第八章
    吃過午餐,易翔靠在樹幹上,優閒的閉目養神。小顰開心的隨丹兒玩水,原本她只是將腳浸在溪水中,但是看見丹兒和阿俊兩人在水中開心的穿梭,她膽子也越來越大,自己踩著溪中露出的大石,一步一步的往前移動著……

    丹兒浸泡在水中,真是暑氣全消。一會兒沉到水裡,追著小魚跑,一會兒和阿俊潑著水玩,愉快的笑聲充斥著溪邊,和泠泠作響的水聲相互呼應著。小顰坐在石上,正努力搜尋才剛沉到水中,不見人影的丹兒。突然的……

    「哇!」一聲大叫,小顰被嚇了一大跳,同時背被輕輕的拍了一下。

    石頭上原本就長有青苔,小顰一個驚嚇,當下重心不穩,又加上青苔會滑,一個不注意,她的人已經往下滑。她克制不住的尖叫出聲,眼看就要掉進水裡了,她閉上眼睛,等了一會兒,她發現她不但沒繼續往下滑,反而被用力往上拉。

    但是一股男性的氣息,干擾著她的思緒。她睜開眼立即看見易翔那雙深沉的眸子,只不過現在浮現的不再是冷淡,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關心和擔心。原來易翔不知道何時已經醒來,正想洗把臉,就看見丹兒淘氣的舉動。

    易翔快速的一個飛掠,正好抓住小顰的衣領,成功的阻止她掉進水中。一個用力,小顰已經被他抱在懷中,丹兒一見到自己又因一時好玩而闖禍,內心真是愧疚不已,她爬上岸擔憂的問:

    「姊姊對不起,我只是同你玩的,你要不要緊?」

    易翔氣憤的怒吼:

    「陸丹心你何時才能長大,你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險?萬一小顰掉進水裡,她又不會游泳,出事了怎麼辦?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我……」丹兒難過的想辯解,易翔這麼兇惡的怒罵她,真是讓她難過極了。她真的不是惡意的,可是,他責罵的也沒錯,萬一害姊姊發生危險怎麼辦?她難受的低語:

    「對不起,姊姊。」一說完,立即紅著眼圈跑掉了。才剛由水中爬上岸的阿俊,不悅的瞪了一眼易翔,眼神是責備的,只見他急忙隨手抓了衣服追去。

    小顰雖然還是心有餘悸,但是看見易翔這般惡聲惡氣的罵丹兒,她也難過,她不贊成的說:「易大哥,我真的沒事。你這樣說丹兒她會難過的,她也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跟她無關。」

    易翔話一出口,立即後悔了。畢竟他的態度實在太兇惡,他平常是一個極能克制自己脾氣的人,但是只要碰上和小顰有關的事,那份自制力全部失效。唉!誰教他愛她呢?愛?他望著懷中嬌弱的小女人,她正因為方才掉進水中,而衣服全部濕透……

    她頭髮濕了,雖散亂不堪,卻深深牽動他的心。他忍不住的伸出手替她將散在頰上的濕發輕輕撥到耳後。是的,這般滿心的關懷,這般重視,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呵護的,不就是愛嗎?

    在他懷中的她,看著他擔憂的神情,她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緒盈滿心中。她覺得很溫暖、很窩心、很安心,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心。自從在「萬國寺」相見,眼前這個偉岸的男人,他的身影就一直縈繞在心中,但是他對自己呢?她實在摸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

    深呼吸,再深呼吸,鼓足了勇氣她決心要問清楚,她勇氣十足的開口:

    「易大哥,我……」

    然而勇氣畢竟不是一時三刻就可以培養出來的,明明鼓足了勇氣,可是一抬頭看見他的表情,她就是一陣慌亂,腦中一片空白,接下來就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她呆呆的讓他將她安置在樹蔭下,易翔細心的脫下自己的外衣替她披上。

    不安的,她聲如細蚊般的開口:

    「易大哥,我想……」下意識的,她困窘的卷弄著留在胸前的辮子,她咬緊下唇,心裡卻恨死自己的笨拙。易翔緊張的盯著她看,等著她的下文。她困窘的不知道該麼辦,試探性的問:

    「我是不是讓你討厭了?對不起,我不該惹你生氣的,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今天為什麼生氣?」她的話越說越小聲,因為易翔的臉色實在是越來越陰沉。

    聽到她的話,易翔突然回過身去,一臉陰霾的低吼:

    「你不知道?」

    她的頭垂得更低了,不安的說:「我……真的不知道……」

    他覺得自己快要氣暈了,他憋了一肚子的氣,而她居然還有臉問他生什麼氣?他用力的板住她的肩膀,忍耐的說:「我說過的話,你究竟有沒有聽進去?」

    她呆愣抬頭,看了一臉怒意的他,更加囁嚅的說:

    「我……我有聽進去呀……」

    「那麼,你為什麼想自盡?我給你玉珮不是隨便給的,難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我不是說過不論有任何麻煩,我一定會幫你的,你……」

    「可是我怕,那一天我一回去,我爹說要將我許配給何家,我好怕,怕真的要嫁到何家。可是我不想呀!但我爹是肯定要將我嫁出去的,我能怎麼辦?」

    說著說著,她所有的委屈全部襲上心頭,化成淚珠緩緩滑下,她氣息不穩的繼續說:

    「自從我娘過世後,就沒有人關心我。我爹只想用我去換一筆豐厚的聘金,除了乖巧順從外我能怎麼辦?你叫我找你,你能幫我什麼?你能讓我爹打消念頭不要把我嫁出去嗎?躲得過秦家、躲得過何家那又怎樣,還是會有其他人的。我該怎麼辦?你告訴我呀,你怎麼幫我?」

    她這一番搶白,倒教他無言以對,望著她成串的淚珠,才突然明白她的心意,令他衝動的說:

    「嫁給我!」

    「我……」她呆愣的抬頭瞪著他,連眼淚也忘了要流。心裡一波又一波的狂喜,幾乎淹沒了她,她真是不相信自己方纔所聽見的。

    「你說什麼?」她懷疑的問。

    「我說,」深吸一口氣,繼續加強語氣的說:「我說,我想娶你?」一看見她依舊沒任何反應,他困窘失望的自找台階:

    「這是我的意見,你可以考慮。我明白我是配不上你的,我沒有財富,也沒有俊秀的容貌,甚至臉上還有醜陋的疤痕,我只是粗人一個。如果你拒絕,我能體會的……」

    一直到這時,她終於肯定方才不是她的幻覺,他真說了要娶她的話。她激動又急切的摀住正兀自說些什麼:他有多不好、多配不上她的易翔的嘴。她懷疑的想:難道他不知道,真正配不上的人是她。

    「別說了,易大哥,別再說你配不上我這種話,真正配不上的人是我。我只是妾室生的,爹又不重視我,我也不是什麼千金小姐。我好開心,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喜歡一無是處的我,我……」她邊說話,淚掉得更急了,只是這一次是高興的成分居多。

    他開心的用力將她摟抱在懷中,深情的說:「你答應了?真願意嫁給我這個大老粗?」

    「願意,我願意,一百萬個願意。」狂喜讓她忘記了羞怯,她急切的說出口,卻在見到易翔的眼光後,情不自禁的紅了臉。唉!她這種反應真是羞死人了。她將頭深深的埋在他懷中,吸取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度,不敢再看他。

    易翔深情的輕撫她的秀髮,憐愛的說:

    「嫁給我,真是委屈你了。我可能無法給你錦衣玉食。但是我會全心全意,這一生只愛你一個,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你。」

    「別說了,能嫁給你,跟你生活在一起,吃什麼苦我都願意,真的。」她堅定的望著他。

    「小顰……」他更用力的摟抱她,輕輕的為她拭去淚痕,溫柔的說:

    「噓!別哭了。」

    語氣還是一般的冷硬,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關心的。這輩子,他從不曾對人這般溫柔過。只有她,她值得他全心的柔情,他的小女人……

    「陸丹心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易翔的責罵,不停迴盪在丹兒的耳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她覺得好委屈、好難過。停下腳步,蹲在溪邊,她可憐的用手環抱住自己,呆呆的望著溪水。

    阿俊一直跟在她身後,他和她從小一起長大,最瞭解她了。她做的事,從來都是因為好玩,或因為頑皮,絕對不是存心要害人的,這一點他再瞭解不過。他知道方才易翔話確實說的太重了。他輕輕的靠近她,將手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溫和的說:

    「披上,當心著涼。」

    「阿俊……」她本來不想哭的,可是一見到他,淚水卻不受控制的掉下來。他一直是她最親、最瞭解她的人,她委屈的撲進他寬厚的胸膛,邊哭邊說:

    「阿俊,我是不是很壞?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姊姊的,我只是和她玩的。」

    他心疼的摟住哭成淚人兒的丹兒,她的眼淚令他不捨。她一向無憂快樂,歡笑時多,憂愁時少。她是大家捧在手中呵護的寶貝,是他放在心中,決心要保護她一輩子的人。看到她這般難過,他實在有一種想要回去找易翔打一架的街動。他輕輕的擁著她、柔聲的勸哄著:

    「乖,別哭,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可是,易翔……」

    「他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是一時衝動才會這麼說的。他現在一定也很後悔,後悔對你這麼凶。別哭了,我會心疼的,嗯?」丹兒賴在他的懷中,舒服的不想起身,有了阿俊的勸哄,心裡舒服多了。

    「乖,別哭了。你看水裡,哇!那個鼻子紅咚咚的是誰呀?」阿俊玩笑的說著。

    她好奇的由阿俊的懷中探出頭,看了一眼水中。清澈的溪水果然映出一個披頭散髮,鼻子紅咚咚,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的倒影。看到自己的醜模樣,她朝水中吐吐舌,低聲說:「好醜!」果然立即止住哭聲。

    他很清楚丹兒的脾氣,一向就是說風是雨的快速變幻著,看她已經發洩過了,他才輕聲的說:

    「來,我幫你洗腳,看你就這樣沒穿鞋子的跑,萬一被地上的東西刺中了怎麼辦?你真是令人擔心。」

    她乖乖的任阿俊扶起她的腳,由他細心的替她洗腳。

    她的左腳足踝有一圈凹凸的紅色疤痕,這個疤痕就是她十歲掉到後山陷阱中,被獵人的捕獸夾夾住所留下來的疤痕。由於傷口很深,傷好了之後,疤痕卻無論如何消不掉,只可惜,她一雙纖細雪白的小腳,卻有這樣一道醜陋的疤痕。後來她生日時,秦聞風還特地要「雲記珠寶」的師父打造了一副精巧的腳鏈來送她。

    阿俊握住她的左腳,黃金打造的腳鏈串著幾個雕工精細的水晶,這水晶大約只比米粒大,晶瑩剔透,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璀璨的光芒,襯在她纖柔的足踝上,更教人憐愛。

    他輕柔的撫著左腳足踝那一圈凹凸的紅色疤痕,語氣憐愛的問:

    「還痛嗎?」他一直是心疼她所受的苦,想到她獨自一人在荒山野嶺中忍著巨痛,一個人對抗痛楚、孤寂,他更加無法原諒自己當年的錯誤。

    「什麼?哦,早就不痛了。」丹兒有些迷惑阿俊的表現,很奇怪。

    他的表情是專注的,眼神複雜,兩道俊眉輕擰著。她感受到由他身上傳來一陣強過一陣的熱力,她有些恍惚。這種感覺很奇怪、很奇特,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輕撫下,這種接觸讓她的心裡起了很奇怪的感受,有一點麻癢的感覺,雖然心裡暖暖的,臉上就是止不住的燥熱。她害羞的想收回她的腳,阿俊卻不讓她逃避的問:

    「丹兒,如果我爹一定要你嫁給我,你會同意嗎?」

    「我……」她本來下意識的直覺是想說:「不同意。」可是她一見到阿俊古怪的表情,聲音彷彿不見了似的,她從來沒見過他這般專注認真的神情,他朗如星辰的眼光緊緊的鎖住她,不讓她逃避。由他眼中流洩出來的灼熱,幾乎要將她融化,她的心跳得好快,臉熱烘烘的燒著,她開始覺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她呆呆的感受著阿俊摟著她的強健手臂,和他懷中傳來的溫暖。

    在他的目光下,她幾乎無法呼吸,她伸出小手遮住他的眼睛,嬌憨的抱怨著:

    「討厭,不准你看我啦!討厭。」

    阿俊拉下她滑嫩的小手,放在他嘴邊親暱的親了親她的手心,她彷彿被燙到般的縮回了手,臉紅艷的燒著。阿俊欣賞的看著她小女兒的嬌羞表情,心裡真是溢滿對她的寵愛,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只是她呢?

    丹兒低下頭不說話,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好快。阿俊知道她的迷糊,一時之間要她去體會兩人感情的改變,是不可能的事,這還需要一點時間呢!他也不強迫她,只在她耳邊說:

    「丹兒你好好的想一想,嫁給我,是不是真的那麼令你難以忍受?」

    「唉!」阿俊歎了一口氣,無奈的看著正癱在他懷中呼呼大睡的丹兒。方才才問她關係到他們倆一輩子的大事,見她低著頭不回答,本以為她在認真思考。誰知道沒多久,就發現她已經呼呼大睡。這個傢伙,真不知何時才會長大正經一點?

    他從小和她一起長大,但是因為他是男孩子,又肩負未來繼承的重擔,雖然生性頑皮,在父親特意的栽培下,過了十五歲他已經漸漸收斂起他的童心,甚至比一般同年齡的男孩要成熟,也想的多。

    在他的生命中的女性並不多,最親密的就是母親,和他懷中這個傢伙了。在這幾天中,他又多接觸了另一種女性的典型——小顰。她是那種標準的大家閨秀,溫柔順從,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比較,他發現:他絕對不要娶一個所謂的「大家閨秀」,會女紅、煮飯,卻一輩子甘於被關在家中,老死一生的人。他「秦雲山莊」奴僕成群,這些家事自有人代勞,他要娶的是老婆,而不是僕人。他要的是能和他分享一切的人,陪他大笑、陪他騎馬、陪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永遠陪在他身邊的人。要能陪他四處巡查產業,不會嫌旅途辛勞的人,一個可以和他一起做任何事的人……不經意的,陸丹心的巧笑倩影,已經盤踞在他的心頭了。

    囹囹圖

    丹兒最大的優點就是她的開個性朗,脾氣來的急去的快,而且不善記仇。所以當易翔很誠懇的跟她道歉時,她反而不知所措了。當然,易翔和小顰的事,當天他們兩人都知道了。丹兒開心透頂,不停朝阿俊擠眉弄眼的,意思是她很神機妙算吧!

    再過一天,「秦雲山莊」的眾兄弟也將會知道。這當然是阿俊要分社弟兄傳出的消息,他很清楚自己的爹和師父,這兩位老人家一直關心著易翔的終身大事。這下子提親、議親的事,當然就全交給他們了。誰教身為兒子、徒弟的他,正在外邊「奔波」,所以這件事,自然毫無愧疚的請他們幫忙了。

    易翔今日宣佈,如果速度正常,明天下午便可進入杭州城。真是令人雀躍,所以阿俊和丹兒又開始吱吱喳喳的走在前面,而易翔和小顰「一同」駕車走在後面,小顰的臉色當然是充滿幸福的光輝,而易翔的臉則是嚴肅時少,微笑時多了。

    丹兒神情暢快的策馬飛馳,自從上次阿俊的馬跑走了後,一到下一個分社,他立即請分社弟兄再找兩匹馬。

    這會兒她正在試試這匹馬的腳力,突然的,她發現前面林子樹上,竟然插著幾面繡工精巧的紫色小旗,最吸引阿俊注意的是,旗上繡有一個篆書的「燕」字。這面旗和搶奪自己米糧的人所留下來的旗子一模一樣。他不管在樹林兩邊中插上信物,即表示樹林中有幫派在辦事,請過路朋友暫退,不要插手干涉的江湖規矩,而想進林去看看。丹兒自然也發現了這事,她停住馬跳下來,眼中閃著好奇的光彩,鬼頭鬼腦的對他說:

    「阿俊,『燕字旗』-?去看看他們搞什麼鬼。」

    雖然他心裡想的和她一樣。但是他不準備讓她一起跟去,萬一動起手來,刀劍無眼誤傷了她怎麼辦,他試探性的說:

    「丹兒,你……」

    「想都不用想,我要跟你一起去。別想我待在這裡等你!」她口氣不善的打斷他正要說出口的話。

    「好吧!但是……」他無奈的回答。一邊盡力裝出威嚴的面孔,威脅的說:

    「但是你要乖乖聽我的,躲在一邊不准出聲。」

    「好!」她拉著阿俊的手,催促的說:

    「走啦!快點、再慢就看不見熱鬧了。」

    他摟著丹兒細腰,掩進樹林悄悄的移近。他們倆巧妙的藉著濃密的草叢,和粗厚的樹幹掩住身形,暗中觀察密林中的情形。只見五個蒙面的黑衣人,正將一個穿著紫色錦衣的年輕人圍在中間。丹兒小小聲的發表她的看法:

    「阿俊,這是不是打劫?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就像富家公子。」

    「不是打劫,噓!乖乖的看,別出聲。」阿俊一邊觀察雙方的動靜,一邊細細的思考著:這個年輕人看來年紀和他相仿,相貌端正、濃眉大眼、劍眉入雲,神態豪邁不羈。最吸引人的是,他渾身上下充滿著一股霸氣,好像全天底下的人都該聽他的,是那種慣於下命令的人。因為他的眼神中充斥著狂傲和目空一切的神氣。現在面對這五個黑衣人的樣子,更是充分表現出藐視無謂的樣子。

    他冷淡的開口:

    「就憑你們五人,妄想取我的性命?你們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一個黑衣人氣不過他的輕蔑,狂笑的說:

    「哼!你死到臨頭還嘴硬。兄弟們,上!」

    話一說完,「當!」一陣金鳴交劍的聲音傳來,丹兒本來想衝出去看,卻被阿俊摟住,不得動彈。他低著頭,在她耳邊說話,溫熱的氣息吹在她耳邊,逗得她渾身酥麻不自在,腦中一片混亂,連他說些什麼她都有些不能明白,她對自己的反應真是困惑極了。

    「別出去,乖乖的看。放心,這些黑衣人佔不到便宜的。」

    只見這個年輕人劍法俐落、快捷,以一敵五卻絲毫不見落下風。反而游刃有餘的東刺一劍、西擋一下。慢慢的,這些黑衣人明顯的有些不支,邊走邊退,緩緩移動……

    阿俊低聲的說了聲:「不好!」

    丹兒才正要問他:「為什麼?」

    只見這五個黑衣人,突然快速的閃開。接著由樹上「唰!」掉下一張大網,準確的將年輕人網在其中,兩名黑衣人用力拉繩子,將網子向上升高。

    「卑鄙!」年輕人氣憤的怒罵著,一邊奮力掙扎。

    黑衣人得意的大笑:

    「哈、哈,黃口小兒也敢誇口。也不打聽打聽大爺我們『飛天五虎』可是好惹的人物。偏偏你不識相,死追著我們不放,哼……哼……這倒怨不得我們。」說完五個人一起狂傲的大笑,被網在網中吊上半空中的紫衣年輕人奮力掙扎著,只見網子在他掙扎下反而越縮越小,再縮下去只怕會慢慢的嵌入肌膚中了。

    黑衣人得意的說:「你掙扎吧!這網子是咱們兄弟費盡千辛萬苦才編出來的。這是苗疆的千年老籐,再加上我們以藥物浸泡過,堅韌難斷。最奇特的是,你越是掙扎,網子就收得越緊。這編織的結,世上除了我們五人,無人可解,你認命吧!」

    「是嗎?怎麼了,還是青天白日的就有人在作白日夢?」隨著聲音,是阿俊一臉促狹訕笑的走出隱身的樹後。

    「哇!吹這麼大的牛皮,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還是忍不住要湊熱鬧,連忙跟在阿俊身後露面的陸丹心說道。

    他們兩人的出現,確實令黑衣人有些驚訝。但是在看見露面的是兩個年輕小伙子,一個看起來溫文儒雅,渾身書卷氣,根本不具威脅性,另一個看起來大約只有十三、四歲,一臉甜美笑容,大眼中正寫滿好奇與興奮。他們五人心定了不少,大聲斥喝著:

    「小子,大爺辦事,你少管閒事,否則休怪我下手不留情。」

    被吊在樹上的年輕人,雖然高興有人出面幫他,但是一看見出現的兩人,他的想法和他們五人一樣。他一向不願求人,也不需要求人幫助,這是他自己的事,他自己會處理。而且他倆看起來不像是會武功的樣子,萬一害他們丟了性命,他就罪過了,他朗聲的說:

    「朋友謝謝你的仗義相助,我心領了,但是這事我自己處理即可。」

    阿俊笑咪咪的說:

    「謝謝你的好心,不過我既然已經站出來了,這飛天五『鼠』只怕不會輕易放過我的,對吧?放心吧。」

    阿俊收下一臉嬉笑,擋在丹兒的前面沉聲說:

    「朋友,設機關暗算這種事太不光明正大了。而且他只有一個人。」

    「是呀,以多欺少不公平,算什麼英雄好漢嘛!」被阿俊擋在身後的丹兒,忍不住伸出頭插口說。

    這種時候,她還是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天真樣子。阿俊無奈的低語:

    「丹兒你閉嘴,乖乖待在一邊,這事我來處理。」

    「哼!就准你當英雄,我就不行嗎?真不公平。」她低聲說完,看了一眼阿俊警告的表情,她除了乖乖的躲回他身後,她還能怎麼辦。

    她安慰自己:大敵當前,她總不能自己先窩裡反嘛!只好先委屈自己。一想到自己如此偉大的想法,嘿……嘿……她快樂的嘻笑出聲。猛然再看一眼眼前的情況,她不由得壓下心中的暢快,努力學阿俊「沉穩」「嚴肅」的樣子。

    其中一名黑衣人開口說:

    「你意欲何為?」

    「沒什麼,只要你們放了這位公子,再回答我幾個問題,你們便可以走了。」阿俊平淡的說著。他根本不是商量,而是要求他們。

    「笑話!」黑衣人怒聲斥喝著。

    「既然這樣,那動手吧!」阿俊似無限惋惜的說著。話才說完,他身形一閃,已經快逾流星的衝向他們五人。「當!」軟劍出鞘,銀劍在陽光下閃出萬點光芒,教人睜不開眼睛,在一旁的丹兒正看著阿俊動手。

    「唉!」她英「雌」氣短的歎了一口氣,論起動刀動槍,她只能閃到一旁去了。都怪爹不教她武功,她站在一旁又埋怨起自己的爹來了。她望著動手的雙方,才一會兒勝負已分出來了,黑衣人很明顯的屈居下風。她開心的在一旁拍手,大聲說:

    「阿俊加油!」

    一個轉念,不行,怎麼可以讓阿俊這麼輕鬆的贏了,等一下又要看他得意的嘴臉,不行,嘿……嘿……我來幫黑衣人好了,我可以口頭指導嘛!我真是聰明。她開心的說:

    「喂!黑衣人,你們打不過阿俊的。但是不要緊,我來幫你們,聽著唷……」

    「左邊那個黑衣人,閃右邊兩步……不是啦!笨蛋……喂!右邊小黑衣人,攻阿俊上臂……刺他……不對啦!黑衣胖子躲呀,朝左邊躲……他刺過來了……跳!」

    只聽見丹兒的聲音傳遍林中,這傢伙拿雙方面動手當戲看,加油也就罷了。還當場指導,見到阿俊居於上風,她竟然一時玩心大起,反過來指導黑衣人如何閃躲。害得阿俊原本想要速戰速決的,有了她這番攪局,這下子他又要多費工夫了。

    她在一旁玩的正興起,可沒看見阿俊臉色越來越是難看,他終於忿恨不平的大叫:

    「你給我閉嘴!再攪局,等一下你屁股就要倒大楣了。」

    有了這一番恐嚇,她只好吐吐舌頭,乖乖的閉上嘴,噘著嘴一臉不快的站在一邊。

    為首的黑衣人明白,自己絕對不是眼前這一名少年的對手,朝自己的兄弟使一使眼色,其中三名奮力揮舞著刀子對付阿俊。其中兩名則快速的朝一旁的丹兒掠去,他們看得出來,站在一旁這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分明不會武功。如能擒下他,還怕眼前這名少年不乖乖的束手就擒嗎?阿俊一看見三名對手拚命,心中已經有警覺。他一個大回身,左手一翻、一拍,配合身形撞、踢,三名黑衣人已經被點中穴道,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被吊在網中的紫衣少年,看見阿俊俐落的身手,也不禁脫口稱讚:

    「好身手、好劍法,『流光追星劍』果然快如流星。」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教得好。」丹兒一副得意的樣子,似乎他誇獎的人是她。猛一抬頭,就看見兩個人由頭頂飛掠下來,她嚇得臉都白了,呆愣在當場,不知道該怎麼辦。她逃避性的緊閉雙眼大叫:「阿俊!」

    阿俊瞄到有人想襲擊丹兒,他的一顆心真是快跳出胸腔了,他絕對不容許有人傷害她,他忍下了心中的驚懼不安,飛撲過去,萬一來不及,他準備用他的身子擋在她身前,在他心中直認為他受傷不要緊,反正他皮厚嘛!但是如果讓丹兒身上有一點小傷他一定會心疼死。

    突然的,「碰!」一聲傳來,她偷偷的睜開眼看著。

    就看見那兩名黑衣人,已經躺在地上呻吟了。原來是阿俊由後方襲來,用銀劍將偷襲的黑衣人擊倒,一個被刺中右手,另一個幸好他放手快,否則握刀的手臂將不保。幸好阿俊救援得快,否則她陸丹心大概連小命也沒有了。「丹兒你有沒有受傷?」是阿俊著急的聲音。

    她低低的說:「幸好本公子福大命大,還好!」

    一看她沒事,他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他還是忍不住怪聲怪氣嘲諷的說:

    「是呀,你洪福齊天嘛!你這個呆瓜見人衝來,也不知道要躲,傻愣愣地杵在那裡做什麼?等人來砍呀!虧你懷中一堆機關,閉著眼睛有什麼用。笨!我真會被你嚇死。」

    丹兒困窘的回嘴:

    「人家一緊張就忘了嘛!我又不像你常常打架。人家是頭一次遇見有人偷襲-,自然會嚇住嘛!讓我多練習幾次,下次反應一定快多。」

    「你還想有下次?下次我絕對不讓你跟了,淨壞我的事。待會兒再跟你算剛剛的帳。」他惡狠狠的瞪她一眼。

    哇!她好像玩得太過分了,幫敵人?嘿……嘿……這下糗大了。都是這些笨黑衣人害她的,她氣憤的提起腳,踢了地上的黑衣人一腳,氣呼呼的說:

    「你們這些沒江湖道義的人,我好心幫你們-!居然恩將仇報,還來偷襲我?哼!太可惡了。」在她罵過也踢了人,見他們呻吟得可憐,她倒也忘了這些人方才正要對她不利。她諂媚的對阿俊說:

    「這些人怎麼處理?」一見阿俊似乎又想訓她,她聰明的轉移話題:

    「別凶,上面的人怎麼辦?」這一轉話題,果然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

    她笑咪咪的說:

    「嘿!上面的朋友,風景好不好?很涼吧!」

    「不准無理!」阿俊嚴聲斥喝著。

    因為這位公子看得出來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著了暗算心裡已經夠嘔了,雖說丹兒這一番話並無惡意,但是就怕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造成誤會可不好了。爹的教訓是:人要臉、樹要皮。他連忙道歉的說:

    「我這兄弟天性頑皮,說話一向不經思考,並無惡意。希望朋友海涵!」

    樹上的年輕人待在半空中,朗笑的說:

    「客氣了,大家素昧平生,兄台肯仗義相助,在下感激不盡,怎會在意這些小事。」

    「就是嘛!你以為每一個人都像你這般心眼小,哼!」丹兒一聽可開心了,她急忙發表她的看法反駁阿俊。話一停,又抬起頭說:

    「上面的大哥,謝謝你替我說話,阿俊最是討厭了,就愛訓人。」

    「陸丹心,你再多說一句話,我發誓等一下我會狠狠的打你屁股。」

    她一聽杏眼圓睜,不服的哼著:

    「哼!大欺小,就會欺負我小,不公平!不說話,就不說話。哼!」她賭氣的站到一邊去,並不看他們,心裡卻暗自有了主意。過了一會兒,就傳來阿俊的聲音。

    「丹兒……丹兒……你可不可以來一下?」

    「哼!」她還是不為所動的,看著另一邊並不理他。

    阿俊忍耐的說:

    「丹兒,這機關設的古怪,你來看看是否能解?」她還是不理會。

    「陸丹心,你別玩了!被吊在樹上你以為好玩嗎?還不快點過來,你皮癢了是不?」

    她一聽真是氣憤:

    「秦俊彥,我警告你,不准對我大聲吼叫,不准威脅我。叫我不准說話的是你,現在我不開口卻來怪我。」

    「好、好,是我不對,是我不對。現在可不可以請你、拜託你來一下?」

    「說對不起。」她驕傲的抬頭說。

    他無奈的說:「對不起,你大人大量原諒我吧!」

    「好吧!」她用施恩的語氣,寬容的說:「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地上的一名黑衣人,嘿……嘿……的笑著:

    「這網子巧奪天工,除了咱們兄弟無人可解。放棄吧!」他料準這個小朋友,瘦瘦小小、看起來才十三、四歲大,能有多少能力?

    卻不知道,陸丹心自從十歲那年被捕獸夾夾傷腳,又掉到陷阱裡過了一夜,自此以後,她對機關可感興趣了。陸天擎行走江湖,怪異的朋友一堆,她有的是高人指點。她還曾騙來一本以機關之學聞名江湖的巧匠——杜天生的機關筆記來研究。這種小機關根本難不倒她,她笑嘻嘻的說:

    「是嗎?這種幼稚的把戲,我十二歲就會了,很了不起嗎?」

    她低聲跟阿俊說了幾句,只見他立即抱住她飛掠上樹,不知動了哪些手腳,網子突然散開。原本被困在網中的公子,瀟灑的翻身下來,站定後微笑的說:

    「在下京城李聿白,多謝兄台相助。不知公子和『流星劍』——陸天擎老前輩如何稱呼?」

    「正是家師。您認識恩師?」

    「哇!你們兩人惡不噁心,這種文縐縐的話真是噁心之至!喂、李聿白,哦,不對,李大哥。他叫秦俊彥,我是陸丹心。你們倆要噁心等一下再說,這堆人要怎麼處理?」

    李聿白沉思的說:

    「這批人和上月在湖南的官銀失竊案有關,我已經追蹤他們二十天,不能輕饒。」

    「真巧!這些人和我們家有一點小事要解決。」

    阿俊將五個黑衣人丟在一塊,他溫和的問:「你們叫飛天五虎是吧?」

    「要殺要剮隨你,不用多說。」

    「嗯,說的好。就不知道等一下是否還能堅持住?說!你們搶奪官銀是何人主使?」李聿白面色陰沉的問。

    陸丹心笑咪咪的說:

    「唉,看他們五人這一副倒楣樣也知道他們的地位一定不高。像搶官銀這麼重大的事,他們怎麼會知道呢?你問也是白問。」

    阿俊閒閒的說:

    「『燕霸山』為什麼要搶奪官銀?又為什麼要搶奪『秦記』的米糧?」

    他們五人一聽到「燕霸山」,身子震了一下,其中一個不禁驚訝的說:

    「你……你怎麼知道?」

    「我是不知道,你告訴我的呀!」阿俊一臉賊笑的說。

    李聿白森冷的說:「回答!」他面色不善的靠近的一名黑衣人,大喝:「說!」

    「哼!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說。」

    「是嗎?」李聿白輕輕的問。

    「啊!」一聲慘叫,方才回答的那人,已經被李聿白用刀在脖子上畫了一刀,殷紅的血,沿著脖子緩緩留下。

    「這是第一次,我只用了一分力,只流一點血。我再問一次,沒有答案我便畫一刀。希望你能捱得住,我會很有耐心,一次一刀直到你血流乾為止。」

    丹兒和阿俊有默契的對看一眼,眼中儘是戲謔,突然插口說:

    「不要,我最怕血腥了。你這樣一刀一刀的割,要割到何時?萬一他血量多,老流不完怎麼辦?讓我來。」

    「嘿……嘿……」她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面目猙獰的一步一步逼近。手上拿著一個小磁瓶,陰陽怪氣的說:

    「五位好,很奇怪我手上這瓶是什麼,是嗎?我懶得介紹,讓我的助手來告訴你們。阿俊……」

    阿俊心理嘀咕著:就明白這傢伙,有機會肯定是要佔他便宜的。這下子,他不回答也不成了,一回答、當下他堂堂「秦雲山莊」的少主倒成了她的助手。他口氣平淡的說:

    「也沒什麼啦!我來介紹,這瓶叫做『腐蝕爛骨大毒水』,聽過嗎?只要一小滴,一潑在皮膚上,皮膚會立即呈現綠色。然後慢慢的、一天一天的腐蝕入骨,由骨頭開始爛起,骨頭在爛的時候,又酸又癢又麻,偏偏又抓不到,你會覺得全身上下像有千百隻小蟲在你的骨頭中鑽進鑽出的。」這五個人呆愣聽著,面色越來越是蒼白,冷汗慢慢的由身上流出。阿俊滿意的看了一眼他們五人的表情,接著說:

    「這是中毒的前反應,過了七七四十九天,皮膚開始潰爛、長蟲……你除了哀嚎,別無他法。真是所謂『求生不得、求死不行』……等你痛了九九八十一天後,你會感覺好一點了。」

    「因為習慣了!」丹兒接口說,她望著他們面如死灰的表情,得意的繼續補充著。

    「不過,你們還是可以長命的,除非有解藥。否則會一直爛下去,一直爛到沒地方可爛為止,厲害吧!」

    為首的黑衣人,語音顫抖的問:「你和毒手——何勝華有何關係?」

    「哼……哼……不錯嘛!挺識貨的。」阿俊猾頭的回答,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她慢慢的走近這五個人,臉上掛著惡魔般的笑容。突然動手一潑,這五個人,臉色立即變成一片慘綠。想到這毒藥的歹毒,他們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為首的黑衣人,故做鎮定的反駁著: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的?」

    阿俊故做不在意的說: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叫秦俊彥,『秦雲山莊』的少主。告訴你我的身份,是要你明白,今日我插手這件事,並不是單純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你們做了什麼事,自己心裡有數。」語氣一歇,淡淡的說:

    「是,我是騙你的,你們可以不信我,反正命又不是我的。你們可以走了!」說完話,立即不感興趣的回過身去,不願再理會他們,拉著李聿白一副正要閒聊的模樣。

    這是阿俊懂人性的地方,他料定他這番說詞並無多少說服力。於是他先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是天下第一莊的少主,讓對方不敢小覷他。接下來,他坦承是騙他們的,這番坦承會讓對方半信半疑。但是天下沒有人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他回過身並不看他們,卻突然語氣平淡的說:

    「臉上是不是開始覺得癢癢的?喂!千萬別抓,忍著點,否則會越抓越癢。告訴我,『燕霸山』為什麼要搶奪官銀?為什麼要搶奪秦記的米糧?」

    地上的五人,方才對阿俊的話本來還有一絲懷疑,如今卻不得不相信。想到這毒藥的歹毒,汗慢慢的流下,黑衣人語氣顫抖的說:

    「我……我說……你是不是給我解藥?」

    「當然!」

    「官銀是我們搶的,但是我們是奉命行事。」

    「你們怎麼會知道官銀運送的路線?」

    「有人通報的。埋伏是上面的人下的命令。」

    「奉誰的命?」

    「不知道。」

    「嗯?」李聿白看了這五人一眼,那眼光嚴厲又陰冷。

    五個人不由地心驚,結結巴巴的解釋著:

    「我們真不知道,不騙你。我們剛加入『燕霸山』,職等並不高,要先立滿功後,才由分壇主負責引薦入總壇,拜見山主。」

    「那搶秦記的事呢?」阿俊問著。

    「是山主決定的,我們一直想要江南的地盤。第一步是杭州,偏偏『秦雲山莊』勢力太大,根本沒我們立足之地。所以我們要一步一步的將「秦雲山莊」所屬事業趕出杭州,劫糧只是第一步。」

    「還有呢?」

    「沒有了,真的,我們都是奉命行事。」

    阿俊看了他們一眼,這五人可能真的只是奉命行事,眼看再問也問不出什麼。

    「好了,放他們走吧!」說完立即替他們解穴。

    「公子,這解……解藥……」

    丹兒撇撇嘴,神氣的說:「還不走?每天三次用馬尿洗臉,一連三天即可解除。」

    阿俊邪惡的補充著:「快點走,趁咱們陸公子還沒改變主意之前,快走吧!」

    望著這五人狼狽的奔逃而去,再看一眼李聿白一臉驚訝表情看著他們兩個,丹兒和阿俊對看一眼,再也忍不住的咭咭怪笑出來。李聿白以看怪物的眼光瞪著丹兒,丹兒俏皮的說:

    「阿俊,這位大哥很不贊成咱們的『腐蝕爛骨大毒水』呢!他心裡一定想著:『這兩人好歹毒的手法。』是不是呀?」

    阿俊一臉頑皮的說:「我們騙人的,什麼『腐蝕爛骨大毒水』全是亂說的。像你這般一刀一刀的割太慢了,要問話,先要讓他們心存恐懼才成。」他看見李聿白吃驚的表情,真是滿意極了。他悶了這麼久,可以像這樣騙騙人,其實挺好玩的。尤其和丹兒,一搭一唱的搭配,實在太愉快了。想到他們五人面如死灰的表情,實在太有意思了,「用馬尿洗臉」?多臭呀!真虧她想得出來。

    李聿白想的也正是用馬尿洗臉的「解藥」。仔細想想,也不禁好笑,忍不住說:

    「這五個人,只怕正在遍地找馬尿了。」三人對看一眼,再也忍不住的笑起來。

    阿俊突然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丹兒,嘿嘿的賊笑著。她一看見他這個表情,立刻覺得心裡毛毛的,她眼神警戒的看著他,慢慢往後退。

    阿俊調笑的說:「剛剛有個沒良心的混蛋,居然敢幫敵人,嗯?」

    她皮皮的說:「誰呀?有這種事嗎?」看到阿俊一臉認真不妥協的樣子,她退得更快。

    「嘿……嘿……」她尷尬的傻笑著。

    「看招!」阿俊大吼著。

    就看見漫天灑下一片大網,往她罩去。「啊!」丹兒吃驚的瞪著這片大網,直覺性的想法是:要倒楣兩個人一起倒楣。當下,非但不往後退,反而更用力的往前衝撞,目標自然是秦俊彥了。

    就這樣,她連人帶網朝阿俊撞去。她這衝力奇大,阿俊一個不留神,自然被她衝撞在地。一方面也是他下意識的怕她跌在地上會受傷,用自己的身子做肉墊,墊在下方護著她。

    「哇!」「啊!好痛!」

    「哈、哈!真是精采!」李聿白搖頭苦笑,無奈的望著地上纏在一起的兩人,這兩個頑皮鬼。

    前一聲「哇!」是丹兒的聲音,下一聲喊痛的,自是被壓在下方的阿俊了。就看見網子、丹兒、阿俊纏成一團。李聿白臉上的微笑化解了他一向高傲的表情。他微笑的低頭問著:

    「請問,這是不是叫做『兄弟閱牆』?嘖、嘖,好慘呀!我該不該幫助你們分開呢?還是讓你們繼續『親親密密』的纏在一起?」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嚇了一大跳。自己怎會說出這般幽默的話,他一向是自律嚴謹的,怎麼一碰上這教人全變了。先前看見丹兒幫敵人,已經夠他吃驚了,接下來兩人的鬥口、聯手騙人,更教他訝異,怎麼天下就有這種寶貝蛋。

    自己是獨子,成長的過程中極少有同年齡的兄弟。又因身份特殊,從小他被教育成要舉止合宜,要威嚴有度,要用功上進。但是他們倆這種輕鬆玩笑、互相陷害的深厚情誼卻令他羨慕。

    阿俊皮皮的說:「『親親密密』的纏在一起?這個主意不錯。」說時還故意貼著丹兒柔嫩的頰邊,輕輕的磨著,邊去感受她柔嫩的肌膚。

    丹兒和阿俊臉貼著臉,這份貼合的親密真教她羞紅了臉,雖然她並不討厭這種酥麻的滋味,但是少女的羞澀卻讓她口是心非的抗議大叫:

    「噁心,我才不要!李大哥快點幫我解開嘛!」

    李聿白就一手一個的拎起他們,可是這片網子還是死纏著丹兒的頭髮,她自己氣憤地扯著,一邊氣憤的大罵:

    「死阿俊、臭阿俊,竟敢這樣對我。好痛,還不幫我?」

    阿俊笨手笨腳的幫忙她拉開網子,一用力,髮髻便整個散開。滿頭黑髮輕輕的垂下,襯上她明艷的精靈表情、微噘的紅唇,真是惹人憐愛,李聿白一時竟看癡了。

    他吃驚的說:「你……你是女的。怪不得……」他深思的看了一眼阿俊,逕自微笑著。心裡想的是:「好一對絕配!」

    阿俊神色不悅的瞪著李聿白對丹兒露出欣賞的眼神。他吃驚的發現,自己非常介意有人欣賞丹兒,她是他的呢!再看一眼李聿白純欣賞的坦然目光,他不禁暗怪自己的小氣,急忙收斂著自己不快的感受。

    而李聿白為了怕這兩人又吵在一起,連忙轉移話題。

    「陸前輩可好?家師是天目山機禪上人,和陸前輩是好友。數年前我曾在天目山見過陸前輩。多謝秦兄弟你的搭救之恩。」

    「那我呢?」丹兒不死心的邀功。「我也是恩人呢!對不對?」

    「李大哥別理她,她當恩人當上癮了。她呀!第一次當恩人就差一點替自己娶回一個老婆,害她現在不得不出外避難。」

    「嗯?」李聿白笑著挑起一邊眉毛。

    接下來,阿俊加油添醋的述說她的糗事。至於她,可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或不好意思,反而興致勃勃的補充著。李聿白可真是大開「耳界」,他幾乎快笑出眼淚來了。

    「你……你……」李聿白笑著說:

    「唉!陸前輩的感歎我不應該忘的。」

    此話一出,愣住的人換成是丹兒了。她笑著問:「我爹說什麼?」

    「陸前輩曾經語重心長的說,他這一生最擔心的人,就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一肚子的鬼主意,頑皮的令人頭疼。是嗎?而你就是令陸前輩擔心的人了,對不對?」

    「哼!」她不滿意的哼著氣,埋怨著:「爹也真是討厭,光會跟外人說我的缺點。怎麼不讚我既聰明又可愛。」

    她這番埋怨,當真引人發噱,阿俊和李聿白有默契的對看一眼,不由的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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