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別亂愛 第七章
    很有趣的聚會。這是恣然第一次見到蕭千為,而青艷見到十年不見的淵平。

    「你變得更有男人味了!」

    青艷劈頭就給淵平這句,而他只是淡然微笑,伸出手和青艷相握。

    「你好,我很高興知道恣然和高中的好朋友一直保持聯絡。」

    「是啊!她想甩我都甩不掉!」青艷說得興高采烈。

    恣然把注意力轉向蕭千為。這男人果然符合青艷所說的「書生型」;其實說來也相當英挺,不過若要和青艷一向來往的非人類潘安族相比,自然被比了下去。

    這樣不是很好嗎?青艷已經太重外表了,來了個內在美型的才能平衡。

    「蕭先生,謝謝你請我們吃飯,如果不是青艷下了聖旨,我是不會這麼失禮地打擾你們。」恣然覺得話要先說在前頭,免得制造誤會。

    「少來!有白吃白喝的機會,你會說不嗎?」青艷努力要扳回一成。

    她們兩個比姐妹還親,所以互損是天經地義的,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嘴角都帶著笑。

    「我很高興青艷願意赴約,所以不會太在意的。」蕭千為接口,眼光很真誠,只看著青艷。

    滿不錯的男人喲!

    恣然對男人的評價--或對女人也一樣--通常是看那人的「偽善度」高不高。所謂偽善度,通常又和禮貌成正比,明明不高興也要裝笑臉。

    不過這個蕭千為居然說他不會「太」在意--很誠實,有希望!

    恣然轉頭,看到淵平微笑看她,那善解人意的目光像是在說:他過關了,那我呢?

    她對他作個鬼臉,不准備討論這個問題。

    「你說要請客的喔!」青艷很沒水准地提醒蕭千為。

    他只是盈盈地笑,「是啊。你吃得一向不多,我才不怕。」

    青艷邪邪回他一笑,「那是你沒見識過恣然的胃!」

    恣然很同情地看向蕭千為,「她一向都這樣欺負你的嗎?」

    這句話立刻招來桌下一踢,恣然不客氣地哀叫,反踢回去。

    「你不要拆我的台啦!」青艷大呼小叫。

    「你找上我就要有心理准備。」恣然毫無愧色,「我不但會大吃,還會亂說話。你們兩個要不要另坐一桌?我不反對。」

    淵平看了她一眼,似乎看出她是有心撮合那一對。「我當然也不反對。」

    「不行!」青艷反對,「大家一起吃才好認識!」

    恣然聳肩,「那不准再踢我,你那種尖頭鞋會要人命的。」

    被恣然這樣一鬧,青艷卻似乎放松多了,靠向椅背,舒服地開始聊天、點菜。

    看來恣然是真了解好友的,淵平輕柔地拍拍恣然放在桌上的手,以為贊美。

    她卻現出一種很古怪的神情: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望向他,眼中閃著奇妙的神采……

    噢!糟糕,他又開始陷入情欲勃發的危險狀態。

    他要多多注意了,身體上和某人的接觸,一律當作最高要務處理,時間、地點、場合、狀態,全都要列入考慮,免得把自己炸死了還不自覺。

    當然,這種死法是非常誘人的……

    「淵平是恣然的『老』朋友了,高中時候啊……你不知道,他紅得發紫,簡直無所不能,暗戀者不知道有多少!」淵平被青艷的形容拉回了神。

    蕭千為看向淵平,眼中有絲好奇。聽到自己的女伴誇張地吹捧別的男人,倒沒有淵平預料中可能的嫉妒。

    「拜托!你是在形容自己吧?」恣然似笑非笑。「我的老友,人見人愛的,我只想得起一只。」

    「我才沒有!」青艷反駁得不明不白,臉上居然微微發紅了。

    「我相信。」蕭千為接口得也不清不楚,青艷瞅了他一眼,低下頭去,嘴邊浮起笑。

    淵平覺得這一對實在有趣,一個外向奔放,幾乎是花蝴蝶型的,另一個幾近木訥,但出口的話似乎都滿含深意,而且正中青艷的心。

    恣然打電話邀他出來時,說得非常白,說她死黨和情人吵架拉不下臉來接受約會,需要另一對當擋箭牌兼潤滑劑。

    另一對……淵平聽得手抓得話筒好緊。

    當然,他們也不算一對啦,但他是不是可以友情插花?她澄清。

    他心裡有絲失望,但也不禁冒出新的希望--她找的畢竟是他,不是嗎?

    他看向身邊的恣然,她很專注地觀察好友和男伴之間的互動,關懷之意閃在那雙亮眼中。

    她對友誼顯然非常重視,全心付出;他知道有朝一日她若真能面對愛情……也絕不會有所保留。

    「你怎麼都不說話?」恣然意識到他的眼光,悄悄問他。「我怎麼了嗎?」

    「你真好看。」他沒頭沒尾地答。

    「啥?」她一呆。

    他溫柔的眼光在她臉上梭巡,然後又拍拍她的手背,讓她手無端發熱。

    發生什麼了?她繼續呆。

    雙打約會,居然也會成功,真是太陽底不少見的新鮮事。

    恣然吃完最後一口菜,決定這趟還是來對了,下次再受邀,她不會再反對。

    比起錯過菜花的有機大餐,老實說,也不算太大的犧牲啦!

    蕭千為最先起身,他有一個會不能遲到,於是先告退了。

    青艷甜甜蜜蜜地送到門口去,看來這兩個是雨過天青了,雖然一頓四人大餐下來,沒太多可以講悄悄話的機會。

    喔,說得太早了。恣然見青艷杵在門口對蕭千為咬耳朵,不禁想笑。

    「你是一個很好的朋友。」淵平忽然說。

    恣然轉回頭,「我?還好啦!我能忍受的人不多,能忍受我的人又更少。青艷和我這麼多年了,想不好大概也不行。」

    「她很幸運。」

    「我也是。」恣然不客氣地點頭。

    「我錯過了十年,實在很可惜。」他不是在灌甜湯,她可以看得出來,不過這還是讓她心頭甜得快要融化。

    「你真的這麼喜歡我?」她忽然問道。

    他肯定地點頭,絲毫不覺得她問得怪。

    她忽然想問:是因為心中有了某種決定,很想向未知再推進一步?

    「但我缺點很多,你都看清楚了嗎?」她要問個清楚。

    「除了愛吃、心直口快、對愛情有些怕怕之外,我沒看到其它的。」他答得清楚。「不過,這些對我而言,不一定是缺點。」

    夠公平的了,恣然點頭。

    「不過還不只這些。我有一些特點,一般男人很難配合。」

    「譬如說?」

    「譬如說,我性欲太強。」她平鋪直述地說。

    他穩穩地回視她,硬是表情不變地接下她的話,漠視身體的不正常--呃,應該說是正常反應。

    「那很好,我們很相配。」

    她挑起眉,「是說我們同類,還是正負相補啊?」

    他跟著挑眉,「正負怎麼補?你想要,我怎麼能不給?」

    哎唷!那麼厲害啊?「你是說我無論想要多少,你都能給?」

    他聳肩,「全力以赴or  die  trying。」

    強喔!就算拼了命也會滿足她?「那反過來,如果你要的我不能給呢?」

    「我會盡力爭取。」

    青艷送完情人回來了,只聽到最後一句。「你要爭取什麼?」

    恣然真的快忍不住爆笑了,眼角瞇起來。如果青艷聽得懂,不曉得會怎麼反應?

    看到她躍躍欲試的表情,淵平及時給她嚴肅的一瞥。他可不想破功,也不想讓旁人分享他們之間的默契。

    是很奇怪的默契--他們到底是愛辯成狂了,還是總愛挑戰對方底線?

    但這若是只有他倆才懂的雙人舞,他可不願在旁人前面跳。

    在他看來,和她斗嘴就像和她做愛一樣享受,也同樣該關起門來讓他獨占。

    不讓她有機會再說,他已開口回答:「我想爭取一些和恣然獨處的機會。你很了解她,你覺得我該怎麼約她,她才會同意?」

    青艷眼睛一亮!恣然卻在心中歎氣。姓淵的這招不錯,青艷是天下最無可救藥的浪漫派,如果不是自己老一口回絕,早就被青艷排上一整年的相親約。

    獨處?虧姓淵的說得出口。他們每天午休時在沙龍聊天,不算獨處?

    「我們恣然既不吃硬也不吃軟,只吃好吃的。你會不會下廚?」青艷整個人都傾向前了。

    她有這麼滯銷嗎?恣然仰天默歎。青艷的熱忱,活像要嫁個沒人要的女兒,巴著好不容易上門的人不放。

    「我很喜歡下廚。」淵平微笑。

    「哎呀!真是老天有眼!」

    青艷的口頭禪之一又跑出來了,恣然慶幸至少不是另一句--這男人真hot!

    「那你就請恣然回家吃你親手做的大餐--最好是現場制作的,她會給你感動到不行,說不定飯後就獻身!」

    果然是被知己給賣了,還把她的弱點免費奉送,跟賣白菜送把蔥差不多。

    「他沒有直接回答你的問題,你應該先問好不好吃。」恣然指出他話中的漏洞。

    老實說她也不知道他廚藝如何,只知道他的學生都很行。

    青艷瞪她一眼,「人家是禮貌!哪像你!他敢說喜歡下廚,就是含蓄地保證好吃了嘛!」

    喔,是她錯了,青艷和男人交起手來是專家,不需要她幫忙。

    恣然微笑,姓淵的顯然也不需要任何人幫忙,他謙虛地請教青艷,顯露出他性格隨和親切的一面,他知道這樣會讓青艷高興,而不是真的需要她指點迷津。

    他對著恣然眨了眨眼,像是在說:我就知道,只要是你交的朋友,一定很可愛。你說,該不該答應我的約,至少讓她高興一下?

    恣然笑笑,「這麼說,我也應該有禮貌;有禮貌的人不該自己邀請自己,像你剛才那樣。」

    青艷氣鼓鼓地敲她頭,「人家是好心!」

    淵平不以為忤,他就知道,即使被人以友誼和熱忱來施壓,恣然從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沒關系,我先回家列菜單,演練好了,改天再很正式、很誠心地邀請恣然來家裡吃飯。」

    青艷聽了很高興,終於有人沒有輕易被恣然那張嘴給嚇跑,有希望了!

    真是老天有限咩!

    說不好奇,絕對是天下第一大謊言。

    恣然躺在浴缸裡,雙峰半在水上、半在水下,蒸氣糊了洗手台上方的鏡子,有些像她現在的心思。

    天!她這是在思春嗎?

    恣然忍不住笑起來,愈笑愈好笑,笑得水直翻滾。

    笑完了以後,卻是長長一聲歎--她到底是著了什麼魔,一直想著那個姓淵的男人?

    憑良心說,她現在想的不只是「人」而已,而是他的臉孔、身軀,衣服底下所遮掩的一切。

    臉孔嘛,她仍無法判定是否達到英俊的標准,也不在乎。問題是他臉上每一條線條,不知何時已經刻在她心上,隨時都可以浮上來讓她瞧個夠。

    身軀呢,則是很能讓她心跳的--看來骨架極為結實,手掌大而指長,雙腿也健美有力。

    她不止一次偷窺了他身上某些部份,扼腕這些部份都被遮得密不透風。

    也許是在菜園裡或運動場上待了不少時問,他膚色稍暗,全身上下洋溢著自然健康的氣息。

    她的身體熱起來,和熱水一點關系也沒有的反應。

    糟糕了,她一向是看小說時才有這種心癢癢、身軟軟的感覺,現在什麼都沒看,只除了腦中某個男人拒絕消失的養眼畫面。

    這個畫面不大完整,她自動以非常豐富的想象力來填空,身體也不由自主往水裡軟去……

    忽然之間,電話鈴聲硬生生劃破她的綺想,她猛然坐直,水濺了好些在浴缸外。

    「Shit!」

    她罵了聲才小心地再躺回去。該死的電話,什麼時候不響,偏偏在她最高潮--呃,不對,最精采的片段中,狠狠敲醒她的春夢!

    「去死吧!」

    她再罵一聲,重又閉上眼睛,完全沒有起身出去接電話的行動。

    「Hello!恭喜你打進來了,沒有天大的事,請不要留話。Thanks!」

    嗶一聲後,她聽到了淵平的聲音。

    「嗨,很抱歉又來打擾,只是午餐時忘了告訴你,下兩個月要用的教材已經排出來了,我剛e-mail給你,如果有任何疑問,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

    她等著聽他說bye-bye卻聽到好幾秒的寂靜。

    「……還有……」

    又頓了幾秒。

    她又在冒熱氣了,他到底想說什麼?

    剛才正想著他,就忽然聽到了他的聲音,簡直……簡直……巧得讓人心怦怦亂眺!

    「……還有就是,我很想要你……」

    什麼?!

    她又猛然起身,浴室地板立刻濕了一大塊。

    「……這種事也許不該在電話中說,但你可以多聽幾遍來確認我真的說了,也可以多考慮幾遍……」

    媽呀喂……

    「……這樣,你也許就不會一口拒絕我。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除了朋友,我們還可以試著做情人。不管你相不相信愛情,我知道你是相信性愛的。這給了我很大的鼓勵……」

    她慢慢往紅裡滑,下巴浸入水中,眼睛忘了眨,鼻子忘了呼吸。

    「原諒我太膽小,又太沖動,沒有等到面對你時再說這些話。老實說,我剛打電話時根本沒有准備要說這些,但……」

    錄音機切斷了,恣然又坐直。

    「Shit!Shit!Shit!」

    電話再響起,她止住嘴,跳出浴缸准備去接,又臨時打住。

    好不容易等到那聲嗶,恣然簡直是洗耳恭聽,連呼吸都暫停。

    「……對不起,我還沒說完。恣然,不曉得這麼說會不會冒犯你……喔,不對,是你說過真心話都會動人的,所以我就說了。我每天只要想到你,都會同時想要你,在和你面對面的時候更是,不過強度會是好幾倍。也許你早就注意到我身體的反應了,不過我不會覺得難堪,想要你是一種非常難忍、但也非常刺激的經驗,就算永遠不能實際滿足這種想要,也比沒有這種感覺要好。你懂嗎……」

    懂。不,不懂。

    但她是懂的……

    「……希望你能懂。說了這些,我覺得心裡踏實多了。我們明天見,對吧?bye。」

    他掛斷了。

    水珠一滴又一滴流下身軀,每一滴都愈滑愈熱。

    天!他是上天派來折磨她的嗎?讓她心亂也就罷了,連身體都失控。

    天殺的!今晚教她怎麼睡得著咧?明天見了他又要怎麼辦?撲上去吃掉人家嗎?

    就說沒事別亂愛,現在好了吧?

    整夜失眠,干脆把教材全部解決掉,午飯時順便帶到學校去交差。

    出門之前,恣然破天荒地起了某種可笑的沖動,想把一身的T-shirt、牛仔褲換成她某件飄逸的洋裝。

    為了這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念頭,她在門邊詫異地杵了三分鍾,對自己的大腦嚴重檢討。

    她是想干嘛?色誘嗎?

    那也不對。想色誘的話,就該向檳榔美眉們看齊,穿個露膝又裸肩的物事,她那洋裝裙長及踝,露到什麼了?

    而且,她的目的地是學校耶,要色誘也要看一下場合吧?

    該死!不但大腦該檢討,小腦也要檢查一不了,她有某個地方很不平衡。

    該不會是荷爾蒙吧?

    她舒了口氣。荷爾蒙的話,那就算正常了。快三十的老處女,不偶爾發一下春,那才叫變態哩!

    絕對是昨晚他那番話搞的鬼,她只是正常反應一下。

    絕對不是……想取悅他!

    她有點沒把握了。這輩子最恨做自欺欺人的事,她若真有變花癡的傾向,就該大大方方,義無反顧去當花癡,這才符合她的風格。

    問題是,他要當情人,她呢?

    情人聽起來很簡單,卻也很復雜。他說他們可以「試著」當情人,那是什麼意思?

    是說他們可能脫了衣服以後,忽然互相反胃,決定半路叫停?還是做了一次之後,興趣缺缺,可以立刻宣布嘗試失敗?

    他幫她留了退路。為什麼?是因為他也不確定嗎?

    真可惜,她對男人的了解都不是一手的,而是二手的。看再多A片,沒摸到還是等於沒經驗。

    唉,不亂愛的結果,就是不會愛。這是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戀愛金律,有個小小的缺點。

    她跨過門坎,很有決心地關上門。她不會換衣服的,畢竟她根本不確定,他是不是比較喜歡洋裝。

    下了公車,她跨著大步進校園,立刻就見到淵平。

    她氣勢洶洶地直到他跟前才停步。

    「淵平!」

    他手上抱著一些畫具,敏銳地看了她緊蹙的眉頭一眼。

    「嗨。」

    「你昨天那兩通電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劈頭就問。

    「我說我想要你。」他毫不閃避。

    她頓了頓,有點接不下去。

    「那……『試著』做情人,又是什麼意思?怎麼個試法?」

    他很嚴肅地凝視著她,緩緩地說:

    「由我們一起決定。這種事一點也勉強不得,到目前為止,你只告訴我你會想要,但並沒有說想要我,所以我不能自以為是。如果全由我來作主的話,現在就會把你拉到沙龍去,把門給鎖起來,對你來上為時數小時的探索之旅。」

    天!恣然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完蛋了!她這什麼反應啊?他這個當老師的枉顧職責,在工作場所發失心瘋,她怎麼可以非常想要配合?

    「我的確想要你。」她的嘴巴幫她回答。

    他的神情發光了,抱著畫具的手臂繃緊。

    「午飯以後,我可以在沙龍外面掛『請勿打擾』的牌子,不然,也可以帶你回家。」

    「不是現在?」她的嘴巴又自動有百分百誠實的反應。

    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我是想現在,但還有幾分鍾就開飯了,我知道你有多重視午餐。」

    說不出心頭那道熱流是打哪兒冒出來的,但他的體貼是真真切切地在她心裡打了個洞。

    還是很不小的洞。「你……下午沒課嗎?」

    「沒有。」

    她忽然希望自己出門前換上了洋裝,底下還有性感到不行的內衣。

    「你家在哪裡?」

    「學校旁邊的公寓裡,此沙龍多了三分鍾腳程,但隔音效果好得多。」

    恣然的臉逐漸發紅。他們會有隔音的需要嗎?

    這談話若再繼續下去,她還有心思吃飯才有鬼!

    「我們可以打包去你那裡吃嗎?」她問。

    他微笑,但嘴角有些張力,和他全身一樣。

    「這主意真棒。」

    他忽然把畫具集中到一邊,空出的右手握住她左手,轉身往午餐地點走。

    心裡的千軍萬馬忽然就沉寂下來了。恣然和他並行,腳步奇異地協調。

    再怎麼瘋狂,還是可以篤定。也許,她大腦、小腦都沒問題,跟著心走就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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