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底下無弱妻 第八章
    在一千人怔愣的目光中,耶律肆策馬狂奔有如颶風過境,眨眼間消失在遠處的山崗。對於他超乎尋常的舉動,手下的侍衛隨從都驚詫萬分,其中最著急的就數風烈了。

    一把推開扶起他的侍衛,風烈追出幾步,頓足哀歎。

    他就知道,少主一見孟千竹那個妖女,肯定會管不住自己。他真後悔,後悔剛才的動作為什麼沒能快一些,哪怕是被少主殺了抵命,也好過眼睜睜看著少主又被那妖女蠱惑!

    風烈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打從再見到孟千竹的第一眼起,耶律肆整個人、整顆心都亂了。

    他曾以為經過兩年的沉澱,他的心智已更成熟,神經更加堅強,就算泰山崩於頂,也會面不改色。

    但直到見到她後,他才知道太高佔自己了。在她面前,他情緒的堤防薄得就像一層紙,禁不起半點風浪!

    有時想想也奇怪,他耶律肆指揮千軍萬馬,勇冠三軍,去年在不動聲色的情況下,還幫著當今聖上奪取皇位,展現出的謀略和膽識都令人歎為觀止。但怎麼一見到眼前這小小的漢女,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想起她假裝迷路混到他身邊,將他弄得神魂顛倒後又把他剌傷,還在匕首上餵了劇毒,差點讓他命喪黃泉,此刻哪怕將她碎屍萬段也不為過。

    可是……他耶律肆可以看穿天底下所有人,可以罰盡天底下所有人,卻獨獨對她束手無策,甚至無法對她怒目而視。

    說到底,只因在內心深處,他對她的感情從來就沒有改變!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在他人生這三十年來,儘管他有過不少女人,有無數的女人可供他挑選,但她卻是第一個觸動他心弦的人,讓他發自內心的感到渴望,情不自禁的就想要她。

    他想要她。

    對,就是想要她,不論是兩年前還是現在!

    在經歷了兩年的分離後,這種感覺不僅沒有減退,反而越積越深,就像籐蔓一樣緊緊纏在他心間。

    說起來令人汗顏,他,堂堂大遼國北院大王、疊剌族少族長,可以挑盡天下美女,卻偏偏對孟千竹這個漢女如此傾心,如此盲目,如此癡迷!

    讓他哭笑下得的是,自己喜歡她也就算了,在他心底,又執著的希望她也能同樣喜歡他,這給他帶來無限的煩惱……

    想來想去,還是該和她好好談一下,但他不願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像對簿公堂一樣的質問她。

    所以,他才會不假思索的騎馬帶她出來。或許……潛意識裡,他還是希望他們能像兩年前那樣吧。

    曠野的風呼嘯吹過,雖在夏季,卻帶著秋天的肅殺,令騎在馬上的孟千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滿頭的秀髮在風中飛揚。

    散開的髮絲掃過耶律肆的面頰,他情不自禁收緊擱在她腰間的手,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他的動作讓孟千竹身子一僵,從他身上散發出的無窮熱力,令她彷彿置身在一團烈焰中,體內的血液不斷蒸騰,似要馬上迸出血管。

    雖然喜歡這種飄飄然的感覺,但她沒有開口,不敢想、也不敢問他為什麼帶自己出來。

    能夠再次見到耶律肆,她已心滿意足,她不敢奢望他還會像當初那樣對待自己,所以如今他要怎麼樣,她順從便是,就當是種贖罪吧!

    這兩年來,她曾無數次問自己,如果事情能夠重頭再來一遍,她還會拔出那把匕首嗎?

    但是……那是她大哥啊,無論如何,她都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大哥死在他刀下。

    冤孽,這一切都是冤孽,都是老天的意思,讓她陰錯陽差遇見他,陰錯陽差的戀上他,又陰錯陽差的刺了他一刀……

    想到這,她的呼吸不禁急促起來,眼中隱隱有淚水打轉。

    感受到她身體微微的顫動,耶律肆再加重手中的力道,幾乎要將她揉成碎片。

    胸腔悶得幾乎快無法呼吸,孟千竹側過臉,正好望見耶律肆的眼睛。那深不見底的黑色瞳眸,彷彿兩團漩渦,將她緊緊吸住。

    她知道,她完了,這次意外重逢,她必定輸得片甲不留、粉身碎骨,直到萬劫下復!

    耶律肆緩緩逼近她的瞼,孟千竹掙扎了一下,雙手碰到他堅硬的臂膀相火熱的肌膚,整個人一下子就癱軟了。就在她閉上眼睛,以為他要吻她時,耶律肆忽然開口。

    「就這兒,到了!\"

    孟千竹一愣,帶著說不出的失望睜開眼,這才發現他們置身在一片肥沃的綠草地上。往東可以看見一片湖泊,湖水清澄,令她不由自主想起故鄉建安的月湖。

    耶律肆帶著孟千竹縱馬奔馳,直到湖邊這才停下。

    他帶她來湖邊做什麼?想淹死她嗎?不過能死在他手上也好,就當還他那一刀的債吧……

    孟千竹紛亂的思緒尚未來得及收回,耶律肆已經抱著她下馬,走到湖邊一塊大石旁,將她緩緩放下,然後盤腿坐在她對面。孟千竹這才明白,原來他要在這兒審問她。

    「說,你不是孟喬生的侄女麼,怎麼會被打草谷的人抓來?\"

    果不其然,耶律肆才坐下,就向她提出第一個問題,緊繃的口氣相當不善。

    打草谷?

    孟千竹微微一愣,昨天被擄的時候,她還以為是耶律肆派人來抓她的,原來只是湊巧而已。

    想到這兒,孟千竹的臉蛋不禁黯淡下來,低著頭小聲回答:「我是孟喬生的侄女沒錯,但這兩年我一直跟著大哥住在廊西。前幾天我二叔過生日,我便在容城多待了幾天,想不到昨天在迴廊西的路上就被你們抓住。」

    「不清楚?\"耶律肆冷笑一聲,看著她的眼神相當嚴厲,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生氣。

    她又和兩年前一樣謊話連篇,又開始裝純真了。這令他極為惱火,不過讓他最氣惱的卻是——明明知道她在說謊,他的心還是不受控制的相信她。

    不,他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這個小小漢女欺騙!

    眸中閃過一道幽暗的光芒,耶律肆近乎失控的抓住她的手腕,厲聲道:「怎麼會這麼巧,我才回祁安沒幾天,你就被打草谷的人抓來,你這次又想玩什麼花樣?又想欺騙誰?\"

    玩花樣?欺騙?

    乍聽此言,孟千竹下禁倒抽一口氣,瞪大眼睛愕然看著他,不明白耶律肆怎麼會說出這種傷人的話。

    她傷害了他,她承認,可玩花樣、欺騙他,這真是天大的冤枉!

    「難道不是嗎?廊西的女子何其多,怎麼會單單抓到你?\"眼睛緊緊盯住她的瞳眸,耶律肆厲聲-問,手上的力道也加重許多。

    受到如此無理的質問,孟千竹再也無法承受,再次遇見他的驚喜悲歡,此刻都跑得無影無蹤。

    她抖著唇,眼睛直直望著耶律肆,一字一句的說:「廊西的女子是很多,但為什麼是我被抓我的確不知道。兩年前我失手傷了你,我承認是我不對,但我從沒有玩弄和欺騙你!我敢發誓!\"

    發誓?她竟撒謊到這個地步!真不知該說她愚蠢還是冥頑下靈。

    耶律肆皺起眉,眼睛狠狠盯住她。

    「沒有欺騙過我,好,那我問你,你明明是孟喬生的侄女,那為何當初我問你的時候你不承認?這不是欺騙又是什麼?\"

    聽他提到這個,孟千竹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她垂下眼睫,出口的聲音夾雜著無奈。「那的確是我的錯,但我怕說出我是孟喬生的侄女,你就會把我當奸細抓起來,所以不敢承認。除此之外,我真的沒有欺騙過你。」

    孟千竹的話聽在耶律肆耳中無疑是在狡辯,他極不高興地板起臉。

    「真的沒有其他了?\"他問,神色陰沉得可怕。    「我再問你,你明明是孟喬生派來的奸細,卻同我謊稱迷路,你明明處心積慮的想置我於死地,現在卻還敢說是失手剌傷我,這不是欺騙又是什麼?\"

    奸細?處心積慮要置他於死地?如此荒唐的指控令孟千竹愕然。

    「不,我沒說謊,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猛抓住耶律肆的手臂。「我不是什麼奸細,從來就沒當過奸細,我那時真的迷路了,也真的只是失手傷了你,你知道……那天帶我走的人是我大哥,我當時只是想救他,我……」她哽咽著,淚眼迷濛地搖頭。  \"我是那麼的喜歡你,怎麼可能會置你於死地?\"

    「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抵賴!\"

    耶律肆搖著她的肩膀,受不了的低吼起來。尤其她那句喜歡他的話,彷彿一把利刀刺透他的心。

    在這之前他甚至想過,只要她能向他坦承一切,他就可以原諒她從前的所作所為,既往下咎的和她重新開始,但……她太讓他失望了。

    心中的沮喪簡直無法形容,耶律肆垂下眼睫,沉沉歎了口氣。

    「好,就算那天你救人心切,其他的我都可以不管。但我問你,你若真的喜歡我,又為什麼要在匕首上淬毒?\"

    「匕首上……淬毒?\"孟千竹驀地瞪大雙眼,幾乎連呼吸都窒息了。    「不,這不可能……」她緊緊抓住耶律肆,泣不成聲地說:「我要那把匕首是準備自殺的,從沒想過要用它剌你,更沒有在匕首上淬過毒藥。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耶律肆冷冷聽著她辯白,雖然理智告訴他,這只不過是她的另一個花招,但他的心還是不禁動搖。

    見他沉著臉沒有任何反應,孟千竹急了,趁他一時不備,刷的一下抽出他腰間的長刀。「你要是下相信我,就一刀殺了我吧!\"

    事到如今,除了以死證明清白,她想不出還有什麼法子。

    「少玩火!\"耶律肆怒-,黑著臉從她手上奪下腰刀,一顆心卻陷入她的盈盈淚光中。他感到疼,為她的淚水感到心疼。

    可是,經過上一次的教訓之後,他還能相信她嗎?

    一顆心矛盾得無法言喻,耶律肆覺得自己頭都大了,但轉瞬間,他想到個關鍵的問題,冷著臉問:「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你為什麼要準備一把匕首自殺,是不相信本王,怕本王侵犯你嗎?\"

    「不,不是……」孟千竹連忙搖頭,事實上,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那是為什麼?\"耶律肆繼續逼問。

    在他不容欺瞞的目光下,孟千竹猶豫片刻,終於咬牙說道:

    「我聽說大遼的貴族小姐,每年秋季打獵前都有割人肉試刀的習慣,還有,你每次都會重賞人肉割得最多的貴族小姐。我……我以為你要拿我去給她們試刀,想著要是那樣的話,還不如早點自殺好,所以……備了把匕首,以防不時之需。」

    聽了她的話,耶律肆望向她的眼神忽然間變得很奇怪。

    「是誰跟你這麼說的?\"

    聽出他語調的異常,孟千竹愣了愣。    「是繡姿,喔,對了,那把匕首也是她給我的。」

    耶律肆聽了眸光一沉,出口的聲音變得更加古怪。    「繡姿?她是誰?\"

    「她是你府裡的丫鬟呀!\"不解他說話的口氣,孟千竹頗為驚訝地回答。「兩年前我被你帶回將軍府時,整個將軍府裡只有她對我好,所以我們就成了朋友。」

    耶律肆不再說話,目光停在她身上好一陣,這才從懷裡取出那把當年剌傷他、卻被他一直藏在身邊的匕首。

    「這把匕首價值不菲,你以為是個丫鬟給得起的嗎?況且……」他用手指來回撫著刀身,緩緩說道:「我們疊剌族的貴族小姐是有拿活人試刀的習俗,但在十年前,從我掌管族中事務後就已經廢除了,你說,我怎麼可能去重賞那些人肉割得最多的貴族小姐?\"

    什麼?十年前?孟千竹頓時驚呆了。

    這麼說,繡姿告訴她的一切都是假的?這把匕首上的毒也是她塗的?可是……她同繡姿無冤無仇,繡姿為什麼要陷害她?

    聽了孟千竹的敘述,耶律肆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但他的腦子可不像孟千竹那麼單純。

    因為事關重大,他在仔細詢問孟千竹關於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後,大致作出了判斷——

    如果孟千竹說的都是真話,那個叫繡姿的女人這樣做的原因只有兩種——要麼是為了報仇,要麼就是當時穆宗皇帝安排在他身邊的一顆棋子。

    這其中,以後者的可能性最大。

    照疊剌族的族規,他身為少族長,身邊的僕人、丫鬟全都是族裡的奴僕,而契丹人等級分際深嚴,族僕若是謀害主人,可是要生殺活刮的。

    他就不信,一個小小的族僕敢冒這麼大的險,謀害他這個少族長,除非……她背後有股強大的勢力指使。

    這種事也有前例可循,五年前穆宗皇帝就對日連族做過類似的事,可誰也拿他沒辦法。現在穆宗皇帝雖然已歸西,但因為此事關係到孟千竹的清白,所以他決心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於是,他急急帶著孟千竹返回祁安,又馬上派人尋找繡姿的下落。不久,便有消息傳來—

    那個叫繡姿的丫鬟在耶律肆遇刺的第二天後,說是家中有事,便辭去在將軍府的差事離開了。那時的將軍府亂成一團,誰都沒有留意一個小小的女僕會玩什麼花樣,所以很快就放她走。        

    雖然這證明不了什麼,但至少是個有利於孟千竹的消息,耶律肆的心頓時放寬不少。在心底他又何嘗不希望,一切都如孟千竹所說呢?

    當耶律肆執意將孟千竹帶上京後又過了一個月,有消息傳來,說是有了繡姿的下落,她就躲在祁安境內某個偏僻的小山莊裡。

    耶律肆一聽到這個消息,沉著臉就要下令逮人,此時正在別院探望順兒傷勢的孟千竹知道了,連忙跑到前廳攔住他。

    她的理由很簡單——

    「不管怎麼說,那時在將軍府裡就只有她對我好,我要去看她,我要親自去問她,問她為什麼要那樣對我。」

    「千竹,和那種人沒什麼好說的,把她抓來審問就明白了,何必親自去呢?\"耶律肆不只一次的勸她。

    但孟千竹就是不依,最後耶律肆拗她不過,只好將堆積如山的公事暫且放到一旁,陪著她一起到祁安。

    九月的天空,太陽還是那麼耀眼,耶律肆站在一片山坡上,仰望蒼翠的層層山巒,心中感慨萬千。

    想當年燕州大亂,十八歲的他跟隨爹爹一起清剿叛軍。那時的他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發誓要把大遼的旌旗,重新插遍燕雲十六州。

    如今,前塵往事已如塵埃盡落,而他在兩度封為北院大王后,成功的喜悅和激動也早就煙消雲散。到頭來,他心中所想的,也不過是千竹一人而已。

    孟千竹,這個他真心摯愛的女子,如果事實證明她確實是無辜的,那他是不是該為將來做些打算呢?

    剛過午時,在隨行侍衛的帶領下,兩人沒花什麼力氣就來到繡姿藏身的那座小山莊,輕鬆找到了她。

    兩年未見,孟千竹曾經想像過繡姿的模樣可能會改變很多。然而,當繡姿真的出現在她面前時,她那身全黑的寡婦裝扮還是讓孟千竹吃了一驚。

    「你……相公死了?」

    一時間忘了來這兒的目的,孟千竹脫口而出。

    被幾名侍衛拉扯著走出內屋,繡姿並沒有害怕,她挺直身子淡淡掃了一眼,彷彿對兩人的出現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見了大王還下下跪!\"

    一名侍衛見她無禮,忍不住在她背後踢了一腳。繡姿頓時撲倒在地,腦袋磕在桌角上,殷紅的鮮血立刻順著她的額頭緩緩流下。

    孟千竹驚恐地啊了一聲。

    見隨行的侍衛如此莽撞,耶律肆不悅地皺起眉,揮手讓他們出去,叫風烈也到屋外等候。

    當屋子裡只剩下他、孟千竹和繡姿三人時,耶律肆剛想說話,就見孟千竹俯身上前,想扶起跌倒在地的繡姿。

    「滾開,誰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繡姿猛地推開孟千竹,孟千竹一個踉蹌,若不是及時被耶律肆扶住,只怕也要撞破腦袋了。

    繡姿倔強地從地上爬起,將額頭的鮮血用手一抹,而後點上一炷香,自顧自的對著桌前的一座漆黑牌位跪下,口中喃喃自語。

    「相公,繡姿馬上就能來陪你了,你高不高興?只可惜繡姿沒用,沒能殺得了他替你報仇。」

    聽到繡姿的話,孟千竹不由得吃了一驚,立刻忘記被人無禮推開的尷尬,驚問道:「你相公是被人殺死的?\"

    大概被孟千竹的問話觸痛了神經。    「是!\"繡姿霍地站起,大聲回答著,又猛然回身,目光銳利的射向耶律肆。

    孟千竹頓時感到詫異。瞧繡姿那副模樣,就好像耶律肆是殺害她丈夫的兇手,但耶律肆從來不亂殺人呀!

    耶律肆也頗感奇怪,目光自然地瞟到牌位上,而當他看見牌位上「先夫耶律頡琿」幾個大字後,臉色驀地大變。

    耶律頡琿——就是他初次遇見千竹時,受穆宗皇帝之命想暗害他的那個人,他竟是眼前這女子的相公?

    「耶律頡琿是你丈夫?我怎麼沒聽說他娶過妻子?\"耶律肆側過腦袋,不可置信地問。

    「耶律頡琿當然是我丈夫!\"繡姿冷笑一聲。    「說起來你這個少族長也真夠失敗,連三年前耶律頡琿跟個丫鬟私奔這麼轟動的事都不知道!也不瞞你們,那個跟他私奔的丫鬟就是我!\"

    耶律肆看了繡姿片刻,仔細想想,好像是有這麼件事,不過他當時滿腦子國家大事,根本沒把精神放在自己部族裡,於是點點頭,又問:「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何殺他?\"

    「知道!\"繡姿昂起頭。    「因為他奉了穆宗皇帝的秘令要殺你,所以你就先下手把他殺了。」

    「知道就好。他要來暗殺我,你覺得我能不反擊,能不下手殺他嗎?\"

    沒料到耶律肆會有這麼一問,繡姿面色一窒,恨恨道:「他殺不了你是他沒本事,但要不要為他報仇就是我的事了。」

    「你想為夫報仇,所以就混進將軍府,想找機會殺耶律肆?\"聽到這兒,孟千竹忍不住插嘴。

    繡姿將臉轉向孟千竹,嘴角露出一抹鄙夷的笑。

    「你的腦子是不是木頭做的,你到將罩府時我已經在那兒一段時間了,我怎麼會是為了報仇而混進將軍府?老實告訴你,我早在三個月前就進了將軍府,為的就是要打聽耶律肆的生活習慣,好給頡琿當內應!\"

    被人搶白了一頓,孟千竹不禁臉上一紅,嘟囔道:「耶律肆人那麼好,你們怎麼忍心殺他?\"

    「他人好?\"繡姿聽了這話,突然仰頭大笑起來。    「他從小到大戰功無數,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你倒問問那些被他殺死丈夫子女的人家,問他們耶律肆為人如何?況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們奉穆宗皇帝的命令來殺他,又做錯什麼了?\"

    「那……」孟千竹語音一窒。    「你當時對我好也是假的?說有個姊姊長得很像我,也是假的?\"

    「當然是假的。」繡姿尖笑一聲。    「也只有你這麼好騙,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典型的無知千金小姐!\"

    想不到繡姿竟是這麼看她,孟千竹說不出此時此刻是什麼感受。

    「千竹,算了,別和她一般見識。」將孟千竹心底那份難受看在眼裡,耶律肆寬慰地將她攬入懷,而後扭頭轉向繡姿。    「你要找我報仇殺我也就算了,為什麼要給千竹那把淬毒的匕首?\"

    「你不懂?你武功好,人又機警,我沒本事,也沒機會殺你。但她要自殺,我怎能不費盡心機成全她?你喜歡她,只要能讓你痛苦,也算為頡琿報了點小仇!\"

    「可是……他當時並沒有喜歡我呀!\"孟千竹不禁詫異的叫出聲。

    「沒喜歡你?\"繡姿掃了她一眼。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你不過是個小小的漢女,他卻親自扶你下馬,陪你入府,你幾時見他對別的女人這樣?\"

    耶律肆驀地沉下臉。「所以你就殃及無辜?\"

    「無辜?\"繡姿冷笑。「那是她的命,被你喜歡的人就是我的仇人。我年紀輕輕丈夫就被你殺死了,我的日子有多難熬你知道嗎?若說無辜,我才真的無辜!那天這蠢女人拿匕首刺你的時候,我還高興了一陣,但沒想到韓扉那個貪財老頭竟把你給救活了!\"

    說著說著,她兩眼發光,整個人激動不已。

    「耶律頡琿在你堂堂北院大王眼裡也許連只螞蟻都不如,但他卻是我的夫,我的天,我的一切!你憑什麼殺他,憑什麼毀去我的一切?就憑你權大,就憑你武功高,就憑你是疊剌族的少族長?

    我呸!你不過是命好,投胎投得好罷了。要是我相公坐上你的位置,肯定比你做得更好。你、你這個劊子手,殺人犯,你、你還我相公命來……」

    繡姿越說越激動,越說越亢奮,說到最後,竟又哭又鬧,手舞足蹈,簡直狀若瘋癲……

    而孟千竹和耶律肆,面對眼前這張幾近失控的臉,久久無言。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