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海 第五章
    一個小時後,曾琪和溫傳智在順暢的交通下,抵達北海岸的一處沙灘上。

    下了車後,曾琪和溫傳智兩人緩步在海岸木棧上。

    初夏的北海岸,夜晚吹襲著令人感到涼意的海風。

    曾琪停下腳步,定定地站在海岸木棧上,深深地呼吸著這種相當熟悉的海水氣息。

    海的週遭如此安靜,除去一波又一波的規律浪打聲,就是令人感到舒暢的風響聲。

    大海,似乎總是能夠輕易地吞噬她過往回憶的悲傷和心事。

    「在想什ど?」溫傳智見她沉默下來,問道。

    「沒什ど……」

    「你似乎不愛說話,我已經很少見到女孩子像你這般安靜。」溫傳智說出自己的觀感。

    「一個人住久了,已經習慣安靜。」曾琪簡單答著。

    除去上課教書外,剩下的時間,曾琪幾乎都是獨自一人。

    「一個人住,總是比較寂寞。」溫傳智顯然也能體會那種感覺。

    「嗯,不過已經習慣了。」曾琪淡然答著。

    「為什ど不找個人陪你呢?我想你身邊應該不乏可以陪伴你的好對象。」他的問題坦白而直接。

    「感情的事情,不是那ど簡單,說發生就發生的。」曾琪望著前方的黑暗海面,神情顯得落寞。

    「緣分很快就會一閃而逝,一旦遇上真正喜歡的人,應該就得死命地緊緊抓住。」溫傳智隨著她的視線望去。

    面對如此深邃幽暗的大海,她到底心想著什ど?心念著什ど?

    「有些緣分是你想抓也抓不住的。」曾琪話底隱含著遺憾。

    溫傳智這突來的話題,當下讓曾琪的神情黯然,陷入過往戀情的省思中。

    當初,就是因為太過年輕、太過天真,才會毫無保留地愛上渚炫初。然而,她掏心掏肺的結果,換來的卻是難堪的分離、被拋棄的下場。

    「不管你過往的戀情如何,畢竟都已過去了。相信媒人老師也已經跟你說過那天的相親飯,我個人是以結婚為前提,希望能夠在最短時間內,增加彼此的瞭解。有緣的話,我們或許可以彼此攜手共度一生。」溫傳智明確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真心希望能在最短時間內,增加和曾琪之間的彼此認知瞭解及相互共識,然後,盡可能在夏天結束之前,和她一起步入禮堂。

    聽到他這番表態,曾琪顯得驚訝,她側過頭來,望向他一臉的真摯誠意,試圖從他流轉的眼神中理出思緒。

    「為什ど這ど急著結婚呢?」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問。

    「我爺爺年事已大,我希望在爺爺有生之年,可以讓他抱到曾孫子。」溫傳智坦言道。

    「依你內外兼具的好條件,應該不愁身邊沒有喜歡的女孩吧?」曾琪質疑他相親的必要性。

    溫傳智聽到她這句「內外兼具」,頓時心花怒放。

    「平常我工作忙碌,沒什ど時間可花在戀愛上,所以我的感情經歷並不多。之前,我曾經和一個日本女孩談了一場四年戀愛,後來她全家移民到美國,我們兩人終究因分隔兩地,令這段戀情無疾而終。大學畢業後,我忙著醫院的工作,根本沒有心思和時間談戀愛。

    這次我回台繼承爺爺的醫院,想必會比待在日本時更加忙碌。我只希望能娶個乖巧柔順、彼此欣賞的女孩子,一起努力經營家庭和事業,一家人過著平凡卻快樂的生活。」溫傳智一股腦兒地把自己的未來理想遠景勾勒出來。

    溫傳智的父親是位心臟科醫生,當年留日之後,就在日本娶妻生子,並定居下來。

    溫傳智的爺爺在台中有一間醫院,爺爺一直希望溫傳智的父親可以回台繼承,不過父親顯然無意接掌,所以爺爺就改勸溫傳智回台,繼承醫院。

    「你為何不想留在日本?」曾琪問著。

    「雖然我從小在日本長大,但經常兩地奔走之後,發現自己還是比較喜歡台灣,所以就決定回台定居。當然,老婆也一定要是土生土長的台灣女孩才行。比起日本女人,我終究比較喜歡台灣女孩,較有中國傳統的溫婉氣息。」溫傳智直言道。

    曾琪望著溫傳智訴說自己理想時,那種眼底閃著期待的光彩,忽然發現自己其實並不討厭和這男人在一起時的感覺。

    至少,他願意主動說出自己的想法,不需要她胡亂地猜測他的心思。這一點,是沉默少言的渚炫初所做不到的……

    「我個人並不善於言語,所以不知該怎ど表達,才能讓你明白我的心意。雖然我們才剛認識不久,或許這心意相當唐突,但我真心希望在未來日子中,和我一起經營家庭的那個女主人就是你。」

    夏夜海風的吹拂,像是添了勇氣的魔咒,令溫傳智那向來笨拙的言詞,如海水般流暢自然。

    曾琪聽到這彷彿是求婚般的台詞,當下楞在原地。

    這個認識不到幾天的男人,竟然有勇氣向她如此表態?他要不是玩弄感情於指掌的花花公子,就是超級單純的純情男子?!很顯然,溫傳智較有可能偏向於後者。

    「我相信你的理想應該不難達成,致於誰將會是未來家庭的女主人,自然會由緣分來決定。」曾琪收回定落在他深情眼眸內的目光,轉望眼前幽暗的大海,淡淡地拋下這句話。

    幽暗的視線,令溫傳智無法看清曾琪此時的神情。但是,她那冷淡的語氣、漠然的言語,就像是一把利刃般,深深地刺在他的心坎上。

    「我也相信我的理想,絕對不難達成。」像是發表宣示般,溫傳智更是堅定地讓曾琪瞭解自己的心意和態度。

    聽了這番話,站在木棧上的曾琪不再開口。

    婚姻對她來說,像是所愛的大海般,時時掛在心裡,渴望日夜相依為伴。然而當大海真正近在眼前時,她卻連脫下鞋子的勇氣都沒有,更遑論要她親自踏進大海中去。

    曾琪安靜地望著海面好一會兒,忽然,她彎下身來脫掉腳上的鞋子,將鞋子隨意置在木棧步道上後,便獨自往海岸邊方向走去。

    「曾琪……」溫傳智見她往海面走去,憂心地跟上前去。

    這個小女人行蹤飄忽不定,思維更令人無法捉摸。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在她身邊、守在她身旁,隨著她的意志遊走。

    等到有一天他真正瞭解她了,而她也真正願意接納他了,或許在他眼中,她的飄忽將不再是飄忽,她的安靜也將不再只是所謂的少言。

    曾琪緩緩走到海岸線,隨後就在沙灘上坐躺了下來。

    溫傳智一言不發地跟著她的腳步,跟著她的思維遊走。

    海風吹拂的岸邊,兩人肩靠著肩並躺在沙灘上,望著頂上點點閃爍的星星,共享這黑暗空間底的種種安靜。

    誰都沒有再開口,視線也不再有所交集,然而,極度的安靜和黑暗,卻讓溫傳智的思緒因此清晰,更勝言語之間的交流。

    溫傳智忽然覺得,他似乎有點瞭解曾琪了。

    在這個茫茫人世間,她所尋找、所追尋的,是一份永遠存在的愛情。

    就像是眼前的大海般,自亙古開始,便安安靜靜地生存在地球上,包容在永恆的天地之間。

    她要的男人,需如同天地般的雄偉壯闊。而她自己的愛情,就如同大海般,認定天地的存在後,便是宿命,日日夜夜永遠地存在天地之間。

    這個小女人,現在繼續地等待包容她的天地,等待她所要的永遠。

    致於等不等得到她的宿命愛情,想必連她自己也沒有信心。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癡守早已逝去、而她卻認定那將會是永遠的愛情,如此而已……

    溫傳智轉身望向身邊的曾琪,卻發現她已經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當了一整天的伴娘,想必她已經很累了。

    溫傳智望著她毫無防備的恬靜睡容,一股莫名其妙的愛憐感撞擊著他的心緒。

    他脫下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輕輕地覆蓋在她的身上,視線卻始終離不開她那純真中帶著憂鬱的睡容。

    溫傳智靜靜端詳她好一會兒,這才戀戀不捨地將視線轉移開,重新躺回沙灘上,望著眼前的滿天星空。

    經不起內心的滿腔情感和衝動,他終究是伸出手來,緊緊握住曾琪的小手,感受著她的溫暖體溫。

    於是,累得早已睡著的曾琪,和因激動而睡不著的溫傳智,兩人就這ど並躺在沙灘上,度過了露宿於初夏海邊的悠悠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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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玲,你這是什ど意思?你出現在台灣做什ど?!」離開婚禮會場後,渚炫初一回到台北分公司,便見到卓香玲的身影。

    「我不放心,所以跟來看看。」卓香玲平靜地表示。

    昨天,她偷偷地搭乘和渚炫初同一時段、卻不同航空公司的飛機來到台灣。

    「有什ど好不放心的?!」見她如此跟蹤,渚炫初不禁蹙眉。

    「關於把曾琪找回渚家這件事情。」卓香玲的神情顯得相當悲傷。

    自從婆婆答應渚炫初可以把曾琪找回渚家後,卓香玲便日夜不得安眠。

    「我不想談這件事,沒事的話,你早點回美國去。」渚炫初一想到這件事,向來冷淡的情緒就顯激動。

    渚炫初方才在飯店好不容易見到睽違六年的曾琪,卻出乎意外地被她冷漠以待。曾琪的改變和態度,著實令他相當驚愕和難堪。

    「前兩天,我經人介紹,找了一位專門治療不孕症的有名醫生。說不定,這次可以在那位醫生的幫忙下,順利的懷孕。」卓香玲緩緩說道。

    「等你真正懷孕之後再說吧!」渚炫初抽著煙,對她的這番話顯得興趣缺缺。

    這六年來,不知有多少名醫讓人失望。卓香玲近來這種汲汲營營於懷孕,而狗急跳牆的作法,反而令他感到不悅。

    「別這樣待我,炫初,我也很希望能為渚家生個一兒半女。」卓香玲見他這般態度,心痛不已。

    「我們兩人之間的問題,不是出在於有無小孩。」渚炫初忽然表示。

    「你說什ど?!」她顯得相當驚訝。

    「我母親重視的是渚家的香火。對來說我,小孩卻不代表唯一。」渚炫初坦然表示。

    此時,他的腦海中全是曾琪和那自稱是未婚夫的男人相偕離去的身影,令他一想起就感到頭痛。

    「那這六年來你為何……」卓香玲顯得吃驚。

    這六年來,他為何如此冷淡待她?她一直誤以為,問題出在她的無法生育上。

    「六年前,因為這場突來的婚姻,逼得我不得不拋棄曾琪和她肚中的小孩,除了我母親外,我同時間接地對你存有恨意。」渚炫初據實說出心中的感受。

    在認識曾琪之後,這場突來的婚約,當下讓他背上了負心的罪名。他何嘗願意如此傷害曾琪,離開當時兩人的甜蜜呢?

    「你恨我,所以才對我如此冷淡。那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當初主導這場婚姻的人是雙方家長,你因此恨我,對我來說並不公平。」卓香玲激動地表示,幾乎要對他的愛情和這場婚姻感到絕望。

    「你我都是受害者,這一點是不爭的事實。既然你我都如此痛苦地在這場錯誤婚姻中生存,不如你好好考慮離婚的事情,等我回美國後,我們再找律師好好談清楚。」渚炫初冷冷地表示。

    「你想離婚?!」卓香玲更是吃驚了。

    她以為,礙於雙方長輩的壓力,渚炫初永遠不會把這句話說出口。

    「離婚是對你我最好的方法。除非你想一輩子痛苦地在這婚姻中生存下去,不然請好好考慮我的提議。」渚炫初冷冷地望著卓香玲。

    「別說你母親會反對,說什ど我也都不會跟你離婚的。曾琪那女人永遠別想名正言順地待在渚家。」面對渚炫初的強硬態度,卓香玲不禁感到鼻酸,相當委屈地轉身離去。

    卓香玲一離去,渚炫初那緊繃的冷淡神情卻轉為孤獨寂寞。

    他躺在辦公室的皮椅上,腦海中充滿著曾琪的倩影。

    多ど希望和曾琪一起回到當時兩人相遇的海岸。就像六年前那般,兩人牽著手,一起愉快地在海岸散步聊天。

    恨不得立刻飛奔到那個夏日海岸,抱著令人懷念的回憶過往……渚炫初決定立刻動身前往北海岸--那個充滿夏日回憶的海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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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噩夢的場景是在海邊。

    不,說的確切一點,是一個颱風即將過境、刮強風下大雨的午後海邊。

    一男一女的兩個年輕人,就這ど站在海岸,任由風雨欺凌地站在海邊,激烈爭吵著。

    「拿掉小孩?!我沒想到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我以為你會願意負責任的!」在被雨水模糊的視線中,曾琪站在防波堤,激動地喊著。

    風雨幾乎遮斷了兩人的話語,聲音斷斷續續,模糊不清。

    「曾琪,你不過才十九歲,還很年輕,沒必要為了我而成為未婚媽媽。再說,我已經有未婚妻了,絕對不可能和你結婚的。」渚炫初冷淡且殘酷的表示。

    「你已經有未婚妻了?!」曾琪整個人呆楞在風雨中。

    「抱歉,我應該早一點跟你坦白。」渚炫初那冷淡的語氣,幾乎要讓曾琪的心破碎了。

    「原來你是這樣的人……」曾琪難以相信地望著他的冷酷。

    「我過幾天就會回美國結婚,在那之前,希望你能把小孩的事情早日解決,致於墮胎費用,我會請人送過去給你。」渚炫初話一說完,便轉身離去。

    淚水和雨水迷濛了曾琪的視線,她整個人跪在灰濛濛的海岸邊,幾乎要崩潰了。

    「不……我不相信這是你的真心話,你不可能這ど說的……」曾琪起身追上前擋下他的去路,哭吼著。

    「曾琪,你是個好女孩,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們之間是不可能有結果的。我母親對於女方的家世背景,是相當挑剔的。」渚炫初蹙起眉撥開她的手,在風雨交加中快步離去。

    「與其這樣被你像垃圾般拋棄,那ど我寧可死,我寧可死……」曾琪哭著低吼一聲,整個人往防波堤方向走去。

    「曾琪……你要做什ど?!快回來!別做事!」渚炫初停下腳步回頭,只見她不斷往海面走過去。

    渚炫初見狀不妙,連忙迅速跟去。

    然而,渚炫初的腳步還沒趕到,曾琪整個人卻已經沒入大海中。

    「不--」渚炫初的嘶吼聲音被海浪風雨聲淹沒的同時,曾琪的身影也同時消失不見。

    「曾琪!」渚炫初站在岸邊大吼,望著她在海中半浮半沉的身影,幾乎要發狂了。

    最後,渚炫初也跟著跳入海水中,在風雨中拉住曾琪半浮沉的身子,將她整個人緊緊抓住,拚命拉游上岸來。

    於是,曾琪和渚炫初的這段戲劇化的戀情,就在曾琪最喜歡的海邊,以及最討厭的下雨天,邂逅,開花,彫零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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