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到站的列車 第五章
    第二天早晨,娟娟冷淡的問候換來的卻不是平常呆板的應答聲。相反的,詹彥年一聽見她的聲音,立刻從筆記本上抬起頭,靠向椅背,研究著她僵硬的表情。

    「好多了嗎?」他露齒而笑。

    「死不了的。」她冷冷地答道。

    「真可憐。受了傷竟然脾氣也變了兩樣,你以前要可愛多了。」

    可愛?娟娟氣壞了,一個三十歲的女人竟然被形容為可愛?不過,她到底還是勉強咽下怒意,回給他一個最甜蜜的笑容。「你能不能先回這封信?有個會議在十二分鍾之內--」

    「抬頭怎麼寫?這支票看起來很麻煩。你有沒有再去看醫生?」

    他的態度從嘲諷轉為關愛令她有點驚訝,而且很不習慣,但她也不好意思再擺著一張臭臉說話。

    十分鍾之後,她到公司樓下的醫院找醫生做檢查,回辦公室時,發現她桌上那堆詹彥年的簽名函上面擺著一張紙,那是市內所有防身術教室的地址表,娟娟皺著眉瞪著它,不知道他想做什麼,難道他是想借著關心她的安全,讓她感覺出他有人性的一面嗎?一陣顫抖侵襲她的脊柱,或者是他還有其他更狡猾的行動?

    接下來幾天,娟娟一直很小心和老板保持距離。如果不是他的不合作以及四周的許多壓力,她覺得她會成功的,但是,單單俊彥的電話就快把她搞瘋了,何況還要應付亞東找人傾訴心事的孤獨情結。

    以前她下班後回到家中所享受的平和,這陣子全不見,現在她一回家,不是要回答這些接二連三的電話,就是必須把扭打在一起的雙胞胎拉開,她覺得累死了!

    而她以往臨危不亂、秩序井然的辦公室形象也無法維持下去,一個星期之後,娟娟第一次下班後還留在公司,因為到街頭拍示威紀錄片的攝影小組,好像與警察發生了沖突,她雖然幫不上什麼忙,而身為詹彥年先生的秘書,她覺得似乎有必要留下來。

    娟娟看見詹彥年在忙進忙出,卻有條不紊,不由得衷心敬佩起他,然而直到下午五點,她發現老板的神經早就繃得像弦,到了即將斷裂的邊緣。

    於是,娟娟打電話給她公公,告訴他不必等她回家吃飯,雖然詹彥年叫她下班,但她知道,錦清正在外面忙著處理事情,而她的老板需要有個人在身邊,以便協助他處理聯絡事宜。

    「我不餓。」當她建議打個電話到隔壁的餐廳叫飯菜上來時,他簡潔地回答:「如果你想吃,你自己叫。」

    娟娟等他又打了幾個沒有幫助的電話後,找到機會溫和地說道:「你已經整天沒吃東西了,至少該填一下肚子吧?」

    「我告訴過你我不餓!」他不耐煩地吼道:「我記得一個小時前我就叫你回家了,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必留下來!」

    娟娟轉身走出他的辦公室,二十分鍾後,她端了一個蓋著蓋子的圓盤放到桌上。

    「我以為你早回家了。」他粗魯地說,皺起眉看著她,但她卻望見那對緊張的眸子。

    「我很習慣你咬牙切齒的模樣,我絕不會被嚇跑的。」她冷冷地回答,對他有一種出於母性的關心。她看看漆黑的窗外,這才突然意識到此刻在這凍大樓中僅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這個問題,詹彥年很疲倦,也很憂慮,有個充滿同情心的朋友陪在他身邊,對他並沒有害處。她只能給他這麼多。

    「那是什麼?」他指著盤子問。

    「雞肉飯。」她掀開蓋子。「我自己要吃的。」當他打算開口時,她說道:「不過如果你改變主意,還是夠兩個人吃。」

    「我打賭它夠吃。」他低聲道,知道這是她的計謀,但她成功了。

    此時,他等待的電話鈴聲終於響起,娟娟很清楚地看見他接話筒時,全身都繃緊著。

    「喂?」

    他聽的時候,室內是完全的沈默,娟娟幾乎不敢呼吸。當他放下聽筒後,她差一點承受不住這種緊張而尖叫。

    「怎麼樣?」娟娟問。

    他站起來,伸伸腰,轉轉脖子,然後深呼吸兩次。「是有五個人被扣押,但不是我們的人,而是一?向警察丟名頭的暴民。」娟娟終於松了一口氣,他繼續說:「可是我們的人還沒打電話回來,也不曉得怎麼樣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等,繼續等他們的消息。」她焦急的愁容換來一個微笑。「應該沒有什麼關系,先吃飯吧,我餓死了!」

    娟娟很訝異地發現自己竟能與詹彥年如此輕松地相處,這是本周來第一次,而她覺得好極了,但她也知道,如果詹彥年覺得孤單,她可以安安靜靜地和他一同吃晚餐,然而一旦他的壓力去除,他就會開始找樂子。

    「我真的一副咬牙切齒狀嗎?」他輕松地坐她身邊,問道。

    「你常常這樣。」娟娟簡短地回答,伸直她的背,以便能坐在椅子邊緣。她不信任他眼睛裡那種慵懶的凝視。

    她故意裝做沒看到,開始站起來收拾餐盤,並沒有回答。

    「慢著,先別拿走。」他端起她喝了半杯的汽水,遞給她。「把汽水喝掉,這些可以等會兒再收。」

    娟娟很快喝光她的汽水,但是因為太猛而嗆到,兩只手不得已直拍著自己的胸。

    「拿去,」令她暗叫不妙的是,他竟拿了酒倒了一點在她的杯中,並將她的手往上拉,半推舉就地灌下去。「酒要慢慢喝,我可不希望等一下送醉妞回家,顯然你還沒有領略到放松情緒的方法。」

    「你還敢說我,」娟娟指責道:「至少我回到家後就輕松了,而你卻還要擔心公司的事。」

    「我現在很輕松啊!」他說道「靠向椅背,似乎要證實他的話,而娟娟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已經放松了,領帶解了下來,襯衫的上兩顆扣子也沒扣上,袖子也卷到手肘處,手上的毛發更是鮮明,在在充滿陽剛之氣。

    「今天出這樣的狀況,我明天需下需要早點到?」她問道,心中覺得很不自在。

    他懶洋洋地微笑道:「別改變話題。」

    「我沒有,我只是--」

    「你當然有,而且一直都在這麼做……但通常你都不著痕跡,以至於我也分辨不出來。」

    「你是想告訴我,只當你的秘書大浪費了嗎?」

    「一點也不。」他靠回椅背,閉上雙眼。「我寧願你只當我的秘書。」

    「是嗎?」

    「嗯。我有一種預感,如果我給你某種程度的權限,不出一年,你就會變成我工作上的勁敵。」

    「正經點!」她說道,命令自己別去看他彎起弧線的嘴唇。

    「你在命令我……」他轉過頭,張開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不是,我只是覺得我們不應該,我……你和我……我們……」她愈來愈結巴,而他低沈的笑聲開始令她臉紅。他轉個身,變成面對她的姿勢坐在她身旁,雖然兩人之間還有好幾寸的距離,娟娟卻覺得他幾乎已經壓到她身上。

    「什麼?沈小姐,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他的話中帶著嘲諷,一口飲盡他的酒,並且放下杯子,大腿有意無意地磨擦著她的,而她的膝蓋立時受到影響--幾乎軟化。

    他挑起一邊眉毛。「你是不是在暗示你發現我們如果放松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娟娟的臉已經變得和蘋果一樣紅,而他還笑得出來。「你知不知道當你生氣的時候,你的雀斑都會跑出來。」

    她很高興電話鈴聲打斷他的調戲,幸而響的是她那支電話,唯一能打這個電話來找她的只有她公公。

    「我到我的辦公室去接。」她邊說邊往外跑。

    「別借故走開,在這裡接!」他命令道。

    一定是她公公打來的,老天,希望不是雙胞胎生病了,她猶豫片刻,有點擔心地拿起話筒。「喂?」

    「娟娟嗎?」

    她嚇了一跳,立刻轉身看詹彥年一眼,他一動也不動地坐著,娟娟完全沒有隱私。

    「俊彥!」她真的完全忘記今晚和他有約的事,不,或許不能說「忘記」,她現在早就不想再見到她。

    「娟娟,你公公酬我別再等你,這是真的嗎?你不可能做這種事,我已經在這裡等你好幾個小時了。」

    「對不起,」娟娟半側過身子,壓低音量,想避開詹彥年感興趣的眼光。「對不起,俊彥,我真的還走不開。我想我們還是下次再談吧!」

    「下次?」俊彥提高音量叫道:「娟娟,你知道約你就是要找你談,明天我得開一個很重要的會,然後還要去日本。難道我們的未來不比你老板更重要嗎?今晚你根本無法為他做什麼。」

    「我們沒有未來,俊彥。」她回絕道:「我們早就談過這個問題,現在根本不必再花時間談。」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們當然必須談,現在你還有時間去--」

    「俊彥!」她憤怒地對著話筒說道:「俊彥,我已經不想再說謊了,其實,一星期之前我就做下決定,如果你無法接受,我也沒辦法。」她很高興詹彥年因為聽見她說客家話,而皺起的眉頭,她朝他甜甜一笑,再眨個眼睛,才轉身對電話那端的俊彥說:「我不想嫁給你,但我們也許可以維持另外一種關系。」

    「關系?娟娟,你到底在說什麼?」

    「為什麼一定要結婚呢?太麻煩了,為什麼我不能變成你的情婦?當你來的時候,我就到你住的旅館陪你,共度美好的夜晚。這是不是很棒?」

    另一端沈默半天,不過娟娟可以聽見他在深呼吸,可憐的俊彥,這次她一定把他嚇壞了。

    「這是個很差勁的笑話,娟娟。」他終於說道,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失望。「使盛豪和你公公蒙羞,使你的孩子蒙羞,對我更是一種侮辱。」

    他竟敢提起盛豪!他也不想想盛豪是以多麼純然的熱情和溫柔來愛她,這個豬八戒俊彥,根本連盛豪的邊都沾不上。「哦,很抱歉你是這麼認為的,俊彥,但我只能這麼說。」她冷淡地說:「要嘛就答應,不然就拉倒。」

    「我對你很失望,娟娟--」

    「你怎麼知道我會令你失望?你又沒有試過!」她對他吼了一聲,就把電話摔回話座。

    「結束了嗎?」

    「是的。」她幾乎忘了還有一個人在這間辦公室裡。

    「談什麼不可告人的事,要這麼神秘!」他兩手放在臀部,站在她面前,看起來更像個充滿活力的男人。

    「難道我不能有個人隱私嗎?」

    「你在我的辦公室,用我的電話談你的私生活,還顧得了什麼個人隱私嗎?」

    娟娟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他剛才那一副無辜的樣子原來都是裝的,哦,老天,他聽得懂客家話。

    「你這個騙子!」她的臉已經紅得像顆蘋果。

    「你怎麼能怪我懂客家話!」

    「你剛才為什麼一句話也不吭?你……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一方面也想起俊彥說了些什麼,真覺得羞死了!

    「我太好奇了,」他用一種比絲緞還柔的嗓音說道,她的心也整個往下沈了一截。「你是不是有什麼隱瞞我,你想同時擺布我們兩個人,你別得意,我不會那麼容易被你擺布,而且不會像電話另一頭那個可憐的家伙。」

    娟娟向他跨近了一步,然後又停下來,眼中閃著火花。「俊彥沒什麼可憐的,我跟你保證,無論是什麼女人,要嫁給他就必須像天使--」當他的眼睛突然因為頓悟而睜大時,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舉起手,她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但他更靠近她,用眼睛逡巡她的臉。

    「哦!我現在想起來了,你該不會就是拐我外甥的那個老女人,我還以為你只是好玩跟他跳跳舞。」

    娟娟閉起眼睛,搖搖頭。哦,不,現在他又以為她就是亞東所說的神秘的女人。

    「你以為舞廳的事你提都不提,我就老糊塗了嗎?我只是不想拆你的台!」她的眼睛為了這句話又飛快睜開,當她看見他的表情時,心中的沮喪和驚恐更加深了。她好希望他能了解事實的真象。「你是不是太困窘了而不敢承認?或者你很好奇,想知道我嘗起來是什麼味道?還是你覺得在黑暗中比較安全,娟娟,到底是為什麼?」

    「詹先生,你搞錯--」娟娟搖著頭,她知道不論說什麼,都比讓他繼續推論來得好。

    「真的嗎?我想,有一個很好的辦法可以搞清楚。」

    「你……你是什麼意思?」她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一個女人的吻就像她的愛撫一樣……很容易表達出心中的意念,如果我現在吻你,就可以證明你到底是不是一個楊花水性的女人。」

    「不,不--」娟娟往後退,畢起手想告訴他,她不是想否認,只是想解釋。「詹先生,我--」

    但是他已經攫住她,挑起她的下巴。「太晚了,娟娟,你再也不能愚弄我了。」他頭逐漸往下,嘴唇就在她的上面。

    「你不必--」她的嘴唇被他的蓋住,他的手勁愈來愈大,她整個人都被他抱在懷裡,當他分開她的唇瓣時,她一點反抗力量都使不出來。

    他的嘴唇是那麼不可思議地溫暖、柔和,而且又是那麼不可思議地熟悉,娟娟覺得全身都酥軟了,當他以唇瓣輕刷著她的,並且用牙齒輕嚙她的下唇時,她所有的掙扎消失一空,然後,她感到他有力的擁抱,他的手掌在她腰間游移,以及他靈巧的舌尖竄進她柔蜜的芳甜口中,和她的舌尖交纏。此時,她已忘了一切,直到他的手來到她的肩胛,更擁緊她,使她的胸脯貼在他強壯的胸瞠上,她不禁呢喃一聲,想克制住因激動而起的顫抖,澆熄心中燃起的火苗,但他們兩人都浸沈在甜蜜的熱情中,似乎纏得再也分不開。

    他終於松開她的嘴,然而卻輕舔著她細柔的下巴。

    「詹先生……呃……彥年!」她禁不住地低聲抗議,但他只是不理會地笑著。

    「處罰結束。」他嘶啞地貼著她的頸膚說道,然後一只手托著她的背脊,再度吻住她。激情地、無止盡地品嘗……他拇指所帶來的溫柔愛撫,使她的肌膚全部活了。她從未經歷過這麼狂烈的感覺,但是詹彥年運用他熟練的技巧,使她因快感而戰僳,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乳尖挺立在胸罩的蕾絲邊上,全身也因他的撫摸而泛起陣陣興奮。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放開她。當他望著她那可愛的、被他輕咬過的腫脹紅唇時,隨即露出不曉得迷死過多少女人的微笑。「我也許不記得你那時候的裝扮,但我絕對忘不了這對如天使般的嘴唇。別再說謊了,娟娟。」

    「我沒有--」她清清喉嚨,深呼吸一口氣才面對他,她的聲音和他一樣沙啞。「我從來就沒打算否認,你根本不需要吻我。」

    「你怎麼知道我需要什麼?」他問,眼睛懶洋洋地逡巡她的面容。他怎麼會從她所認識的詹彥年變成這種男人呢?娟娟試著聳聳肩,希望別受他的吸引力影響。

    「我能不能拿回我的眼鏡?」她盡可能冷淡地說,但當她伸出手拿起眼鏡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多厲害。

    「為什麼呢?那天你為什麼不表明身份?」

    令她訝異的是,他臉上的微笑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張嚴肅,覺得受騙的臉。

    「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娟娟將兩手放在裙邊,此刻正是她長久以來所擔心的,她知道經過這樣的事情,再也不可能留在公司為詹彥年工作。

    「這是你造成的。」她盯著他,無懼無畏地說道,他的頭抬起來,又低下去,下巴繃得緊緊的。

    「我造成的。」他的質問隱藏著怒意。「是我讓你戴起眼鏡?是我讓你把頭發綁得像個老處女?」

    「你是沒有這樣要求過,可是你心裡卻是一直這麼想的,不是嗎?」娟娟駁斥道,很高興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難道你不曾懷疑……懷疑我為什麼在這個工作上表現得如此完美?」她被激怒了。「不,當然,你從來不曾懷疑。你只是臆測我恰好是世界上剛好能符合你的需要的秘書,其實,我本來並不是這個樣子,是我故意讓自己符合你。」

    於是她告訴他關於那天在咖啡廳聽見他與錦清談話的事,心裡因為他臉上的表情而有點得意。

    「你要的不是女秘書,而是……一個機器,至於我,則因為需要你所支付的那筆薪水。」

    「你裝了這麼久,只為了這些?」他嘲諷道,娟娟直覺地明白到他在想什麼。

    「還會為了什麼?」她質問。「你根本不相信任何正常的女人,她根本無法通過你的『測驗』。」她很愉快地看見他滿臉不好意思的模樣,但他一下子就回復原狀。

    他吊兒郎當地說:「只要你在工作方面勝任愉快,就算你表現出原來面目時,我也不會太介意你看起來像什麼了。我不會那麼神經緊張,也沒那麼霸道。」他說到最後時也對自己過去的要求感到好笑,現在,此時此刻,凝視著眼前的娟娟,他簡直不相信這麼久的時間以來,他幾乎是個瞎子。

    「你現在是這麼說的,」娟娟故意忽視他語氣中的幽默。「但我以前怎麼會知道?你一天到晚強調誠實和忠心的重要,使我確信一旦我洩露原來的樣子,一定會遭遇到開除。」

    「現在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會開除你呢?」他絳綢般的聲音繼續說:「因為我吻了你好幾次?我以前也吻過很多女人,但她們後來還是被我開除了。」

    「我知道你有多善變、多無理。」她啐罵道,對自己也對他生氣。她是想過他不可能開除她,但並不是因為他吻她的緣故,而是他剛才已經表現出對她的尊敬,而不再只把她當成秘書看待,可是現在他又說出這種話,她也不能確定後果了。

    「不,你開除不了我的,」她回答道:「因為我要辭職!」最後兩個字在靜靜的房理響起來,他們兩個人立刻就後悔了。

    他轉身走向窗邊,每走一步,娟娟就覺得自己的心冷一截。她不要失去這份工作,她太喜歡它了。她不能責備他,他身為遠景傳播公司的老板,做事的時候總得有些原則。

    「你不能辭職。」

    這句話使得原本就呼吸不太順暢的娟娟更覺得窒息。

    「為什麼不能?」他轉過來面對她時,她僵立地質問道。然而,當他察覺到她眼中含著半帶希望的神情時就微笑了,了解的微笑。

    「因為我太需要你,我們配合得很好,容不得被拆散。」現在輪到娟娟轉開眼光,她從來沒看過詹彥年對人如此低聲下氣。「我已經承認你的做法有你的苦衷,難道你就不能也想想我的立場嗎?或者你是要讓我被你逼瘋?」

    他的態度融化她的堅持,事實上,她也不喜歡太堅持己見。

    「有這麼可怕嗎?」她回給他一個淘氣的微笑。

    「不,你是叫我心折。」他露齒而笑,在她令人眩惑的眼眸吸引下又往前踏近一步。「把我今天說的話當成擋箭牌,免得我們以後吵架時,沒理由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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