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番外合集 外傳4.仲秋物語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一年一度的中秋,在秋老虎還沒遠去時,慢慢地,以月餅甜香暗飄,宣示自己的到來。

    京師之秋,白晝的熱氣猶存,地面湖面暑氣凝而未散,迫得人額角微汗。湖面上雖有涼風吹拂,也因湖邊聚了太多的人而顯得悶熱無力。今年皇上下旨,說要與民同樂,擺駕未央湖賞月。消息一放出,未央湖馬上被小販們搶攤完畢。除了重兵守衛知道不能靠近的禁地外,一眼望過去車水龍馬,全是小販們在擺著攤。反正皇上都說是與民同樂了。

    倒是那些平日裡囂張慣了的達官貴人們,見屬於自己的好山好水被一群小民搶走,氣得牙癢癢的。又不敢真個在天子腳旁鬧事,只得委屈自己消受。

    從午時開始,未央湖畔便已開始清場,到了申時未,龍駕終於擺來,在御林軍的環圍下,圍觀的百姓們什麼都還沒看到,龍船便已經重重護衛舟中駛向了湖心。龍船高達三層,船身燈火通明,有如七寶明塔自天河駛來。各色寶石鑲在花燈上,與燭火輝映,折射著炫人眼目的光芒。時有輕歌管弦自船上遠遠傳出,眾人想像著船上的宮妃歌伎起舞,口水滴嗒流。天上神仙府,人間帝王家,無論如何奢華的想像,加在這龍船上也不為過。

    與眾人所想像一般,船上的確是歌舞昇平。皇上和王公大臣們在第三層擺宴,第三層雖是龍船上最小的部分,也堪比大富人家的廳堂。此層分為前後兩進,最前方是歌伎舞女們奏樂跳拂之處,中間是王公大臣們賞樂的案幾,最後才是龍椅。龍椅周圍,只坐了四人,居中的天子一身明黃龍袍,一左一右坐著的,是常年伴在君側的寶親王與祈世子,龍椅稍後處,則坐了位手持團扇,端莊溫婉的貴妃。

    只是被眾星拱月圍著看歌舞的皇帝陛下,臉色卻不怎麼昇平。左右兩位愛卿目光全投注在他身上,連換個姿勢咳上一聲,都會惹來兩位額外的關注。

    這根本不是在欣賞歌舞,而是在當囚犯!!皇帝陛下悲憤地想著,覺得有必要為自己爭取權利。打量下左右,柿子先選軟的捏。

    「祈愛卿,朕可是長得如花似玉,比歌舞更吸引你麼?」

    皇上開難了~前方坐著的王公大臣都提起精神正襟危坐,一臉莊容沉醉地欣賞著歌舞,耳朵高高豎起——難道不是祈世子是皇上的男寵,而是反過來不成?大消息大消息~~~

    「皇上~」祈世子湊近,小聲道:「微臣的身家性命就寄托在皇上如花似玉的臉不要突然換成別人。你說,現在天下還有哪個美人能比您更吸引微臣!!」

    豎起耳朵的大臣們只聽到最後一句——哦哦,原來果然當真理應便是如此啊,瞧祈王爺馬屁拍得這麼順溜,大讚皇上,難怪能深得君寵。

    「朕是天子,豈是無信之人……」

    「皇上您如果那年七夕沒有和昊帝座往巫山崑崙一遊半年,臣一向是深信不疑皇上一言九鼎不會拋下江山大業不顧!!」

    「朕自接掌寶器,終日兢兢業業,難得有機會與情人見上一面。祈愛卿當知勞燕分飛的痛苦,便不能體諒朕一二為朕分憂……」

    君臣二人哪知下方王公大臣在想什麼,避著寶親王小聲嘀咕。

    「勞燕分飛??」祈世子臉頰肌肉不受控制地抽了下,一臉難以苛同。「恕微臣難以體諒!微臣只覺若真能勞燕分飛,實是普天同慶之大大善事!但願天下有情人長成怨偶……」

    軒轅見祈世子大有濤濤怨氣長無絕期之色,眼光瞄了瞄,噗哧笑起:「聽說月圓人圓,柳公子昨天半夜又去拜訪祈王府了?」

    這廂話還沒落,那邊寶親王與祈世子一人一個,手上玉杯盡碎。祈世子更是惱羞成怒,壓低嗓門道:「誰說的!!讓我去殺了他!!」

    「在下說的。」笑吟吟又溫厚的聲音響起,近在耳畔,祈世子差點跳了起來,瞪著皇上身邊那位團扇輕搖,溫婉嫻淑到不可方物的貴妃,忍不住想抱著腦袋哀叫:「你你你……」

    寶親王反應就直接多了,冷眼一橫手一揮,便要如來御林軍拿下此人。

    「慢著。」軒轅忙阻止。「柳兄是朕請來的貴客。」

    「有哪個貴客會打扮成這樣麼?!」祈世子看著團扇掩唇,一身珠圍翠繞珠光寶氣的柳大單于,習慣性問道:「這身行頭他自備的還是皇上備的?皇上備的莫忘了收租金!」

    「柳兄這打扮也是沒辦法的事。柳兄身份特殊,朕總不能直接邀請他上船來。王公大臣們知道了,天才曉得會說什麼。」軒轅邊說邊往下瞧瞧,欣慰地看到眾大臣對著歌舞指提點點讚賞不已,沒一個回頭看向他們。

    「張年兄,你看到了吧……」

    「噓,許相爺,小聲點,莫讓皇上看到……」

    「皇上與祈王爺之間是怎麼回事?下臣已越來越糊塗了。安郡王,你說,難道跟皇上身邊那位娘娘有關麼?」

    「這……說來,那娘娘是誰,我怎麼那麼面生?」

    王公大臣們指著場中的歌舞,七嘴八舌小聲議論。

    「看來可能皇上與祈王爺的心結,就出現在此了。皇上喜歡上那位娘娘,不要祈王爺了,祈王爺一怒爭寵……」

    「不對不對,應該反了吧。是祈王爺喜歡上那位娘娘,可惜對方已經嫁為皇妃。祈王爺欲爭不能,黯然傷神。而皇上因為喜歡祈王爺,卻得不到他的心,更非難那位娘娘。你沒聽到之前皇上的質問麼,和祈王爺心灰意冷卻不得不強顏歡笑……」

    「原來寵臣也不好當啊,祈王爺還真是可憐。或者我們該看看有沒什麼辦法可能幫幫祈王爺……等等,你們看,寶親王似乎也摻入了,他與娘娘似乎也是舊識,他臉色好冰啊……」

    眾大臣在為祈世子唏噓之際,有人小聲尖叫。

    「怎麼可能!」眾大臣拿出小銅鏡,小心地照出後面龍椅附近的龍爭虎鬥,一片嘩然。「哎呀,怎麼會變成這樣?寶親王喜歡的是誰?娘娘?皇上?還是祈王爺?那祈王爺喜歡的又是誰?皇上呢?娘娘呢?」

    四角戀愛可以得出無數的答案,流言有著千百種方式,正進行得如火如荼。

    上方的四人根本不知道下面的猜測已進展到三龍一鳳淫亂後宮。祈世子對皇上的解釋完全不以為然,但旁敲側擊根本無法探出底細。寶親王與柳『娘娘』冷眼相瞪,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隨時都可以打起來。只有軒轅玉扇搖搖,神色悠閒,狐狸眼兒亂轉。

    就在此時,湖面傳來一聲輕嘯。嘯聲初聞極遠,轉瞬間已近至身畔。外面護駕舟座一陣紛亂,大叫著護駕護駕,一陣弓弩飛射之聲,接著,龍船最頂上便破了個大洞。王公大臣歌伎舞女尖叫成一團。

    軒轅看著眼前長得溫文乖巧,白衣邊緣繡著金色九曜圖紋,卻是一臉煞氣的青年,臉上的笑容有點苦。「煌小……煌兄,好久不見了,一來便給朕這樣一個驚喜,實在令朕承擔不起啊。」

    「少說廢話,昊在你這裡吧!」夜語煌眉凝冷鋒,打量完周圍之人,目光落在軒轅身邊的『娘娘』身上。他曾被狼狽為奸的二人逼著扮過女裝,對此類自是敏感,見狀身形一震,伸出根手指,顫危危地指著『她』:「你……你……你就真的這麼喜歡這個混蛋狐狸,喜歡到了你連男人的尊嚴也不要了?!」

    柳「娘娘」眨了眨眼,不確定煌是認出自己還是將自己當成夜語昊。

    煌見他沒有否認,更是一臉悲憤。「夜家真是家門不幸,我已經勸你這麼多次了,為何你還是一意孤行不聽勸?這個狐狸有什麼好?有仇必報,小雞肚腸,霸道蠻橫,不可理喻。處亂世必是昏君一個,只是正好遇上了個盛世,才有這麼點皇帝的樣子,偏偏一肚子狗皮倒灶,只會想些男盜女娼不知所謂的事!跟他在一起,你只會學壞啊!!好好回崑崙省親,居然玩了那手什麼歌舞樂侍!!你胳膊要向外彎也別彎得這麼明顯!!我與你好歹是同父同母所出,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養大,沒功勞也有苦勞!還記得你小時候多麼可愛,包得圓滾滾的,天天粘在我身邊……」

    看來再說下去,不只皇帝會吃醋翻臉,無帝天人一般的形象也要保不住了。夜語昊是少數值得欣賞的人,為了保在他在自己心中最後的印象,柳大少覺得自己只能先犧牲小我了。

    「煌帝座,你認錯人了……」

    「你居然叫我煌帝座!!」娃娃臉上一片泫然欲泣的神色。「你居然為了他而不認我這個哥哥……他有什麼好啊!!」

    軒轅在旁哼了聲,煌瞪回他,一手拉住『娘娘』的手,悲壯地下定決心。「只要你肯放棄他,這條不歸路……我願陪你走到底!!」

    柳大少苦笑不已,側眼瞄了瞄,完全不出意料,祈世子眼珠子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顯然在考慮要救哪位『美』——罷了,他會考慮,而不是直接選擇煌,就已經是很不錯的事了。

    「煌帝座,請冷靜……」

    「你這教我怎麼冷靜……」

    「煌小兄,昊真的不見了麼……」

    「你這不是廢話麼——」

    對話進行到這裡,嘎然而止。

    夜語煌艱澀地扭著頭,看看被自己緊緊握住手的『娘娘』,再看看軒轅。

    軒轅在旁沉痛地點頭,玉扇一揚,狐眼彎彎。「你認錯人了。」

    「這位……」

    「煌兄真是無情,這麼一下子便忘了在下。」柳『娘娘』羞答答地用團扇拍開煌的手,十分委屈地比劃給祈世子看。「都捏出手印了。」

    祈世子看了半天,只回了一句。「幸好這手印不是捏在昊帝座手上,那才教人心疼。」

    「昊沒來找你麼?」那邊對話繼續。

    「昊有來找朕,朕還會呆在這裡閨怨麼?」軒轅也沒好氣,「前年一別,朕一年多都沒見到他了。頂多偶爾飛鴿傳書送個消息。問他中秋要不要來京城,只寫了十個字給朕: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說到這,瞄了旁邊柳『娘娘』一眼,牙齒癢癢的。這柳大單于怎麼當的,真是好命,要走就走,要留就留,突然跑來京師也就來了。哪像自己,想去找情人身邊還有兩個尾大難掉的愛卿,一到這種相聚的日子他這皇帝就堪比囚犯。昊不主動來京的話,兩人根本見不上面,可是要昊主動來京……怎一個天長地久長無絕期的絕望啊!

    夜語煌聞言,眉毛也皺了起來。「昊是有說會回崑崙,可是從八月初一直等下去,始終不見人回。他要回崑崙,必定經過三關,初七都還沒經過的話,根本趕不及在中秋回教的。」

    所以他這個等得心焦的人,就一路找了出來,結果找到京師都還沒見到昊的影子。

    沒回崑崙,也沒來見軒轅,昊到底上哪裡去了?

    柳大少在旁見二人苦思,不由笑道:「兩位,昊帝座好歹是天下第一人,不會有事,不勞二位操心……」要操心的是昊沒出現,是不是在算計什麼才是。

    可惜他話還沒說完,便聽到外面又是一陣喧嘩,護駕船上的御林軍們再次尖叫護駕護駕!接著,龍船三層右邊的牆體乒地一聲碎裂開來,好不容易定下神的王公大臣歌伎舞女們再度尖叫著抱著一團。

    伴隨著碎片的裂開,八位白衣少女抬著一頂素雅而華麗的月華轎輕飄飄踏上龍船。少女們身形窈窕,容顏秀美,一身素衣不染纖塵,望之幾疑是月宮仙子們下凡。可是長袖拂處,卻是打碎一地阻攔了前進道路的擺飾,令王公大臣們也碎了一地幻想。

    煌一見月華轎便臉色微變,有幾分想落荒而逃的架勢。只是顧著面子,不肯移步。

    八位少女放下轎,向煌微一躬身。「見過煌帝座。」

    煌咳了聲,打起精神。「免禮。月後大駕降臨,不知有何要事?」

    見到月華轎而臉色微變的,不只有煌。祈世子也在見到八女後悄悄向後退,退著退著就退到柳『娘娘』身後。

    「你夫人來了,不去見個面麼?」柳『娘娘』笑嘻嘻地團扇掩唇小聲說,鳳眼餘光瞄向祈世子。

    「是前夫人。」祈世子糾正了聲,臉色垮了。想到從水橫波嫁入祈王府開始後的連串慘淡生涯,他能深刻體會到煌此刻的心態!不過說來,這種心態不知為何,有點熟悉啊……

    祈世子那邊想著,轎子裡,月後已經開口了。

    月後據說是個瞪眼時比冷著臉可怕十倍,可是當她微笑著的時候,簡直是可怕上了百倍的女人。她此時一定是在微笑,因為她的聲音一點都不冷,非全不冷,還溫柔動人清脆悅耳,讓煌和祈世子各自打了個哆嗦。

    「本教中秋賞月大會,素來是教中慣例,為此盛會,多少分舵舵主不遠千里趕回崑崙?多少消息等著帝座處理?讓人愉快的是,本教的日君突然被帝座派去執行任務,然後,帝座也突然過勞病倒了。教中上下為了帝座勞心勞力鞠躬盡瘁以至身體微恙,皆是愧疚無比,見帝座病中不忘處理教務,更是感動又慚愧。」

    「這個……」官慈,本座對不起你。

    「本後也是感動無比,可惜本後是女子,是小人,只想著,昊帝座要回崑崙又還沒回來,一向『兄弟情深』的煌帝座,居然放得下心抱病處理教務。咦,這倒是奇了,本教的帝座何時成了聖人了?」

    「月後……」煌苦著臉。唉唉,別人偷溜蹺宮時,為什麼那麼容易,輪到自己,一下子就被找回,這這真是天理何在啊——他卻不知,他羨慕的對象之一,其實此時正抱著跟他相同的煩惱和想法。

    轎內的聲音越來越冷,也越來越見火性。

    「結果聖人不見,卻見簾子後抱病處理教務的無帝變成奉令外出的君座。這可怎生是好?本後險些以為幾年前帝座傳承一事又要發生了。幸好日君對帝座太過忠誠了,堪為本教上下楷模,才沒發生這種慘絕人寰的誤解。只是他對帝座去向,一字不吐露,令本後覺得很失敗呢。」

    銀鈴般的笑聲傳達了真正的心意,煌為自己那已經英勇捐軀的君座默哀數秒,覺得當務之急是先平熄月後的怒火再說。

    目光默默向左右傳遞求救之意,觸之者皆搖頭。

    軒轅小聲道:「先皇有教誨,千萬不要試圖跟女人講理。」

    柳大少補充道:「尤其是盛怒中的女人。」

    祈世子也小聲追加。「如果你以為你阻止得了,你會死得很慘。」

    寶親王一臉冷若冰霜,難得也說了四字:「沉默是金。」引得眾人一致側眼看了過去。

    瞪了旁邊落井下石的幾個,夜語煌覺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月後,此事是本座有錯,本座也已後悔了,正準備回教……咳咳……」

    月娘啊,請教教本座要如何象身後那幾個嘴上抹了蜜的傢伙一樣,懂得哄女人啊。

    「帝座真有心,本後感動。回崑崙大可不必了。」月後的聲音恢復了一慣的冰冷。

    不必?!煌驚訝地眨了下眼。月後真不愧是女中豪傑,不與同類相比,原來這麼好說話……

    「不必了的意思是~」三兩下琴挑之聲,優雅的語調從眾人上方傳來。大家抬頭,才見一身黑衣,優雅如貴公子般的暗羽,不知何時已坐在橫樑上,大概是趁方才月後進來現在一片混亂時,從上方煌進來的破洞進來的。他懷裡抱著琴,含笑道:「月後已經將君座無法處置的教務帶來京城,還有那些被煌帝座拋棄在總舵的舵主們也帶來京師了。只要帝座收拾齊整,換好正裝,出個門就可以舉辦中秋賞月大會了。對了,連帝座您的正裝,月後也帶來了喲。至於秋後算帳,反正秋天也到了,大家一點都不急,慢慢來~」

    多麼有魄力的女人……多麼可怕的女人!眾人同情地看著被吃得死死的煌。

    祈世子終於想到為什麼自己能這麼理解煌了。這月後一言一行,冰冷無情公事公辦的態度,可不是又一個寶親王。想想自己從小到大受到的管制壓迫……心下再次憐意大生。

    「耶,這不是無名教的煌帝座,月後,暗羽麼,怎麼同時駕臨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身紅衣斂遍天際晚霞之色的佳人倚門而笑。神仙府目前的大當家在聽到暗衛接二連三的匯報後,趕來看熱鬧了。她眼珠子瞄了瞄和兄長傍在一起的『娘娘』,黛眉一顰,搖頭歎道:「哎呀~我現在到底該哪位嫂嫂才好呢?

    祈世子一見紅袖那目光心下就大叫不妙。聞言一個激靈,馬上看到煌頭上燃燒著的火焰有向自己移動的趨勢。手臂上還被柳『娘娘』擰了一把,立刻抱定沉默是金,寧死不開口,一問三搖頭的決心——開玩笑,插進兩個女人,還是兩個名滿天下的女人的鬥爭中,他知道屍骨無存四個字是怎麼寫的,不想自己親身去驗證。

    月後在轎內輕笑了聲。「原來是紅袖郡主,難為郡主如此顧戀舊情,本後感動。果然一個人年齡大了,變會開始念舊了。」

    紅袖臉色扭曲了下,嬌笑道:「『嫂嫂』這話太不容情了,傷了『小』姑子的心啊。女人年紀一大,心也就狠了。幸好紅袖還沒嫂嫂狠。」

    冷空氣壓低,寒流在眾人頭上縈繞不去。在場五個男人看來看去,目光一致落在祈世子身上——你去解決吧。

    ——為什麼是我!

    ——她們一個是你妹妹,一個是你前妻!

    ——她們兩個不也分別是你們的下屬!

    ——你對女人有一套,最瞭解女人的不就是你麼。

    ——不要胡說!

    在這種微妙的時刻,一道清越的聲音越過湖面,打破了眾人的對峙。

    「武聖莊鄉野小民,聞皇上在此與民同樂,冒死懇求一睹皇上龍顏。」聲音柔潤綿長,極是動人,王公大臣們雖然目前還是抱成一團,猶能聞聲知人,定是美人一位。他們雖處廟堂之高,但武聖莊有位天下第一美人的傳說,卻也是有所聽聞的,當下小聲鼓嘈起來,想知道柳大美人到底有多美。

    柳殘夢聽到這聲音,微微色變,轉瞪恢復如常,卻逃不過眾人的眼睛。

    怎麼回事?難道今年是蹺宮年,蹺宮的都會被逮回去麼?還來不及理解現在是什麼狀態,就見場面話說得很溫存很謙恭有禮的人,行動完全是另一回事。龍船目前唯一完好的左壁突然破開個大洞,一桿紅纓紅桿的長槍投在地上,隨風搖曳,紅纓顫動,接著,一條長鞭自破洞處如蛇捲入,在橫樑上繞了三匝,一人借力輕盈落在龍船上。

    王公大臣歌伎舞女們,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祈世子開始低頭寫債單。

    柳殘夢苦笑道:「慢點慢點,上面那個洞和右邊那個洞真的不關我的事。」

    來人身著紫色方巾長袍,輕裘緩帶,極為儒雅。長得男生女相,柳眉朱唇,秀美陰柔,唇角時時帶笑,無限溫柔,教人難生惡感。他目光晃悠悠地在室內轉了一圈,落在『娘娘』身上,皺了下眉,有些難以認同地用力搖頭。

    柳殘夢慘了,一身女裝,居然被下屬見到。眾人心下都湧起興災樂禍之感。

    「這花色太艷了,又大了點,壓在鬢角,惡紫奪朱,奪去了鳳冠的色彩。還有衣服也不該配這色的,紅與金不夠穩,要用黑色來壓制才不會招搖得這麼俗氣……」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數落了半天後,終於笑盈盈下了結語。「單于,您果然在這裡啊,不過,現在的您真是沒品味。」

    ……

    有什麼樣的上司,就會搭配怎麼樣的下屬,眾人終於都見怪不怪了。

    柳殘夢也是笑嘻嘻的,被下屬見到自己這身打扮完全沒有尷尬與不自在。目光在紅纓槍上轉了轉。「莫絮,你跟應天奇都來啦?」

    塞外雙奇一齊到來,想溜只怕沒那麼容易了。

    「要迎接單于回宮,不隆重怎麼行呢。」莫絮笑得甜蜜,蜜裡粘著把刀。「五公子身體不好,慢了一步,很快也會到的。」

    等鳳五也到了,那就真的完了。柳殘夢腦袋急轉,臉上笑得溫和忠厚。「唉,被你們找上,在下也只有回去了。只是,我這一路隱藏行蹤,你卻是怎麼知道我來了京師?」

    莫絮收回鞭,對自家公子一點也不敢大意。「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來不及說完,柳殘夢拉著祈世子,腳下千斤墜一跺,龍船雖堅固,到底是木製的,還是被他跺出個洞來。

    一般人問出不解之謎後,要逃好歹都會等聽到答案後再逃的,哪有象柳殘夢一樣莫絮才剛回答幾個字他就逃了。莫絮一怔之下,長鞭揮出,已是不及。一陣塵煙飛揚,柳殘夢和祈世子二人從洞內往下掉去,接二連三聽到地板碎裂之聲,還有祈世子大聲叫著:「本王最討厭水!!!姓柳的你這混蛋!!!」

    顯然為了安全,他們直接從船上逃到水底。

    軒轅看著原來富麗堂皇,現在還有點富麗堂皇餘韻,只是上下左右都破了個大洞的龍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莫絮鞭子長,龍船內空間有限,他方才長鞭一揮,椅毀柱倒,已將室內眾人都逼得換了個位子。月後的侍女抬著月華轎往左偏,紅袖正好往右偏,雙方迎了個正,先前口舌交鋒尚未分出個勝負了,這一撞上,皆沒好氣。這個叱道:「無禮,敢衝撞本郡主!」那個嗔道:「笑話,卻不知是哪個不長眼自己撞過來!」三言兩語,被莫絮打岔分散的戰火再次引燃。

    莫絮一見讓柳殘夢逃了,倒也不怒,鞭子一收,哼道:「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幸好鳳五早猜你不會這麼安份了,樂意當條魚便下水吧,鐵甲銅絲網正在水中等著你!」

    煌和軒轅在旁嚥了口口水,開始同情起柳殘夢了。原來這傢伙也不是最輕鬆的啊,這年頭,怎麼抓起上司來個個狠得要命,簡直不把上司當人看待了。

    煌小心看了一旁和紅袖唇槍舌戰的月後,聽了片刻,確定月華轎內的人暫時不會注意到自己後,小聲問軒轅:「你真的不知昊在哪裡?」

    「朕要知道,早就跑去找了。」軒轅玉扇輕搖,也小聲說著。

    煌考慮片刻,無奈道:「本座姑且相信你便是……」目前還有更緊要的當務之急,趁月後沒空注意自己,暗羽跟寶親王打招呼的時候,先逃開避避風頭再說——雖然他師父沒給他任何關於女人爭吵的教誨,倒有告訴他,無名教的月後生氣時,無論是哪一代,都一定要懂得避風頭。

    軒轅瞧著煌的神色,眼珠子轉了轉,指指左邊那個洞指點道:「煌兄,從那邊出去,離岸比較近。」

    「哦?」煌有點驚訝地眨了下眼,沒想到軒轅沒有落井下石,反而指點自己道路。第一次覺得,這傢伙也不是那麼不可取的。

    軒轅笑得一派風流。「你好歹是昊的兄長,不看僧面看佛面麼,朕總該幫你才是。」

    不爽地哼了聲,不便此時發作。煌屏蔽氣息,慢慢向左邊那個莫絮破開的大洞移去,好不容易快接近,卻聽軒轅哎呀大叫了聲:「煌帝座,朕說錯了,應該是右邊……」

    右邊怎麼樣沒必要說下去,看到月後猛然飛出月華轎,暗羽目光也投向自己,煌氣得臉色都青了。「軒轅逸你這個混蛋!!!!!!」

    他為什麼會蠢得去相信這隻狐狸尾巴一直在搖的九尾狐!!!!!

    軒轅只是輕笑——他晚上特別擺駕未央湖,又將柳公子帶來,便是為了要牽制祈世子,然後再次蹺宮。雖然後來發現的事鬧得有點超乎想像,不過現在有好機會,不將場面攪得更混又待何為。

    「煌帝座,你這舉止,太讓人傷心了!」月後臉上蒙著白紗,看不清表情,只是一雙美眸透出的寒光,讓煌從頭頂涼到腳底。

    「煌帝座,這次真是沒人救得了你了。」暗羽將瑤琴甩入背上的琴袋,笑得優雅,緩緩阻住煌的去路。

    煌哪會乖乖束手就縛。兩手一錯,身若游魚般想從暗羽身邊滑過,暗羽手一揮,他已借力投向上方破開的大洞。

    月後哼了聲,輕飄飄地躍起,袖擺一拂,向煌當頭打下,煌猛提真氣,臨時折腰掠向一旁樑柱,腳一點便要自龍船右面邊破洞掠出,暗羽見狀,急急一道掌風擊向煌身後。

    煌聞風知變,只得再次轉換身形,避開那道掌風。但龍船雖大,到底是有限的,不比平地。三人上下追逃間,一個失手,掌風切向了莫絮。

    莫絮唉了聲,長鞭一揮,舉住掌氣。掌氣是擋住了,長鞭飛舞,原本便已破壞得差不多的龍座周圍更顯粉身碎骨之態。紅袖纖腰一擰退到牆角,猶被掃落一角紅衣。寶親王淡淡伸出手,捏住如毒蛇吐信的鞭梢。

    「莫公子,請自重。」

    莫絮眉一揚,他素來橫行慣了,冷笑道:「我不自重又如何!!」

    「這裡是龍船御舟,皇家重地。莫公子若不自重,休怪本王無禮。」

    「好啊,我便看你如何無禮,你留得下我再說!」甜蜜蜜地笑著,莫絮長鞭一揚,鞭上挾著雷霆之力,向寶親王當頭照腦打下。

    寶親王只覺此人蠻不講理,但手下功夫確實不能讓人小窺,眉頭微皺,手上一招『步煙生蓮』,以繁對繁,打成一團。

    東邊,煌和月後暗羽拳掌相加,扇風琴音交錯奪命,招招不讓人,降龍鐲劍影縱橫,步步想逃難。從三樓打下二樓,再往一樓,聽得連串霹靂叭啦之聲,不用看也可以知道樓下被破壞成怎麼樣。

    西邊,莫絮與寶親王也鬥得如火如荼,一個是武聖莊的武相,慶國的雙奇之一,一個是朝廷的中流砥柱,當朝的中書令。論起武學不相上下,論起陰狠莫絮佔上風,論起深沉卻是寶親王強上一籌。原本有寶親王控制著場面,理應不會太亂,但莫絮的兵器長達數丈,揮舞之下,當真是覆巢無完卵,牆摧柱斷梁倒,只嚇得下方王公大臣歌伎舞女們尖叫到沒聲音可叫了。

    乒彭乒彭,乒鐺乓啷……一連串又一連串的聲響後,再如何堅固的龍船,也經不住這一群武林高手們的摧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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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顫危危地,顫危危的…………在岸上所有圍觀者不能置信的眼光中,堅固的,華麗的,壯觀的,巍峨的,代表著皇家,代表著天子,代表著普天下最有權勢的身份地位的龍船,緩緩地斷裂成無數塊。

    龍船解體的那一瞬間,一群武林高手們閃避不及,紛紛落入水中,這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麼。無名教的三位對看一眼,二話不說,煌當先向外逃去,月後暗羽尖叫著:「你休想逃跑……」,一邊也跟著往外追隨而去;莫絮在沉船的那一刻,長鞭一卷,捲向一旁的護衛船,三兩下也逃之夭夭。

    寶親王一招九宵騰龍,沒落入水中,此時正緩緩墜到龍船碎裂在水面的殘髂上。見著現場一片亂景,目光不由冷了三分。哼出四個字:「真是國恥!」

    頓了頓,向一旁掉入水底正扒著他站的木頭殘髂努力浮出水面的御林軍交待:「將今晚的損失記一記,分作兩份,分別投遞到無名教和慶國去請款!慶國的可以慢點,等祈王爺回來後把他的帳單也加一起送過去!」

    說完四下看看,不見了天子,估計趁亂自己沒注意到時,已潛入水底,臉色不由陰了陰,正想下令追拿逃走的皇帝陛下,卻聽遠處有人叫道:「熙。」

    聲音熟悉之極,寶親王抬頭一看,禁區之處不遠處停著一隻小舟,舟上二人立在船頭,藍衣人負著手,白衣人正舉起手中的酒杯向他示意。

    居然是雲兄!寶親王怔了一怔,沒想到他們二人會在此時出現。

    心下的歡喜未能掩去腦中的違和,這未免也太巧了吧。想到這,寶親王心中一動,回想起今晚的一切,煌和無名教的出現,武聖莊的出現,再到現在驚鴻照影的出現……他的眼睛瞇了起來,似乎看到這些人背後那一根線。

    想下令追拿皇上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半晌,還是放下。

    罷了罷了,難得中秋夜,團聚比較重要啊。

    身形如浮雲飄落般掠了過去,落在驚鴻照影身前,向兄長綻出外人無緣得見的笑容。

    「噗嚕嚕嚕,張年兄,這個中秋真熱鬧啊……」

    「咕嚕嚕嚕,沒錯……咕嚕嚕嚕,皇上到底惹了多少風流債……」

    「噗嚕嚕嚕,美人這麼多,這麼凶,噗嚕嚕嚕,難怪皇上正宮空缺,沒立皇后……」

    「咕嚕嚕嚕,沒錯沒錯……咕嚕嚕嚕,為什麼還沒人快來救命啊啊啊……」

    沉向水底的王公大臣們在被水徹底淹沒前的一刻,還不忘交流最後的八卦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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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水中摘下龍冠龍袍收好,軒轅得意地笑了笑,趁亂游向前方民舟聚集之地。他便是為了方便逃跑,才選了個與民同樂的未央湖。此時民舟上的人都被湖心龍船沉沒一事震驚不已,誰也沒注意他這『不小心落水的男子』。

    從水裡冒出頭來,為周圍水面落了不少果皮瓜殼而皺了下眉。朕今日來此遊湖,還把亂七八糟的雜物扔進水中,真是大不敬,大不敬!

    他腹誹未完,突然一捧水從頭上倒下來了。出其不意的驚嚇下,真氣一個不穩,險些淹下湖去。

    嗔怒地回頭尋找非難對象,卻見他身後左邊有一隻小舟,舟上有人輕聲吟詠: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絲綸一寸鉤。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獨釣一江秋。」

    聲音清朗中微帶沙啞,熟悉得讓軒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仔細看,舟上一漁翁頭戴斗笠身著蓑衣,懷抱釣桿,身邊放著一罈酒,托腮笑吟吟地看著他,另一隻手還是濕漉漉的,顯然方纔那捧水正是他的傑作。

    見軒轅回過頭來,他笑得更開心了。那笑容三分深,三分淺,三分的不可捉摸,卻是四分傲。只是這些顏色裡,都多了些叫溫柔的色素。「瞧我晚上運氣真好,釣到一條大魚了。」

    「不是一般大魚,還是躍過了龍門的大魚。」帶著幾番恍如隔世的迷離,軒轅也笑了起來,伸出手。

    那人將白皙的手放入軒轅掌中。雙手交握,軒轅一個用力,將那人從船上拉了下來。

    那人哎了聲,撲通落水,對軒轅會將他拉下水倒不意外,只小聲道:「還是濕……」

    濕什麼沒說完,雙唇已被堵上。在水中泡了這麼久,軒轅的唇是冰了,卻又帶著異樣的火熱。那積壓了一年多的熱情,透過輾轉吸吮啃噬的雙唇和激烈狂熱的擁抱,卻是無論如何也索取不夠的。

    這熱情是由心引燃的三昧真火,非一般水能熄滅。那人微微一笑,閉上眼,反摟住他的頸項,順從回應著。

    他們在小舟的陰影下,傾訴著離別的相思。他們是無法在一起的平行線,可是,偶爾也會有著相交而過的機會。

    周圍喧嘩 的人聲,在追逐著他們於塵世間的幻影。而他們只在水中,貪戀這溫柔的一刻。

    小舟不小,艙內佈置得很溫馨,雖然沒有太多擺設,但有一張柔軟的床就已經足夠了。

    撥動著昊披散在枕上的黑髮,黑髮柔軟地纏繞在他的指端,一點都不像主人那麼難纏,軒轅滿足地將腦袋埋入昊氣息還未平穩下來的肩頸間。

    好久沒聞到昊的氣息,摟著他的身子了。

    幸福越多,越會襯得離別的日子是如何孤寂難耐。

    可是,還是不願為了怕寂寞而放棄此刻的相聚。

    「昊哪,你都好久好久好久不來見朕了,朕問你中秋要不要來,你還只送了朕十個字。」軒轅有些委屈地訴苦著。

    什麼海內存亂己天涯若比鄰的,對情人來說,那是屁啦。大罵著髒話的軒轅毫無身為天子的自覺。天涯若比領真能讓他一伸手便摟到在比鄰的情人麼?那根本就是情人怨遙夜,即夕起相思啊——幸好今年不用再念這首詩了。

    夜語昊有些倦累地笑了笑,許久未曾經歷床事,到底還是有些不舒服。他伸手推開軒轅埋在自己頸間挑逗的氣息。「本來我是要回崑崙的。」

    軒轅一聽臉就拉長了,昊不由失笑,戳了戳他的臉。「結果回來時經過洞庭湖。」

    軒轅開始偷笑,昊也微笑,手指改戳為撫,撫摸著軒轅又成熟了許多的臉。「那年在瀟湘山莊,你對我說,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所以他來了,沒回崑崙,來京師見那花間攜手之人。

    軒轅得意於自己當年的佈局有先見之明,昊睨他一眼,潑冷水道:「我只是來看看,你是不是在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昊啊~」軒轅哀叫。「不要屈解朕的愛心,除了你,朕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

    臉色微紅,打斷軒轅的話。「好了好了,我知道就是,不用說了。」

    昊臉皮還是這麼薄啊,怕自己說出,他也得跟著說,才每次都打斷。軒轅笑嘻嘻地看著昊清俊的臉上,難得不是因為情慾而出現紅暈,忍不住低頭咬了下。

    此心已交,事實勝於無數語言。既然如此,說不說已是無妨。

    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度過了相見的驚喜和久違的纏綿後,軒轅終於有空想到晚上連串的巧合。「晚上之事,你到底插手了多少?」

    「一點也不多。」夜語昊聞言,無辜而謙虛地搖著腦袋。「我只不過知道柳大少來找祈世子,你一定會利用他牽制祈世子的,所以就告訴鳳五一聲,讓鳳五來帶柳公子回去……」然後柳公子還沒吃飽喝足,當然會順便帶走祈世子。

    「還有呢?」

    「鳳五受了人情,主動說會幫你逃開。」所以莫絮才會與寶親王大打出手。

    「還有呢?」

    「順便請驚鴻照影來未央湖賞月。」不然就算見到面,兩人也跑給寶親王追,太不浪漫了,不合他無帝算無遺策的名聲。

    「還有呢?」

    「喂,煌他們會來,可不在我算計中。」

    「但是你知道煌不見你,一定會跑來的。這個的確並非存心算計,只不過合理地在煌身後推一手吧。」

    「這個真的是意外……」昊揉了揉鼻子。「我只不過擔心無名教的安危,提醒月後注意下煌,誰知道他真的跑來摻一手了。」

    一狼一狽笑吟吟地對視著,如果讓晚上忙活了一夜的眾人見到,定要再次大罵狼狽為奸二人組。

    「昊難得這麼主動地計劃安排了我們的見面,朕十分感動啊……」軒轅邊說邊吻上昊微笑的雙唇,低聲道:「春宵苦短,我們再來一次。」

    帳簾再次放下的同時,響起昊的輕笑聲。「軒轅,你答應我的生辰賀禮……」

    後面的話突然中斷,過了半晌,狐狸皇帝狼狽嘀咕道:「那不是重點,昊啊,朕很想你呢……」

    秋風拂過,船外的月已升到中天,在船艙上白亮亮的灑了一湖清光。

    這正是:

    日日深杯酒滿,朝朝小圃花開。自歌自舞自開懷,且喜無拘無束。

    青史幾番春夢,紅塵多少奇才。不須計較更安排,領取而今現在

    ——西江月-朱敦儒

    ——END——

    閒話時間:

    本文設定是延接天下三個外傳的設定,即為禮月求天,願君知我心過後一年多。

    這篇,其實很潦草啊,汗。許多該仔細寫的地方,因為時間不足的緣故,只是一筆帶過(柳公子和祈世子的結局就不用問了,這個不屬於一筆帶過,屬於暫時不想寫)。其實原本速度算計應該是有足夠修改時間的,不過前幾天接二連三有事耽誤沒寫,以至最後非常趕,全文是今天早上六點半才全部打完的T-T不用指望我有太多修改時間了:(而不在中秋貼出來,依我個性,大概又會不了了之了

    經過這篇之後,我短期內應該不會再寫惡搞性質的東西了。就算是這篇,到最後也不屬於惡搞,大概我目前惡趣味值已經發揮完畢,進入最低值了。只想寫些認認真真嚴嚴肅肅的……悲劇:P開頭部分是花了好幾天才斷繼寫出的,果然任何事都是物極必反啊。

    寫完這篇的無關感想:我在努力幫小雲找另一半麼- -突然又想蔭寶莫了……想我花心所致,已經蔭了寶靖靖寶,紅寶,寶暗……看天

    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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