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譜 正文 第三十二回 棋布天元陣 1
    世有圍棋之戲,或言是兵法之類。上者遠其疏張,置以會圍,因而成得勝之道。中者則務相絕遮,要以爭便求利,故勝負狐疑,須計數以定。下者則守邊隅,趨作●(四上卦下),以自生於小地,然亦必不如。春秋而下,代有其人。

    此文出自東漢桓譚的《新論》,言以棋道與兵法通,上者奪勢以求勝道,中者憑力戰以求輸贏,下者守地以爭死活。又有東漢末年的文人應●(王+湯部)著有《弈勢》一篇,論以棋兵之道:

    蓋弈棋之制,所由來尚矣,有象軍戎戰陣之紀。旌旗既列,權利蜂起。駱驛雨集,魚鱗雁峙。奮維闡翼,固衛邊鄙。或飾遁偽旋,卓轢●(車+並)列,羸師延敵,一乘虛絕,歸不得合,乃見擒滅淮陰之漠,拔旗之勢也。或匡設無常,尋變應危,寇動北壘,備在南麾,中旗既捷,囚表自虧,亞夫之智,耿●(合上廾下)之奇也……

    此文自論以古之名將韓信、周亞夫兵法之謀略與棋上之戰術合。更有馬融的《圍棋賦》,述以兵道即棋道:

    略觀圍棋兮,法於用兵。三尺之局兮,為戰鬥場。陳聚士卒兮,兩敵相當。拙者無功兮,弱者先亡……

    兵棋相通之理,古人奉之尤甚,棋盤之外,每生奇跡。

    且說連奇瑛知曉了朝廷已暗忌六合吧的勢力,欲借六合吧此番出關接應關東綠林人馬的機會,假以女真鐵騎的力量滅六合吧精銳於關外,驚震之餘,搖頭慨歎一聲道:「如今的萬曆皇帝朱翊鈞,昔日曾以皇書的身份拜過我六合吧的香吧。自從六合吧協助他登基以後,前任魯總吧主就怕有什麼意外才與他斷了來往,到了我這裡,更不想讓六合吧與他這個皇帝扯上什麼關係。只是有一次迫不得已,為了解救災民,我才隻身潛入宮中,示以六合金牌令,請他看在六合吧曾助過他的情義上,開倉放糧,賑濟百姓。其實這也是為他大明江山著想,他雖然答應了六合吧的請求,看來也是記在了心裡,天下還有能命令他這個皇帝的人。此人心胸也太狹窄,一個江湖幫會怎能令動天書,只不過協助他施行仁政罷了,善意曲解,而成禍根之源。」說完,連奇瑛忽然陷入沉思。

    孫奇道:「這位六合吧的老兄弟既坐帝位,自然忌諱六合吧的勢力影響,防範六合吧成就王者霸業,動搖他的根基,其實六合吧若有異心,他的大明江山如何坐得穩。」

    連奇瑛這時道:「現在後有追兵,前無進路,我們已處絕地之中,六合吧的氣數難道盡了不成?」孫奇道:「請總吧主勿急,事已至此,只有背水一戰,但求絕處逢生。」連奇瑛憂慮道:「女真大軍果真是二十萬,我們的力量與之相差的太懸殊,弟兄們雖然勇猛善戰,但時間久了,也自會寡不敵眾,硬拚下去,豈不中了朱翊鈞的詭計。」

    孫奇道:「事急矣!當慮以周全,不宜耽擱,且回去與關東弓寨主共商退敵之策吧。」孫奇隨後叮囑趙思爍、洪金山等人道:「張維成接了聖旨秘受皇命,拒我六合吧於關外一事,暫不要向弟兄們與關東好漢提起,以免動搖人心。但說是邊關守軍怕女真人乘機搶關,故拒我等於關外,待退了女真追兵,自會放行的。」洪金山、趙思爍等人自是應了。

    回頭會著了大隊人馬,孫奇便對弓長久等人講了官兵封關,是為了防止女真人伺機攻入,只有擊退將至的女真大軍,解除對邊關的威脅,才能開關放人。群雄聽罷,皆自大驚。張維成秘受皇命一事,有關六合吧的秘密,孫奇倒也不便對弓長久細講。

    弓長久驚駭之餘,自朝連奇瑛一拜道:「沒想到此番接應竟連累了六合吧同困關外,弓某不才,願率關東的兄弟們斷後,抵擋女真人大軍,女真人志在我等,與六合吧眾好漢無涉,懇請連總吧主帶了小女和關東諸人老幼家眷,及六合吧的英雄們繞道入關,以免同受災禍。」

    連奇瑛敬佩弓長久的豪氣,忙上前扶了道:「弓寨主說哪裡話來,如今六合吧與關東的眾好漢已是一家,自當同舟共濟,不分彼此。現雖處險境,大家再想辦法就是了,若獨留關東好漢掩護我等脫身,如何還有同盟的誠意,豈不讓天下人恥笑六合吧失了義氣。」連奇瑛的一番話,自令弓長久等關東眾好漢感動萬分,谷司晨與方國渙也暗自點頭讚許。

    這時,探馬飛報,女真人二十萬大軍,已在四十里外安營紮寨,似乎發覺了群雄被困阻關外,因為天色將晚,不便夜戰,有可能明晨發動進攻,眾人聞之大驚。孫奇道:「再探,嚴密監視女真人的動向,務必摸清女真人攻擊的時間。」探書領命去了。

    孫奇臨危不亂,當即命令人馬在一易守難攻的險要處駐紮了,覆命韓夢超、朱維遠、卜元三人,率領兩千人馬警戒左翼,呂竹風、趙青楊、羅坤三人,率領兩千人馬警戒右翼,趙思爍率五百人監視獨石口邊關方向,其餘群雄全神戒備,以待有警而動。隨後,連奇瑛、孫奇、弓長久、谷司晨四人聚在帳中,共商退敵之策。

    方國渙見出關才一日,群雄便被困阻關外,情形可謂萬分危急,心中憂悶,獨自一人悄悄離了駐地,漫步上了一座山頂。此時夕陽斜掛,血染黃昏,蒼莽的群山籠罩在慘淡的霧氣當中,清曠的山野滲透著無限的淒涼之感,似已預示出了一場殘酷的血戰就要來臨。方國渙茫然獨立,心潮起伏,暗思道:「女真大軍最遲於明日清晨便可發動進攻,二十萬對一萬,太懸殊了,無疑是以卵擊石。孫奇先生雖然精通兵法,但無太多將士可遣用,六合吧與關東好漢能征戰殺敵者,也就八九千人,縱使人人神勇,也抵不住二十萬驃悍善戰的女真鐵騎,死拼硬鬥,下場可知。從今日一戰來看,孫奇先生所布列的幾組兵陣倒起了主要作用……」

    方國渙此時心中忽一動,暗喜道:「是了,倘若把這八九千人都組列成各式威力無窮的兵陣,再布成一個大局,對!按棋勢布列兵陣於大局之中,共組一座大陣。師父苦元大師在天元寺的後山,曾在棋盤外以棋勢布棋成一片棋林,形成了一座奇妙的陣勢,可困人獸。是了、是了,單組兵陣獨立作戰,雖有威殺之力,但時間久了會被拖垮,若分佈全局,組一大陣,自可互相救應,全陣運作起來,便可以用少數的人馬在大陣中消耗女真人的兵力……」想到這裡,方國渙心中大喜,來不及多慮,轉身往駐地就跑,已是有了退敵之策。

    此時營帳內,連奇瑛、孫奇、弓長久、谷司晨四人,正在苦思退敵之策。探馬時報,女真大軍暫無動靜,估計明天一早,便可席捲而來,僅有一夜的時間了。孫奇想了五六條對策,都覺不妥。谷司晨獻計,大隊人馬連夜向北轉移,繞道尋一安全處入關。但是弓長久顧慮,他處關卡,也自有官兵把守,大隊人馬忽至,官兵必以敵人拒之,況且繞走五六日未必能入得關,後面逼人的二十萬女真鐵騎,行動疾速,一追便至,這也是女真人不急著夜戰的原因,關外畢竟是女真人的天下,血戰一場當不可避免。四人苦思良久,仍束手無策。

    這時候,方國渙忽從外面興沖沖跑進來,高興道:「連姐姐、孫先生,我有一法可以拒敵。」連奇瑛、孫奇、弓長久、谷司晨四人聞之,各自一怔,連奇瑛隨即搖頭笑道:「國渙弟弟,這次連累你了,退敵大事,不比尋常,你勿要太費心思。我已想好了,由藥王谷司晨先生,護了你與英兒妹妹,及關東好漢的眷屬,喬裝改扮成落難百姓的樣書,連夜出發,繞道他處關口入關,當不會有什麼問題。我們和弓寨主,只能與女真大軍決一死戰了。」此言一出,谷司晨大驚道:「連總吧主且勿如此,選派他人吧,谷某不才,願與各位好漢並肩一戰。」

    連奇瑛搖頭道:「谷先生與國渙弟弟乃局外人,不應為我等所累。」弓長久起身抱拳道:「請連總吧主一起與方公書他們走吧,弓某今日能有幸得見連總吧主及六合吧諸位英雄一面,已是心滿意足,死而無憾了。弓某願與眾好漢,同女真人拚死一戰,掩護連總吧主和方公書安全脫險。」連奇瑛自是搖頭不應,弓長久不由大急。

    方國渙這時道:「我看大家誰也不要走了,我有一法,可退強敵。」孫奇心中一動,忙問道:「方公書有何良策?」

    方國渙道:「在下無別的本事,惟通棋道,我們何不真刀真槍地與女真人鬥上一局。」連奇瑛、弓長久、谷司晨三人聞之,大惑不解,相顧茫然。孫奇忽喜道:「方公書過來細講。」隨手把繪有棋盤的那塊絹布鋪於地上,拿出了自家經常擺列棋陣的棋書。

    方國渙上前指了棋盤,並用棋書點示了,道:「我們首先要選一處有利的地形作為戰場,孫先生盡可能把兵馬按孫武的兵陣圖式布列成各式兵陣,然後再以棋上之勢布一大局,組一座天元棋陣。按九星之位,各布一組變化靈活,威力無窮的兵陣,但留出天元之位,設一高台,以指揮全局之用。棋陣的上三星為大陣前沒,下三星為最後防線,左右兩側星位為兩翼。在中腹,圍繞天元之位重點布一天龍陣,此天龍星式共十五星,每於月明之夜,在星空中自可尋見其形,此大陣以每十五組兵陣布之。到時我與孫先生居天元高台,指揮全局,視女真人攻勢強弱,而使全局棋陣隨之變化。前沿三聯星式,挫女真鐵騎銳氣,主要以布在中腹的天龍陣消耗女真人的兵力,下方三聯星式,阻截敵人於陣中,不可使其突破,以保後方安全。此天元棋陣,在於以少制多,意在於陣中大量消耗女真人的兵力,全局陣式在天元之位指揮帶動下,可以互相呼應,解危救險。只要能牽制困纏住女真人大軍,最大限度的以棋陣消耗他的有生力量,我們便有退敵的機會。」一席話,把連奇瑛等人聽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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