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俠五義 正文 第八十一回 盜御冠交託丁兆蕙 攔相轎出首馬朝賢
    且說黑妖狐來至皇城用如意絛越過皇牆已至內苑。他便施展生平武藝走壁飛簷。此非尋常房舍牆垣可比牆呢是高的房子是大的到處一層層皆是殿閣琉璃瓦蓋成。腳下是滑的並且各所在皆有上值之人要略有響動那是頑的嗎?

    好智化!輕移健步躍脊躥房所過處皆留暗記以便歸路熟識。「嗖」「嗖」「嗖」一直來到四執庫的後坡。數了數瓦隴便將瓦揭開按次序排好。把灰土扒在旁邊。到了錫被四圍用利刃劃開望板也是照舊排好早巳露出了椽子來。又在百寶囊中取出連環鋸斜岔兒鋸了兩根將鋸收起。用如意絛上的如意鉤搭住手握絲絛。剛倒了兩三把到了天花板。揭起一塊順流而下。腳踏實地用腳尖滑步而行惟恐看出腳印兒來。剛要動手只見牆那邊牆頭露出燈光跳下人來道「在這裡有了。」智爺暗說不好急奔前面坎牆貼伏身體留神細聽。外邊卻又說道「有了三個了。」智化暗道「這是找什麼呢?」忽又聽說道「六個都有了。」復又上了牆頭越牆去了。原來是隔壁值宿之人大家擲骰子耍急了隔牆兒把骰子扔過來了。後來說合了大家圓場兒故此打了燈籠跳過牆來找。「有了三個」又「六個全有了」的得是骰子。

    且言智爺見那人上牆過去了方引著火扇一照見一溜朱紅格子上面有門兒俱各粘貼封皮鎖著鍍金鎖頭。每門上俱有號頭寫著天字一號就是九龍冠。即伸手掏出一個小皮壺兒裡面盛著燒酒將封皮印濕了慢慢揭下。又摸著鎖頭兒鎖門是個工字兒的即從囊中取出一都嚕配好的鑰匙將鎖輕輕開開。輕啟朱門見有黃包袱包定冠盒上面還有象牙牌子寫著天字號九龍冠一頂並有臣某跪進也不細看。

    智爺兢兢業業請出將包袱挽開把盒子頂在頭上兩邊挽手往自己下巴底下一勒繫了個結實。然後將朱門閉好上了鎖。恐有手印又用袖子搽搽。回手百寶囊中取出油紙包兒裡面糨子仍把封皮粘妥用手按按復用火扇照了一照再無形跡。腳下卻又滑了幾步彌縫腳蹤方攏了如意絛倒扒而上。到了天花板上單手攏絛腳下絆住探身將天花板放下安穩。翻身上了後坡立住腳步將如意絛收起。安放斜岔兒椽子抹了油膩子絲毫不錯。搭了望板蓋上錫被將灰土俱各按攏堆好挨次兒穩了瓦。又從懷中取出小條帚掃了一掃灰土紋絲兒也是不露。收巳畢離了四執庫按舊路歸來到處取了暗記兒。此時已五鼓天了。

    他只顧在這裡盜冠把個裴福急得坐立不安心內胡思亂想。由三更盼到四更自四更盼到五更盼得老眼欲花。好容易見那邊影影綽綽似有人影忽聽鑼聲震耳偏偏巡更的來了。裴福嚇得膽裂魂飛。只見那邊黑影一蹲卻不動了。巡更的問道「那是什麼人?」裴福忙插口道「那是俺的兒子出恭呢。你老歇歇罷。」更夫道「巡邏要緊不得工夫。」噹噹噹打著五更往北去了。裴福趕上一步智爺過來道「巧極了。巡更的又來了險些兒誤了大事!」說罷急急解下冠盒。裴福將席簍子底屜兒揭開智化安放妥當蓋好了屜子。自己脫了夜行衣包裹好了收藏起來上面用棉被褥蓋嚴。

    此時英姐尚在睡熟未醒。裴福悄悄問道「如何盜冠?」智化一一說了。把個裴福嚇得半天做聲不得。智爺道「功已成了你老人家該裝病了。」到了天明王頭兒來時智化假意悲啼說「俺爹昨夜偶然得病鬧了一夜不省人事俺只得急急回去。」王頭兒無奈只得由他。英姐不知就裡只當祖父是真病呢她卻當真哭起來了。智爺推著車子英姐跟步而行哭哭啼啼一路上有知道他們是逃荒的無不嗟歎。出了城門到了無人之處智化將裴福喚起把英姐抱上車去背起繩絆急急趕路。離了河南到了長江乘上船一帆風順。

    一日來到鎮江口正要換船之時只見那邊有一隻大船出來了三人卻是兆蘭、兆蕙、艾虎。彼此見了俱各歡喜。連忙將小車搭上船智爺等也上了大船。到了艙中換了衣服大家就座。雙俠便問「事體如何?」智爺說明原委甚是暢快。趁著順風一日到了本府。在停泊之處下船自有莊丁、伴當接待。推小車一同進莊來至待客廳將席簍搭下來安放妥當。自然是飲酒接風。智化又問丁二爺如何將冠送去。兆蕙道「小弟已備下錢糧筐了一頭是冠一頭是香燭、錢糧又潔淨又靈便。就說奉母命天竺進香。兄長以為何如?」智爺道「好。但不知在何處居住?」二爺道「現有周老兒名叫周增他就在天竺開設茶樓小弟素來與他熟識且待他有好處。他那裡樓上極其幽雅頗可安身。」智爺聽了甚為放心。飲酒吃飯之後到了夜靜更深左右無人方將九龍珍珠冠請出供上大家行了禮才打開瞻仰了瞻仰。此冠乃赤金累龍明珠鑲嵌。上面有九條金龍前後臥龍左右行龍頂上有四條攪尾龍捧著一個團龍。周圍珍珠不計其數單有九顆大珠晶瑩煥發光芒四射。再襯著赤金明亮閃閃灼灼令人不能注目。大家無不讚揚真乃稀奇之寶。看過好好包裹了放在錢糧筐內遮蓋嚴密。到了五鼓丁二爺帶了伴當離了茉花村竟奔中天竺而去。

    遲不幾日回來大家迎至廳上細問其詳。丁二爺道「到了中天竺就在周老茶樓居住。白日進了香到了晚間託言身體乏困早早上樓安歇。周老惟恐驚醒我再也不敢上樓因此趁空兒到了馬強家中。佛樓之上果有極大的佛龕三座我將寶冠放在中間佛龕左邊隔扇的後面仍然放下黃緞佛簾人人不能理會。安放妥當回到周家樓上已交五鼓。我便假裝起病來叫伴當收起身。周老哪裡肯放務必趕做羹湯暖酒。他又拿出四百兩銀子來要歸還原銀。我也沒要急急地趕回來了。」大家聽了歡喜非常。惟有智爺瞅著艾虎一語不發。

    但見小爺從從容容說道「丁二叔既將寶冠放妥侄兒就要起身了。」兆蘭、兆蕙聽了此言倒替艾虎為難也就一語不發。只聽智化道「艾虎呀我的兒。此事全為忠臣義士起見我與你丁二叔方涉深行險好容易將此事做成。你若到了東京口齒中稍有含糊不但前功盡棄只怕忠臣義士的性命也就難保了。」丁氏弟兄極口答道「智大哥此話是極賢侄你要斟酌。」艾虎道「師父與二位叔父但請放心。小侄此去此頭可斷此志不可回!此事再無不成之理。」智爺道「但願你如此。這有書信一封你拿去找著你白五叔自有安置照應。」小俠接了書信揣在裡衣之內提了包裹拜別智爺與丁大爺、丁二爺。他三人見他小小孩童幹此關係重大之事又是耽心又是愛惜不由地送出莊外。艾虎道「師父與二位叔父不必遠送艾虎就此拜別了。」智化又囑咐道「御冠在佛龕中間左邊隔扇的後面要記明瞭。」艾虎答應背上包裹頭也不回揚長去了。請看艾虎如此的光景豈是十五歲的小兒?差不多有年紀的也就甘拜下風!他人兒雖小膽子極大而且機變、謀略俱有。這正是「有智不在年高無智空活百歲」。

    這艾虎在路行程不過是饑餐渴飲。一日來到開封府進了城門且不去找白玉堂他卻先奔開封府署要瞧瞧是什麼樣兒。不想剛到衙門前只見那邊喝道之聲驅逐閒人說太師來了。艾虎暗道「巧咧!我何不迎將上去呢?」趁著忙亂之際見頭踏已過大轎看看切近他卻從人叢中鑽出來迎轎跪倒口呼「冤枉呀!相爺冤枉!」包公在轎內見一個小孩子攔轎鳴冤吩咐帶進衙門。右答應一聲上來了四名差役將艾虎攏住道「你這小孩子淘氣得很開封府也是你戲耍的麼?」艾虎道「眾位別說這個話。我不是玩來了我真要告狀。」張龍上前道「不要驚嚇於他。」

    問艾虎道「你姓什麼?今年多大了?」艾虎一一說了。張龍道「你狀告何人?為著何事?」艾虎道「大叔你老不必深問。只求你老帶我見了相爺我自有話回稟。」張龍聽了此言暗道「這小孩子竟有些意思。」

    忽聽裡面傳出話來「帶那小孩子。」張龍道「快些走罷相爺升了堂了。」艾虎隨著張龍到了角門報了名將他帶至丹墀上當堂跪倒。艾虎偷眼往上觀瞧見包公端然正座不怒自威兩旁羅列衙役甚是嚴肅真如森羅殿一般。只聽包公問道「那小孩子姓甚名誰?狀告何人?訴上來。」艾虎道「小人名叫艾虎今年十五歲乃馬員外馬強的家奴。」包公聽說馬強的家奴便問道「你到此何事?」艾虎道「小人特為出首一件事。小人卻不知道什麼叫出首。只因這宗事小人知情聽見人說『知情不舉罪加一等。』故此小人前來在相爺跟前言語一聲兒就完了小人的事了。」包公道「慢慢講來。」艾虎道「只因三年前我們太老爺告假還鄉……」包公道「你家太老爺是誰?」艾虎伸出四指道「就是四指庫的總管馬朝賢。他是我們員外的叔叔。」包公聽了暗想道「必是四執庫總管馬朝賢了。小孩子不懂得四執拿著當了四指庫。」又問道「告假還鄉怎麼樣了?」艾虎道「小人的太老爺坐著轎到了家中抬至大廳之上下了轎就叫左右迴避了。那時小人跟著員外以為是個小孩子卻不避諱。只見我們太老爺從轎內捧出個黃龍包袱來對著小人的員外悄悄說道『這是聖上九龍冠。咱家順便帶來你好好的供在佛樓之上。將來襄陽王爺舉事就把此冠呈獻。千萬不可洩露。』我家員外就接過來了叫小人托著。小人端著沉甸甸的跟了員外上了佛樓。我們員外就放在中間佛龕的左邊稜扇後面了。」

    包公聽了暗暗吃驚連兩旁的衙役無不駭然。只聽包公問道「後來便怎麼樣?」艾虎道「後來也不怎麼樣。一來二去我也大些了常聽見人說『知情不舉罪加一等』小人也不理會。後來又有人知道了卻向小人打聽小人也就告訴他們。

    他們都說『沒事便罷若有了事你就是知情不舉!』到了新近小人的員外拿進京來就有人和小人說『你提防著罷員外這一到京若把三年前的事兒叨登出來你就是隱匿不報的罪名!』小人聽了害怕比不得三年前人事不知、天日不懂得。如今也覺明白些了越想越不是頑的。因此小人趕至京中。小人卻不是出首止把此事說明了就與小人不相干了。」

    包公聽畢忖度了一番。猛然將驚堂木一拍道「我把你這狗才!你受了何人主使竟敢在本閣跟前陷害朝中總管與你家主人?是何道理?還不與我從實招上來!」左右齊聲吆喝道「快說快說!」未知艾虎如何答對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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