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弦 正文 第七十四章 連環套
    傳播學中有這樣一條理論:信息的重要性體現在它的傳播方式上,換句話講,如何能體現出一件事情是否重要,就要看人們探討它的方式。

    政府部門之間的交流更是如此。

    電話裡提一提,自然可以過後就忘;發一封電子郵件,偶爾想起來看看;特意登門談話,那就要當做正經事情來辦,前提是對方與自己同級,級別相差越大,事情能否完成的『難度』越高;如果是上級面談的同時還特意留下一份文件,不得了,那要趕緊做完而且還要屁顛屁顛地跑到領導面前匯報成果,再給領導加頂不輕不重的高帽子,拍兩記不香不臭的馬屁那就更完美了。

    如果信息交流一旦上升到開會的程度,而且是那種跨部門的,有記錄的,帶紅頭文件要回去學習並且不準會上睡覺否則開除的,哇,百年不遇的神聖會議,參加一次就相當於祖墳上冒一次青煙,工資不漲一級也可以擁有向後輩吹噓的資本,削尖腦袋都要向裡鑽!

    不過,這些常見的交流方式一旦放在特殊部門的人和事上,就完全變了味道。

    原因很簡單,特殊戰線的會議,一向充滿了血與火的渲染。

    深秋的陽光根本無法溫暖這些與會人員的身心,這個會議室的一側就是大扇地落地玻璃,金碧輝煌的裝飾搭配著水晶頂燈與鮮紅厚實地羊毛地毯在眼光下耀武揚威。這裡處於冰城的最高點,等閒無人能上來,即便整座建築都處於最高級別的封鎖狀態,除了主持會議的老傢伙,所有參加人員都有點戰戰兢兢地感覺。

    「怎麼?在天鵝塔的旋轉餐廳開會,地勢最高,景色最好,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知道自己是老古董,原本電話會議能解決的事情非要面談,不過,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想你們多少都知道了,嚴重性不用我說,挪動一下諸位肥嫩的大屁股也不算過分吧?」

    涉處長這幾句話聽起來在開玩笑,在場眾人誰不知道他這是話裡有話?四零火箭筒能打車隊就能打高空旋轉餐廳,這老傢伙明顯屬於『玩的就是心跳』這種人,一生經歷生死場面無數,壓根不拿自己與旁人的命當回事。

    「你們這些傢伙,別都慘白個臉,我知道你們怕什麼,剛剛到的消息。丟失的火箭筒只有兩門,火箭彈三發,昨晚上都用光了,這下放心了沒有?」

    這下馬威給的,不留一點痕跡,讓人生氣都沒理由。

    「至於上面的命令,我想就不用廢話重複了,總體情況我已經讓施組長整理好,在介紹之前,大家先自我介紹一下吧,起碼,咱們要一起工作到這件事有個結果。」坐在會議桌盡頭的涉處長懶洋洋地說道。

    懶洋洋的獅子與懶洋洋地狗之間完全不同,前者隨時都可以暴起傷人,後者最多叫兩聲意思一下。涉處長是獅子還是狗?這個問題根本不用問,看在場的眾人沒有一個人敢吭聲就知道答案了。

    施隊第一個站起來打破冷場局面,將恢復正常容貌的劉昊首先介紹給大家,接著是宋清書、洪森二人,至於調查隊其他人員都在辦公室待命。

    國安那邊參加會議的是周曉松,原本應該派來比他還要高的處長級參加,鑒於六處長的事情,龍省分局所有的處長級與處長以上級幹部都在隔離審查,因此周曉松這個常年在一線工作的科長就成了整個分局的代表。

    另外兩名參與會議的國安成員是古興邦與羅剛,作為襲擊事件倖存下來的調查員,傷勢最輕級別相對最高,遇襲時表現最好的二人自然是當仁不讓。

    失敗的時候總要捧出一兩個『英雄』出來裝門面,這個道理國安高層還是明白的。

    軍方這邊只出了一個人,特戰隊的中隊長,劉昊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介紹的時候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身材並不魁梧,一米八的標準身高,國字臉,一字濃眉,額頭到眉角一道傷疤,嘴角到耳跟一道傷疤,其餘部位多少也有些小傷疤,整張臉幾乎是由傷痕構成的,一身正裝卻沒帶任何勳章。

    有那一臉傷疤就足夠。

    國保這邊除了涉處長還有兩位助手,樣子普通的男性叫徐建東,三十五歲左右,和施偉差不多胖瘦,也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另一位自我介紹叫高鳳春,俄羅斯族,高加索人種特徵相當明顯,栗色頭髮,藍色眼睛,身材火暴的二十多歲美女。

    一圈數下來,專案小組總共十一人。

    「好了,該說的都說了,咱們需要在第一時間內解決一系列問題,給你們三分鐘時間,看一下手中的材料,內容和問題都在上面。」涉處長不說廢話,眾人埋頭開始研究情報。

    二十點四十分,動一組跟蹤柳淑媛返回商店,期間無人見到柳淑媛正面形象,無人確認鄧宇情況。

    二十一點三十分,楊曉珊回到小白樓處理文書工作,鄧宇失蹤。

    二十二點,冰城體院武裝部武器庫被盜,丟失五六式突擊步槍十四隻,彈匣七十個,六三式步槍一隻,彈匣六個,四零火箭筒兩門,火箭彈三發,子彈若干。

    二十三點三十分前後,武警醫院被襲,特戰隊傷員死亡兩人,國安局臥底一人。

    二十三點四十五分,車隊被襲。

    零點整,小白樓內部發生連續小規模爆炸,主電源損壞,內部計算機網絡癱瘓。

    零點零三分,備用電源啟動,計算機病毒爆發,網絡再次癱瘓。

    零點零五分,六處長遭遇襲擊,兇手不明。

    零點零九分,城市監控器捕捉到可疑人物在小白樓路口出現。

    零點四十分,國安局臥底死亡一人。原因:自殺。

    凌晨兩點,收到三川音頻,已確認與上次音頻為同一人所為。

    凌晨兩點二十分前後,六處長交代相關資料存放位置後陷入昏迷。

    凌晨兩點三十分,資料取出,初步證明調查隊成員劉昊無辜,國安局部分人員涉嫌情報交易等罪名。

    凌晨三點四十分,遇襲現場清理完畢,匪徒遺留屍體七具,五六式突擊步槍九隻,六三式一隻,火箭筒兩門。

    凌晨四點,確認柳淑媛、楊曉珊被綁架,手段不詳,組員鄧宇死亡。

    凌晨五點二十七分,六處長搶救無效,死亡。

    簡略過程就是這樣,剩餘的資料裡補充了一些能夠確定的情報,數量並不多。

    劉昊注意到幾點。

    那只六三式步槍沒有檢驗出指紋,在戰場圍牆下發現有人為挖掘的藏身洞,估計有人依靠此處隱蔽,在戰鬥結束的時候躲過了老古等人的搜索,趁支援沒到達前從容逃逸。

    被抓住的俘虜經過簡單『測試』,證明其確實是李家後人,同時發現她被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洗腦,主要是性心理與意識形態兩方面,想要恢復到正常人的程度,並不容易。

    劉昊提供的有關北派腿功的事情也寫在了資料裡,估計平房那邊正在抓緊時間調查,國家出手應該比奎老大有效率的多吧?

    「我只有一個問題,三川這幫人到底要什麼?」涉處長打破了會議室內的寂靜。

    在場眾人都受過情報分析訓練,就算是歲數最大,資格最新的劉昊,從純理性地角度去分析這些情報,也能理解涉處長為什麼這麼問。

    就像老古、騾子與洪森在醫院中做的推論一樣。

    這一系列的行動,可以確定的敵人數量超過十八人,動用槍支彈藥打一場小規模伏擊戰都有些浪費,最關鍵的,卻是三川看起來動用了這麼大的人力物力,仔細研究下來,其實死的這些人根本無足輕重。

    就拿伏擊戰來說,死亡者的身份已經查的七七八八,基本上都是一些毒癮很重的傢伙,只要給了毒品,他們敢做任何事。事實也是如此,在這些人的血液中檢測出高濃度的苦艾草與酒精成份,這種經過提純後勾兌的特製苦艾酒可不是酒吧裡那種淡綠色苦艾酒能比的,產生的神經興奮效果很強,會讓人以為自己可以完成任何事,事後副作用也不用描述,直接送進療養院作為無行為能力人養老就可以了。

    這些人不過是一次消耗品而已。

    現在來看,對方是在和這些被華夏國幾千年戰爭文明熏陶出來的高手玩聲東擊西,襲擊武警醫院順帶弄個圍點打援轉移眾人視線,這邊再派暗諜進入小白樓偷取情報。

    不得不承認三川這麼做也算是簡單有效,來來去去就這麼點手段偏偏管用。

    光聽那個音頻,劉昊只能確定一件事,這傢伙肯定在耍大家玩,他甚至沒提出要用劉昊去交換等等條件,無論是炸學校還是殺掉兩名俘虜,都不是這個混蛋的重點。這就好比大象抓老鼠,一個身高力大魁梧,一個短小精幹油滑,硬拚當然是大象贏,可人家老鼠專給你來陰的,打的過就啃兩口,打不過就鑽地洞,一來二去也弄得大象心火直冒卻拿它沒辦法。

    這一夜的事情算是大圈套小圈,再將視野拔高一點,如果整夜都是一個幌子,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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