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夢 正文 116、前塵俗事
    秦江」倪東鴻三句不到就火大。那傢伙不聞不應,在一旁,盡顧著逗弄女兒,話說女兒吃吃嬌笑的小模樣,也忒讓人吃味,好歹自己也算是親爹,直至現在,還沒得到過她的笑臉。

    倪彩的笑顏,可以用炫麗奪目來形容,她不笑的時候,只是純粹的美,輕輕地拈花一笑,便如同百花怒放,十足十的勾人心弦,鮮少有男人敵得住。幾個傭兵在叢林中呆了仨月,久不嘗女人肉味,此時更覺撓心,望著仍在阿諛諂媚、礙手礙腳的秦江,就特不爽。

    「秦江!」倪東鴻震開嗓門,恨恨的吼道。

    幾個傭兵比較乾脆,嘩啦!四、五支槍同時指著秦江腦袋。

    秦江斜眼瞄瞄四下狀況,刷∼,額頭落下豆大汗珠。「啥事兒?」敢情,剛就一直在無視人家,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能和你聊聊嗎!」

    秦江欲哭無淚,這麼多傢伙戳我腦門上,能說不嗎?靠!今年犯太歲了,動不動就被人用槍頂著,趕明兒回去得求求籤才行。「大叔,想問啥?」

    「跟我來吧,這兒不方便。」倪東鴻憐愛地凝視倪彩一眼,估計有些話,不適合讓倪彩聽到

    晨曦中的山風,濕氣重,觸體清涼,吹散了一夜困乏,也拂得心頭舒暢,遠處郊野雲煙繚繞,朦朦朧朧罩於金色大地之上,呈出一派寧和。

    倪東鴻輕鬆問道:「我一直奇怪。你怎麼掙脫手銬的?」傭兵這行當。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多偷點師,總沒錯。

    秦江嘿嘿笑說:「有啥奇怪的。事先我將鑰匙藏嘴巴裡,躲過第一次搜身,後面地,自然就好辦了,趁你們在門口爾虞我詐咳,針鋒相對地時候。我就悄悄打開了手銬。」

    「木刺呢?難道你練過吞劍?」

    秦江啞然失笑:「那個更簡單,牢房裡有那張紅木床,我把床頭欄木拆下來磨的。」紅木,在雲南很普遍,材質堅硬,以丁老闆的身份,買地當然是真材實料,秦江可費不少功夫。整個下午沒跟倪彩談情說愛,盡搗鼓著打磨那棒棒,幾乎抵得上鐵棒磨成針的功夫了。

    倪東鴻恍然,饒有興致注視他:「沒看出來。你小子是個賊精,如果沒你攪合。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打開這死局。

    「那裡那裡,幸運而已。」秦江訕笑客套,心裡卻直發毛,按照半個夢的一慣性,幸運之後,該是倒霉要來了。

    人滿易損。這事兒,張鐵嘴的神斷由來靈驗,到底會遭遇什麼不幸呢?被公司炒魷魚?我幾天沒上班了,那是一定會的,因果結局而已;或是被車撞?Shit!千萬不要,我寧可出門踩到狗屎

    秦江暗自嘀咕,倪東鴻也不打攪,獨自遙望天際,一臉惆悵,似乎回憶起某些不堪往事。

    半個鐘頭,不知不覺便過去了,蛋黃似的旭日,也逐漸轉成了凝實地金黃,曬在人的皮膚上,已趨於暖熱。

    秦江呆呆陪在一旁,杵得腿腳發酸,心裡不免牢騷:跟一老爺們扯談,真無趣,呆半晌了,也不再發個話,他要醞釀到啥時候啊?

    這時,倪東鴻淡淡開口問道:「你是申海人,知道有個組織叫凌霄嗎?」

    「沒有,我是五好市民,不沾惹黑社會。」

    倪東鴻沒好氣道:「它只是半黑,白的還有藍星企業、暮日茶莊、天方物流。」

    秦江仔細浸想一番,手一拍大腿:「啊!這些企業我聽說過,特別是藍星企業,名聲還在韓豐之上。」

    「它們都是凌霄組織資助發展起來的。」倪東鴻小有得色,似乎對當年創下的功業,甚覺榮耀。

    「不過,您說這些是」秦江隱隱明白他要說些什麼,難道他就是凌霄組織的老大?哇,那我可發達了,遠的不說,單單救出倪彩,沒功勞總有苦勞吧。

    「凌霄曾是我創立的。」

    秦江一聽是『曾經』,老早就準備好地驚訝表情,迅速平復如常,打消了拍馬屁的舉動,川劇變臉都沒這麼利索。本還以為巴結巴結,哪天換身藍星企業經理的服裝,到韓豐小職員張小亞那顯擺顯擺,這可倒好,搞半天老爹已是日落西山,得,省省口水吧。

    「當初凌霄橫掃申海黑道,再無敵手,而後漂白成立公司,仗著底子厚,人面廣,生意風生水起,越做越大,藍星業績,甚至緊追排名第一的申海精鋼,前程可謂一片坦途。」

    秦江默然

    藍星確實有過輝煌。

    倪東鴻疏了口氣:「可就在這個檔口上,凌霄內部卻出現了問題,人性地貪婪與狂妄,讓組織許多人不再安於現狀。留守黑道的,過於張狂無忌,觸及政府地忍耐底線,最後遭到清洗,而經營公司的,外則惡性競爭、恐嚇、黑包,內則做賬,割據,搞得烏煙瘴氣,最後企業七分八裂,藍星再也不復當初。」

    秦江無法想像,就算你外聘職業經理,可昔日陪打江山的手下們,不能放任或解散,那是過河拆橋,顯得不夠義氣,終歸得在公司安排一些職位,想來,一群拎刀槍過日子的人,忽然西裝筆挺改拎筆,會是怎樣一個畫面,這些高、中層職員,以黑道的思想管理、運轉企業,總是會有弊端的。

    「也怪我直腸子,看不懂人心,只會一腔血性辦事,以為自己很有魅力,不問人品,廣招天下賢能,最終,只是讓事業畸形膨脹,卻無法守住江山,連我自認為信得過的人,也不再俯耳聽命,甚至將我的個人資金,一分不留通通捲走。大勢一去,昔日的仇家,就聯合起來找我晦氣,並且,還有凌霄中人將我所有行蹤,透露給仇家,可以理解,只有我死了,他們才可以安心享受果實。嘿,這就是眾叛親離。」倪東鴻自嘲不已。

    秦江不置一詞,道上的恩恩怨怨,向來糾纏不清,無所謂誰對誰錯,腕兒大的就是老大,想成就功名,又何嘗不是踩著別人肩膀上去?又何嘗不殺人犯命?今天你染著別人的鮮血收穫了,明天也許該輪到你償還了。

    —

    「不得已,我帶妻子、女兒東躲西藏。」說到這裡,倪東鴻臉色陰冷嚇人,甚至有些扭曲:「一天,仇家知悉我們的落腳點,那一仗,很慘烈,我的妻子,及兩名忠實手下浴血奮戰,才將我和女兒護了出去,而他們卻」

    倪東鴻心神激盪,脖子青筋迸漲,身軀不可抑制地輕顫,一時無法敘述下去,久久沉溺在當年的遺恨中。自詡傲睨一切,沒有什麼難得倒自己的,但偏偏,身為一個男人,卻要用妻子的死,才能繼續芶活世上,自責啊∼。

    秦江黯然歎息,默默候著。

    好一會兒,倪東鴻才平撫情緒:「後來,我將女兒托給小保姆,吩咐她匿隱鄉野,從此,便斷隔了關係,我也沒有再刻意去聯繫,因為我目標太大,處境自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於非命,怕女兒跟著我,落個慘死,那樣的話,我還有什麼面目去見妻子?!」

    「20年,什麼危險也過了吧?期間,怎不接倪彩回來一秦江奇怪道:「要麼,隨便寄點生活費給她也行呀,好歹您也是申海人,瞧瞧倪彩現在這樣,整一農村戶口。」

    倪東鴻被說得顏面大赧:「這我記得每半年就寄一次錢,一次也不敢多寄,怕引人懷疑。」

    倆人又何曾料到,保姆的丈夫是個癮君子,錢都花毒品上,沒餓死倪彩算不錯了。

    秦江聳聳肩:「糊塗賬甭算了,接下來呢,您打算怎麼安排倪彩?」

    倪東鴻背負著手,俯視腳下的榕樹苑,幽幽說道:「以前我就想過,即便可以東山再起,也不願再讓倪彩跟著我,過提心吊膽的生活,如今躲避仇家,來到雲南當傭兵,倪彩跟我生活反而更危險。這輩子我情願不見倪彩一面,也要讓她能像個普通城裡女孩一樣,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

    「那別當傭兵了,卸甲歸田,帶倪彩找個小地方生活,你仇家總不會遍及天下吧?」秦江彷彿忘了對倪彩的企圖,一門心思想她好。

    倪東鴻驍鷙冷哼:「去小地方遁世生活,提都別提,想我倪東鴻曾經風光一時,做不了那等藏頭露尾的丟人事,況且,只要一靜下來,妻子臨死那刻,就不斷在我腦海浮現,我受夢魔困擾十多年,仇家想殺我,我還想宰他們呢,我就這麼光明磊落在雲南混,好讓仇家知道了來尋死,在叢林裡玩,沒人是我對手。這不單為了妻子,也為了倪彩。」

    敢情,他是個偏執狂,秦江小聲嘟囓:「人家都是為了兒女放下恩怨,您倒好,反過來做。」

    「好了秦江,跟你說點正事。」

    「嚇?!這才剛談到正事兒呀?前面說那麼多,全是廢話?」秦江一臉苦澀,昨天晚飯丁慕山也沒給一頓行刑飯,勞動了一個通宵,肚子都快餓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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